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何必淚眼,愛長長,長過天年……”每當(dāng)我聽到這首歌,總會想到天堂里的姥爺,想起他慈祥的笑容、粗糙的雙手和那高高隆起的后背,思念的淚水就會情不自禁地滑落。
小的時候,我清晰地記得姥爺家有一間小屋,低矮簡陋,厚厚的土墻,房頂鋪著一層麥秸稈,陽光下,黃黃的,亮亮的,和《湯姆叔叔的小屋》描繪得差不多。這間小屋藏著我童年所有的快樂和美好,是我生命里的快樂王國。
春天,姥爺會把剛采來的碧綠的葦葉編成粽子狀掛在門旁的土墻上,像一串串風(fēng)鈴。葦葉在姥爺?shù)氖种猩舷路w,三五下就成了圓鼓鼓的粽子,看得我眼花繚亂,垂涎欲滴。有時,我也會搖著姥爺?shù)母觳?,纏著他給我編一些小動物。姥爺編的蛐蛐像活的一樣,油油的,綠綠的,兩根長長的須子一顫一顫,似要跳走。
夏天,姥爺總在天黑時(雨夜里也去)提著一個紙燈籠,在村后的樹林里捉一些未脫殼的知了。先給胖乎乎的知了洗個澡,然后放在油鍋里炸,響聲“滋滋”往外冒,炸至黃澄澄時撈出,噴香的味道瞬間溢滿小屋。起初我不敢吃,可是實在經(jīng)不起香味的誘惑,還有姥爺?shù)墓膭?,我終于鼓起勇氣吃了,簡直美味!姥爺見我敢吃了,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樂呵呵地說:“這小家伙最有營養(yǎng)了,給肉都不換呢?!庇袝r捉的知了多了,姥爺會把炸好的知了放在一個玻璃瓶里,供我慢慢享用。直至今日,每當(dāng)想起姥爺,我的嘴里似乎還有知了的香味,口水也仿佛要流出來。
秋天,姥爺家門前那棵不大的柿子樹,總能掛著一個個小燈籠似的柿子,累累果實壓得枝條低低地垂下。柿子熟透了的時候,姥爺找來一根長長的竹竿,用鐵絲和塑料袋在竿頭做一個舀子。姥爺?shù)谋澈荞?,手里拿著筆直的竹竿,像極了字母“h”。姥爺仰著頭,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個柿子“捉”進(jìn)籃子里,然后在屋前的空地上挖一個坑,坑口比碗口大,里面很寬敞。姥爺把柿子整齊地碼在里面,抱來一些麥秸放進(jìn)去,擦著火柴把坑里的麥秸點著,等到麥秸快要燃盡的時候,姥爺就拿一個盆兒倒扣在坑口,在小盆周圍圍上土?!袄褷?,火會不會把柿子燒著了?”姥爺吃力地站起身,拍打著棉褲上的土粒兒:“放心嘍,等著吃甜柿子吧?!钡诙欤冶愠缘搅颂饦O了的柿子,姥爺把柿子蒂兒輕輕揭開,湊到我的嘴邊?!奥┼?,小心嗆著?!笨擅壑缫哑炔患按肯蚝眍^,涼涼的,甜甜的。有時會不小心弄得滿臉都是,姥爺說像唱紅臉的角兒。
冬天,爺爺總會給我驚喜,他會變戲法似的變出許多我喜歡吃的零食——幾粒鮮紅的棗兒,一把炒熟的南瓜子,一塊大大的棒棒糖,等等。他也會在下雪后給我堆雪人,捉小麻雀,有姥爺在,我從不覺得冬天很冷。一天,姥爺跪在地上,臉幾乎貼到了地面,背上凸起的地方高高的,像一匹小小的駱駝,眼睛四下里看,嘴里還嘀咕著:“奇了怪了,明明掉在這里了,跑哪兒去了呢?”“姥爺,您找啥呢?我?guī)湍野??”姥爺聽了,沖著我擺擺手:“不用不用?!闭f罷,他往前又挪動了一下,頭鉆進(jìn)小桌下面?!罢业搅?!找到了!”姥爺喊出了聲,像孩子般高興。他費力地把身子往后挪,嘴里喘著粗氣。還沒等到仰起頭,就把一個鋼镚兒放在了站在他身旁的我的手心里。我一看,是一枚五角的鋼镚兒,我笑了?!袄褷?,我以為你找啥寶貝呢,唉!”姥爺坐在地上,笑著說:“五角?就這個鋼镚兒也能給你買個棒棒糖呀!”
那時的姥爺,總是想方設(shè)法讓我每天都“甜甜的”,我很幸運擁有一個甜甜的童年。時光飛逝,我一天天長大,對姥爺?shù)乃寄钆c日俱增。沒有旁人的時候,我會對墻上掛著的姥爺?shù)南嗥f說話,傷心的事兒,高興的事兒,我都會一一傾訴。說得最多的,總是那句:“姥爺,您還好嗎?”
(責(zé)編/孫恩惠 責(zé)校/李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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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導(dǎo)老師 王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