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

線條藝術(shù)，依舊點(diǎn)綴著鮮血

在崩亂的崖邊

他飲下最后幾滴晚霞

縱身一躍?，讓無邊而深邃的幽壑

敲碎殘缺的血肉與骨骸

逃匿的高傲靈魂

奔向夜前的最后一趟列車

奔向正在被螞蟻啃食的房椽

癡迷地吮吸

母親年夜里燒糍粑的香味

祖母鐵鍋中豬肺，飄出的鐵銹味

最后的翅影

寒冷，在剝離大地的筋骨

妹妹說，她厭惡

這虛與委蛇的黎明

指尖跳動(dòng)著，零下的溫度

耀眼的斑陽，流淌在

每一寸肌膚，不痛不癢

史前敘事

穿孔的牛骨，殘留干涸的血跡

清晰可見，祖先野蠻的握痕

無鋒的石鏃，曾所向披靡

越過時(shí)間的壁障，矢中眉心

粗獷的河套人，連同器具

化作泥層紋理

甲骨上的文字，是一場神圣的儀式

善射的羿，留下弓羽與俊朗

深藏在眉間血脈

廣袤

往東走，日落前抵達(dá)黃泥河畔

壘起一座石墳，哀悼著不知名的祖先

不必慟哭，解構(gòu)了祖先的靈魂的鋸齒草

已經(jīng)攔截下一塊南來的風(fēng)

為瘋長的草木求得一滴雨露

九龍河，一瓢水，一家人

逝去的祖母也不知它的歷史

翻過家鄉(xiāng)的對云山

仍難以構(gòu)想它的蜿蜒

只有盡可能成為一滴水，然后

成為二十五條支流中的一種，與

南盤江、清水江、塊澤河一起

消蝕滾落山間的亡羊，

然后一同匯入珠江的盡頭，

帶走一片痛楚與殘忍

李洪程 2000年生于云南羅平，文學(xué)愛好者。現(xiàn)為曲靖師范學(xué)院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