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書就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伙伴。
童年的夜晚偷偷讀書的情形我至今記憶猶新。母親去上晚自習(xí),叫我早早睡覺。可我睡前總是習(xí)慣看上幾頁書的,有時候被書中的情節(jié)吸引得欲罷不能,不知不覺就過了母親規(guī)定的睡覺時間。聽到母親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房門被推開的一剎那,我會趕緊閉上眼假裝已經(jīng)睡熟。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床頭的那盞細(xì)細(xì)長長的小夜燈,柔和的燈光透出綠色玻璃燈管,讓夜晚顯得如此靜謐……
上初中時,當(dāng)別的同學(xué)埋首于題海時,我依舊沉迷于書的世界。那時我家在學(xué)校的家屬區(qū),鄰居們都是老師,幾乎每一家的書柜前都曾有過我的身影。屠格涅夫、托爾斯泰、泰戈爾、顧城、北島、舒婷……文學(xué)作品豐潤著我的世界。我還迷戀上了朦朧詩,前幾日在爸爸的書櫥里還翻出了幾冊書頁已然發(fā)黃的詩集。我曾經(jīng)擁有過一本《十大流派朦朧詩選》,厚厚的一本,淡紫色的封面。這本書是我的班主任外出學(xué)習(xí)時買下的,看我喜歡,便送給我作為禮物。后來它被人借了去,卻再也沒有還給我。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對那本失落的詩選依舊念念不忘,曾好幾次在舊書網(wǎng)上尋覓,終究一無所得。
讀師范的三年中,我?guī)缀踅栝喠藞D書館里所有的詩歌集、小說集、散文集。我住在下鋪,宿舍的光線不是很好,因為沒日沒夜地瘋狂閱讀,我的視力急劇下降。那時候,最讓我憎恨的就是熄燈號,那看了一半的小說讓我全無睡意,故事中人物的命運牽動著我的心,我只能打起手電筒繼續(xù)閱讀。當(dāng)時,我生活費中最大的一筆開銷就是用來購買手電筒電池的。
對書實在癡迷,我常常光臨學(xué)校門前那家名為“三味書屋”的租書屋。每讀完一本好書,都會令我有滿“目”生香之感,那種滋味,也只有全身心地投入書本的人才能享受。若是一個悲涼的故事,不僅閱讀時會賺足我的眼淚,此后的幾天,還會讓我深陷在感傷的情緒中。 “三味書屋”的店主程大爺是我的忘年交,他把自己珍藏的一本本好書推薦給我。如今再憶起程大爺給我的種種優(yōu)待,一縷溫情仍搖漾在心頭。
只要手捧一本自己喜愛的書,即使周遭的世界再喧嘩,我也可以充耳不聞。我會沉浸在文字中,沉浸在作者所編織的悲歡離合之中。我的包里總是放著一本書。有一次,我忘了帶家門鑰匙, 而包里恰好有一本楊照的《迷路的詩》,進(jìn)不了家門的我讀著“迷路的詩”,也算別有一種趣味吧。過道里的燈是觸摸式的,大概每隔一分鐘就要按一次開關(guān)。我捧著書站在那兒,一邊看書,一邊不時按著開關(guān)。讀著,讀著,我似乎走進(jìn)了詩人的青春時代。
記得曾在一本書中讀過這樣的文字:“詩歌是屬于青年人的,散文屬于中年人的,而小說是和老年人最相宜的。”“詩歌”這樣的字眼,似乎總涂抹著熾熱的鮮紅和感傷的青灰。多年前,我曾在小本子上一首首地抄錄著席慕容的詩,對它們愛不釋手;多年以后,在這黑乎乎的過道里,在細(xì)細(xì)地咀嚼著詩人于少年時寫下的這首詩時,我撿拾起了沉寂多年的記憶。詩從不會迷路,因為,它一直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