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昕
以人物為主的記敘文中,學生常常無法把握人物的精神特質,很難將人物的精神展現(xiàn)得恰到好處。那么,應如何寫出人物的精神呢?
首先,聚焦特質,淬煉精神。寫作中,要抓住人物在特定身份下的外在特質,從而淬煉出人物的內在精神。如《說和做》中,作者聚焦聞一多不同的特質,從而提煉出人物精神。
其次,添加物象,彰顯精神。物象的特點中常暗含人物精神。如《回憶魯迅先生》中,“紙包”這一物象就凸顯了先生的認真嚴謹,讓先生的偉大精神立起來。
最后,設置矛盾,提升精神。如《孫權勸學》中,孫權的“勸”與呂蒙的“辭”、呂蒙的“不學”與“學”以及魯肅前后的評價都是矛盾的?!耙粍褚晦o”展現(xiàn)出孫權對武將重武輕文、不善學習現(xiàn)狀的遺憾,呂蒙的“不學到學”化矛盾的對立為統(tǒng)一,彰顯了呂蒙知錯能改、謙虛好學的精神。
通過這樣的“三步走”,可以讓人物的特征集中而鮮明、人物的精神飽滿而立體。
領 銜 人:徐杰,全國中語“優(yōu)秀教師”,江蘇省無錫市社會事業(yè)領軍人才。
組稿團隊:江蘇省江陰市初中語文學科中心組
本期撰稿:周昕,曾獲江蘇省基礎教育青年教師教學基本功大賽(初中語文)二等獎,任教于江蘇省南菁高級中學實驗學校。
這樣的人讓我難忘
當我等得實在不耐煩的時候,他終于在小巷的那頭出現(xiàn)了,拎著一個大袋子。
“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啦,我去買了一棵大白菜,等會兒給自己燒個白菜燉肉,那香啊——”他一邊笑呵呵地說著,一邊扯開大袋子,露出半截大白菜。
“沒事,小剃頭的,我們也才剛到。”其實,這個“小剃頭的”已經滿頭花發(fā),只是母親習慣性地這樣叫他。
我隨母親走進理發(fā)店,只見十平方米不到的房間里擺著一張理發(fā)椅、一面鏡子,還有一些工具而已。
坐定,他端詳著我的頭發(fā),嘴里全是嘆息聲:“這么好的發(fā)質,怎么給糟蹋成這樣呢?唉……”“這頭發(fā)的型全給毀了,要修復很困難。你看,這兒的頭發(fā)應該這么長,可全給剪短了;這兩處的長度應相差一指,這都四五指不止了……”他像是一位古董收藏家,看到價值連城的名畫被毀壞,眼里滿是無奈與惋惜。
這里表現(xiàn)出剃頭匠的熱情待客、熱愛生活,但不是人物的核心特征,不必具體展開描寫。
“要不我給你剪成短發(fā)吧!”他摩挲著我的發(fā)絲,“只是可惜了這么長這么好的頭發(fā),唉……”他轉過身,極其鄭重地捧起靜靜擺放在一旁的理發(fā)腰帶,系在腰間。
我靜靜地坐著,他靜靜地剪。
“咔嚓——咔嚓——”,一縷縷墨色的發(fā)絲飄飄悠悠,打了個轉兒,跌落在木質的地板上,仿佛是一幅水墨畫。
放下剪刀,他用梳子幫我梳了個發(fā)型,然后滿意地對我說:“怎么樣?漂亮多了吧!”可很快,他又緊皺眉頭:“小姑娘,下次理發(fā),別再讓人亂剪了?!?/p>
結賬,我習慣性地給了張100 塊錢。他拿出裝零錢的銹鐵盒,找出90塊錢,笑得很開心:“給你!”這也許是自己的工作得到肯定的喜悅吧。
時隔多年,再回老屋時,他已經不在小巷子里了,也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頭發(fā)是與剃頭匠緊密相關的物象,但落地的頭發(fā)與人物精神并不契合。
此處“我”的態(tài)度與之前的態(tài)度差異不大,無法凸顯人物精神。
綜合點評
小作者講述了一次理發(fā)的經歷,通過剃頭匠心疼頭發(fā)、竭力拯救頭發(fā)以及只收10 塊錢等細節(jié),寫出其熱愛生活、淳樸淡泊、精益求精等多方面的精神特征。文章重點以語言描寫、動作描寫等細節(jié)描寫來塑造人物精神,但語言描寫過多且內容單一,動作描寫不夠細致,物象不能契合人物特征,尤其缺少對“我”的行為與感受的描寫,標題中的“難忘”無法落地,人物精神也未能凸顯。
升格指津
本文標題涉及兩個人——剃頭匠與“我”;一種情感——難忘。“這樣”是指人物的特征與精神。因為他這樣,所以“我”難忘。建議小作者淬煉“這樣”,簡化身份,立足“剃頭匠”,去除冗枝;強化特質,從“藝精”“淡泊”兩個角度正面彰顯精神;化旁觀者為參與者,通過“我”的行為側面烘托人物精神。另外,可添加鏡子這一物象,多角度地反映人物精神。
這樣的人讓我難忘
母親說,在她小的時候,這位師傅就已在這兒工作了。整個巷子里的人都喊他“小剃頭的”。
我想,如果不是母親屢次推薦,我才不會來這破地方——由車庫改建的理發(fā)店。不過,這地方倒還算干凈,一把老舊的理發(fā)椅,一把梳子,兩把剪子,還有一面擦拭得十分明亮的鏡子,此外再無別的雜物了。
此處引出物象“鏡子”,“擦拭得十分明亮”這一細節(jié)體現(xiàn)了剃頭匠的職業(yè)素養(yǎng)與人物精神?!拔摇钡男睦碓u價“破地方”與“還算干凈”形成細微矛盾,為后文“還來找你剪”的變化張本。
“還理發(fā)師?自以為學了點所謂的時尚,就成藝術總監(jiān)了?”提起理發(fā)師,他總是很不屑,總讓人叫他“剃頭匠”。他的聲音洪亮,長發(fā)稀疏而飄逸。給我梳頭時,他動作很輕,嘴里卻全是嘆息:“頭發(fā)怎么給糟蹋成這樣?唉……”是啊,我換過很多理發(fā)師,效果卻一次不如一次,價錢倒是一個比一個高。
“這頭發(fā)要修復很困難。你看,這兒該這么長。這兩處的長度只能相差一指……”他輕拂著我的頭發(fā),像是一位古董收藏家看到價值連城的名畫被毀壞,眼中滿是惋惜。
“要不我給你剪成短發(fā)吧!只是可惜了這么好的頭發(fā)……”我沒有說話,只是對著鏡子輕輕點頭。
鏡中的他轉過身,捧起一旁的腰帶系在腰間,小心翼翼地拿起剪刀。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他的手有時會微抖,但剪斷頭發(fā)的那一刻穩(wěn)得讓人心安。他從頭至尾站著剪,一厘一毫地修,時而俯身觀察,時而對著鏡子左右比較,真是精雕細琢。
他靜靜地剪著,我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鏡子。無意間,我瞧見鏡子的右下角竟然有一個斑駁的字:守。我好奇地問道:“鏡子上怎么有個字呢?”他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鏡子說:“這是我的名字。這面鏡子是我?guī)煾翟谖易粤㈤T戶時送給我的禮物?!辩R中,剃頭匠的眼神很悠遠,似乎那個“守”字是一幅意蘊深遠的寫意畫。
這里聚焦剃頭匠“不求名利”這一特質,他與其他理發(fā)師的價值觀不同,有職業(yè)良知。
“鏡子”這一物象推動了“我”與剃頭匠的交流;“守”字這一細節(jié)暗示了剃頭匠的初心。
剪完頭發(fā),他幫我梳了個發(fā)型,然后對著鏡子說:“怎么樣?”鏡中的我發(fā)型干凈利落,眉清目秀,別有一番韻味。
旋即,他又皺起眉:“小姑娘,下次別再讓人亂剪了?!薄翱晌蚁麓芜€是來找你呀,你會隨意剪嗎?”我心里這樣想,最終卻沒有說出這句話,只是點點頭。
結賬時,我習慣性地掏出一張100 元。他拿出裝零錢的銹鐵盒,找出90塊錢,笑得很開心:“給你!”也許這笑是來自心底的成就感吧。
時隔多年,再回老屋時,剃頭匠已經不在小巷子里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也沒人知道他的姓名。只是記得,那小巷深處,曾有個理發(fā)的地方,有個討厭“理發(fā)師”、理發(fā)只收十塊錢的“小剃頭的”……
“我”的默許與前文“才不會來”形成對比,側面強化剃頭匠德藝雙馨,更彰顯了人物精神。這樣的心理獨白,有一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味道。
利潤的微薄與精神的富足形成對比。小作者在提升人物精神的同時讓文章意味深長。
綜合點評
修改后的文章通過“去粗取精法”聚焦剃頭匠的核心精神,通過添加物象鏡子側面烘托人物精神,并插敘人物的過往經歷,增加人物精神的合理性。另外,小作者通過對比表現(xiàn)剃頭匠身上的精神在當下社會的難能可貴,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立體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