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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的樂趣、詩意與使命

        2025-03-26 00:00:00王溱
        創(chuàng)作評譚 2025年1期
        關鍵詞:文化研究

        本期文藝家:江冰,廣州嶺南文化研究會會長、廣東省文化學會副會長、廣東秦牧創(chuàng)作研究會副會長、廣東財經(jīng)大學教授、廣州都市文學與都市文化研究基地首席專家。曾任南昌大學中文系教授、中文系副主任,《創(chuàng)作評譚》主編,廣東財經(jīng)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院長。入選廣東省首屆十大優(yōu)秀科普專家,著作入選廣東“粵派批評”名家文叢。出版《當代文學的三次浪潮》、《中華服飾文化》、《新媒體時代的80后文學》、《江冰集》以及“嶺南鄉(xiāng)愁三部曲”等十多部著作。

        熱愛是最好的動力

        王溱(以下簡稱“王”):江教授您好!在公眾印象中您總是馬不停蹄地穿梭各地,講座授課、學術研討、文化考察、民俗體驗,永遠都是神采奕奕,從容優(yōu)雅,視角敏銳。很多人都覺得您的精力是個謎。我想替大家問問您,這樣充沛的精力是怎么來的?

        江冰(以下簡稱“江”):謎嗎?熱愛就是動力??!

        王:對,“熱愛”二字勝過人參鹿茸。您所熱愛的這一切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它有很多的分支:散文隨筆,文藝評論,地方文化研究,“80后”“90后”研究,新媒體研究,美食……您能不能給我們講一下這棵大樹是怎么長成的?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是否各有側重?

        江:在大學時代我就開始寫散文,也寫詩,算是有點小名氣,還發(fā)表過一篇小說。那時候在大學能夠發(fā)表小說是很難得的,但別人給我的評價是:你的小說還是偏理性。我想這可能跟我小時候的閱讀有關系。我在十八歲以前就讀了范文瀾的《中國通史簡編》這類文史書,讀了一些唐詩宋詞,對《史記》《第三帝國的興亡》《世界史簡編》文史類的東西有興趣,所以比較理性,邏輯思維比較強。插隊的時候還寫過相聲、朗誦詩之類的小文章。大學畢業(yè)以后差不多有二十年沒寫散文、詩歌,因為評職稱、評學科帶頭人,都是要靠論文的,所以我那時重心放在論文上。但是我寫論文算文筆很好的,這得益于年輕時就喜歡文學。

        我2003年調到廣東財經(jīng)大學以后成立了一個團隊,叫“80后文學與新媒體文化研究中心”,還是寫系列論文,專門研究“80后”文學的。那時候主要研究的是“80后”文學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化,然后從“80后”文學往上追,就追到了網(wǎng)絡。在2008年我們做了一個國家社科基金課題,叫“80后文學與網(wǎng)絡的互動關系研究”。在這個研究中我們發(fā)現(xiàn),年輕人主要是因為網(wǎng)絡的原因拉開了距離,青年亞文化從那里開始。我們花了幾萬塊錢在十個城市做了兩萬多份問卷,主要是針對1985年到1994年出生的年輕人,調查他們的網(wǎng)絡經(jīng)歷、網(wǎng)絡經(jīng)驗以及文學閱讀的種種變化。他們在青春期就已經(jīng)開始接觸網(wǎng)絡,隨著網(wǎng)絡在中國的普及,網(wǎng)民增加速度非???,網(wǎng)絡成為產(chǎn)生青年亞文化的一個大本營,所以我們試圖在這些方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研究一種現(xiàn)象。第二年跳躍比較大,我們又做了一個課題叫作“80后與90后:網(wǎng)絡一代的傳播方式研究”,出了一本書。國家課題做完以后就沒有繼續(xù)了,一個是年齡的原因,再一個就是我們團隊把兩個課題做完了以后,慢慢就有個轉型。

        2016年江蘇旅游局有一個項目,叫“著名作家寫江蘇”,每年從全國各地挑十幾個作家來寫江蘇,我連續(xù)寫了四年。這四年中我們中國小說學會跟鄭板橋的家鄉(xiāng)江蘇興化簽了一個很長的約,每年都要到那里去排小說排行榜。我在那邊交了一批朋友,有文聯(lián)的,有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的傳人,比如打錫器的,還有當?shù)氐漠嫾?、攝影家……這些人都是我在少年時代很仰慕但沒有機會接觸的人。此后我每年都去一次興化,一共去了七八次,每年都會給他們寫篇文章,這就讓我在搞學術的過程中同時又重新開始散文創(chuàng)作。這些散文創(chuàng)作就像是我人生的補課,因為我的人生缺少這些東西。

        來了廣東以后我覺得廣東特別了不起,是中華文化文明的活化石,開始對嶺南文化感興趣。以前我研究網(wǎng)絡、新媒體文化,那是最洋的東西,現(xiàn)在反過來研究最傳統(tǒng)的東西,這在我的內心形成了一個反差。這時恰好來了個契機,廣州市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委托我寫一本張欣的研究專集,我就組織一個團隊搞了一本《都市先鋒》。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又接觸到廣州的本土文化,這些都促使我把關于網(wǎng)絡的十年研究結尾,同時開始研究都市文化。后來我被安排到廣州嶺南文化研究會去當會長,就接觸得更多了,下決心要把從近代史以來的廣東做一個廣泛的閱讀和研究。

        王:謝謝江教授的生動講述,我仿佛看到一棵大樹在我眼前愜意地舒展開一個個枝丫,長滿葉子,開花結果。在這棵大樹的長成過程中,也就是您這份熱愛的形成過程中,有沒有什么人或者事對您的選擇產(chǎn)生比較重要的影響呢?比如說,在介入某個新領域的節(jié)點上,有沒有什么人或事促使您邁出那一步?

        江:有的。比如我當初之所以考中文系,有兩個人對我有很大的影響。一是我的大舅。我大舅是中山大學中文系畢業(yè)的,也在江西師范大學當過教授,教語言學。他性格比較活躍,愛好多,喜歡書法,也懂音樂,菜也做得好。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儒雅之士,功利心也比較淡,純粹文人的感覺。他對我是有影響的。還有,我在中學時代遇到了一個好的語文老師,她是林覺民的孫媳婦。林覺民是林徽因的堂叔,因為林覺民的關系,我跟廣州達成了一個生命連接。我經(jīng)常會到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那里去坐坐,林覺民對我的人生有很大的影響。

        2015年我之所以會有一個轉向,一是國家課題做完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年我父親去世了。父親是個軍人,不茍言笑,我們從小都怕他。他臨終之前跟我講了很多他的成長故事,包括家庭出身、那個年代的事情等等,還問我能不能去找一下他的故鄉(xiāng)—江蘇南通。這是一個老父親一位老軍人很重視的東西,我突然有一種通過寫文章去療傷的愿望,當時我寫了一篇文章叫作《鄉(xiāng)愁似拼圖》。我在五個城市生活過。小時候在福州長大,高中畢業(yè)到離武夷山五十公里的建陽插了兩年隊;然后隨父親的部隊調到了江西,我母親是江西人。我在江西考的大學,后來留校評了教授以后又到了廣東,先在深圳干了五年,2003年到廣州。這五座城市讓我有一個鄉(xiāng)愁的比較。這個文章剛好成為我介入文化研究的契機。

        大概是2015年,我應邀去河南理工大學講課,就在云臺山下。那天講課下來看到有個號碼給我打了八個電話。我打回去,對方稱是南京全球華人鄉(xiāng)愁征文大獎賽的評委,說我得獎了,希望我到南京領獎。原來是《雨花》的主編幫我投的,當時他看到我這篇文章,說這篇文章不錯,原本是要拿去發(fā),結果直接把文章投到參賽里頭去了。后來他跟我說評委們對我這篇文章評價比較高,因為他們看的鄉(xiāng)愁多是白發(fā)親娘、鄉(xiāng)村的老水車或者家園故鄉(xiāng)之類的,而我這個鄉(xiāng)愁是個移民式的鄉(xiāng)愁,是五個城市之間的鄉(xiāng)愁,比較符合中國現(xiàn)在這種大移民浪潮。我得過科研獎、學術論文獎,還沒得過寫作的獎,這對我來說也是個鼓勵。

        還有一件事情對我影響挺大的:2023年10月份我到上海去參加第二屆“江南文化·嶺南文化”論壇。這個論壇第一屆是在廣州開的,第一屆實際上我也寫了文章,但第一屆那種感覺還是學術研究。我去了上海以后,代表廣州做了一個發(fā)言,我在發(fā)言的時候其實真有一種很強烈的感受,覺得我背后站著幾千萬的廣州人。我做了一個發(fā)言,主題是“兩座城的傳遞與接力”,對于廣州和上海這兩個城市我有一種比較復雜的情感。因為我的父母安葬在上海,我唯一的親兄弟也在上海生活;我又在廣州,把自己作為廣州人,這樣一種情感聯(lián)系,或者說這樣的一種復雜的情感,推進了我對廣州的研究。那種油然而生的一種使命感,讓我更清楚自己的路該怎么堅持。

        王:堅持熱愛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能不能跟我們說一下這過程當中,讓您熱愛的點具體體現(xiàn)在哪些方面?

        江:一方面可以讓我保持年輕。我不喜歡“德高望重”這個詞,會把我叫得好老,我覺得我的感覺和我的心還始終是比較年輕的,我研究的東西也是年輕的。即便我去研究最古老的東西,也沒有讓我變老,因為我是用一種新鮮的角度、看如何在今天生存的這樣的一個視角下去看非遺、本土化等等領域。我是廣東省幾個地方的智庫成員。每次到現(xiàn)場做田野調查,我都可以給他們提出一些如何在今天生存、如何面向未來,以及如何跟年輕人發(fā)生聯(lián)系這樣的建議。我把在研究中獲得的收益,應用到本土文化上。

        另一方面跟生命體驗有關。我覺得現(xiàn)在大學有一個弊病,分工極細了以后學問是分門別類的,讀的書越多,模式化程度就越高。我這幾年在評小說的過程中又獲得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那種靈動的感覺,決定向作家學習有意識地去避開這種模式化的東西。我在一個二本院校,要跟一本院校競爭科研,我必須要在研究和團隊上找到特色。作為一個研究者、一個寫作者,我強調兩方面特色:第一是生命連接,即我的生命體驗是什么;第二我比較強調跨界。我重返大學以后主要做的兩個工作:一方面是研究網(wǎng)絡的、青年的,另一方面是研究本土文化特別是嶺南文化的。然后我在這兩者中間找出一種聯(lián)系,這些聯(lián)系會產(chǎn)生許多獨特的生命體驗。因為我的理念和我的這種跨界的角度,我的文章跟人家寫的肯定不太一樣,這點我很自信。

        活色生香煙火氣

        王:一個學者的學術個性就體現(xiàn)在其選題和構建能力上。不管是文學、歷史、哲學、社會學,還是飲食、習俗、民風等衣食住行,我發(fā)現(xiàn)您的學術研究通常都是超越地域和時間限制的,把感興趣的一切融于一身自成王國,自己制定這個王國的規(guī)則,美食無疑在這個王國中占據(jù)了重要地位。江教授,您能不能跟我們說說為什么在你的選題中如此鐘情美食?

        江:廣東人無所不食,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而食物身上承載的是濃濃的煙火氣,我鐘愛煙火氣。

        當年社科聯(lián)領導要我去當嶺南文化研究會會長的時候,我是有點顧慮的,我說我不會講粵語怕不合適。但領導說合適,沒有關系,這是我們廣東人的胸懷,只要是為廣東出力就可以。于是我覺得我在這方面要做一些努力。地域文化最具有文化特征的東西是什么?一是方言,二是飲食習慣。方言我沒有機會,就覺得美食方面我可以著力一下,于是通過美食去接近傳統(tǒng)的廣東人、傳統(tǒng)的嶺南人。這些東西幫助我一步步走近廣東人。這個過程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謎的過程,充滿了樂趣。我可以用文字把它表達出來,然后反過來又得到廣東人的認可,工作的成就感和幸福感由此產(chǎn)生。

        之所以鐘情煙火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的出身是沒有煙火氣的—在部隊大院長大,沒有方言,沒有民俗,只有簡單的軍營、食堂、學校;親戚關系也很簡單,父母跟家鄉(xiāng)本身就沒有什么聯(lián)系,隔了一代的我們就更沒什么聯(lián)系。煙火氣對我來說很親切,廣東人則特別注重生活方式和煙火氣。我去到哪里是一定要去他們的菜市場走一走的,抓住一切機會跟百姓聊天。他們質樸的笑容和淳樸的話語中保留了廣東很本真的東西。這些本真的東西對我來說是很迷人的,我著迷似的去閱讀、去見識這些東西。我們每讀一本書,每到一個地方采訪,每看一段過去的歲月,都可以看到一個民族磅礴的生命力。當我們感受到這種生命力的時候,會帶給我們很多的東西。能夠延續(xù)幾百年、幾千年的東西都是值得我們去深挖和感受的東西,不能隨便藐視它。我們現(xiàn)在仍然在土和洋之間徘徊,一般看來土的東西就是落后,洋的東西就是現(xiàn)代。實際上不是非黑即白,還有很多灰色地帶。這些恰恰是文學創(chuàng)作和人文學者需要去進入和研究的地方。

        王:不管是土的還是洋的,不管是哪個領域的文章,我發(fā)現(xiàn)您的表達方式從不拘泥,文字大都自由、隨性,文風親切有溫度。您是有意把學術的文章、把文藝評論寫成有煙火氣的,能讓讀的人感覺到親切同時還帶有詩意,對吧?

        江:對,我寫的東西他們都說“你都是講人話”。很多人跟我講“看文藝評論看得都累死了,你的東西就很好讀”。純學院派的文本解讀比較學理化,我一向就不贊成這個,我的文字都要跟著我的情緒走。我覺得研究和評論,尤其是文學評論,必須要跟大眾文化和社會產(chǎn)生聯(lián)系,和學理化的東西產(chǎn)生不了聯(lián)系,當然一些純的美學研究可能是可以的。實際上真正的大師都是深入淺出的。

        王:章以武老師說您是“讀厚厚的書,說淺淺的話”,這話總結得太好了。如果學術研究不能與大眾產(chǎn)生聯(lián)系,那么這個研究可能影響的范圍就沒那么廣。

        江:章老師對我比較了解,他經(jīng)常鼓勵我說“你現(xiàn)在是我們文化界在廣東大地跑得最勤最多的學者”。我當嶺南文化研究會會長以后,提出了兩條:第一條是普及比提高更要緊,第二條是傳播比研究更重要。當下有很多的研究,寫了很多書,但書寫完了以后就往那一放,沒有跟民眾之間產(chǎn)生對接,這就是缺乏傳播,缺少普及。我現(xiàn)在很注意這方面。比如,我每年要做幾十場講座,逐步把我的理論題目都變成一個個故事去講。我已經(jīng)跨出了這一步。

        王:就是有意識地把一些可能比較難理解的東西,用一種大眾比較好接受、比較感興趣的方式把它表達出來,對嗎?我感覺您把這個也當成自己的使命了,鍥而不舍地堅持著傳播的使命。

        江:對,還要找到一種本土的方式,就是廣東人喜歡的方式,這方面我一直在考慮。所以我現(xiàn)在一般不再去做課題。到了我這個年紀,我還是更希望能夠寫一些原創(chuàng)性的、跟生命體驗有關的、有更多人感興趣的文章。這其實也是我目前的一個人生目標。電視臺專門給了我一套設備,希望我每天都能有個小視頻發(fā)給他們,比如說專門講粵菜什么的。后來我想了一下,覺得在我的余生當中,個人可能做出的貢獻和最適合我做的事情還是寫一些原創(chuàng)的文字,因為文字才是新媒體最重要的支持,所謂內容為王,它最終還是需要一些人去思考、去發(fā)現(xiàn)的。

        從“贛文化”到“粵文化”

        王:“發(fā)現(xiàn)”二字其實是很詩意的。我第一次留意到您的網(wǎng)名叫“西岸三劍客”的時候,眼前立刻就浮現(xiàn)一個身披斗篷仗劍走天涯的俠客形象,當然,您是“仗筆走天涯”。能給我們說說為什么叫“三劍客”嗎?

        江:這是年輕時候的事了。那時我在江西大學(現(xiàn)南昌大學)上學,畢業(yè)后留校在中文系任教,1994年評上教授,年輕氣盛,勁頭特別大,跟當時歷史系的邵鴻、哲學系的鄭曉江號稱文史哲“三劍客”。我們一起發(fā)起“贛文化”大討論,倡導建立“贛學”,參與贛文化振興學術活動,還編輯出版了《贛文化研究》,為省內外的贛文化研究提供學術交流平臺,按媒體的說法,是“在省內外掀起了一波聲勢浩大的‘贛文化’研究熱潮”。這個事情引起了時任江西省省長吳官正的重視,突然打電話到學校說要接見我們幾個人。大家搞暈了,很興奮。由于省長的支持、媒體的介入,我們江西大學“文史哲三劍客”紅火一時。

        王:真是激動人心的往事!“贛文化研究”具體是怎樣的研究?

        江:主要就是對贛文化進行系統(tǒng)的整理和研究,不斷地去挖掘和弘揚江西地區(qū)的文化傳統(tǒng)。舉個例子吧,比如關于“什么是贛文化”的討論。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期,兩次興起的贛文化討論都有一個有關贛文化特征的問題,這是個不容回避的學術難題。贛文化特征的模糊有其歷史制約因素,也有現(xiàn)代制約的因素,這些在我的論文《論贛文化特征的模糊與凸現(xiàn)》中都有詳細的闡述。我的基本態(tài)度可以扼要概括為兩句話:關于贛文化特征,難以一語道破,也不必強求一語道破;一種文化的特征常常在不斷地描述中凸現(xiàn)、強化,描述的意義不可忽視,通過描述、開掘、強化,去尋找贛文化所蘊含的內在精神以及對于今天的啟示。

        王:對,每一種文化的精神價值都是獨一無二的,一位學者對地方文化的研究透露的正是他的學術擔當。關于“贛文化”的這些討論有沒有給您后來的研究帶來什么啟示?

        江:這些討論讓我對文學、文化與本土關系有了初步的認識,也為后來在廣州研究本土文化、本土文學打下了一個基礎。到廣東之后我被這片交雜著中原漢文化與嶺南百越文化的土地所深深吸引,有了這個基礎我就能很快著手開始粵派文化的研究。研究本土文化使我非常愉悅。

        王:說到粵文化,您總結出廣東有“三個半”文化,廣府、客家、潮汕和粵西,能談一下這些地方的文化當中有哪些最吸引您嗎?

        江:廣東文化在我面前就是一個謎,在我看來就像一個大洋蔥,剝了一層又一層。對整個廣東文化的研究,我最初應該是從廣府文化開始慢慢地展開。明清兩朝的時候,廣州府實際上管轄的范圍很大,甚至一直管到了現(xiàn)在的韶關粵北這些地方。現(xiàn)在的“9+2大灣區(qū)”也都在廣府里頭,包括清遠也是一半廣府一半客家,廣府的概念很厲害。我對十三行時代尤其感興趣,在這里十三行時代包括鴉片戰(zhàn)爭以后的兩年,一共是八十五年。1757年廣州一口通商以后,十三行大大地提升了廣州在世界上的地位。在這八十多年間,廣州有兩次在世界的經(jīng)濟排行榜里頭都分別排到了第五名和第七名,而且出現(xiàn)了十三行首富伍秉鑒這樣的人。伍秉鑒一年的個人收入是兩千八百萬兩銀子,這都是有跡可查的。當時排名第二的是美國的,只有伍秉鑒的四分之一。當時的廣州據(jù)說全世界有百分之六十的白銀在這里流通,是一個財富集大成之地。這只是經(jīng)濟方面。更重要的是,它是中西交流的橋頭堡,實際上為上海開埠準備了資金、人才、經(jīng)驗。葉曙明在《中山傳》里頭直接說:“在上海開埠以后,香山的一批商人帶著他們的算盤、蹩腳的外語以及外貿的經(jīng)驗到上海教全中國人民做世界貿易。”這話讓我豁然開朗。

        王:再說說潮汕文化,在您的文章、言談甚至朋友圈里無不透露出對潮汕文化的喜愛。您的人生軌跡與潮汕并沒有什么交集,是什么吸引著您走近它?

        江:我特別喜歡潮汕人,覺得潮汕人的那種文化氣息特別濃郁。潮汕文化最觸動我的是信仰。較本土的潮汕人,他們早上起來要插上三根香,然后才開始泡茶。我覺得這些東西其實都是中國人對傳統(tǒng)生活的一種堅持。還有潮汕的女子,我真的感覺她們有一種能夠顧及大家的開明。還有,潮汕人耕田如繡花,做菜也很精致。潮汕從前比廣府要窮一些,所以必須精打細算物盡其用,食物也就愈加精細。潮汕人什么東西都能拿來腌制,佐料的種類也分得特別細,每一種都是很精細的。能把普通食材做出特別的食物來,這是真本事。我們團隊有不少潮汕人,我覺得他們每個人都像一本書一樣。

        王:粵西文化雖然只是“半個”,但是從您《嶺南鄉(xiāng)愁》中的文章的占比,可以看出您對這種文化的關注度不亞于另外三個?;浳魑幕钣|動您的是什么呢?

        江:我在茂名高州找到一個親戚。我去了四次茂名,為那個地方寫了四篇文章。在訪親問友的過程中,我對冼太夫人發(fā)生了濃厚的興趣。我在文章中寫過,如果在廣東要找一個人讓我做他(她)的粉絲,我就找冼夫人。冼夫人是廣東的穆桂英,她的一生是有確鑿史料記載的。如果按照儒家文化講的話,女子是不能改嫁的,必須忠貞不貳。但冼夫人是一個地方的領袖,為了在亂世中保一方平安,她是做了抉擇的。我每次都要去冼太夫人廟以及當?shù)氐牟┪镳^跟那里的人聊天,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非常新鮮的。

        王:好奇心會支撐您不停地去挖掘生活的各種可能性,去發(fā)現(xiàn)更多別人沒有發(fā)現(xiàn)的東西,這對于一個文化研究者來說非常重要。您外向和活潑的性格對您的研究來說也是不可或缺的。

        江:對,用時下流行的話說,我是屬于e人,就是很活躍、很外向的那種。我天然就是跨界的。

        生命體驗與可能性

        王:采訪一個e人可比采訪一個i人容易多了啊。從您個人化的新鮮觀點和有創(chuàng)意的思想,我察覺到您實際上把生命體驗放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通過生命體驗,不斷地去挖掘生命中的各種可能性,包括生活的可能性、學術的可能性。您能不能具體說說,生命體驗對您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

        江:我讀了一萬多本書,走了這么多地方,有這么多的經(jīng)歷,做過多種職業(yè),人生也經(jīng)歷過低谷和高光時刻,在體制外待了五年,年輕的時候比較早就評上了教授、當學術帶頭人……這些都是我很寶貴的生命體驗,是人生中的寶貴財富。

        我還喜歡跟人交往,我有一個概念:每個人都是一本書,不管這個人是什么人,他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無論是做學問還是作為寫作者,絕對不能從書本到書本,要盡量把自己的社會面打開來,然后把自己做成一個全天候的接收器,什么樣的書都可以去讀,什么樣的事物都可以感受它。從生命體驗上來說,這個世界這么大,每一只樹上飛過的鳥、每一條水里頭游的魚,它們都是有靈性的。我們現(xiàn)在回望中國文化,會覺得它特別博大,特別精深,我們從《易經(jīng)》《黃帝內經(jīng)》,從《山海經(jīng)》《論語》《道德經(jīng)》,都可以看到一種沒有間斷的民族勃發(fā)的生命力。我們一旦把自己的生命跟這樣的一種蓬勃大氣的民族氣運結合起來,寫作是不可能沒有素材的,是不可能沒有激情的,是不可能沒有題目的。在這方面,我不但自己要寫,也希望能影響我團隊里的年輕人,把個人生命與這座城市產(chǎn)生奇妙連接,把自己的生命跟你的寫作的對象進行一個溝通。

        我們中國是一個五千年文明沒有中斷的、文字能夠繼承下來的國家,文字里頭包含了我們這個民族深厚的情感。我們現(xiàn)在讀《詩經(jīng)》、讀《離騷》,一點都不陌生,古人的感情跟我們現(xiàn)在息息相通。生在中華做文學的人是很幸福的,隨便翻開一本書,都可以在里頭看到一顆一顆心臟在那怦怦地跳動,那跳動的節(jié)奏、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和今天完全沒有任何隔閡。我希望我的書、我的文章也能把這樣一種氣息傳遞下去,傳給后代,傳給我的學生。

        王:現(xiàn)場寫作,也就是當生命跟寫作對象產(chǎn)生連接的那一刻,是不是會寫得特別快?我記得曾經(jīng)見您在采風的過程中直接在手機上就把文章寫出來了。

        江:手機給我提供了無限廣闊的可能,我現(xiàn)在基本上都是用手機寫作。我們做大學老師的口才條理清楚,文辭不成問題,先把錄音錄下來,稍微改一改就可以成文。但我希望用更好的文字,更傳神地表達在某個歷史瞬間和那個現(xiàn)場中的生命感受,這是我目前要努力的?,F(xiàn)在我已經(jīng)把自己的速度放低一點了,我想再寫得好一點、細一點。除了文化研究,我還是個散文作者,我希望我到九十歲能把散文寫得爐火純青。

        最近我還做了一件事,就是清理我的書房,我把很多書都捐掉了。我覺得書只要留在圖書館、留在方志館里頭就可以了,自己不一定要保存給自己的后代,書最重要的還是讓更多的人讀到。

        王:大愛之舉。書也需要跟更多人的生命體驗產(chǎn)生連接,它們也需要尋找更多的可能性。

        深情凝視時代

        王:您深入和系統(tǒng)地做過“80后”文學研究,現(xiàn)在不少“80后”也四十多歲了,有才華的早就成長為文學領域的中堅力量,當然也有人一直表現(xiàn)平平或不再寫了?!?0后”“00后”作家后浪推前浪,在想象力、觀念創(chuàng)新、接受度及承受度方面又分分鐘把“80后”摁死在沙灘上。您有沒有什么建議要給“80后”作家?

        江:“80后”現(xiàn)在三四十歲,在這個年紀還是應該去努力,去往前追。反正我從小的時候就接受了一句話,叫“先生存后發(fā)展”。為了發(fā)展,為了生存,我也會做很多努力;但另一方面我還是提倡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有了赤子之心就不會喪失自我。只要能保持不被別的侵略,不被別的滲透,才不會變成一個不是我的我,那么在這個過程中付出一些代價我覺得也是值得的。

        當然這是個人價值觀的選擇。有的人為了達到一個目標,他可以把自己放棄掉,有了這個目標的話他就有幸福感,這另當別論。誰都向往更好,知識分子本身有追求也是應該的。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做一點對社會有用的事情,活著就很有意義、很快樂,我覺得這個很要緊。

        王:現(xiàn)代社會物資越來越豐裕,科技手段越來越先進,但人的總體幸福感似乎并沒有相應地越來越高,反而出現(xiàn)了大量的焦慮情緒。您的各種作品中體現(xiàn)出來的松弛感與幸福感恰好是對這種焦慮情緒很好的對抗。不知道您意識到?jīng)],您的好心態(tài)可以通過文字影響到其他人?

        江:是的,有很多人看我文章都說真羨慕我的狀態(tài),真好,很放松。我要感謝這個年齡,到了這個年齡已經(jīng)無所求了。我現(xiàn)在要求自己不去參加任何評獎,也不去找編輯拉關系發(fā)文章。這些都讓自己放松了,讓自己處在一個無所求的狀態(tài),遠離“卷”。

        王:可能年齡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年紀,總有一些人特別卷,把自己陷入到很不幸福的狀態(tài)里去。我特別想了解一下您這種松弛感是個性使然無意中形成的,還是感知到時代的需求有意為之?

        江:現(xiàn)代社會的問題就是焦慮,從上到下的焦慮,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每個人的欲望和要求太高了,遠遠超過自己的能力。我希望在今天這樣的一個浮躁焦慮的時代,能夠給大家提供一些比較舒心的、觀察社會有得的、怡然自得的,甚至為一點小小的發(fā)現(xiàn)而喜悅的文字。最近我也想把自己的文章寫得更有詩意一點,讓喜歡讀我文章的人,讀了以后還不僅僅是感覺到愉悅,我希望是一種清澈開朗的感覺。不要活得滿心都是焦慮浮躁。佛教里頭有一句話說: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團渾濁的水,經(jīng)過時間沉淀,那一層灰塵降下來了,上面的水才是清澈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夠達到這樣一種境界,當然其實修養(yǎng)還沒到,但已經(jīng)在朝這方向努力了。

        王:對于以后進入這個領域的學者,或者您現(xiàn)在帶的研究團隊,您對他們未來的方向有什么樣的一個期待?

        江:中國社會轉型速度越來越快,所謂十年一代人,在這樣的一種變化與顛簸之中,人文科學有很大的領域,人文學者有很長的使命。這種使命就是如何保持初心,保持幾千年養(yǎng)成的一種“面對生活動蕩,我自巋然不動”的感覺。我覺得這都是我們現(xiàn)代學者需要做的,給社會提供一些清醒的、舒適的,甚至是可以療傷的東西,這應該成為人文學者的一個使命。當然形式上可以多樣,雖然我自己不做小視頻。我也不反對把我的文字做成小視頻。如果有時間,在不影響我寫作的情況下,我也可以出鏡可以談話。但是我會把寫作作為我的主業(yè),我寫下的每一個字,都是我生命的一個延續(xù)。

        王:非常感謝江教授毫無保留的分享。在您的《江冰集》后記中,兩句話我印象深刻,一句是“有意義的生活,就是一種幸?!保硪痪涫恰罢沁@樣的火熱和希望,促使我好好活,不停筆,寫下去”。我想這兩句話已經(jīng)透露出您生命樣式的底色是積極的。請允許我用 “樂趣”“詩意”“使命”幾個關鍵詞來概括,也算是今天訪談的一個小收獲。

        (受訪人單位:江冰,廣東財經(jīng)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訪談人單位:王溱,廣州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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