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技術的指數(shù)式增殖,自然人類精神表達體系的兩個基本支柱——緣起于古希臘哲學中本體論傳統(tǒng)的“存在確信”(Seinsgewissheit)和緣起于希伯來一猶太文化中信仰傳統(tǒng)的“救恩確信”(Heilsgewissheit) -均已走向潰解。事實上,在尼采喊出“上帝已死”之前,馬克思就已申言,“一切等級的和固定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東西都被褻瀆了”。
自然人類文明正在向技術人類文明過渡,其直接證據(jù)來自地質學——工業(yè)革命以后,物理、化學制品已在地層留下沉積痕跡。在地球上生活、適應了數(shù)萬年之后,人類終于擁有了影響、左右地球的力量;在地質學家看來,“全新世”(Holocene)業(yè)已為“人類世”(Anthropocene)騰出了位置——然而,“人類世”的唯一癥候便是文明進入了不確定狀態(tài)。問題接踵而至:如何降解技術物?如何應對虛擬物?如何重構時空經驗和思維模式?以及——更迫切地——如何在后哲學一后神學的技術世界中重建生活信念?
正是在這一宏大而模糊的背景中,“虛無”本身的二重性被無限揭橥:一方面,虛無確實是生命無從避躲的真相;另一方面,虛無并非消極生活的理由,而恰好是新生命哲學的建設性契機和開端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