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棵丑陋的梧桐樹,不巧,它又生長在美麗的校園里,因此,遭遇尷尬和質(zhì)疑,就不可避免了。
我為它所吸引,不,是震驚。它,生來就如此窘迫,還是來到這里后才變得不堪的呢?又是誰制造了這種丑陋呢?我拿不準,也不去想,因為,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就像一些人的墮落,已成事實。講究的人輕視它,善良的人同情它,更多的人,不過是一聲長嘆,或是淺淺的一瞥,當作什么也沒有看到,就擦肩而過了。
它,是真的長得丑,如果“無與倫比”也可以用來形容丑的話,那么,這個詞兒就真給用壞了。你看,它矮小瘦弱,弱不禁風,它似乎天生就是為了襯托旁邊那幾棵梧桐的挺拔、秀頎和高傲,仿佛溝壑之于高山,灰姑娘之于公主,懦夫之于英雄。它,枝枯葉敗,顏色暗黃,宛如一張被歲月風塵侵蝕的銹跡斑斑的“臉”,我甚至懷疑它有沒有年輕過、意氣風發(fā)過、深情熱愛過,但我知道,它肯定經(jīng)歷了不少磨折,遭遇了一些坎坷,以至于面目全非,“發(fā)”也稀疏。當夕陽的余暉靜靜地灑在它的身上時,它低垂著頭,似乎羞于接受這份慷慨和熱情。我很奇怪,為什么越是不幸者,就越是拒絕這份善意呢?
可是,它,是作為景觀樹的角色來到這里的??!它的使命就是使人賞心悅目,或者為做雙杠運動后倦乏的師生提供綠色和庇蔭,但它似乎忘記了根本,絲毫沒有取悅于人的意愿。而當它,和別的大樹并排站在一起時,更襯出了它的卑微、尷尬,以及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為它的命運擔心,我也不知道,它能以這樣的姿態(tài)挺多久。其實,人亦如此,終其一生,大多數(shù)人可能都注定了卑微、平凡,以及老來可能變丑,但絕不要妄自菲薄,辜負了所處的位置和腳下的土地,不是嗎?
在我即將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我突然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沒錯,正是這棵丑樹下圍成一圈的那一片片綠葉!它們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拼命吮吸著母親甘甜的乳汁,努力地生長著。我開始重新審視這棵樹,覺得它已不再丑陋,并且為自己最初的淺薄而慚愧不已。
一陣風過,這些綠色的葉片紛紛綻開了笑容,在這個焜黃華葉衰的季節(jié)里,顯得格外明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