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春蓮,秦漢成,崔桂彬,其其格,趙夢瑩,劉 錕
1) 首鋼集團有限公司技術(shù)研究院,北京 100043 2) 綠色可循環(huán)鋼鐵流程北京市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43
鋼的耐腐蝕性一直是品種開發(fā)和腐蝕研究的熱點,耐候鋼、耐海水腐蝕鋼等工程用耐蝕鋼大多添加Cu、Cr、Ni 等合金元素使其獲得優(yōu)良的耐腐蝕性能[1-7],但是這些合金元素價格昂貴,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推廣應(yīng)用,因此開發(fā)經(jīng)濟型的耐腐蝕鋼有強烈的需求[8]. 有研究[9-12]表明:較高的氧含量可以降低鋼的點蝕誘發(fā)敏感性和點蝕擴展速度,從而顯著提高鋼鐵材料在海洋環(huán)境中的耐點蝕性能. 因此,適當(dāng)提高鋼中的氧含量,減少Cu、Cr、Ni 等合金元素的用量,從而有望開發(fā)經(jīng)濟型耐腐蝕鋼.
脫氧程度對鋼中夾雜物及鋼基體的熱力學(xué)穩(wěn)定性有重要的影響,譬如曹國良等[11]研究發(fā)現(xiàn):隨著脫氧程度的加強,鋼中的硫化物夾雜由短棒狀變?yōu)殚L條狀;脫氧程度越差,鋼基體熱力學(xué)穩(wěn)定性越強,鋼的點蝕誘發(fā)敏感性也越弱. 現(xiàn)有文獻主要研究了海洋用鋼中夾雜物的類型、形態(tài)等對點蝕誘發(fā)的影響[13-18],一般僅涉及兩種或幾種脫氧程度的鋼種,因鋼中氧含量大范圍變化導(dǎo)致夾雜物的演變乃至對耐腐蝕性的影響有待系統(tǒng)性探索.
本文以碳鋼和耐候鋼為研究對象,考察了鋼中氧含量(含量指質(zhì)量分?jǐn)?shù),后文同)在20×10-6~200×10-6大范圍變化時鋼中夾雜物類型、形態(tài)、數(shù)量、尺寸等的變化規(guī)律及其對耐腐蝕性的影響,可為經(jīng)濟型高氧耐腐蝕鋼的開發(fā)提供借鑒.
使用50 kg 真空感應(yīng)爐,通過添加鋁塊、硅鐵、錳鐵或少量氧化鐵來獲得10 爐不同氧含量的實驗用鋼,隨后經(jīng)控軋控冷、剪切、模擬卷取隨爐冷,獲得寬190 mm、厚7 mm 的鋼板. 利用ARL4460直讀光譜儀對鋼板進行成分分析,用TC-500 氧氮分析儀進行全氧測量. 10 爐實驗用鋼的化學(xué)成分如表1 所示. 1#~7#為碳鋼,氧含量分別為:20×10-6、60×10-6、 70×10-6、 85×10-6、 105×10-6、 130×10-6、195×10-6,8#~10# 為耐候鋼,添加Cu、Ni、Cr 合金元素,氧含量分別為:30×10-6、60×10-6、120×10-6. 其中1#鋼中全鋁質(zhì)量分?jǐn)?shù)為0.0159%,酸溶鋁質(zhì)量分?jǐn)?shù)為0.0125%,8#鋼中全鋁質(zhì)量分?jǐn)?shù)為0.0036%,酸溶鋁質(zhì)量分?jǐn)?shù)為0.0024%.
表1 實驗用鋼的化學(xué)成分(質(zhì)量分?jǐn)?shù))Table 1 Chemical composition of the tested steels (mass fraction)%
在實驗鋼板的中部取樣,進行掃描電鏡夾雜物分析、顯微組織觀察以及常規(guī)力學(xué)性能實驗.
極化實驗采用PARSTAT 2273 型電化學(xué)工作站,實驗溶液為3% NaCl 溶液(pH 值為10,3%是質(zhì)量分?jǐn)?shù)),實驗面經(jīng)磨制、拋光處理. 實驗前先用高純氮氣除氧60 min,再在-1200 mV 下陰極極化15 min 以去除表面的氧化膜,整個實驗過程中對溶液持續(xù)通氣,電位從-1200 mV 由負向正以1 mV·s-1的速率進行掃描. 取極化電流密度為0.0001 A·cm-2對應(yīng)的極化電位為點蝕電位.
全浸實驗時,每種實驗鋼選用三個平行試樣,試樣尺寸為50 mm×25 mm×5 mm,選用質(zhì)量分?jǐn)?shù)為10% 的H2SO4和質(zhì)量分?jǐn)?shù)為3.5%的NaCl 溶液作為腐蝕溶液,對不同鋼板全浸24、48、96 h 后計算腐蝕速率. 利用S3400 掃描電鏡觀察不同鋼種全浸腐蝕后的銹層表面形貌,并測量不同鋼種的腐蝕坑深度,每個實驗面選取 5 個較深的腐蝕坑,取平均值作為平均點蝕深度. 利用EPMA-1720 電子探針對不同鋼種腐蝕銹層的元素分布進行分析.
2.1.1 夾雜物類型及形態(tài)分析
實驗用鋼中夾雜物的形態(tài)如圖1 所示. 圖1 中標(biāo)識出的不同氧含量鋼中典型夾雜物的成分分析結(jié)果如表2 所示. 氧含量為20×10-6~30×10-6的鋼中夾雜物主要是點鏈狀A(yù)l2O3(圖1(a))、長條狀MnS (圖1(b))及二者的復(fù)合夾雜物,復(fù)合夾雜物顆粒直徑一般2~3 μm,MnS 夾雜物長度在20 μm左右;氧含量為60×10-6~85×10-6的鋼中夾雜物主要是硅錳氧化物(圖1(c))、MnS(圖1(d))及二者的復(fù)合夾雜物,復(fù)合夾雜物長約20~60 μm,MnS 大多呈短條狀,長度在10 μm 左右;氧含量為100×10-6~130×10-6的鋼中有大量的條狀夾雜物(圖1(e)),長度為10~100 μm,有的甚至達到200 μm 以上,主要為硅酸鹽與硫化錳的復(fù)合夾雜,有少量獨立的MnS 夾雜;氧含量為195×10-6的鋼中夾雜物主要是大量的大尺寸顆粒狀夾雜物(圖1(f)),顆粒直徑為20~50 μm 不等,主要為硅酸鹽復(fù)合夾雜物,極少量獨立的MnS 夾雜物.
圖1 不同氧含量鋼中的夾雜物. (a、b) 20×10-6~30×10-6; (c、d) 60×10-6~85×10-6; (e) 100×10-6~130×10-6; (f) 195×10-6Fig.1 Inclusions in steels with different oxygen contents: (a, b) 20×10-6~30×10-6; (c, d) 60×10-6~85×10-6; (e) 100×10-6~130×10-6; (f) 195×10-6
表2 不同氧含量鋼中典型夾雜物的成分(質(zhì)量分?jǐn)?shù))Table 2 Composition of typical inclusions in steels with different oxygen contents (mass fraction)%
2.1.2 夾雜物統(tǒng)計分析
對不同氧含量鋼板中的夾雜物進行定量統(tǒng)計,獲得鋼中不同夾雜物類型的統(tǒng)計結(jié)果,如表3所示,包括夾雜物數(shù)量、面積、等效圓直徑等信息,并通過數(shù)據(jù)擬合得到不同氧含量鋼中夾雜物類型及尺寸的變化規(guī)律,如圖2 所示. 由表3 可見,氧含量分別為20×10-6、60×10-6、195×10-6的1#、2#、7# 碳鋼試樣中夾雜物類型包括氧化鋁、硫化錳、硅酸鹽及氧硫復(fù)合夾雜物. 隨著鋼中氧含量增大,夾雜物主要類型從Al2O3、MnS 轉(zhuǎn)變?yōu)楣杷猁},MnS 數(shù)量占比從69.9%、23.7% 減少到5.8%,面積占比從8.1%、5.8%減小到0.4%,而硅酸鹽數(shù)量占比從3.4%、54.9%增大到73.2%,面積占比從9.1%、55.9%增大到93.3%;夾雜物總面積分?jǐn)?shù)從0.01%、0.04%增大至0.25%,等效圓直徑從0.78 μm、1.15 μm增大至4.65 μm. 圖2 為鋼中夾雜物類型、數(shù)量及尺寸與氧含量的關(guān)系曲線,硅酸鹽與硫化錳夾雜物隨氧含量的變化趨勢如圖2(a)所示,隨著鋼中氧含量增大,硅酸鹽夾雜物遵從ExpAssoc 擬合函數(shù)y=-14.7-1857.8×(1 - exp(-x/22.9)) + 1872.6×(1 -exp(-x/22.5)),呈現(xiàn)逐漸增多的變化趨勢;MnS 夾雜物遵從ExpAssoc 擬合函數(shù)y=-63.3+79.3×(1 -exp(-x/39.6)) + 79.3×(1 - exp(-x/39.6)),呈現(xiàn)逐漸減少的變化趨勢. 夾雜物總面積分?jǐn)?shù)及等效圓直徑隨氧含量的變化趨勢如圖2(b)所示,隨著鋼中氧含量增大,鋼中夾雜物總面積分?jǐn)?shù)遵從Boltzmann擬合函數(shù)y= 6.9 -6.3/(1 + exp((x-170.9)/40.8)),呈現(xiàn)逐漸增大的變化趨勢,鋼中夾雜物的等效圓直徑遵從Boltzmann 擬合函數(shù)y= 3.5-3.52/(1 + exp((x-395)/81.5)),呈現(xiàn)逐漸增大的變化趨勢.
圖2 鋼中夾雜物與氧含量的關(guān)系.(a)夾雜物類型;(b)夾雜物數(shù)量及尺寸Fig.2 Relationship between inclusions and oxygen content in steel: (a) inclusion type; (b) number and size of inclusions
表3 不同氧含量鋼板中的夾雜物定量統(tǒng)計Table 3 Quantitative statistics of inclusions in steel plates with different oxygen contents
圖3 為鋼中硅酸鹽夾雜物的三元相圖,可見硅酸鹽夾雜物以SiO2、Al2O3、MnO 的形式復(fù)合存在. 對于氧含量為120×10-6的10# 試樣,硅酸鹽主要組成(質(zhì)量分?jǐn)?shù))為(40%~80%)SiO2,(10%~35%) Al2O3,(0~40%)MnO;對于氧含量為195×10-6的7# 試樣,硅酸鹽主要組成(質(zhì)量分?jǐn)?shù))為85%以上的SiO2和10%以下的Al2O3、MnO. 隨著氧含量增大,SiO2在硅酸鹽中的主導(dǎo)地位愈加明顯.
圖3 鋼中硅酸鹽夾雜物的三元相圖. (a) 10#; (b) 7#Fig.3 Ternary phase diagrams of silicate inclusions in steel: (a) 10#; (b) 7#
本文實驗用鋼的顯微組織均為鐵素體和少量珠光體. 實驗用鋼的力學(xué)性能測試結(jié)果如表4 所示,表中第一行為GB/T 4171—2008《耐候結(jié)構(gòu)鋼》[19]參考牌號Q295GNH 的力學(xué)性能要求. 實驗用鋼的屈服強度、抗拉強度以及斷后伸長率均可滿足標(biāo)準(zhǔn)要求. 實驗用鋼的沖擊性能達到D 級鋼水平,冷彎性能全部合格. 因此,對于氧含量較高的鋼種,力學(xué)性能也能滿足標(biāo)準(zhǔn)要求. 其中,對于1#~7# 試樣,隨著氧含量逐漸增大,平均沖擊功值呈減小趨勢,在-20℃時7# 試樣減至20 J 左右,沖擊性能變差.
表4 實驗用鋼的力學(xué)性能Table 4 Mechanical properties of the tested steels
圖4 為測得的不同氧含量鋼板的極化曲線,圖中橫坐標(biāo)為電流密度i,縱坐標(biāo)為電極電位E. 不同氧含量鋼板的點蝕電位如表5 所示. 由圖4 可見,不同氧含量實驗用鋼的極化曲線變化趨勢較為接近,氧含量為20×10-6的1#碳鋼試樣極化電位整體偏低,氧含量為120×10-6的耐候鋼10#試樣極化電位整體偏高,其余試樣介于二者之間. 由表5 可見,碳鋼試樣隨著氧含量從20×10-6、60×10-6增大到195×10-6,點蝕電位從-402 mV、-377 mV 增大到-364 mV,逐漸變正,點蝕電位整體升高38 mV;耐候鋼試樣隨著氧含量從30×10-6、60×10-6增大到120×10-6,點蝕電位從-368 mV、-364 mV 增大到-327 mV,逐漸變正,點蝕電位整體升高41 mV.
圖4 不同氧含量鋼板的極化曲線Fig.4 Polarization curves of steel plates with different oxygen contents
表5 不同氧含量鋼板的點蝕電位Table 5 Pitting potential of steel plates with different oxygen contents
2.4.1 腐蝕速率計算結(jié)果
經(jīng)全浸實驗24~96 h 后,獲得不同氧含量鋼的腐蝕速率如圖5 所示,腐蝕速率隨腐蝕時間的變化曲線如圖6 所示. 由圖5 可見,對于碳鋼,氧含量從20×10-6增大到195×10-6時,24 h 時腐蝕速率從109 mm·a-1降低到33 mm·a-1后又回升至89 mm·a-1,腐蝕速率遵從Cubic 擬合函數(shù)y= 174.2-3.3x+0.02x2-4.45×10-5x3的變化規(guī)律,96 h 時腐蝕速率從73 mm·a-1降低到26 mm·a-1后又回升至78 mm·a-1,腐蝕速率遵從Cubic 擬合函數(shù)y= 105.3-1.8x+0.01x2-1.79×10-5x3的變化規(guī)律,最低點氧含量均在80×10-6~100×10-6范圍內(nèi). 與碳鋼相比,耐候鋼的腐蝕速率明顯下降,均處于3mm·a-1以下;氧含量從30×10-6、60×10-6增大到120×10-6,盡管耐候鋼的腐蝕速率數(shù)據(jù)差距不像碳鋼那么顯著,但是耐候鋼的腐蝕速率仍然呈現(xiàn)了先下降又回升的趨勢. 由圖6 可見,隨著腐蝕時間從24 h 延長至48 h,1#碳鋼與10#耐候鋼的腐蝕速率均呈明顯下降趨勢,隨后再延長至96 h 時腐蝕速率的變化減小,趨于平穩(wěn).
圖5 不同氧含量鋼的腐蝕速率.(a)碳鋼;(b)耐候鋼Fig.5 Corrosion rate of the steel plates with different oxygen contents: (a) carbon steel; (b) weathering steel
圖6 腐蝕速率隨腐蝕時間的變化. (a) 1#; (b) 10#Fig.6 Variation of corrosion rate with corrosion time: (a) 1#; (b) 10#
2.4.2 腐蝕坑深度測量結(jié)果
實驗用鋼平均點蝕深度的測量結(jié)果如表6 所示. 可見,對于氧含量為20×10-6~200×10-6的碳鋼,平均點蝕深度先減小后增大;對于氧含量為30×10-6~120×10-6的耐候鋼,平均點蝕深度也是先減小后增大. 相比于碳鋼,耐候鋼的點蝕深度相對較小.
表6 實驗用鋼的平均點蝕深度Table 6 Average pitting depths of the tested steels
綜合腐蝕速率和腐蝕坑深度分析可見,隨著氧含量從20×10-6增大到200×10-6,鋼的腐蝕速率及腐蝕坑深度呈現(xiàn)先下降后回升的趨勢,表明耐蝕性呈現(xiàn)先增強后減弱的變化規(guī)律;在相同氧含量條件下,碳鋼的腐蝕速率是耐候鋼的20~50 倍,碳鋼的腐蝕坑深度是耐候鋼的1.5~2 倍,耐候鋼的耐蝕性明顯較強.
2.4.3 腐蝕銹層分析結(jié)果
2.4.3.1 腐蝕銹層表面形貌
實驗用鋼經(jīng)全浸實驗后試樣表面的腐蝕形貌見圖7. 碳鋼試樣1#、2#、7#表面均可見光滑裸露的鋼基體以及疏松的腐蝕產(chǎn)物,氧含量20×10-6的1#表面腐蝕產(chǎn)物極為疏松,用去離子水簡單清洗即大部分剝落,氧含量為60×10-6的2#試樣表面遺留有零散的腐蝕產(chǎn)物,氧含量為195×10-6的7#試樣表面腐蝕坑形貌明顯;耐候鋼試樣表面腐蝕產(chǎn)物非常致密,如圖7(d)所示9#試樣表面腐蝕產(chǎn)物幾乎覆蓋鋼基體,鋼基體裸露極少,僅有微裂紋分布于腐蝕層內(nèi).
圖7 實驗用鋼的腐蝕形貌. (a)1#; (b)2#; (c)7#; (d)9#Fig.7 Corrosion morphology of the test steels: (a)1#; (b)2#; (c)7#; (d)9#
2.4.3.2 腐蝕銹層截面元素分布
實驗用鋼腐蝕銹層的元素分布結(jié)果如圖8 所示,可見碳鋼1#試樣表層僅局部區(qū)域有P 元素的富集分布,而耐候鋼10#試樣表層有P、Cu、Cr、Ni等元素的明顯富集分布.
圖8 不同鋼種的銹層元素分布. (a) 1#試樣P 元素; (b) 1#試樣Cu 元素; (c) 10#試樣P 元素; (d) 10#試樣Cu 元素; (e) 10#試樣Cr 元素; (f) 10#試樣Ni 元素Fig.8 Element distribution of the rust layer of different steels: (a) 1# P; (b) 1# Cu; (c) 10# P; (d) 10# Cu; (e) 10# Cr; (f) 10# Ni
氧在鋼中以固溶態(tài)和夾雜物兩種形式存在,常溫下少部分氧可固溶于鐵素體中,其余則與 Mn、Si 和Al 等形成氧化物夾雜. 陳學(xué)群等[13-14]、張春亞等[15]、鄭萬等[16]、王建民等[17]和Szklarska-Smialowska[18]認(rèn)為鋼中非金屬夾雜物是點蝕的主要誘發(fā)源,其中硫化物夾雜誘發(fā)點蝕的能力強于氧化物夾雜,在點蝕孕育期開始有較多的Fe2+溶解,F(xiàn)e2+的水解酸化使夾雜物發(fā)生溶解,如果溶解產(chǎn)物中有侵蝕性離子,如硫化物的溶解有S2-出現(xiàn),它會在周邊鈍化膜破壞與修復(fù)的競爭中加劇破壞作用,從而在同一鋼中的各種夾雜物中最先引發(fā)點蝕. 鋼水的脫氧程度影響鋼中硫化物夾雜的形態(tài),脫氧不完全的沸騰鋼中主要是橄欖狀I(lǐng) 類硫化物,脫氧較完全的鎮(zhèn)靜鋼中常見的是條片狀I(lǐng)I 類硫化物. 當(dāng)鋼板發(fā)生坑孔腐蝕時,裸露在蝕孔壁上的硫化物夾雜會快速溶解. 由于I 類硫化物互相之間沒有聯(lián)系,一個硫化物只形成單個小蝕孔,II 類硫化物在空間上延伸較長,相互間距小,沿著露頭硫化物的溶解會迅速傳遞到另一片硫化物,形成一種隧道效應(yīng),因而其腐蝕坑的擴展速度會大大高于I 類硫化物,容易聚集成較大的蝕孔.
當(dāng)鋼樣浸泡在腐蝕溶液中,夾雜物與鋼基體在界面處與腐蝕溶液構(gòu)成了微觀電池,金屬作為陽極發(fā)生溶解,F(xiàn)e 失去電子變?yōu)镕e2+形成點蝕,為了保持電中性,溶液中陰離子(主要為SO42-、Cl-離子)將從溶液中向反應(yīng)界面處遷移,逐漸在點蝕坑附近積累加劇了電化學(xué)反應(yīng),夾雜物發(fā)生溶解,尤其硫化物夾雜溶解生成硫離子及硫氫根離子,加速了鋼基體的腐蝕,點蝕進一步向縱深方向發(fā)展,形成點蝕坑(圖7),腐蝕產(chǎn)物也逐漸在點蝕坑表面形成.
從前文夾雜物分析來看,隨著鋼中氧含量增加,夾雜物的類型、形態(tài)、數(shù)量及尺寸均發(fā)生變化,氧含量為20×10-6~30×10-6的鋼中夾雜物主要是點鏈狀A(yù)l2O3、長條狀MnS 及二者的復(fù)合夾雜物,MnS 夾雜物的長度在20 μm 左右;氧含量為60×10-6~85×10-6的鋼中夾雜物主要是不規(guī)則長條狀、紡錘狀、顆粒狀的硅錳氧化物、MnS 及二者的復(fù)合夾雜物,MnS 大多呈短條狀,尺寸在10 μm 左右;氧含量為195×10-6的鋼中夾雜物主要是大量的大尺寸顆粒狀夾雜物,顆粒直徑為20~50 μm 不等,主要為硅酸鹽復(fù)合夾雜物,極少量獨立的MnS夾雜物. 即,隨著鋼中氧含量增大,夾雜物形態(tài)由脆性、長條狀向塑性、短條狀以及顆粒狀轉(zhuǎn)化;夾雜物主要類型從Al2O3、MnS 轉(zhuǎn)變?yōu)楣杷猁},MnS尺寸減小、數(shù)量減少,而硅酸鹽數(shù)量增多、尺寸增大;鋼中夾雜物總面積分?jǐn)?shù)、等效圓直徑均呈逐漸增大趨勢.
本文氧含量為20×10-6~30×10-6的鋼中主要為長條狀的II 類硫化物,當(dāng)鋼板發(fā)生坑孔腐蝕時,裸露在蝕孔壁上的硫化物夾雜會快速溶解,加速鋼的腐蝕,表現(xiàn)為耐腐蝕性較低;氧含量為60×10-6~85×10-6的鋼中長條狀的II 類硫化物減少,大多被不易誘發(fā)點蝕的硅酸鹽復(fù)合夾雜物替代,如圖9 所示硅錳鋁氧化物與MnS 形成復(fù)合夾雜物,Si/Al 元素仿若插入條狀MnS 內(nèi)部切短了原MnS 夾雜物,使得MnS 夾雜物由長條狀變?yōu)槎虠l狀,腐蝕擴展受到抑制,表現(xiàn)為耐腐蝕性提高. 氧含量繼續(xù)增大至195×10-6,鋼中夾雜物的平均等效圓直徑達到氧含量為60×10-6的鋼的四倍,夾雜物的總面積分?jǐn)?shù)達到氧含量為60×10-6的鋼的六倍,這時大量大尺寸夾雜物作為點蝕源起主導(dǎo)作用,導(dǎo)致基體被嚴(yán)重腐蝕,表現(xiàn)為耐腐蝕性降低.
圖9 2#鋼中的復(fù)合夾雜物. (a)夾雜物形貌; (b) O 元素分布; (c) Si 元素分布; (d) Mn 元素分布; (e) Al 元素分布; (f) S 元素分布Fig.9 Complex inclusion in 2# steel: (a) morphology of the complex inclusion; (b) O distribution; (c) Si distribution; (d) Mn distribution; (e) Al distribution; (f) S distribution
20 世紀(jì)60 年代Tomashov[20]發(fā)現(xiàn)氧在純鐵中的固溶體具有比純鐵更正的電化學(xué)電位,這種固溶體可以從-0.43 V 變到近于0,即鋼中固溶氧越多,鋼的電位越正,鋼基體中鐵原子發(fā)生離子化的趨勢越弱,其熱力學(xué)穩(wěn)定性越高. 文獻[14, 21]在模擬蝕孔溶液中測試過典型沸騰鋼與典型鎮(zhèn)靜鋼之間的電位差,大約相差 20~35 mV,即沸騰鋼的熱力學(xué)穩(wěn)定性要高于鎮(zhèn)靜鋼. 鋼的熱力學(xué)穩(wěn)定性越高,耐腐蝕性能越好.
由表5 可見,碳鋼試樣隨著氧含量從20×10-6增大到195×10-6,點蝕電位逐漸變正,整體升高38 mV;耐候鋼試樣隨著氧含量從30×10-6增大到120×10-6,點蝕電位逐漸變正,整體升高41 mV. 隨著實驗鋼中氧含量增大,碳鋼和耐候鋼的點蝕電位均呈變正的趨勢,鋼基體的穩(wěn)定性逐漸增強.
同時可以發(fā)現(xiàn),不同鋼中點蝕電位的提高幅度有所差異,比如在碳鋼低氧含量(20×10-6~60×10-6)段,氧含量增大40×10-6,點蝕電位提高25 mV;而在高氧含量段,氧含量增大135×10-6,點蝕電位僅提高13 mV. 故推測,在高氧含量段,固溶氧對增強碳鋼基體的穩(wěn)定性進而提高耐蝕性的作用并不太顯著.
研究發(fā)現(xiàn),鋼中添加合金元素既可以增加保護膜銹層的電阻,也可以對鋼表面沉積和重疊,還可以阻止銹層的結(jié)晶,促進致密銹層的形成,阻礙腐蝕性物質(zhì)的滲透,防止基體組織被進一步腐蝕,從而提升鋼材的耐蝕性[22]. P 元素能夠加快耐候鋼表面形成均勻的保護性銹層,從而促進基體表面致密保護膜的生成,使得耐候鋼耐腐蝕性提升. 當(dāng)耐候鋼中同時添加 P 元素與 Cu 元素時,這兩種元素之間會相互促進使得 Fe2+生成保護性銹層更快,加快致密性保護膜的生成,增強耐候鋼的耐蝕性能[23]. Cu 元素會在鋼材的內(nèi)銹層溶解,并且會在內(nèi)銹層中出現(xiàn)局部區(qū)域的偏聚現(xiàn)象,而偏聚的位置基本都是在裂紋和孔洞處. 這種偏聚現(xiàn)象有利于在一定程度上改善銹層的致密性,提高合金鋼的耐腐蝕性能[24-26]. Cr 元素能置換羥基氧化鐵中鐵原子形成非晶態(tài)的α-(Fe1-xCrx) OOH,與基體附著非常致密,而且α-(Fe1-xCrx) OOH 具有陽離子選擇性,可以有效阻止Cl-的進入,增加鋼的耐腐蝕性能[27-28]. Ni 元素能使得銹層致密性增加,自腐蝕電位增強,銹層中穩(wěn)定性物相增加,耐蝕性增強[29].
本文對腐蝕銹層的分析發(fā)現(xiàn):碳鋼表面腐蝕產(chǎn)物疏松,經(jīng)去離子水簡單清洗后大多數(shù)腐蝕產(chǎn)物即脫落,氧含量為60×10-6的試樣表面遺留的腐蝕產(chǎn)物比氧含量為20×10-6的試樣相對較多,顯示其腐蝕產(chǎn)物相對較致密,腐蝕產(chǎn)物對基體的保護較強,耐腐蝕性相對較好;氧含量為195×10-6的試樣表面坑狀腐蝕形貌明顯,這與鋼中大量的顆粒狀夾雜物誘發(fā)點蝕相呼應(yīng). 耐候鋼試樣表面腐蝕產(chǎn)物非常致密,腐蝕層存在P、Cu、Cr、Ni 等合金元素的明顯富集分布,故穩(wěn)定致密的腐蝕銹層極大提升了耐候鋼的耐腐蝕性.
總之,隨著鋼中氧含量增大,夾雜物的類型、形態(tài)、數(shù)量、尺寸以及鋼中固溶氧的含量發(fā)生變化,造成耐腐蝕性的相應(yīng)變化. 從本文結(jié)果認(rèn)為,氧含量在20×10-6~100×10-6范圍,易誘發(fā)腐蝕的長條狀硫化物逐漸減少,并且固溶氧含量逐漸增大使得基體電位逐步提升,二者共同作用造成全浸腐蝕環(huán)境下鋼的耐腐蝕性逐漸增強;氧含量在100×10-6~200×10-6范圍,夾雜物的數(shù)量急劇增多使得鋼的耐腐蝕性又減弱. 本文實驗用耐候鋼呈現(xiàn)與碳鋼一致的腐蝕規(guī)律,由于合金元素的銹層富集作用更為強大,使得耐候鋼耐蝕性隨氧含量變化的程度沒有碳鋼顯著,但是仍然有不可忽視的提升程度. 氧含量從20×10-6增大到60×10-6,碳鋼腐蝕速率降低了53%,氧含量從30×10-6增大到60×10-6,耐候鋼腐蝕速率降低了24%,耐蝕性均提高.
鑒于氧在鋼中的耐蝕作用[12],它可以提高鋼在多種腐蝕環(huán)境中的耐蝕性,既可用于耐候鋼,也可用于耐海水腐蝕鋼,比如集裝箱用鋼、建筑體系用鋼等,發(fā)展前景樂觀. 適當(dāng)增大氧含量,可提高現(xiàn)有鋼種的耐蝕性,適用于更為嚴(yán)酷的腐蝕環(huán)境;也可以在增大氧含量的同時降低Cr、Ni 等昂貴合金元素的用量,降低生產(chǎn)成本.
隨著鋼中氧含量從20×10-6增大到200×10-6,發(fā)現(xiàn):
(1) 鋼中主要夾雜物類型由MnS、Al2O3轉(zhuǎn)變?yōu)楣桎X錳氧化物,夾雜物形態(tài)由長條狀逐漸轉(zhuǎn)變?yōu)轭w粒狀,夾雜物總面積分?jǐn)?shù)、平均尺寸逐漸增大.
(2) 點蝕電位逐漸變正,整體升高40 mV 左右,鋼基體的穩(wěn)定性呈增強趨勢.
(3) 腐蝕速率先下降后回升,遵從三次函數(shù)變化規(guī)律;氧含量在20×10-6~100×10-6范圍,鋼的耐蝕性逐漸增強;氧含量在100×10-6~200×10-6范圍,鋼的耐腐蝕性又逐漸減弱.
(4) 適當(dāng)增大氧含量,鋼的力學(xué)性能仍可滿足要求,有助于開發(fā)經(jīng)濟型高氧耐腐蝕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