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有人問我一個問題:什么是當今的“時代精神”?我答不上來。我們這個時代有精神嗎?如果有,這種“精神”是被廣而告知的?還是我們真實感悟到的?
我的年輕時代應該是從80年代開始的,那些年,連空氣都彌漫著充滿希望的氣息。那些新的信息,那未曾聽說過、見過的世界全都撲面而來。枷鎖一去不復返,而未來卻充滿著各種可能,許多令人瞠目結舌的新玩意兒一股腦兒涌現在人們的面前。
慶幸恰好是在那個年代度過了我的青春年華。
那個年代我們唯一的訴求就是多讀書,讀各種各樣的書籍,因為我們知道讀書才能獲得我們需要的知識,而知識就是力量。那個時候,不管是文科理科生都會去讀黑格爾、盧梭,詩歌成為生活的時尚品,我們以寫詩讀詩為自豪,即使人在社會,讀夜校,自學也都能成為獲取知識的途徑。
這是一種“時代精神”的標記,但遺憾的是,這個標記卻成為了今天時代的祭奠。
80年代也是很有意思的年代,音樂分成了古典和流行,卡倫卡彭特、麥克波頓、披頭士,甚至鄧麗君都成了卡式錄音機里的常客。陳丹青的《西藏組畫》,羅中立的《父親》,浩瀚的文藝復興作品,占據了我們的審美視野。那個年代我們對禁錮和教訓深惡痛絕,對未來充滿著信心。
許多年過后,再回首,我依然覺得那是我們最好的時代。
其實人生到了這種年紀應該會非常清楚:你是怎么走過來的?什么是好?什么是歹?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你活到什么時候會變成為什么樣子,都一一注解在年輕時的那邊了,無一例外。
其實,我蠻喜歡我年輕時的樣子,因為我會很努力在我遇到的機會的時候,把自己最棒的樣子表現出來。在這個意義上來講,我是一個taker。
伴隨著人的一生,人一直應該有一個東西讓你警惕,讓你敬畏。我以為“敬畏”二字非常重要。“敬”是時刻提醒自己成為什么樣的人,“畏”是凡事怕對不起人家,怕覺得別人失望。
今天的這個時代,我們還有敬畏嗎?我們丟失掉了什么?如果還有,我們敬畏的是什么?權勢?地位?金錢?自我?
加繆在《局外人》里是這樣寫道:“我們并不希望改掉弱點,只希望受到憐憫和鼓勵。有個很奇特的現象:一些人遇到知識盲區(qū),不是謙虛的詢問和請教,而是在一知半解,甚至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居高臨下的為了質疑而質疑,進而想體現‘我比你懂的優(yōu)越感。”
人最大的問題,也是我們最大的毛?。撼3UJ識不到自己的局限。我們常常用自己可悲又有限的想法和認知去預測、猜測一大堆根本自己不曾理解的事情。人意識不到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或者有知識的,或者是有邏輯的。于是在不考量自己的情況下,一錯再錯。
張愛玲在《第一炷香》里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女主人薇龍嘆了一口氣道:“從來沒有,你明明知道一句小小的謊可以使我多么快樂,但是——不!你懶得操心?!边@種女性心理,近一百年也沒有什么大變化,不信你再看看今天的男女故事。
在這個“百年不遇的大變局”里,我們的人性真的會改變嗎?我們最根本的東西會改變嗎?我們的訴求會改變嗎?其實什么都不會改變,這其實就是人性。
人到了這個年紀,必須要承認:每一個生命都是獨立的。他沒有責任去背負父母或者是其他人的期待,有什么令你快樂的事情,就去做就對了!你不必茍且,也不必迎合。
這一次韋伯望遠鏡讓我們更清楚的看到135億年前遙遠星系的樣子,那是宇宙之初的信息。在科技發(fā)達到可以給每個人建檔案的今天,在一個可以隨意貼上各種“標簽”的年代,沒有什么更加讓我們關注到我們人本身。這是一個人性回歸的時代,我們將會更關注自我,關注人性的根本。
我希望,若干年后當我的軀體變老,但在一個老的軀殼里還會有那種年輕不羈的靈魂。
回首往事,我希望,我還是年輕時的樣子。
“有集劉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