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不存在]悪は存在しない
濱口龍介的個人美學
導演:濱口龍介
編?。簽I口龍介
主演:大美賀均 西川玲 小坂龍士
澀谷采郁
類型:劇情
上映日期:2024年4月26日(日本)
一對住在東京近郊山村的父女,過著恬靜簡單、順應自然的平凡日子,直到村里盛傳有開發(fā)商要將森林打造成豪華露營區(qū),希望能讓居住在市區(qū)的男男女女有個可以逃離無聊日常的后花園。而這個為大家好的計劃看似能為村人帶來經濟效益,卻會破壞山林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更將打亂居民的生活……
一股來自東方的新鮮氣息
2021年《駕駛我的車》斬獲數個重要獎項后,濱口龍介成了世界影壇最受關注的日本電影人。他在國際電影節(jié)上受歡迎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被西方影評人認為是當代日本電影代表性人物的是枝裕和。去年的威尼斯電影節(jié)其新作《邪惡不存在》首映時,一度掀起別樣的“亞洲風潮”。有影評人甚至如此贊頌這位新銳導演:在這個藝術電影也逐漸類型化而變得重復甚至無聊的年代,來自濱口龍介的創(chuàng)造力似乎是一劑帶著新鮮氣息的解藥。
《邪惡不存在》在威尼斯獲得評審團大獎后,濱口龍介接受采訪時表示:這部影片原本是為音樂家石橋英子所做的影象MV,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它逐漸完善而發(fā)展為一部電影。相比起濱口龍介先前的影片,《邪惡不存在》在敘事上顯得輕巧很多,同時第一次和現實化的社會議題有了一些交集:一家藝人經紀公司拓展業(yè)務,想要在距離東京不遠的山林中開辟一片豪華露營地,但因為會對當地環(huán)境造成不良影響而遭到了當地村民的抵制;公司的老板靈機一動,想收買持反對意見的村民意見領袖作為營地的管理者,于是派出兩名員工前去勸說。不過在表層幾乎和環(huán)保題材對接的故事內容下,影片還潛藏著另一層帶著神秘主義的文本:環(huán)境、水源、山脈、森林和野生的鹿似乎形成了超然于人類社會之上的“自然”,對人類不計后果的活動——無論是產生污染的商業(yè)活動還是獵殺野鹿,投以某種冷峻而漠然的審視目光。它同樣給予了男主角,一位在山中隱居而沉默寡言的父親某種自省又傷感的無奈態(tài)度:在天神一般的“自然”注視下,他既依賴于其賦予的物質與精神寄托,又對人類進行的“破壞”無能為力。這為影片的結尾被獵槍誤傷的女兒與被獵殺的野鹿之間的靈肉轉換埋下了伏筆。
“濱口美學”的上升之路
濱口龍介在日本影壇的崛起,源于他在2010年代兩部時長幾乎超越極限的劇情電影255分鐘的《親密》和317分鐘的《歡樂時光》,在其中他拓展出某種將現實與虛構互相滲透的影像表達方式。他在這一階段并不十分注重影片感官上的形式化,而是深挖影像背后文本含義上的多重性,在虛實交織中刻畫人物內在沖動和道德抉擇的搖擺莫測;另一方面,他的影片同時受到了戲劇和紀錄片形式的雙重影響:他曾經以接近于“真實電影”的方式拍攝紀錄片《海浪之音》和《講故事的人》,到《駕駛我的車》,這種在劇情片中加入大量的舞臺和肢體表演片段已經成為其核心表現形式。在濱口龍介的影片中,人物經常受限于矛盾的感情之中,人在幾段關系中往往難以抉擇。一旦陷入濱口龍介營造的人性困局之中,出軌與婚外情仿佛合理化了,觀眾無法用世俗的規(guī)則去審視看似背叛和不忠的主人公,他們也許身不由己而變得難以抉擇。
從這個角度看,《邪惡不存在》其實并不算是一部具有典型特征的“濱口美學”影片。雖然結尾帶著神秘主義色彩的象征性隱喻自帶著一股以大師手筆圈點影片主旨的意圖,但此前影片中帶有意向性的大段對話在這部影片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主要人物的沉默寡言和對畫面形式感的強調。影片開始的長時間空景移動鏡頭和人物以動作(砍木和取水)替代話語的表現方式,以及濃煙彌漫遮蔽房屋和山林曠野中父女沉默行走的畫面,都預示著濱口龍介電影風格的某種轉變。這里最重要的改變莫過于先前在文本上暗藏機鋒,內在涌動而高潮迭起的戲劇性片段在《邪惡不存在》中不見蹤跡,而這正是從《歡樂時光》開始到《駕駛我的車》為止,濱口龍介征服西方電影界的“趁手利器”。(文 不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