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朵、劉義時常以“新詩”名義約袁州的幾個人聚聚,斷斷續(xù)續(xù)堅持了十多年。
伐木
牧?? 斯
伐倒一棵杉樹就像捕獲一條魚。
群山就像深不見底的湖,
我和父親在挑風(fēng)華正茂的。
山林中的幽暗和聳峙,
就像湖中的澄明與虛空。
我和父親伐樹做甚,已不重要。
若是以前,我會說伐樹釘棺材,
我會說打一輛土車或造一艘船,
成就新魯班。
但如今已不記得當(dāng)年的艱辛和汗水了。
鱖魚相當(dāng)于樟樹,鳡魚相于杉樹。
當(dāng)我們將它們從山頂費(fèi)力地拉下來,
好比在湖心畫出一個圓
沒人聽見
月落的聲音。
在米沃什的凝視中寫作
劉?? 義
直到90歲,他依然寫作到深夜
這個離我們最近的大詩人*
他目光炯炯有神,看樣子只有70歲
他用扁頭筆在照片上簽上名字,
遞給那個年輕的同行
年輕人感到凝聚整個20世紀(jì)的河流
向他奔涌過來
——個人在巨變的時代
迷茫而艱難的處境
但記錄這些才是詩人的責(zé)任。
而當(dāng)他回過神
詩人已停留在永恒的光中,
進(jìn)入牛毛紋裝飾的原木框子里
他閱讀過的時間,像身后散落的書籍,
但卻有星辰般的序列
而年輕人也步入了中年
他把詩人的照片放在書桌上,
仿佛在他的凝視中開始寫作。
注:引自木朵語
破折號如是說
翟?? 玉
我喜歡冒號,不喜歡破折號:
冒號多好,上下各一點(diǎn),可以是父子,
也可以是夫妻,即使孤獨(dú)也成雙成對。
引出河流,描繪心臟,提示眼神,
總結(jié)一年之所得,
解釋生活的語焉不詳,
這樣好的符號,不應(yīng)該被詩歌忽視。
破折號卻太過于安靜,像平直的荒漠,
其上既無樹草,又無犬豹,
蝴蝶急匆匆來又索然寡味去。
一根木條,長度有限,
身材苗條,無談婚論嫁的用途,
只能像一個建筑工人那樣,
傾其一生對命運(yùn)與生活麻木地默認(rèn)。
一個滿身灰土的破折號
如是說。
震山黃昏記
唐?? 穎
后來,我們在清澈見底的溪水中
洗那紅得燙手的草莓吃。
也給震山吃!
我們是洗一顆、吃一顆,不得飽腹。
溪水淺淺地淌過厚厚的
辮子似的草甸子,
把震山最為致命的山脊都勾出來了。
晃晃蕩蕩的,
一會兒是她在水中弄青絲?
一會兒是構(gòu)云公在釣船石,
又什么都沒了,
藍(lán)天白云也不見了,震山就是震山。
山上插滿了矮松樹、白果木、紅紫荊,
也有石姜石蒜什么的,
覓它的人也去了。
溪水就喜歡這個樣子,
無拘無束的黃昏,
無所事事的話,說給愿意聽的人聽!
比如我現(xiàn)在的過去,
一個朋友都不曾留,
震山記也續(xù)寫不了,
波浪壁也沒有秀水刻著!
你走過的春天
魯?? 力
走過紫云英田埂
走過滾鐵環(huán)的少年
走過還不沾腳的馬路
走過油菜開花
走過兩條狗拔不出的河
走過一座石橋
走過說不清楚的年代
走過靠在橋欄上的陽光
走過易忽略的水面陰影
走過荷葉尖支撐交尾蜻蜓
走過水槍激射的和平戰(zhàn)場
走過書桌講堂商場工廠
走過文字承載的生活
你走過的春天還會有幾個
雙橋
木?? 朵
我無盡地眺望北方,
我的知音不日將從北方來。
我竭盡全力地眺望那個日子,
擔(dān)心我的知音只有一人而且走岔。
北方也應(yīng)無盡地張望我,
那個日子也應(yīng)全力地期待我。
我的知音已從北方趕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個圓實(sh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