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腳抬起來，我就踏起來。一二，踏踏。一二三，踏踏踏?！狈艑W了，老師喊一句，小朋友們跟著喊一句。妍妍跟不上節(jié)奏，她總是把身子探出隊伍，往前瞅。

大門前擠了不少家長，脖子伸得像大鵝的，妍妍沒看到媽媽熟悉的身影。早晨媽媽送妍妍來幼兒園的時候，說今天是姥姥來接她，但妍妍仍希望能看到媽媽。

“媽媽，你為什么不來接我？”早晨的時候，妍妍問媽媽。

“媽媽今天要加班，走不開，姥姥來接你，好不好？”

妍妍噘著小嘴，低著頭，不吭聲。她最喜歡媽媽來接她了，因為每次媽媽都會給她買她喜歡吃的零食，還有玩具。

“妍妍，怎么不高興？喜歡什么，姥姥帶你去買。”姥姥笑瞇瞇地說。

妍妍噘著嘴，不吱聲。早晨媽媽專門囑咐她，不能跟姥姥要東西。

“妍妍，姥姥給你買個氣球好不好？”

“不，我家有?！?/p>

“給你買個洋娃娃好不好？”

“不，我家有?！?/p>

……

妍妍工作了，結(jié)婚了，有了自己的女兒。

姥姥已經(jīng)不在了，妍妍的爸爸也走了。妍妍的媽媽得了阿爾茨海默病，一眼沒看住，她就往外跑。

妍妍問媽媽：“你總往外跑，是要去哪兒呢？”

“趕著去接我閨女呢！”媽媽有時候也會說“去上班”。

妍妍被媽媽折騰得精疲力盡，班都上不成了。萬般無奈，她把媽媽送進了養(yǎng)老院。她買了一部老年機，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設置成一鍵撥號，讓媽媽裝著。

這年中秋節(jié)，她陪丈夫回了老家。剛進門，手機就響了，是媽媽打來的。

“媽，有事嗎？”她問。

媽媽壓低了嗓門，囁嚅道：“他們都走了……你怎么不來接我？”

妍妍再也抑制不住，淚如泉涌。

（恩 綺摘自《羊城晚報》2024年9月29日，蔡衛(wèi)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