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出版《縣中的孩子:中國縣域教育生態(tài)》一年后,林小英回到母校長沙縣第六中學。在那里,學弟學妹們向她提問——“找不到自己的目標,又很想考一個很好的大學,但是感覺沒動力,怎么辦?”“學歷在以后的前途方面起決定性作用嗎?”“現(xiàn)在國內的教育是否太卷了?”
針對最后一個提問,林小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卷的意思是無效的過度競爭,其實你的學習就是為了贏過別人,至于你是否真正的有收獲,是否心里真正的愉快,根本來不及關心。所以你也要清理一下,哪些障礙和束縛是外部強加的,哪些是自我的過度認知。搞清楚,也是將自我從過度的內卷中脫嵌出來的一種方式。”
1995年,林小英從長沙縣第六中學考入北京師范大學教育系,其后是北京大學高等教育學專業(yè)。畢業(yè)寫論文時,導師建議她寫教育政策的制定??上噍^于這一話題,她更關心“權力如何行使”。
“我對擁有權力不感興趣,但我必須研究它。尤其是權力如何行使,以及對普通個體造成什么樣的傷害和影響?!彼f。
從北京大學畢業(yè)后,林小英留校任教,先后發(fā)表過《中國民辦高等教育政策變遷中的策略空間》、《必要的無知:從學習時空分布的自由閑暇區(qū)間尋找減輕學業(yè)負擔的可能性》、《賭局和賭徒:一個縣域教育生態(tài)的非典型素描》。
寫作《縣中的孩子》的契機源自她13年前在富士康的一次調研。那時她訪談了120多名工人,他們大多來自中西部省份的縣域,平均年齡23歲。當林小英問他們進廠區(qū)前在學校過得怎么樣,許多人的回答是“不被期待”。關于未來,許多人的答案是“要回到我們縣里”。
“他們參與了全球化,實際上被徹徹底底地排除在全球化之外。”這次訪談將林小英的視角拉回到縣域。盡管她也來自縣中,但多年后,一個數(shù)據(jù)還是刺痛了她——有一座縣城,中考前100名的學生有85人去外地求學。
那些留在縣中的人,“他們見證了好學生一路離開,一直(待)在這兒的人,基本上就是被這個系統(tǒng)認定為沒啥希望?!钡中∮⒉贿@么認為?!叭绻松且粓鋈f米賽跑,學校老師教育這些孩子的幾年可能都不到他們人生的一千米,你怎么能夠斷定這些暫時領先的好學生在萬米終點站時是勝出的?”
面對許多個“好學生都走了,我們怎么辦”的提問,她強調基礎教育的重要性,“老師大半的精力要關注中下部分的學生,至于另一部分的學生,讓他們自由自在成長就好。我們現(xiàn)在看到學有余力的學生,總是希望他們抓緊去學下一年的課,最后發(fā)現(xiàn)大家最缺乏的能力是玩?!?/p>
(參考資料:《十三邀》節(jié)目。)
在內卷的社會中,當教育被大多數(shù)家庭視為唯一的上升路徑時,縣中的優(yōu)質生源和師資也一股腦地向城市及更好的學校流動。林小英看見了這一趨勢中被“拋下”的孩子們,呼吁一個資源分配更加公平的教育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