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石上

和所有悲催的大學畢業(yè)生一樣，跟同學們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吃完散伙飯沒多久，同班的女友就和我宣布分手。原因很簡單，她要回老家考公務員，而我想留在這座城市繼續(xù)生活。道不同不相為謀，幾年的感情就這樣化為烏有。

說心里話不難受絕對是假的，但留下來的人都在跑招聘會，到大大小小的公司去面試，四處貼條找房子、搬家。那段時間既茫然又興奮，就好像被誰按下了快進鍵，完全沒留給我傷春悲秋顧影自憐的時間。直到一個傍晚，當我坐在出租屋的床上，數(shù)著人生第一次賺到的鈔票時，逝去的情感就像牛反芻一樣劈頭蓋臉地涌上心頭。我曾答應用這筆錢給前女友買一份禮物。如今這句諾言卻在黑暗中變成了無處不在的蟲子，把我剛剛建立起來的生活咬嚙得體無完膚。于是，我開始了一段狼狽不堪的日子，每天除了上班、發(fā)呆、打游戲，就是和一幫狐朋狗友喝酒。有一天，我喝得酩酊大醉，被人送回家，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屋里多了條狗。

這應該是條流浪的土狗，恍惚記得它曾在我們喝酒的餐館里出現(xiàn)過。我還曾拿桌上的雞骨頭喂過它，不知道怎么就跟到家里來了。我這人天生就對養(yǎng)寵物不感冒，總嫌它們太臟，弄得滿屋都是狗毛和尿騷味。那天也許是喝高了，也許純屬吃飽了撐的，狗竟然被我收留了下來，我給狗取名二子。因為在這個家里，就我們倆。我是老大，它當然就是老二了。

有了二子，日子過得不像以前那么沒勁了。平時沒事的時候就逗狗，看著它滿地撒歡打滾，不開心的事也就忘了。周末有空的話，我會帶它一塊去公園遛彎兒，鍛煉身體。每天下班回家，看著有條狗沖你上躥下跳搖頭擺尾，覺得租來的房子終于有點像家了。以前自己做飯總怕做多了會浪費，現(xiàn)在有了二子兜底，每頓飯我都做得很豐盛。我甚至改掉了外出吃飯從不打包的習慣。帶回的飯菜，我也會四六分成。二子最愛吃的菜是魚香肉絲。

酒也喝得少了，我又開始動筆寫東西，去附近的圖書館借書、查資料。在那里，我認識了幾個新朋友，其中還有一個很好看的姑娘。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我約她到家里做客。姑娘問我養(yǎng)沒養(yǎng)貓狗之類的寵物，她有點兒過敏。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在她蒞臨之前，我不但把整個房間打掃了個底朝天，還特意從鄰居家借來吸塵器，從沙發(fā)、床墊到地毯，里里外外吸了個遍，二子的領地幾乎都變成了不毛之地。連它的狗窩也被我狂噴了一通空氣清新劑之后，暫時從臥室挪到了陽臺上。我心想，要是搞定這個姑娘，也給二子找個好人家。

仙女從天而降的那天，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我們在家里聊天，聽唱片，看影碟，做飯吃，還喝了點紅酒，最后順理成章地牽手，擁抱，然后我看到她閉上了眼睛。就在四片嘴唇即將碰觸的剎那，伴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那姑娘突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失控。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二子，熱情地但是不識趣地抱住了人家的一條玉腿。

就這樣，大好的姻緣，被一條狗的不檢點行為畫上了句號。二子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挽救了它即將被拋棄的命運。而那個姑娘，從此以后再也沒在我家里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