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電影《義薄云天》由國家一級編劇陳涌泉編劇，是繼《程嬰救孤》《清風亭上》《蘇武牧羊》后，由中國劇協(xié)副主席、河南豫劇院名譽院長李樹建領銜主演的“忠孝節(jié)義”四部曲收官之作。全劇緊扣一個“義”字，以電影為體裁，全景式完整講述了三國時期蜀國名將關羽一生主要經歷[1]。豫劇電影《義薄云天》不再以戲曲傳統(tǒng)表現(xiàn)手法塑造關羽的經典藝術形象，而是運用現(xiàn)代電影表現(xiàn)手法，表現(xiàn)千萬雄兵莫敢當?shù)拇笥⑿坳P羽的一生，謳歌了關羽“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jié)”的大義精神，同時將歷史人物與時代表達相融合，讓“關公精神”在新時代煥發(fā)出新的生機活力。此劇是一部優(yōu)秀的戲曲電影，是豫劇的創(chuàng)新改革。本文簡評豫劇電影《義薄云天》在敘事方面與視聽語言方面的藝術特色。

1義的傳統(tǒng)傳承

該劇圍繞一個“義”字，從兄弟情義到民族大義，層層展開，刻畫關羽形象。電影從“桃源三結義”開始，電影一開始，一片桃花林映入眼簾，表明事件發(fā)生的背景，“豪情義氣沖云天，歃血為盟桃花園。肝膽相照兩昆侖，只為保國把民安”道出關羽的豪情壯志。隨著劇情發(fā)展，進入到曹操屯土山勸降關羽情節(jié)，但見曹軍漫山遍野，將關羽團團圍困。面對曹操勸降，關羽道：“我今雖處絕地，然，視死如歸，寧死不從！”關羽愿為義赴死，而電影則用了浪漫化拍攝手段，讓關羽憑借義氣令曹軍退軍三十里。在這一場戲里，李樹建老師演出了關羽對漢帝、對兩位嫂嫂、對劉備的“忠義”。面對“三天宴，五天請，送罷綢緞送器皿”，關羽不為所動，“可惜二爺不稀罕，枉費丞相一片心?？v然手段都使盡，別想買咱二爺心”。關羽的“守義”，也表現(xiàn)在護送二位嫂嫂時，對曹操坦誠相告，“請丞相放心，關某既不忘舊義，亦銘記新恩。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丞相之恩，關某來日定當報答?！标P羽通過“舊義”定下“新義”，連曹操這樣的奸雄都對他贊不絕口，被關羽的義氣折服：“那云長封金掛印。財賄不足以動其心，爵祿不足以移其志，此等大義之人，某深敬之。”想要加官晉爵的人很多，關羽卻是為義而活之人。后來，關羽華容道“義釋”曹操，展現(xiàn)胸中大義。關羽敗走麥城被俘后，面對東吳勸降，又義不屈節(jié)、慷慨赴義。

中國被譽為文明古國、禮儀之邦。然而，這實為“禮義之邦”的訛誤。并且，這一錯誤在書刊、報紙、廣播、電視、網絡等各種媒體中觸目皆是，泛濫成災，大有積非成是、愈演愈烈之勢。殊不知“禮義之邦”與“禮儀之邦”雖一字之差，但含義萬殊，二者格局之大小相差萬里，境界之高下何止天淵。在古代儒家的學說中，“義”是一個重要的概念，它是一切思想或行為最高的乃至唯一的準則，人的一言一行都必須合于義。 何謂“義”？《禮記·中庸》說：“義者，宜也?！薄夺屆め屟哉Z》說：“義，宜也。裁制事物，使合宜也。”韓愈《原道》說：“行而宜之之謂義。”這些解釋都是一致的，“義”的意思就是“宜”，即思想行為符合一定的標準，不偏不倚，恰到好處，大致與儒家“中庸”的思想相同。由此再引申出諸如“仁義”“道義”“禮義”“正義”“忠義”“情義”“義士”“義學”“義理”“義師”“義田”“義務”等等極其豐富的意涵[2]。古書中闡述“義”最為充分的要數(shù)《孟子》。據(jù)楊伯峻《孟子譯注》所附《孟子詞典》，《孟子》一書論及“義”者凡108處，最著名的就是《告子上》“舍生取義”那一段：“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痹诿献涌磥?，“義”比生命還要高貴，還要重要，在生命與道義二者不可得兼的情況下，他主張“舍生取義”，足見其陳義之高。關羽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將義看得比生死還重。李樹建老師就是要通過關羽形象，告訴我們何為“義”。

戲曲自古有“寓教于樂”“教化育人”的作用，李樹建老師不僅僅是想塑造好關羽這一角色，更是想傳播“義”的思想。他通過沙啞的獨特唱腔，一首“義字歌”，一聲一聲把“義”字唱到觀眾心里，“一個義字千鈞重，一個義字萬物輕；一個義字國之本，一個義字人之靈；一個義字有血性，一個義字見赤誠；胸中有個義字在，大道巍巍日月明！蹈仁履義天地敬，義膽忠肝神鬼驚；窮不失義真君子，義不屈節(jié)大英雄；大仁大義偉丈夫，義薄云天垂丹青。說什么三寸氣在千般好，一日無常萬事空。豈知這一個義字最當緊，義字能把天地撐。義之不存生何用？人之欲立義先行。敢于舍生而取義，死去猶能為鬼雄！縱使人去魂不滅，一腔豪氣貫長虹！”“義字歌”唱出關羽的正義觀，比生死還重要的就是情誼，一個義字能把天地撐破，死又算得了什么。李樹建老師以聲傳情，眼中帶情，身段有戲，生動詮釋了久經沙場、不懼生死、把義看得比天還重要的大英雄關羽。觀眾無不動容。

《義薄云天》從現(xiàn)場戲曲表演孕育成豫劇電影《義薄云天》的五年間，李樹建老師熟讀劇本戲詞，一遍遍體會關公心理，一遍遍經歷關公生平，又不斷琢磨唱腔，提高步法身段，一個“桃園三結義”的動作，李樹建老師就和其他年輕演員在石頭上跪了幾十次，全天穿著幾十斤的盔帽服裝，拿著十幾斤重的大刀不離手。當然，豫劇電影《義薄云天》的成功，也離不開社會各方面的支持，正因如此，李樹建老師曾十分有感觸地說，在這一過程中，他感受到了同事、朋友、領導的“仁義”“善義”，兩心相通，他才能對“義”有更高的理解，把所表演的人物內心展現(xiàn)出來。正是因為演員自己感受到了義，所以現(xiàn)場觀看電影的觀眾都被這“義”震撼。國家政策的支持也推進了這部電影的誕生，首先，時代永遠都需要正確的義利觀?，F(xiàn)代社會經濟高速發(fā)展，導致部分人思想滑坡，過度追求經濟利益，重利輕義、見利忘義，關公精神的“忠義仁勇”是對社會風氣的矯正與教育。其次，豫劇與京劇、越劇同為中國戲曲三鼎甲，傳承至今已有上百年的歷史，早在清代乾隆年間，已成為河南很有影響的戲曲劇種。豫劇樸直淳厚、豐富細膩、富于鄉(xiāng)土氣息，彰顯了河南一帶的民風民俗和社會風貌，在2021年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擴展項目名錄。將《義薄云天》從現(xiàn)場戲曲表演孕育成豫劇電影，有利于拓展其受眾群體，促進豫劇的傳承與發(fā)揚。

2 義的形象表達

劇中人物的魅力和演員的個人魅力是相生相長的。李樹建老師作為豫劇表演藝術的開拓者，恪守中國戲曲程式化、寫意性特色，結合角色的內在體驗，以唱腔、賓白、動作實現(xiàn)角色內在體驗與外在程式的完美結合，塑造大義凜然、忠肝義膽的關羽。從觀眾感受出發(fā)，把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美德縮影到戲劇主人公的人格魅力中，再通過精湛的演技和獨特的唱腔表現(xiàn)出來。塑造角色過程中，李建樹老師深入到角色中去，把握角色的內在氣質。在表現(xiàn)關羽心理轉變和性格發(fā)展的過程中，循序漸進，讓觀眾的感情厚積薄發(fā)，最后達成對豫劇電影主題情感的高度共鳴。例如，張飛誤會關羽背信棄義，心中篤定關羽隨了曹操，唱“徐州大戰(zhàn)曾失散，惱恨那，紅臉的他，他背信棄義降順了曹瞞”，大罵關羽臉紅心黑不似自己臉黑心紅。對此，關羽沒有澄清，并且由于不愿傷害自己義弟，以守替攻，遲遲不出招，直到自己的嫂子替自己辯解，“二弟他不得已曹營歸順，為的是保俺姐妹平安身。幾年來曹丞相心神用盡，不曾買動他的心；幾年來他天天把安問，夜讀春秋到更深；幾年來多方勤打聽，思兄念弟淚沾襟；幾年來每天盼團聚，大哥贈袍不離身。獲音信便辭曹封金掛印，過五關斬六將氣激風云。弟怎能青紅皂白全不問，丈八蛇矛傷好人?！备史蛉说某~道出了關羽這些年的經歷與不易，沒有直接演出，卻增加了戲曲藝術效果，帶給觀眾無盡的想象空間。劇中關羽請戰(zhàn)，并非邀功，實為劉備爭位；關羽單刀赴會，無所畏懼，只為荊州；敗走麥城，被孫權所擒，又寧死不降。全劇沒有直接描述關羽性格，卻通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寫意性”，讓觀眾更深入地體會到了關羽的“義”，回味無窮。至于張飛的莽撞性格則通過“誰是你三弟？我是張三爺”“你識趣點自個抹了脖子，免得俺老張動手！”等臺詞刻畫出來。粗豪直率的張飛與謙虛仁義的關羽截然不同，通過對比的手段，讓觀眾深刻地體會到了人物的性格特色，放大了戲曲和人物角色的獨特魅力。電影唱詞既有本色派特色，通俗易懂，又有文采派的才藻富贍，極具戲曲的藝術特色。

3 義的意象生成

戲曲的魅力，還在于它的視覺效果，電影是寫實的，戲曲是寫意的，因為它需要在小小的舞臺上再現(xiàn)不同的場景，展現(xiàn)不同的意境。這像極了中國的水墨畫，在一方宣紙上，用寥寥的幾筆勾勒出山水。戲曲的意象生成是虛擬化、程式化的。程式化表現(xiàn)為演員在電影中繪著臉譜。白臉的曹操、紅臉的關公、黑臉的張飛都是觀眾熟悉的形象，所以在電影中一看便知道人物角色，清晰明了。同樣，在戲曲舞臺上，由于場地限制，演員們不會真的騎馬而是揮舞馬鞭表現(xiàn)日行千里，這需要戲曲演員擁有信念感。《義薄云天》電影里保留了戲曲的這一特色，演員通過腳下動作，“唱、念、做、打”，暗示騎馬的場景，保留了戲曲的程式化特點。而豫劇電影又運用了電影獨有的鏡頭語言藝術。例如，《義薄云天》通過蒙太奇的剪輯手法，將鏡頭有機地、藝術地組織、剪輯在一起，使之產生連貫的聯(lián)系和快慢不同的節(jié)奏，使戲曲故事的表達更連貫、更完整，沒有了現(xiàn)場演出的換幕等待時間，一氣呵成。

李樹建老師作為豫劇傳播者，將豫劇的傳承和發(fā)揚作為自己終身的使命所在，認為自己不僅要演好豫劇，更是要發(fā)揚好豫劇文化。李樹建老師將豫劇電影《義薄云天》帶到各大學校和鄉(xiāng)村，通過惠民演出，在青年學生和鄉(xiāng)村中宣傳關公文化。同時，他表示自己也在積極和各大院線聯(lián)系，希望可以上院線，讓更多人知道這部電影。豫劇電影《義薄云天》的成功是傳統(tǒng)藝術與新時代藝術的融合，是老演員創(chuàng)新的表現(xiàn)，是國家政策的推動。電影與戲曲的結合，是時代的潮流，是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之間的雙向奔赴，是文化的良性發(fā)展趨勢。

4 結語

豫劇電影《義薄云天》作為具有新時代、新氣象的作品，通過關羽的情義傳遞出人間大義，推動了關公文化引領風尚、走向世界，在國際舞臺上展現(xiàn)了新時代的中國精神。在經濟社會高速發(fā)展的大背景下，人們需要正確的價值觀念引導。關公精神的“忠義仁勇”是對社會風氣的矯正與教育，李樹建老師扮演的關羽正是“義”精神的傳承者與發(fā)揚者。豫劇電影《義薄云天》通過虛實結合手法，展現(xiàn)出了戲曲意象獨有魅力和電影的寫實性，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文藝作品?！?/p>

引用

[1] 豫劇電影《義薄云天》開機[N].鄭州日報，2021-11-01.

[2] “禮義之邦”與“禮儀之邦”考辨[N].太原日報，2013-07-22.

作者簡介：魯一君（2000—），女，河南鄭州人，研究生，就讀于河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