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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邊的早晨

        2024-04-17 08:44:32歐君武
        莫愁·小作家 2024年4期
        關(guān)鍵詞:船頭客氣酒鬼

        清晨,河邊??恐恢荒敬?。河水悠悠地拍打著船,閃出幾朵浪花,驚動了船頭的狗。狗一身烏黑油亮的毛,如同穿著尚未來得及褪去的夜行衣,小心地注視四周,像一個稱職的守船人。

        “劉酒鬼,活過來沒有?我們要過渡啰……”三四個年長的婦女在河對岸扯著嗓子,一連喊了幾遍。

        劉酒鬼本名劉招財,是柳江這一段河上有名的打魚能人。這些年,他靠打魚讓一家人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還把孩子培養(yǎng)成了經(jīng)濟學(xué)博士,既長了臉面,又有了希望。劉招財一天有大半時間都在水上,所以總愛喝上幾口老燒酒驅(qū)寒,這條街的人都稱他劉酒鬼。他也不生氣。

        “汪汪!汪汪——”船上的狗回應(yīng)著。

        劉招財罵罵咧咧地從船篷里出來:“幾個死老太婆,一個早上要過幾次渡,還讓不讓人好好睡一會兒?!彼蛄艘徽淼聂~,剛泊好船躺下沒多久,幾個婦女便來到河邊,讓劉招財送她們過河去摘菜。可送過去回來才躺下半個小時,瞌睡蟲都還趴在眼皮上吶,她們又要回來了。

        劉招財站在船頭點了一支煙,發(fā)動了機子。船向河對岸駛?cè)ィL(fēng)吹著他的頭發(fā),一會兒往左邊飄,一會兒往右邊飄,好像河里擺動的水草。

        河對岸原是一片荒坡,后來被附近的農(nóng)婦開墾成了菜地。那里的土很肥,長出來的蔬菜有模有樣,挑到城里市場,不用叫賣,就被搶購一空,就是運輸不太方便,每次來回都要靠船擺渡,再靠人工挑到市場。如果遇到洪水,一季的收成就落了空。

        劉招財利用打魚的空閑時間,免費接送鄉(xiāng)親們?nèi)ズ訉Π斗N地、收菜,久而久之,成了兼職的渡工。遇到收菜的時候,鄉(xiāng)親們會隨手放幾捆蔬菜在船頭,算是答謝。

        船很快到了對岸,劉招財停好船,縱身跳下,把一筐一筐蔬菜提上船。幾個婦女互相客氣一番,依次上船。黑狗一個勁地搖尾巴,算是在打呼,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狗也格外親昵。

        回到這邊岸上,劉招財又幫忙把菜筐卸到岸上。婦女們?nèi)匀徊豢蜌?,仿佛這種力氣活,該是劉招財天經(jīng)地義干的。隨后,婦女們又將幾捆菜放在船頭。

        “幾個姨媽,不要客氣了,家里還有菜,送得太多也吃不完,浪費了可惜。”

        “劉酒鬼,俗話說白菜煮魚下酒,好事越吃越有。菜是自家種的,又不值幾個錢,前天你還送我們魚,這幾捆菜都還不了情呢。”幾個婦女七嘴八舌地回應(yīng)著,然后各自挑著筐,揚長而去,留下一串串背影在忽明忽暗的晨曦中。

        見幾個婦女走遠,劉招財自言自語道:“老天保佑賣個好價錢哦!這幾個老太婆家的龜孫子今年都該上大學(xué)了,學(xué)費可是一筆開銷喲?!?/p>

        他朝船頭喊了一聲“老黑”,黑狗便默契地叼著幾捆菜放到船艙中。

        忙完這一出,劉招財也不睡了,坐在船頭又點了一支煙。不一會兒,他等的人就來了。

        “劉酒鬼,今天有好魚沒?”兩個漢子挑著大桶,邊喊邊從濱江大道往河邊走。

        “今天的魚又大又肥,可能有八十多斤,你倆要得完不?”

        “楊二拐能要多少!其余的我全要了?!币粋€漢子回答。

        這兩個漢子是劉招財多年的生意伙伴,負責(zé)銷售,用網(wǎng)絡(luò)上時髦的詞叫作“產(chǎn)業(yè)鏈下游”,劉招財負責(zé)從河里打魚,即為“產(chǎn)業(yè)鏈上游”。一個叫楊進寶,腦子好用,無論賣什么東西只要經(jīng)過他的手,都是賺錢的,人們稱他楊二拐。另一個叫黃圣賢,名字取得挺有學(xué)問,可惜高考落榜了,他便做起賣魚的生意,一干就是幾十年,白手起家蓋了大磚房。

        兩個漢子抬著魚走了,河邊又恢復(fù)了平靜,不遠處的濱江大道卻開始熱鬧了,車輛行人絡(luò)繹不絕。

        “老黑,我回家了,你好好地守著船?!?/p>

        黑狗朝主人點了點頭。劉招財穿過濱江大道,消失在對面的小巷里。

        船依舊??吭诤舆?,在浪花上一漾一漾的,黑狗趴在船頭,兢兢業(yè)業(yè)地注視著前方。忽然,陽光從東邊傾瀉而下,這狗的影子,瞬間印于水面,驚起的波瀾,生動了一河的時光。

        歐君武:苗族,貴州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中國文藝報》《散文百家》《城市檔案》《江河文學(xué)》《杉鄉(xiāng)文學(xué)》等。出版文集三部。

        編輯??? 沈不言?? 78655968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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