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紅樓夢》作為中國古代文學的巔峰之作,在中國古代文學中占據重要地位。讓世界了解中國,有必要使世界了解中國古代文學,了解以其為代表的中華文化與中國人民的精神特質。鑒于此,推動《紅樓夢》等中國古代文學作品的傳播正當其時。當前,中國古代文學的傳播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間,推動其傳播需要多方面的努力。大衛(wèi)·霍克斯和楊憲益在不同的翻譯原則指導下對《紅樓夢》采取了不同的翻譯方式與翻譯策略,產生了不同的譯本與閱讀效果。基于生態(tài)翻譯理論視角,采用文本分析法,對比分析霍克斯和楊憲益翻譯《紅樓夢》的異同與效果。擬在生態(tài)翻譯學的多維適應與適應性選擇理論關照下,對兩譯本呈現的翻譯信度與翻譯效度進行對比分析,總結概括兩譯本中原文與譯文的等效性。
[關 鍵 詞]《紅樓夢》;翻譯;傳播;文本分析
一、引言
《紅樓夢》是中國古典文學中的一部杰作,被譽為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座高峰,其既具有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獨特藝術特色,也具有探討人性、愛情、婚姻、友誼、權力等鮮明主題的深刻思想,并對后世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了深遠影響。因此,《紅樓夢》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和影響力是非常顯著的,它是中國古典文學中的經典之作,也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讓世界了解中國古代文學,了解中國文學的美與精神特質,翻譯是橋梁,也是走出去的第一步。本研究擬在生態(tài)翻譯學關照下,對中國古代文學的集大成之作《紅樓夢》的兩個著名譯本進行對比分析,試圖總結適合《紅樓夢》以及其他中國古代文學作品翻譯與傳播的理論及途徑。在倡導“講述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的背景下,積極推動中國古代經典文學的傳播與交流。
二、文獻綜述
從翻譯的角度研究《紅樓夢》,優(yōu)秀的研究成果不計其數。對研究成果總結分析,可得出對《紅樓夢》全譯本的翻譯研究主要聚焦于以下幾個方向:跨文化視域下《紅樓夢》的文化翻譯與傳播;目的論視角下《紅樓夢》的翻譯策略研究與探索;關聯—順應理論框架下《紅樓夢》的譯者主體性探究;翻譯美學理論關照下《紅樓夢》的詩歌翻譯探討以及基于漢英語料庫的《紅樓夢》對比翻譯研究。
在跨文化翻譯中,許建平與張榮曦就翻譯中的兩種不同手段——異化和歸化做了探討(許建平,張榮曦,2002:38)。在目的論指導下的翻譯中,黃生太認為:“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譯者在明確的目的指引下, 以目標讀者為服務對象,對原文進行詮釋、翻譯。”(黃生太,2017:81)從語用學順應論的角度出發(fā),彭俊與鐘文認為:“翻譯策略和方法的選擇應該分別實現對宏觀交際語境和微觀語言語境的動態(tài)順應。”(彭俊,鐘文,2011:84)根據翻譯美學的原理,王春香和陳可培探討了“譯者如何在文學翻譯中再現原文的藝術美,即文學美、音樂美和建筑美”(王春香,陳可培,2009:124)?;谄叫姓Z料庫,姚琴研究得出:“對林黛玉的人物特征,霍譯本以釋意、增添等方式進行意義顯化翻譯。”(姚琴,2013:453)
綜上所述,對《紅樓夢》全譯本的翻譯研究主要聚焦于跨文化、目的論、翻譯美學或者語料庫的視角,較少涉及生態(tài)翻譯學視角。鑒于此,本文擬在生態(tài)翻譯學的關照下,從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來對比研究霍克斯和楊憲益譯本的整合適應度以及翻譯效果。
三、生態(tài)翻譯學和《紅樓夢》譯本
翻譯適應選擇論認為,翻譯是“以譯者為主導、以文本為依托、以跨文化信息轉換為宗旨,譯者適應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而對文本進行移植的選擇活動”(胡庚申,2020:51)。生態(tài)翻譯學的基礎理論將翻譯方法簡括為“三維”轉換,即在“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的原則下,相對集中于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胡庚申,2011: 8)。
通過對《紅樓夢》的英譯本檢索發(fā)現,其英譯版本包括節(jié)譯本、摘譯本和全譯本。其中,全譯本較著名的譯者包括霍克斯和閔福德翁婿、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以及英國傳教士布拉姆韋爾·西頓·邦索爾神父等,但最受關注的版本是霍克斯翻譯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和楊憲益翻譯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艨怂购蜅顟椧嬖诓煌姆g原則的指導下,對《紅樓夢》中的不同語言、文化和交際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與翻譯方法,產生了不同的翻譯效果。
在《紅樓夢》此類文學文本的翻譯過程中,譯者的翻譯工作不應局限于文字的轉換,還應關注文本中的文化以及特有的文化負載詞,同時需要謹慎對待文中的交際特點。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需要適應原文以及譯文所涵括的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從語言維、文化維以及交際維對原文以及譯文進行多維度適應以及適應性選擇。本研究擬對兩個譯本進行對比,觀察譯文在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生存與長存之道,并總結出相關的翻譯經驗。
四、譯者的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
語言文字本身即為一種文化,也是一種文化載體,同時又是交際的手段。翻譯在轉換語言文字的同時也在適應文化以及進行交際,因此譯者在翻譯時,需要注重語言、文化和交際的三維轉換?!都t樓夢》作為語言文字的寶庫、中華文化的載體,也展示了特定時期的交際特點,譯者在翻譯《紅樓夢》時,需注重翻譯的多種維度?!都t樓夢》是中國古典文學的典范,其不僅蘊含鮮明的人物形象和豐富的中華文化,而且具備獨特的藝術風格以及一流的寫作手法,《紅樓夢》的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豐富而復雜,譯者在翻譯時,需要充分地理解原文與譯文的環(huán)境,進而實現選擇性適應與適應性選擇,以達到原文與譯文的等效。
(一)語言維的適應與選擇
考慮到文學中文字的語境含義,譯者在文本轉換過程中需要根據語言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不同進行適當的調整,以達到中文語言特色的完美呈現和目的語讀者語言習慣的平衡與和諧。對語言文字的轉換,楊憲益與霍克斯選擇不同的翻譯方式,產生不同的翻譯效果。
例1.原文:“真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這個年紀,倘或就因這個病上怎么樣了,人還活著有甚么趣兒!”(《紅樓夢》第十一回)
楊譯:“Truly,‘Storms gather without warning in nature, and bad luck befalls men overnight.’ But life is hardly worth living if such an illness can carry off one so young!”(Yang Hsien-yi, Gladys Yang,1994)
霍譯:“I know‘the weather and human life are both unpredictable’,”she said at last,“but she’s only a child still. If anything should happen to her as a result of this illness,I think all the fun would go out of life!”(David Hawkes,2014)
在對“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的翻譯中,楊譯采取直譯的翻譯方法,遷就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原文的語言特點,更多關照源語的句式以及修辭,讓目的語讀者體驗源語的語言特點?;糇g采取意譯的翻譯方法,舍棄源語的語言形式,突出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含義的傳達,增強譯文可讀性。因此,楊譯更多考慮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源語形式,而霍譯更多考慮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讀者。同時,翻譯“這個年紀”時,楊譯為“so young”,霍譯為“a child”,基于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語境因素,“這個年紀”指的是蓉哥的媳婦,不是一個孩子,所以楊譯更符合原文。
例2.原文:對立東風里,主人應解憐。(《紅樓夢》第十八回)
楊譯:Facing each other in the soft east wind!
They surely bring their mistress peace of mind?。╕ang Hsien-yi,Gladys Yang,1994)
霍譯:Their Mistress,standing in the soft summer breeze.
Finds quiet content in everything she sees. (David Hawkes,2014)
本句詩是賈寶玉在大觀園題詠的《怡紅快綠》,“對立”指的是芭蕉與海棠對立在東風中,“主人”指的是元春。在對“東風”進行翻譯時,楊譯和霍譯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與翻譯策略,楊譯直譯為“east wind”,霍譯意譯為“soft summer breeze”,對源語環(huán)境與譯語環(huán)境進行不同的適應,進而選擇不同的譯文?;糇g此詞的原因在于,在中國的氣候環(huán)境下,“東風”指的是溫暖和煦的風,原文讀者看到“東風”感受到的是溫暖。而在西方英國的氣候環(huán)境下,“東風”指的是寒冷的風,譯文讀者看到“東風”感受到的是寒意。因此,楊譯適應了源語的環(huán)境,選擇了“east wind”這一詞匯,將譯文讀者帶入中國的氣候環(huán)境中?;糇g適應譯語的環(huán)境,選擇“soft summer breeze”這一詞匯,方便譯文讀者直接理解該詞匯表達的含義。兩位譯者從語言維對“東風”一詞進行不同的適應與選擇,產生不同的翻譯效果。
(二)文化維的適應與選擇
不同的自然與人文環(huán)境產生不同的文化,《紅樓夢》蘊含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語言轉換時,譯者需要考慮譯文讀者的文化背景。因為文化存在差異,譯者需要對原文與譯文讀者的文化進行區(qū)別與適應性選擇,使譯文在傳遞原文文化的情況下,兼顧譯文的可讀性與可理解性。
例3.原文:鳳丫頭就是楚霸王……(《紅樓夢》第三十九回)
楊譯:As for Xifeng, why, even if she had the strength of the Conqueror of Chu...? (Yang Hsien-yi,Gladys Yang,1994)
霍譯:Even though she is a regular Tyrant King ...(David Hawkes,2014)
本句中,“楚霸王”是文化負載詞,是中華歷史文化人物。對了解中華文化的源語讀者來說,“楚霸王”指的是西楚領導者項羽,而對不了解中華文化的譯語讀者來說,“楚霸王”就是一個令人費解的詞匯。鑒于此,譯者在翻譯時,就需要處理文化空缺的問題。楊譯采取異化的翻譯策略,將“楚霸王”譯為了“the Conqueror of Chu”,較多考慮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源語文化的忠實性傳達?;糇g采取歸化的翻譯策略,將其譯為“Tyrant King”,霍譯較多考慮翻譯生態(tài)中譯語讀者的理解。楊譯和霍譯側重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不同的方面,對原文的忠實度以及譯者的閱讀效果產生了不同的影響。
(三)交際維的適應與選擇
翻譯也可稱為溝通與交流?!都t樓夢》作為古典小說的典范,其中的語言體系展示了漢語高語境的語言特點,在向低語境的語言轉換時,譯者需要考慮語言的交際維度。在溝通的過程中,譯者需要注意說話者和聽眾之間的交流與理解,因此,在翻譯的過程中需要注意文本闡釋與譯文讀者理解之間的平衡度。
例4.原文: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竟是個嫡親的孫女。(《紅樓夢》第三回)
楊譯:She doesn’t take after her father,son-inlaw of our Old Ancestress, but looks more like a Jia. (Yang Hsien-yi,Gladys Yang,1994)
霍譯:She doesn’t take after your side of the family,Grannie. She’s more like a Jia. (David Hawkes,2014)
楊憲益了解中國文化中的稱謂關系,將“不像外孫女”譯為了“She doesn’t take after her father, son-inlaw”,清楚地展示了中國的人際關系?;艨怂够谧g文讀者文化中人際關系不親密這一點,并沒有點明“外孫女”的明確含義。此外,中文屬于高語境的語言文化,往往存在字面意思之外的深層含義。在交際中,王熙鳳稱“賈母”為“老祖宗”一方面是為了拉近距離,另一方面是為了展示“賈母”在賈府的權威地位。楊譯為“Old Ancestress”,體現出在人際交往中,王熙鳳八面玲瓏的處事特點;霍譯為“Grannie”,則失去了交際中傳達的敬重賈母之意。楊譯更多地考慮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原文的交際效果,霍譯只是將源語的字面意思翻譯了出來,沒有考慮到交際的效果,存在文化差額的現象。
五、結論
出于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的考慮,霍譯更注重的是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譯語讀者的語言習慣、文化背景以及交際特點,把譯語讀者的閱讀效果放在首位,提高譯文的可接受性以及可閱讀性。楊譯更注重的是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源語的語言特點、文化環(huán)境以及交際深意,把源語放在首位,提高源語文化的傳播性以及譯文的忠實度。當然,由于本文案例選取受限,所以仍需要大量的文本作為支撐。本文通過對楊憲益和霍克斯《紅樓夢》譯本的翻譯特點以及效果進行研討,以期推廣適用于中國古代文學的翻譯之道。在注重本國文化傳播的目的下,可以采取楊譯的翻譯方法,即注重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源語的語言、文化和交際特點;在注重文化可接受性的目的下,可以采取霍譯的翻譯方法,即注重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譯文的語言、文化和交際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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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商丘學院應用科技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