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唯有人類學(xué)會了直立行走,抬頭仰望天際,追求更高的智慧與遠方。我們的祖先在漫長的歲月中,從草叢中挺直了脊背,立于天地之間。站立,象征著人類的尊嚴(yán)與地位。正如古人所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绷⑸碛谑?,守住自己的立足之地,方能在這廣袤的天地中尋得一席之地。
人們常說:“安身立命?!奔热涣⒚鼮樯嬷?,那么關(guān)于如何立命,自古以來便有諸多論述??鬃釉唬骸叭藷o信不立?!毙湃闻c誠實,是為人處世的根基。老子則以玄妙的比喻說:“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币庠诟嬲]世人,過度的欲望和不穩(wěn)的根基終將導(dǎo)致失敗。歸根結(jié)底,立命的第一步在于樹立良好的品德。古有家訓(xùn)、校訓(xùn)倡導(dǎo)“立德樹人”,無德何以為人?品德乃是人之骨架,缺失了品格,正如棟梁無基,隨時會傾覆倒地,任人踐踏。
然而,立命是否僅靠品德就足夠?歷史給了我們許多不同的答案。
屈原,曾有“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的高尚品格,卻在亂世之中無所歸依。他懷抱著“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高情懷,最終以投江自盡的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屈原的悲劇令人嘆息,也不禁讓人質(zhì)疑:僅有良好的品格,是否真的足以立命?是否非得“隨其流而揚其波”,隨波逐流,才能在世間找到容身之處?
但屈原真的沒有立命嗎?或許,他的立命并非為自己,而是為天地、為民族、為后世之人。正如張載所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鼻倪x擇,并非自我毀滅,而是堅守自己對真理與正義的追求。他用生命譜寫了忠誠與堅貞的詩篇,雖身死而名存,他的精神與品德,在后人的心中早已深深扎根。
立命,不僅僅是為了生存,更是為了心中的“真善美”。這正如《禮記·大學(xué)》所言:“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闭嬲牧⒚?,是對高尚品德的堅守,是對內(nèi)心信仰的追隨。而屈原,正是用他的死亡,成就了精神的永生。
然而,這樣的境界是圣人的選擇。對于凡人而言,是否也能如此?
自生命誕生以來,“生存”便是自然界最基本的法則。為了生存而隨波逐流,雖然立足點常變,但依然保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捌埲悦趤y世,不求聞達于諸侯。”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立命在于找到神性與獸性之間的平衡,既不似屈原般高潔脫俗,也不愿為生存而失去人性。
人類在神性與獸性之間徘徊,在物質(zhì)與精神的夾縫中掙扎。我們不必苛求每個人都成為圣人,但也不能完全放棄對善與美的追求。正如林則徐所言:“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睙o論身處何種境遇,守住內(nèi)心的良知與道德,才是立命的真正根本。
或許,社會上時常宣揚圣人的高尚品德,但作為凡人,我們也不應(yīng)忘記,生存本身亦是一種智慧與哲理。生存與品德,兩者并非對立,而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唯有在這兩者之間找到平衡,才能真正立足于天地,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