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目的】加深對《專利法實施細則》必要技術特征條款的理解，為專利申請文件撰寫和專利審查提供參考?！痉椒ā恳韵嚓P規(guī)定為基礎，結合實際案例，梳理有關必要技術特征的一些關鍵問題?！窘Y果】必要技術特征條款中的“技術問題”指的是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的技術問題，但在該條款的實際適用中，技術問題的認定存在一定的靈活性；必要技術特征條款與《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存在競合?！窘Y論】在判斷某一技術特征是否為必要技術特征時，不僅要考慮說明書中記載的技術問題，還需要考慮說明書的整體內(nèi)容；申請人在撰寫獨立權利要求時，可以對技術方案進行合理概括，而不是必須包含所有的技術細節(jié)。

關鍵詞：必要技術特征；技術問題；現(xiàn)有技術；特定技術特征；法條競合

中圖分類號：D923.42 "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3-5168（2024）12-0125-06

DOI：10.19968/j.cnki.hnkj.1003-5168.2024.12.025

Interpretation of the Clause of Essential Technical Features of the Implementing Regulations of the Patent Law

LIANG Tengfei

（Patent Examination Cooperation Henan Center of the Patent Office， CNIPA， Zhengzhou "450046， China）

Abstract： [Purposes] The objective of this study is to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clause of essential technical features of the Implementing Regulations of the Patent Law through analysis， and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drafting of patent application documents and patent examination. [Methods] Based on relevant provisions and practical cases， key problems related to essential technical features were discussed. [Findings] The \"technical problem\" in the clause of essential technical features refers to the technical problem disclosed in the contents of the invention part of the description， but in the practical application of the clause， there is a certain degree of flexibility in the determination of the technical problem; there is overlap between the clause of essential technical features and Article 26.4 of the Patent Law. [Conclusions] When judging whether a technical feature is an essential technical feature， it is necessary to consider not only the technical problem disclosed in the description， but also the overall content of the description; when drafting independent claims， the applicant may reasonably summarize the technical solution， rather than including all the technical details.

Keywords： essential technical features; technical problem; existing technology; special technical features; overlap of articles of laws

0 引言

《專利法實施細則》第二十條第二款規(guī)定：獨立權利要求應當從整體上反映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的技術方案，記載解決技術問題的必要技術特征?！秾＠麑彶橹改希?010）》第二部分第二章第3.1.2節(jié)規(guī)定：必要技術特征是指，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為解決其技術問題所不可缺少的技術特征，其總和足以構成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的技術方案，使之區(qū)別于背景技術中所述的其他技術方案。判斷某一技術特征是否為必要技術特征，應當從所要解決的技術問題出發(fā)并考慮說明書描述的整體內(nèi)容，不應簡單地將實施例中的技術特征直接認定為必要技術特征。這一條款設置的初衷，一是確保獨立權利要求技術方案的完整性，二是指導申請人進行獨立權利要求的撰寫。

1 條款理解與適用的相關問題

1.1 如何認定“技術問題”

1.1.1 必要技術特征條款中的“技術問題”指的是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的技術問題。黃海云等［1］對必要技術特征條款的歷史沿革進行了梳理。其中，值得注意的是：1992年《專利法實施細則》第十八條記載了“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專利申請的說明書應當按照下列方式和順序撰寫……（四）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的目的”，相應地，必要技術特征條款的表述為“記載為達到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目的的必要技術特征”；2001年《專利法實施細則》第十八條的內(nèi)容修改為：“說明書應當包括下列內(nèi)容……（三）發(fā)明內(nèi)容：寫明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所要解決的技術問題”，相應地，必要技術特征條款修改為“記載解決技術問題的必要技術特征”。上述修改是為了引導申請人在撰寫說明書時，將發(fā)明或實用新型的目的限定在技術方面?？梢姡匾夹g特征條款中有關目的或技術問題的表述始終與說明書撰寫要求條款的相關表述保持一致。換言之，必要技術特征條款中的“技術問題”指的是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的技術問題。

1.1.2 實際適用中的考量。雖然必要技術特征條款的技術問題本意指的是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的技術問題，但是在該條款的實際適用中存在一定的靈活性。以下通過兩個案例進行說明。

案例1：案例涉及一種計算機投影輔助定位方法［2］。該專利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關于技術問題的記載是“提供一種計算機投影輔助定位方法，能夠對交互式投影演示圖像的梯形、枕形以及非線性等失真進行校正，克服現(xiàn)有技術存在的上述缺陷”。權利要求1要求保護一種計算機投影輔助定位方法，采用一函數(shù)F對投影點的原始坐標P（x，y）進行校正，以得到投影點的投影坐標p（x’，y’）；要獲得這樣的函數(shù)F，需要用戶對投影屏幕上的n個投影定位點進行點擊，根據(jù)投影點的原始坐標和用戶的點擊位置求解函數(shù)F的參數(shù)，從而得到函數(shù)F。無效請求人認為，權利要求1沒有對定位投影點的個數(shù)n進行必要的限定，缺少必要技術特征。

專利復審委員會認為，要解決非線性失真，函數(shù)F至少是二次函數(shù)F（x，y）＝ ax2+by2+cxy+dx+ey+f。二次函數(shù)F具有6個待求解的參數(shù)，n應當大于等于6才能實現(xiàn)對6個參數(shù)的求解，因此權利要求1缺少必要技術特征。北京一中院認為，權利要求1沒有對n進行限定，也沒有給出限定方法，缺少必要技術特征。

二審判決則持不同觀點。北京高院經(jīng)過對該專利的整體內(nèi)容進行考慮后認為，該專利的發(fā)明目的在于提供一種求解函數(shù)參數(shù)，并利用所獲得的函數(shù)對投影點坐標進行變換，從而校正投影點坐標定位。因此，權利要求1不缺少必要技術特征。

可見，二審判決并未局限于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的技術問題，而是在考慮了說明書整體內(nèi)容的基礎上，對權利要求1的技術方案是否完整進行了認定，得出了不缺少必要技術特征的結論。

本文認為，該案中，說明書中記載的技術方案既可以解決線性失真問題，也可以解決非線性失真問題，申請人獲得的權利（即獨立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與其做出的技術貢獻是相適應的。本領域技術人員在實施權利要求1的技術方案時，自然能夠根據(jù)實際情況，利用現(xiàn)有技術的相關知識構造相應的函數(shù)，并對函數(shù)的參數(shù)進行求解。因此，在考慮說明書整體內(nèi)容的基礎上，認定權利要求1不缺少必要技術特征，對申請人而言更為公平。

案例2：案例2①涉及一種圓柱形鋰電池負極導針引出結構。該專利說明書背景技術部分記載了“現(xiàn)有的圓柱形鋰離子電池的正負極同向連接的導針引出結構如圖1所示，導針采用焊接的方式與極耳連接，再通過鉚接的方式將極耳與鋰離子電池的正負極連接。極耳采用鎳質材料，導針采用銅鐵合金材料，導針與極耳的焊接因可能存在著虛焊，而導致產(chǎn)生導電性差的問題”。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了“本實用新型的目的是提供一種結構簡單，適合于圓柱形鋰離子電池正負極同向引出的負極導針引出結構，它解決了現(xiàn)有技術存在的上述問題。”

如圖1所示，極耳1由圓柱體4壓制成型出極耳片5，圓柱體4的端部焊接導針2，極耳片5鉚接于電池的負極3，極耳1的圓柱體4端頭設有用于焊接的導針插孔。根據(jù)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和具體實施方式的記載，“由于導針2直接插入與極耳1一體的圓柱體4導針插孔6進行焊接，導針2與極耳1的焊接非常牢靠，不會產(chǎn)生導電性差的問題?！?/p>

該專利的權利要求1如下：

“1.一種圓柱形鋰電池負極導針引出結構，包括極耳1、導針2和電池負極3，其特征在于，所述的極耳1由圓柱體壓制成型出極耳片5，于圓柱體4端部焊接導針2，所述的極耳片5鉚接于電池的負極3上?！?/p>

無效請求人認為，相對于現(xiàn)有技術解決的技術問題，上述專利是由于導針與極耳的焊接可能存在虛焊，會導致導電性差的問題。“在極耳的圓柱體端頭設有用于焊接的導針插孔”是解決上述技術問題的必要技術特征，權利要求1缺少此項必要技術特征。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雖然該專利背景技術記載了虛焊導致導電性差的技術問題，但是可以看出涉案專利實際上是對現(xiàn)有圓柱形鋰離子電池的正負極同向連接的導針引出結構的改進。該專利說明書中記載了“本實用新型的目的是提供一種結構簡單，適合于圓柱形鋰離子電池正負極同向引出的負極導針引出結構”。權利要求1的技術方案提供了一種圓柱形鋰電池負極導針引出結構，這種引出結構已經(jīng)解決了說明書中提到的上述“提供一種結構簡單，適合于圓柱形鋰離子電池正負極同向引出的負極導針引出結構”的技術問題。因此，權利要求1不缺少必要技術特征。

可見，申請人在說明書中記載的目的“提供一種結構簡單，適合于圓柱形鋰離子電池正負極同向引出的負極導針引出結構”在必要技術特征的判定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從上面兩個案例可以得到如下啟示：

①在判斷獨立權利要求是否缺少必要技術特征時，不僅要考慮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的技術問題，同時要考慮發(fā)明或實用新型說明書的整體內(nèi)容。關注技術方案實現(xiàn)的技術效果，在此基礎上確定其解決的技術問題，從而進行獨立權利要求是否缺少必要技術特征的判斷。

②在撰寫申請文件時，申請人可以從整體技術方案出發(fā)，確定一個準確的技術問題。該技術問題應當與發(fā)明或實用新型的技術方案做出的技術貢獻相適應，既不過于籠統(tǒng)、上位，也不過于具體、下位。申請人應以該準確的技術問題為基礎，撰寫出僅包含解決該技術問題的必要技術特征的獨立權利要求，以獲得與技術方案的技術貢獻相適應的保護范圍。由于每件申請的撰寫難度不同，為了避免提出的技術問題過于具體、下位，導致以此為基礎撰寫的獨立權利要求保護范圍過窄或者在判斷獨立權利要求是否缺少必要技術特征時存在爭議，申請人可以參考案例2的做法，先提出一個比較上位的技術問題，再闡明一個具體的技術問題，以避免后續(xù)爭議。

1.2 必要技術特征與現(xiàn)有技術特征的關系

1.2.1 必要技術特征可以包括現(xiàn)有技術特征。根據(jù)《專利法實施細則》第二十一條關于獨立權利的撰寫規(guī)定，一項獨立權利要求的撰寫示例如下：

“一種A，包括B，其特征在于，還包括C和D?！?/p>

其中，A為權利要求的主題名稱，B為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主題與最接近的現(xiàn)有技術共有的必要技術特征，C、D為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區(qū)別于最接近的現(xiàn)有技術的技術特征。在該權利要求符合必要技術特征條款規(guī)定的情況下，A、B、C、D均為必要技術特征。

由此可知，必要技術特征可以包括現(xiàn)有技術特征。

1.2.2 作為必要技術特征的現(xiàn)有技術特征應當與技術問題密切相關。必要技術特征與技術問題密切相關，獨立權利要求的撰寫應當始終圍繞技術問題展開，只需要提及與本申請的技術問題密切相關的現(xiàn)有技術特征（即上述示例中的特征B）。例如，一項權利要求的主題是自行車，該申請記載的技術問題是夜間騎行不安全，技術方案是在車座的后表面設置反光材料，那么，自行車的車輪、車架就與技術問題無關，無須寫入獨立權利要求中。

1.2.3 獨立權利要求無須記載為實現(xiàn)技術目的而采用的所有現(xiàn)有技術細節(jié)。為了使獨立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與申請人的技術貢獻相適應，獨立權利要求應當對整體技術方案進行合理概括，而不是包括所有的技術細節(jié)。為實現(xiàn)某一目的而采取的技術手段如果是現(xiàn)有技術，不影響發(fā)明目的的實現(xiàn)，通常無須記載在權利要求中。下面通過案例進行說明。

案例3：案例3②涉及一種液化氣鋼瓶閥門的防拆裝置。根據(jù)說明書背景技術的記載，液化氣鋼瓶閥門與鋼瓶通過螺紋固定，容易拆卸，存在安全隱患。

該專利中，液化氣鋼瓶閥門包括閥體1、充氣口2、導流孔3和防拆裝置4。其中，導流孔3設置在閥體1的內(nèi)部并與充氣口2貫通，防拆裝置4設置在導流孔下部。防拆裝置4包括連接部件41、感溫部件42、彈性部件43及卡位栓44。連接部件41為圓柱形結構，通過螺紋等方式連接在導流孔3的下部，且連接部件41的軸線方向上設置有通孔45和通孔46，通孔45的直徑小于通孔46的直徑；在通孔46的直徑方向上依次設置感溫部件42、彈性部件43及卡位栓44。

工作過程為：將閥門安裝在液化氣鋼瓶上時，將卡位栓44向連接部件41的圓心方向擠壓，使彈性部件43收縮，卡位栓44未連接彈性部件43的一端的端面與閥門外壁齊平，從而將閥門旋入液化氣鋼瓶；當卡位栓44被旋轉至液化氣鋼瓶座以下時，由于鋼瓶的直徑遠大于閥門直徑，卡位栓44失去擠壓力而在彈性部件43的作用下向遠離連接部件41的圓心方向運動，從而使卡位栓44的未連接彈性部件43的一端的端面突出于閥門外壁，防止閥門被拆下。若想拆下閥門，需要向液化氣鋼瓶內(nèi)充入高于感溫部件42的設定溫度的熱水或氣體，使感溫部件42破裂、彈性部件43脫落，將卡位栓44拉回至閥門連接部件41的內(nèi)部或者使卡位栓41脫落，使閥門能夠被拆卸下來。

該專利的權利要求1如下：

“1.一種液化氣鋼瓶閥門的防拆裝置，包括：與所述液化氣鋼瓶閥門的導流孔壁連接的連接部件，該連接部件上設置有通孔；在所述通孔的直徑方向上設置有感溫部件，與該感溫部件相連的彈性部件，與該彈性部件相連的卡位栓。”

無效請求人認為：權利要求1沒有記載“設置在連接部件孔壁上供卡位栓伸出連接部件孔壁的通孔”這一必要技術特征，無法實現(xiàn)發(fā)明目的。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發(fā)明或實用新型應當記載解決其技術問題并取得相應技術效果必不可少的全部技術特征，而不是必須記載其技術方案可能涉及的每一個技術特征。對于本領域技術人員來說，不影響實現(xiàn)其發(fā)明目的的技術特征，通常無須記載在權利要求中。本專利提供了一種液化氣鋼瓶閥門的防拆裝置，避免了在沒有專用工具的情況下閥門被拆卸下來。對于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來說，卡位栓通過彈性部件的作用必然會往外移動，而在相應的孔壁上設置通孔是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容易想到的常規(guī)技術手段。本專利利用卡位栓、彈性部件以及感溫部件等部件的作用，可以實現(xiàn)不易拆卸的目的。因此，本專利的權利要求1不缺少必要技術特征。

1.3 必要技術特征與特定技術特征的關系

在前文的獨立權利要求撰寫示例中，必要技術特征為A、B、C、D。假設該權利要求相對于現(xiàn)有技術具備新穎性和創(chuàng)造性，則區(qū)別技術特征C、D是對現(xiàn)有技術作出貢獻的特定技術特征?？梢姡囟夹g特征的集合是必要技術特征集合的子集。

1.4 法條競合

對于必要技術特征條款與其他條款是否存在競合，可見兩種觀點。

觀點1［3-5］認為，必要技術特征條款與《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及《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存在競合。理由是：如果說明書中披露了完整的技術方案，但是獨立權利要求沒有反映這樣的技術方案，可以認為獨立權利要求沒有以說明書為依據(jù)，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的規(guī)定；如果說明書沒有披露完整的技術方案，導致本領域技術人員不能實現(xiàn)該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則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的規(guī)定。

觀點2［6］認為，從立法本意的角度分析，《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針對的是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是否合理，細則第二十條第二款針對的是權利要求的方案是否完整，二者不存在法條競合。

以下從兩個角度說明觀點1的正確性。

1.4.1 從原理上看，必要技術特征條款與其他條款存在競合。如果說明書披露的技術方案不完整，導致本領域技術人員不能實現(xiàn)，相應地，獨立權利要求的技術方案也不完整，則這樣的申請不符合說明書應當充分公開的規(guī)定。

對于《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如果說明書披露了完整的技術方案，則權利要求記載的不完整的技術方案并不能從說明書公開的內(nèi)容中得到或者概括得出，因此沒有以說明書為依據(jù)。作為佐證，《專利審查指南（2010）》第二部分第八章關于“不允許的刪除”記載了“從獨立權利要求中刪除在原申請中明確認定為發(fā)明的必要技術特征的那些技術特征，即刪除在原說明書中始終作為發(fā)明的必要技術特征加以描述的那些技術特征”“上述修改都是不允許的，因為在原說明書中找不到依據(jù)”。

也就是說，獨立權利要求記載的缺少必要技術特征的不完整技術方案沒有以說明書為依據(jù)，也就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的規(guī)定。

實際上，在停車場傳送托架案③中，最高人民法院也指出了，與《專利法實施細則》第二十一條第二款（即現(xiàn)行實施細則第二十條第二款）僅適用于獨立權利要求缺少必要技術特征的情形有所不同，《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的適用范圍更為寬泛。其不僅適用于獨立權利要求，也適用于從屬權利要求。不僅適用于權利要求中記載的技術特征（如功能性技術特征）的范圍過寬，技術特征本身不能得到說明書支持的情形，也適用于獨立或者從屬權利要求缺少技術特征，使得權利要求限定的技術方案不能解決專利所要解決的技術問題，權利要求整體上不能得到說明書支持的情形。因此，獨立權利要求缺少必要技術特征的，一般也不能得到說明書的支持。

1.4.2 從其他國家和組織的規(guī)定看［5］，必要技術特征條款與其他條款存在競合?！稓W洲專利公約》（Convention on the Grant of European Patents）第84條的內(nèi)容為：“權利要求應當界定尋求保護的事項。它們應清晰簡明，并得到說明書的支持。”《歐洲專利局審查指南》（Guidelines for Examination in the European Patent Office，2022年3月）F部分第IV章第4.5節(jié)是對于《歐洲專利公約》第84條和《歐洲專利公約實施細則》第43（1）和43（3）的解釋，該節(jié)對必要特征（essential features）進行了說明，并指出“獨立權利要求缺少必要特征的以清楚和支持的要求進行處理”。也就是說，歐洲專利制度中，必要技術特征的相關規(guī)定屬于權利要求“應清晰簡明，并得到說明書的支持”的一部分。

美國《專利審查程序手冊》（Manual of Patent Examining Procedure，第九版，2020年6月修訂）第2164.08（c）節(jié)對關鍵特征（critical feature）未記載在權利要求中的情況進行了說明，其中記載了“說明書中教導了一個特征是關鍵特征，權利要求中卻未記載該特征，將導致這樣的權利要求被以美國法典第35卷第112節(jié)關于能夠實現(xiàn)的規(guī)定而駁回?！鄙厦嫠f的“美國法典第35卷”即美國《專利法》，“能夠實現(xiàn)的規(guī)定”指的是第112 （a）項，對應于我國《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三款關于說明書充分公開的規(guī)定，以及《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關于權利要求得到說明書支持的規(guī)定。

《專利合作條約》（PCT）第6條規(guī)定“權利要求應確定要求保護的內(nèi)容。權利要求應清楚和簡明，并應以說明書作為充分依據(jù)?！薄禤CT國際檢索和初步審查指南》（PCT INTERNATIONAL SEARCH AND PRELIMINARY EXAMINATION GUIDELINES，2022年7月1日生效版本）第5章第5.33節(jié)對PCT條約第六條有關“清楚”的規(guī)定中記載了“一項獨立權利要求應當清楚地說明限定發(fā)明所需的所有必要特征，除非這樣的特征可以由總稱暗示。例如，涉及‘自行車’的權利要求無須提及車輪的存在”。也就是說，PCT將必要技術特征作為權利要求。

由上述內(nèi)容可見，在說明書充分公開的情況下，缺少必要特征導致權利要求得不到說明書的支持或權利要求不清楚是通常采用的觀點。

2 結論

必要技術特征條款的立法本意是確保獨立權利要求技術方案的完整性，同時指導申請人在撰寫獨立權利要求時僅需寫入解決技術問題的必要技術特征，以獲得合適的保護范圍。從法條間的相互關系角度而言，雖然必要技術特征條款與《專利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的立法本意不同，但二者客觀上存在競合。在判斷某一技術特征是否為必要技術特征時，應從說明書發(fā)明內(nèi)容部分記載的所要解決的技術問題出發(fā)，并考慮說明書描述的整體內(nèi)容。申請人在撰寫技術問題時應當慎重，以避免后續(xù)爭議。申請人在撰寫獨立權利要求時，可以對技術方案進行合理概括，而不是必須包含所有的技術細節(jié)。

注釋：

①參見（2020）最高法行申5115號判決書。

②參見（2019）最高法知行終203號判決書。

③參見（2014）行提字第11號判決書。

參考文獻：

［1］ 黃海云，孟佳，裴素英，等.淺談專利法中的必要技術特征［J］.電視技術，2012，36（S2）：192-195.

［2］ 張蔚.必要技術特征涉及的“技術問題” 從高行終字第1722號專利權無效宣告請求案談起［J］.電子知識產(chǎn)權，2013（10）：69-75.

［3］ 尹新天. 中國專利法詳解［M］. 北京：知識產(chǎn)權出版社， 2011.

［4］ 陳煒，亓云，李小芳，等. 淺議“缺少必要技術特征”的判斷標準［C］//中華全國專利代理人協(xié)會.發(fā)展知識產(chǎn)權服務業(yè)，支撐創(chuàng)新型國家建設-2012年中華全國專利代理人協(xié)會年會第三屆知識產(chǎn)權論壇論文選編（第一部分）.知識產(chǎn)權出版社，2011：228-235.

［5］ 胡雪瑩， 王淑榮. 關于“必要技術特征”的法理探析［J］. 中國專利與商標， 2015（4）：30-43.

［6］ 劉雪，李夢蕓，李福永. “不支持”與“缺必特”的淺談［J］. 科學與財富，2016（10）：665-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