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生,蔣光慈未留下子女,亦未留下錢財,但他執(zhí)筆為刀,在時代的巨壁上刻下近百萬字的作品。他亦如生不著枝的剛烈之鳥,于混沌中撲棱雙翅,不知疲倦,灑下無數(shù)穿透殘酷現(xiàn)實的泣血悲啼。
在《詩人的愿望》這首詩中,他以“心血”喻赤子之心,用詩意的吶喊向黑暗亮劍。彼時的中國如風雨飄搖中的失路人,內(nèi)憂外患,山河破碎,人民在痛苦的深淵中舉目四望而又束手無策。作為敏于時代的詩人,蔣光慈遠離“忍耐哲學”,以文為梯,登高而呼。
蔣光慈寫詩,善用樸素意象,善于直抒心懷。起句中的“狂涌”一詞,見悲憤,亦見急迫與決絕,有一種自生性的情感力量。但是,詩人并未單純沉溺于此。在一、二句中寫盡之于時代的個人苦痛之后,三、四句筆鋒陡轉(zhuǎn),由沉重至輕盈,以鮮艷之花、蕩漾之聲營造另一層詩境,欣然而熱烈,仿佛希望之舟已在彼岸升起風帆。這不是在抒唱幻想,而是身負使命的詩人的決心和遠望。
或許有人會說,類似的詩并無詩意,甚至不像詩。就詩言詩,或許是有瑕疵和不足,但這是中國現(xiàn)代詩初創(chuàng)時期的局限與陣痛。在力與美的結(jié)合上,蔣光慈的一些作品似是有美的欠缺,但誰又能否定力本身就是一種美呢?更何況他能在文學史上占有一席,更多是因為其作品具有時代性,且超越了個人情感。
德國作家歌德曾經(jīng)說過,如果一個詩人只能表達自己的那點主觀情緒,他還算不上什么;但是,一旦掌握住世界并且能把它表達出來,那么他就是一個詩人了。很顯然,蔣光慈不是“主觀詩人”,他真正“掌握住了世界”。他的作品在當時廣受歡迎,在出版之后不斷加印,這足以說明他脫離虛無,寫下了時代的強音。
詩人的愿望是什么?是救國之愿,是心之所往,是盼中華大地終能繁花盡盛的夢想。他所愿,或許不具象,但支撐了純潔的革命情感。詩人蔣光慈,雖非戰(zhàn)死沙場,但沿著詩作觸摸他的人生與心路,你會發(fā)現(xiàn),他亦壯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