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公共圖書館空間兼具建筑學、社會學、哲學意義，需要運用跨學科視角進行深入分析，以實現重塑和再造。根據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第三空間理論和后現代主義城市規(guī)劃理論的觀點，公共圖書館的空間再造不能局限于物質層面，還需打通精神空間、社會空間和虛擬空間，實現理性價值和情感價值的統(tǒng)一。為了更好地滿足讀者和社會發(fā)展的需求，公共圖書館需要探索“虛實空間”的整合與創(chuàng)新應用，創(chuàng)新資源的組織和共享方式，豐富文化和精神內涵，增強互動和交流屬性，提升空間的審美性和吸引力，使其成為一個集知識、學習、文化和社交于一體的開放空間，釋放更大的社會價值和發(fā)展?jié)摿Α?/p>

[關鍵詞] 公共圖書館 空間再造 空間理論 空間功能 實踐路徑

[中圖分類號] G258.2 [文獻標志碼] A [ DOI ] 10.19764 / j.cnki.tsgjs.20230982

[本文引用格式] 趙藝凡，黃健.公共圖書館空間再造：理論轉向與實踐路徑[J].圖書館建設，2024（2）：73-80.

Spatial Reengineering of Public Library Spaces： Theoretical Shift and Practical Approach

Zhao Yifan， Huang Jian

[Abstract] Public library space has architectural， sociological and philosophical significance， and needs to be analyzed from an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 to realize reshaping and reengineering. According to Lefebvre’s spatial production theory， the third space theory and the postmodern urban planning theory， the spatial reengineering of public libraries cannot be limited to the material level， but also needs to open up spiritual space， social space and virtual space to achieve the unity of rational value and emotional value. In order to better meet the needs of reader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society， public libraries need to explore the integration and innovative application of “virtual and real space”， innovate the way of organizing and sharing resources， enrich cultural and spiritual connotations， enhance the interactive and communicative attributes， enhance the aesthetic and attractive of the space， making them an open spaces that integrate knowledge， learning， culture， and socializing， unleashing greater social value and development potential.

[Keywords] Public library； Spatial reengineering； Space theory； Spatial function； Practice approach

0 引 言

空間是服務和資源的載體，良好的空間環(huán)境可以影響公共圖書館的文化氛圍和讀者行為。由于缺乏對空間理論的深刻認知，許多公共圖書館在設計時過度關注物理建筑和設施，忽視空間的精神內涵及其對讀者的影響。一些公共圖書館氛圍嚴肅、單調，缺乏互動性和吸引力；空間布局不夠靈活、開放，缺乏對讀者實際需求的考慮。在新的發(fā)展時代，社會轉型和技術變革為公共圖書館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新的環(huán)境。互聯(lián)網成為人們獲取信息的主要手段，海量的信息資源、復雜的數據處理考驗著公共圖書館的運作能力，公共圖書館正經歷著一場“大考”。與此同時，隨著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讀者的學習需求和方式愈發(fā)多元化、碎片化，這也對公共圖書館的服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面對這些挑戰(zhàn)，如何進一步改造和優(yōu)化公共圖書館的空間，使其釋放更大的社會價值和發(fā)展?jié)摿Γ枪矆D書館轉型發(fā)展的必要之舉。

公共圖書館空間兼具建筑學、社會學、哲學意義，不同的學科理論會給空間再造提供新的思路。從哲學視角來看，公共圖書館是社會有機體中的一部分，其內部和外部空間不斷地變化、生產。從社會學視角來看，公共圖書館不僅包括物質空間，還包括社會空間和精神空間，人與人、人與空間之間的互動具有重要意義。借鑒空間生產理論、第三空間理論、后現代主義城市規(guī)劃理論等觀點，公共圖書館是一個包容歷史文化、情感價值、符號象征、日?；顒拥膹碗s系統(tǒng)，空間的再造需要實現知識空間、學習空間、文化空間、社會空間等多維度的有機融合，使公共圖書館空間既有實用性，又被賦予情感和精神內涵。

1 “空間認知”的理論轉向

早期，人們將空間理解為物質容器，這種觀念源自于人們的感性認識和直覺。然而，在勞動分工越來越復雜的現代社會，空間不僅是物質形態(tài)，更是社會關系的產物和生產者。作為公共場所，公共圖書館承載著重要的社會價值，在空間再造中，我們要跳出空間物質性的狹隘認知，將公共圖書館視為社會關系和文化活動的載體，關注空間與人的交互，賦予空間生活化、人性化、人文化的特質，以及開放、包容、交流的價值屬性，使空間更好地契合讀者和社會發(fā)展的需求。

1.1 空間是一種被動、客觀的“物質容器”

空間具有多重含義，所有事物的變化都發(fā)生在空間中。物理學家將空間視為物質、能量和信息的具體載體；地理學家將空間看作自然景觀的集合。許多哲學家也對空間概念進行了闡釋，如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將空間視為無意義的“自然容器”；康德[1]認為空間是純感性的直觀形式，屬于先驗范疇；黑格爾[2]將空間視為一種無所不在、無所不含的漠然無別狀態(tài)，沒有特定意義和結構，且無法被直接感知。這些觀點雖有差異，但都將“空間”當作被動、客觀存在的“物質容器”， 具有濃厚的理性主義和機械唯物主義傾向，忽視了空間在不同的文化、歷史和社會語境下所呈現出的差異性及其文化內涵。這種理解同樣影響了我們對公共圖書館空間的認知，一直以來，我們簡單地將其視作封閉的物理空間，以收集、整理、保存各類信息資源和提供閱讀場地為其主要任務， 忽視其精神性。這種實用主義的傾向使我們在設計公共圖書館空間時，過于關注建筑設施和布局，忽視空間在社會文化層面上的聯(lián)系、功能和精神內涵。同時，這種脫離情感的機械思維，也削弱了讀者與空間的互動，導致空間缺乏生命力和活力。

隨著空間理論的不斷更新，人們對空間的認知逐漸從理性思考向情感理解轉變，擺脫了“物質容器”的認知枷鎖。海德格爾的“場所”概念提醒我們，空間并非終極存在，而是聯(lián)系人與世界的媒介，其精神內涵決定價值實質[3]。因此，公共圖書館的空間再造需要關注讀者與空間的情感互動，回歸空間的人性本源，使空間蘊含豐富的精神內涵和人文關懷。

1.2 空間是社會實踐的“產物”和“生產者”

20世紀后半葉，社會學家開始關注空間在塑造社會關系和文化結構中的作用，為空間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論維度。?？耓4]從權力和知識角度揭示了空間和人的關系，闡釋了權力如何借助指令、規(guī)則、語言對空間內各種關系進行控制。哈維[5]認為，空間處于社會生產關系的聯(lián)系中，不同的社會生產方式會生產出不同的空間。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最具影響力，他認為空間既是社會實踐的產物，也是影響社會實踐的生產者，包含物質形態(tài)與精神象征的雙重特性，是連接人類活動、文化符號和社會關系的動態(tài)場域[6]?？臻g介入人們的生產、消費等社會活動環(huán)節(jié)，具有塑造和影響人類行為、情感的能力。空間生產是有目的的活動，需要滿足政治、社會機構、市場力量、社會文化的不同需求?？臻g生產理論包含空間實踐、空間表征和表征性空間三個概念：空間實踐是指人類在空間中的實踐活動；空間表征是指人們對空間的主觀理解和感受；表征性空間是兩者相互塑造的空間，是人們日常生活所處的空間[6]。

在空間生產理論的視角下，公共圖書館不再是文獻的容器，而是一個擁有豐富社會屬性、資源主體功能和生產力的載體，它參與知識的生產并有能力進行知識的創(chuàng)造，同時還能傳遞精神內涵和價值觀念。同時，公共圖書館也是社會互動和文化傳播的重要場所，其空間內涵可以通過符號、言語、藝術、文化和媒體等多種形式來表達，進而構建起人類與空間之間復雜的互動網絡。公共圖書館的空間設計和規(guī)劃影響著讀者的感知和參與，而讀者的體驗又反過來塑造了空間的形態(tài)與功能[7]。因此，公共圖書館需要營造開放、包容和平等的空間氛圍，關注讀者對空間的主觀理解和感受，創(chuàng)設舒適、富有創(chuàng)造力和啟發(fā)性的環(huán)境，強化公共圖書館在知識生產、社會互動和文化交流中的作用。

1.3 空間是交流互動和情感體驗的“綜合載體” 隨著社會變遷和現代化進程的加速，城市已經成為人類生活和生產的重要空間。但同時，城市化、社會分化和文化差異也帶來了一系列問題。在此背景下，愛德華·蘇賈[8]提出了“第三空間”的概念，呼吁人們對城市公共空間的地位和作用進行重新思考。“第三空間”理念融合了“日常生活”“消費文化”“空間詩學”“文化身份”“空間敘事”等概念，囊括了身體、家、小區(qū)、城市、地區(qū)、國家和全球化等范疇。蘇賈[8]認為，現代城市中的公共空間在受到商業(yè)化和規(guī)劃的壓制后，變成了一個缺乏內涵的消費場所，失去了人們實際生活需要的多樣性和創(chuàng)造力，因此，他倡導創(chuàng)建一個既不是工作場所，也不是家庭場所的公共空間，這種空間不僅具有交流和互動的功能，也能夠滿足人們的實際生活需求。在蘇賈的理論中，“第一空間”是具體、真實、可感知的物質空間，在建筑學家眼中占支配地位；“第二空間”是思想和觀念層面的精神空間，在社會學家眼中占支配地位；“第三空間”并非這兩種空間的簡單疊加，而是對這兩種空間的解構與重構，匯集了物質與精神、主體與客體、抽象與具象、真實與想象，具有復雜性和開放性，同時，第三空間處于文化和社會二元對立之外的中間地帶，在這里，個體可以體驗到不同文化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從而形成新的身份和文化認同[8]。雷·歐登伯格在“第三空間”的理論基礎上，將城市空間劃分為三個維度：第一空間為家庭，第二空間為工作場所，第三空間為公共場所，公共圖書館屬于第三空間[9]。在這個理論框架下，公共圖書館既包括物質空間，也涵蓋精神空間，連接著人類的知識生產、思想交流和情感體驗。公共圖書館空間的再造要集知識、情感、想象于一體，融合主觀性和客觀性；兼具實用功能和人文精神，結合現實需求和理想追求；對所有成員開放，容納不同文化與群體；強調人與人、人與空間的互動，提供多樣化的情感體驗[9]。

與此同時，受到后現代主義和人本主義思潮的影響，“洛杉磯學派”提出了后現代主義城市規(guī)劃理念，主張把空間定義為“日常生活和活動的載體”，呼吁人們關注城市的休閑空間，與第三空間理論的觀點不謀而合。他們認為，空間并不是孤立的實體，而是復雜的社交網絡和文化系統(tǒng)的組成部分。因此，空間的規(guī)劃和設計應當考慮到人們的社交互動和多元文化特征。與現代主義的理性、功能性和統(tǒng)一性不同，后現代主義強調個體性、差異性和復雜性，反對一刀切的規(guī)劃策略，關注人的情感和需求。在后現代主義理念的指導下，公共圖書館需要兼具文化交流、社交互動、教育和娛樂等功能，空間再造要反映社會的多元化和包容性，滿足人們的情感體驗和社交需求。

2 公共圖書館空間的再造維度

在進行公共圖書館的空間再造時，需要明確再造的維度和核心功能，在鞏固文獻儲存、閱讀和學習等傳統(tǒng)功能的基礎上，向多功能復合體發(fā)展，以滿足讀者日益豐富和個性化的需求。根據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第三空間理論和后現代主義城市規(guī)劃理論的觀點，公共圖書館空間的再造不能僅停留在實用層面，還要增加互動和交流屬性，豐富文化和精神內涵[10]。具體來說，公共圖書館的空間再造可以劃分為知識空間、學習空間、文化空間和社會空間四個維度（見圖1）。這四個維度既體現了公共圖書館的核心服務屬性，也打通了虛擬空間和實體空間、物質空間與精神空間、理性空間和感性空間的對話通道，將個體需求和社會需求連接起來，使公共圖書館在傳承傳統(tǒng)的同時實現創(chuàng)新轉型，釋放更大的社會效用和發(fā)展?jié)摿Α?/p>

2.1 知識空間

公共圖書館以豐富的文獻資源為載體，通過多維服務和活動作為媒介，為個人和社會知識的轉換與交流提供了空間。宓浩等[11-12] 認為，圖書館是社會知識交流的一種有效工具，也是社會的、大眾的一種認識工具。宏觀上看，圖書館積累和保存了深層次的社會知識，連接了過去與現在，構建了人類知識的垂直紐帶；橫向來看，它溝通了知識產生者與知識利用者之間的橋梁，實現了社會和個體知識的流轉。因此，公共圖書館需要從傳統(tǒng)的信息存儲和資源提供者的身份轉變?yōu)橹R生產、交流和傳播的角色，以讀者需求為驅動，實現功能與服務的轉型。具體來說，公共圖書館應細分讀者群體，了解讀者的認知能力、知識結構、思維模式、信息獲取偏好和認知需求，根據這些信息調整館藏資源，使序化整理的知識資源和讀者的認識結構相契合。同時，公共圖書館可以利用大數據分析、機器學習和自然語言處理等技術，對館藏資源進行智能化管理和挖掘，促進藏與用的協(xié)作。通過構建智能推薦系統(tǒng)和個性化導航平臺，為讀者提供定制化的閱讀推薦和信息導航，提高知識獲取的效率和質量。此外，公共圖書館應構建虛實結合的知識交流空間，利用語義技術和知識圖譜技術，建立起知識資源的關聯(lián)網絡，將分散的知識資源有機地連接起來，形成一個整體化的知識體系。通過對知識資源的深度分析和語義關聯(lián)的建立，為讀者提供更加系統(tǒng)化、邏輯化的知識服務，實現個體知識與社會知識之間的有效轉化。

2.2 學習空間

波普爾將人的存在維度劃分為三個世界：物理世界（世界1）、精神世界（世界2）以及文化產品世界（世界3），公共圖書館處于這三個世界的交匯處[13]。其中，藏書屬于物理世界，閱讀體驗歸屬精神世界，知識的儲存與傳承跨越三個世界，但更多地根植于文化產品世界。公共圖書館儲存著大量的客觀知識，讀者通過閱讀和學習，將客觀知識內化為主觀認知[14]。公共圖書館嵌入波普爾的世界3理論，呈現出三維的動態(tài)互動過程：實體書籍和電子資源等世界1的特質奠定了學習基礎，充實世界2中的主觀世界，最終促進世界3知識的更新。作為學習空間，公共圖書館面臨的核心挑戰(zhàn)在于如何與時俱進地滿足公眾多變的學習需求，并適應數字化條件下知識獲取方式的變革。為此， 公共圖書館需從資源提供者進化為學習的引導者，進而轉變?yōu)槲{和擴散世界3的知識節(jié)點，連接個人與社會知識、促進終身學習。為了將波普爾理論中三個世界的互動真實化， 促進人們的學習和知識更新，公共圖書館需要不斷豐富資源，提供閱讀指導、學術研討等服務，引導讀者在海量的知識中尋找適合自己的內容，形成獨特的思維模式和認知結構。同時，公共圖書館可以構建多樣化的學習空間，如自習室、小組討論區(qū)、實驗室等，支持讀者進行自主學習、團隊協(xié)作、實踐探究和情境體驗，培養(yǎng)他們的合作能力和問題解決能力。

2.3 文化空間

布迪厄[15]認為，社會空間由不同的場域構成，文化可以視為一種“場域”，人們在場域中的行動，就是對特定資本的爭奪。不同場域的特殊資源構成了資本，行動者根據自己的“慣習”選擇利用其中有價值的資源。文化空間作為文化活動和思想交流的載體，由社會關系、人際交往和文化資源構成，同時蘊含豐富的符號意義和價值體系。它不僅包含各種物質文化資本，也由各類價值符號賦予精神文化內涵。公共圖書館位于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的交融點，為人們提供了學習、交流和創(chuàng)造的機會，既是文化符號和價值載體的聚集地，又是文化資源的生產和傳播中心。作為文化空間，公共圖書館的價值主要體現在文化資本的積累和傳播，以及對文化結構和社會關系的塑造上[10]。它傳遞的不僅是信息，更多的是文化價值和精神內涵，如思想、觀念、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觀等。在這個場域內，各類圖書、期刊和數字資源構成獨特的文化資本，公眾通過獲取這些資源來滿足自身需求，進而提升社會資本。當下，社會文化呈現出多樣化的發(fā)展態(tài)勢，公眾的文化需求日益豐富。這要求公共圖書館提供開放、包容和多元的文化環(huán)境，傳播有價值的文化資源，鼓勵文化創(chuàng)新和多樣化的文化表達形式，以滿足不同人群的文化需求[16]。

2.4 社會空間

公共圖書館作為開放共享的公共場所，在社會資本的生成和積累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根據格拉諾維特的“弱連接理論”，在信息傳播、創(chuàng)新擴散及社會流動中，那些相對較少接觸、交流有限的社交關系（如熟識的友人或友人的朋友）扮演的角色可能比那些獨立的、強烈的連接（如密友或家人）更為重要[17-18]。公共圖書館可以搭建起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橋梁，使不同背景的讀者產生偶發(fā)性交往，這些非預期的微弱聯(lián)系為讀者提供了廣闊的信息渠道，有助于創(chuàng)新思想的碰撞和知識流動。社會資本包括關系網絡、行為規(guī)范和互信，這些資本能夠使參與者更有效地進行協(xié)作[19]。公共圖書館開放的環(huán)境和活動方式，可以增進讀者之間的聯(lián)結，培養(yǎng)互助合作的規(guī)范，提高讀者的歸屬感和信任，從而豐富社會資本。在多元化的城市空間里，公共圖書館可以促進不同社區(qū)、族群、社會階層之間的互動交流，消弭誤解，化解沖突，提高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20]。當下，日益凸顯的社會分層弱化了公共圖書館的公共服務屬性。面對讀者日益多元化的需求，公共圖書館需要在保持公共性的同時，回應不同群體的需求，在開放性和針對性之間尋求平衡。具體來說，公共圖書館應開展包容多樣的活動和服務，提供舒適的閱讀和交流空間，營造開放互助的氛圍，為不同社會群體搭建交流互動的橋梁，創(chuàng)造更具凝聚力、更活躍、更具包容性的社會空間，以增進社會福祉。

3 公共圖書館空間的再造路徑

在新的發(fā)展背景下，公共圖書館空間再造面臨多重困境：數字資源與實體空間的融合仍不充分，線上線下服務之間存在“斷層”，導致數字化轉型進展緩慢；空間布局過于強調藏書功能，資源組織方式不夠靈活、開放，導致空間利用率不高；單一的閱讀區(qū)域和堆積的書架難以吸引讀者，缺乏可以激發(fā)交流互動的社交元素；空間的封閉性和刻板印象減弱了公眾的參與感，也降低了開放性和包容性。當前，數字化浪潮正催生出多元化的需求，公共圖書館必須順應這一趨勢，突破傳統(tǒng)理念和模式的束縛，以讀者為中心，強化社交和文化屬性，加強線上線下空間的整合，提升社會和文化影響力，成為一個充滿活力和吸引力的知識、學習、文化和社交中心。

3.1 借助元宇宙和人工智能技術，探索“虛實空間”的整合和創(chuàng)新應用

在人工智能和元宇宙技術的推動下，公共圖書館有必要實現從單向知識傳遞到雙向交互服務的轉型，運用數字化手段保存和傳播知識。首先，元宇宙可以數字重構公共圖書館的實體空間，并以此為基礎建立對應的虛擬空間，通過VR技術連接虛擬和現實世界，實現高保真的數字內容建設和沉浸式的虛實結合體驗[21]。公共圖書館可以構建虛擬展廳、VR閱覽等數字化服務場景，與實體空間有機結合，建立一個支持知識創(chuàng)新、學習協(xié)作和文化交流的混合空間。其次，人工智能可以深度賦能虛擬空間，實現智能化服務?；谏疃葘W習和用戶數據分析，人工智能可以持續(xù)優(yōu)化虛擬環(huán)境和服務內容，使之高度契合讀者需求[22]。公共圖書館可以運用人工智能技術，提供沉浸式數字展覽、AR實景導覽等服務，增強空間的豐富性、多樣性和表現力，提升讀者的在館體驗[23]；通過生成模型自動構建虛擬環(huán)境、數字資源，為讀者提供智能、個性化、易獲的虛擬服務。最后，為實現虛實空間的深度融合，公共圖書館可以運用定位服務、數字檔案、標記技術等手段，構建虛擬數字資源與實體空間無縫連接的智能知識場景。讀者可以通過AR/VR設備高效瀏覽和查詢數字資源，并將虛擬學習和交流過程映射到實體空間，實現精準的個性化服務。例如，運用圖像識別技術實現主動推薦服務，根據讀者興趣智能推送書籍；使用智能語音助手提供個性化信息服務和學習建議；開發(fā)基于位置服務的移動應用，進行智能區(qū)域導覽和活動提醒；建立智能資源存取系統(tǒng)，實現數字資源的高效組織和利用。為實現這些目標，公共圖書館需要綜合運用5G通信、三維場景構建、serverless架構、邊緣計算等前沿技術，增強開放數據和數字資源的可訪問性，部署支持智能服務的硬件設施，并做好數字資源的規(guī)范組織與整合，以保證虛實空間的無縫銜接與流暢體驗，推進公共圖書館的智能化發(fā)展。

3.2 創(chuàng)新資源組織和共享模式，實現個體和社會知識的有效連接

公共圖書館應不斷創(chuàng)新資源組織和共享方式，讓讀者更充分地利用館藏資源，實現個體與社會知識的有效連接[24]。首先，公共圖書館可以建立開放連貫的知識組織體系，采用關聯(lián)詞和標簽等方式進行鏈式組織。借鑒社會標簽的方法，吸引讀者參與資源組織和社會性標引，使資源組織更貼近讀者的認知習慣和需求，便于檢索和系統(tǒng)學習。其次，公共圖書館應當大力推進開架借閱，豐富電子資源，建設網絡知識平臺，降低讀者獲取知識的限制，實現資源共享和流通，滿足個體多樣化的知識需求；建立專業(yè)化的信息檢索和閱讀資源庫，進行知識網絡構建；運用知識可視化和情境化技術，清晰展示知識結構，提升知識獲取效率；針對不同讀者群體，開發(fā)專題數據庫，并為他們提供個性化學習路徑等，提供個性化知識服務。再次，公共圖書館需要發(fā)揮知識中介的作用，舉辦各類公共教育活動，如知識講座、技能培訓、讀書會等，幫助讀者汲取、理解、整合社會知識。通過點對點和面對面交流，促進知識在個體之間的傳播。最后，公共圖書館可以鼓勵讀者之間以及與專家學者的互動交流，將個體知識轉化為社會知識；與博物館、藝術館等文化機構進行資源共建共享，豐富專業(yè)化資源內容，提供更廣泛的知識服務。

3.3 解構和重構文化符號秩序，提升空間的精神內涵和文化黏性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文化多元化的趨勢，公共圖書館必須擺脫傳統(tǒng)的學術框架和單一的文化符號體系，提升吸引力和親和力，豐富文化內涵，滿足大眾多元的精神文化需求[25]。首先，公共圖書館需要對現存的文化符號進行解構，識別那些脫離現實、無法喚起認同的元素，尋找公共圖書館的文化內涵，使之與現代公眾的文化理念和精神追求相契合。具體來說，公共圖書館可以結合本地區(qū)歷史文化底蘊，選擇富有特色的顏色、圖案、裝飾等進行空間重塑，創(chuàng)建獨特的文化氛圍，增強讀者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例如，采用當地民族特色的圖案裝點墻壁，用具有地域特色的陶藝品布置休息區(qū)，設置展示本地歷史文物的區(qū)域等。其次， 公共圖書館需要重塑其在文化生活中的角色定位，把自身打造成為一個具有文化吸引力的地標。通過組織各種文化活動， 如藝術展覽、文化節(jié)慶、音樂會等，吸引更廣泛的文化群體參與，激發(fā)創(chuàng)造力，推動文化交流和傳播[26]。最后，公共圖書館可以聯(lián)合當地文化團體和人士，豐富其資源供給，為讀者提供更豐富的文化體驗，進而提升其作為文化中心的影響力和號召力。例如，聘請作家駐館，提供專屬的文學創(chuàng)作服務；與藝術家合作，打造特色文化IP；邀請學者開設講座，推出地方歷史和文化專題課程[27]。

3.4 強化互動和交流屬性，促進社會聯(lián)系和社會資本培育

公共圖書館應充分發(fā)揮其公共服務屬性，構建多層級的互動平臺，為不同群體提供交流對話和合作的機會，以增強社會資本。這種互動交流應被視為一個生態(tài)邏輯，而不是強制模式，尊重讀者的自發(fā)組織屬性。通過整合信息檢索和交流，公共圖書館可以創(chuàng)建一個開放包容、多元共生的交流環(huán)境，兼顧各類讀者的需求，確保服務的連續(xù)性[28]。首先，為激發(fā)社會交往，公共圖書館可以引入多種互動元素。例如，設置主題交流區(qū)、讀者活動廣場、討論室等開放空間；建立創(chuàng)客空間、數字媒體工作室，鼓勵人們參與創(chuàng)造性的活動，如3D打印、編程和數字藝術制作；組織形式多樣的公共活動，涵蓋文學、藝術、科學、健康等領域，既滿足知識學習需求，也提供自我展示、交友的機會[29-30]。其次，公共圖書館可以通過建立伙伴關系網絡，促進社會資本的形成和增強。例如，與本地企業(yè)、社會組織、政府部門合作開展聯(lián)合項目和活動，實現資源和知識的共享；與學校、高校、非營利組織合作舉辦社區(qū)項目和志愿者活動，為人們提供社會參與的機會。最后，公共圖書館的空間再造需要重視參與和反饋。管理者應定期開展讀者調查、聽證會、社區(qū)座談會、反饋會議等，廣泛征求公眾意見和建議，了解其需求和期望，根據反饋評價及時優(yōu)化調整服務和布局[31]。

3.5 融合美學、靈活性和多功能性，提升空間的體驗感和吸引力

公共圖書館的空間再造不僅要注重實用性和功能性，還要提升空間的審美性和體驗感，創(chuàng)造一個既實用又具有吸引力的新型空間。首先，公共圖書館的建筑外觀和內部裝飾應具有藝術性、審美感和創(chuàng)意，以提升整體視覺效果和吸引力；選擇柔和、自然、明亮的色彩和光線，加強自然通風和采光，打造舒適、溫馨的閱讀環(huán)境；布置造型優(yōu)美、錯落有致的植株和水體，營造園林生態(tài)的氛圍[32]。其次，公共圖書館需要轉變“大而全”的布局理念，減少復本并對傳統(tǒng)資源進行數字化倉儲式存儲，以釋放更多的物理空間，提升館藏資源的利用效率。館藏的管理可以采用多層次、動態(tài)調整的模式，如實行一線圖書零增長策略，將二線圖書進行密集存放[33]。同時，增加架上書刊的動態(tài)更新速度，確保架上的書刊始終是最新和最熱門的，加快書刊的電子化進程以節(jié)約書架空間。利用頻次較低的書籍，可以收納到專門的藏書室中。最后，公共圖書館應該以動靜結合為原則，將空間分為公共區(qū)、半公共區(qū)、半私密區(qū)、私密區(qū)，按照功能設置閱覽空間、經典或特藏閱覽空間、會議空間、研討空間、體驗空間、展示空間、休閑空間等，為讀者提供一站式的復合空間[34]；增加便利設施，如自助圖書借閱和還書機、自助查詢等；利用建筑界面和家具陳設進行適當的分隔，滿足讀者的領域感、私密感和安全感等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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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趙藝凡 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終身學習、學習空間，本文通訊作者。E-mail：1014220074@qq.com。

黃 健 博士，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終身學習、成人學習、社區(qū)教育。

[收稿日期：2023-06-27 修回日期：2023-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