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余秀華的詩集《后山開花》上架,封面背景素白如紙,皓月當空,她一襲紅衣癱在躺椅上,身下是結(jié)實的土地。她已近八年沒出過新書,從這個角度看,這是她詩人事業(yè)的重啟。
她依然住在橫店村,與父親相伴。新樓房取代了記憶中的老屋,唯有門前的老樹與遠山如舊。村民仍對她“又愛又恨”——愛她的坦率,恨她惹事后的麻煩。余秀華將更多時間留給自己:讀書,刷抖音,閑時抿一口散裝白酒。抖音成了她的素材庫,算法推來電影解說、情感雞湯,偶爾也有帥哥。
這幾年,她的感情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被炒得沸沸揚揚,一地雞毛。但這未澆滅她對愛情的赤誠。經(jīng)一事長一智,年輕時對愛情的執(zhí)念化作一句調(diào)侃:“那些正常女人也沒比我多得到多少愛?!痹?jīng)的激烈情欲,如今被解構(gòu)成一句玩笑:“有更好,沒有也無所謂。我怕男人的能力配不上我的想象?!?/p>
《后山開花》收錄的多是舊作,余秀華說自己“寫詩越來越難”。頸椎病和腰痛限制了伏案時間,更深的困境來自創(chuàng)作慣性:“寫作的方法和思維都被固定了,警惕有個屁用。”她羨慕AI寫詩的輕松,卻又堅信“機器沒有血肉”。
出名后,綿綿不絕的爭議與生活的花團錦簇相伴。她上綜藝、錄節(jié)目,越來越多的笑容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但讀者似乎更在意她是否仍是《搖搖晃晃的人間》里那個橫沖直撞的農(nóng)婦。曾經(jīng)的伯樂劉年批評她“為變現(xiàn)涂脂抹粉”,她咧嘴一笑:“寫詩和刷抖音一樣,都是活著的方式?!?/p>
“悲傷是人的底色?!边@句話被她反復(fù)提起。母親離世后,她不再逃避痛苦,反而與之共處。酒仍是安眠藥,但不再狂飲兩斤;情緒失控時,她會給朋友打電話“倒垃圾”,稱這是“聲音消解痛苦”。如今的她,甚至覺得世界“太吵”——社交媒體、采訪邀約、村中閑話,都被她關(guān)在院門外。
有人問她是否孤獨,她反問:“為什么要快樂?”在她看來,人本就是“帶著痛苦生存”?!坝米钪艺\的文字把自己平放在世界上,苦厄就成了配菜?!边@句話印在書的扉頁,也成了她2024年的注腳。
2024 的余秀華,上了綜藝、出了新書,重啟詩人的事業(yè)。她仍愛喝酒,還在熱烈地生活。她不是被流量裹挾的“現(xiàn)象”,也非他人期待的“大師”。她只是橫店村的那個女子,在詩句與白酒的縫隙里,將自己活成一首未完成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