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民有序政治參與是民主政治建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也是促進決策科學化、社會現(xiàn)代化的有效途徑。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diào),要
“健全人民當家作主制度體系,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有序政治參與即制度化政治參與。在此背景下,探究影響人民制度化政治參與的因素及其作用路徑具有重要的意義。人民制度化政治參與會受到內(nèi)外部因素的多重影響,清廉感知水平作為人民對政府作風形象的直接評價、政府信任程度作為政府公信力的體現(xiàn)與人民政治生活的心理基礎,均可能對人民有序政治參與行為產(chǎn)生影響。為此,本研究基于中國綜合社會調(diào)查(CSS)數(shù)據(jù),以計劃行為理論為分析框架,試圖探究清廉感知對制度化政治參與的內(nèi)在影響機制,具體包括: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作用路徑;政府信任是否是路徑中的一環(huán);人民對于各級政府的信任是否存在差異、是否在路徑中發(fā)揮有差異性的作用。
通過運用SPSS及Process插件對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檢驗,本研究得出以下主要結(jié)論:(1)清廉感知水平正向影響人民政治參與行為;(2)清廉感知水平正向影響政府信任水平;(3)政府信任水平正向影響人民政治參與行為;(4)政府信任水平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的關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5)我國存在差序政府信任,自地方到中央,人民的信任水平依次升高;(6)在政府信任的完全中介作用中,起主要作用的是中央政府信任。據(jù)此,本研究進一步從拓寬制度化政治參與渠道、增進公眾了解、宣揚反腐成效、加強政府形象塑造幾個方面提出了有針對性的對策建議,以期完善參與的各個鏈條,進而提升公民對于反腐倡廉的實感,拉近政民距離,促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進而推進我國新時代政治民主化建設進程。本研究從反腐與民主的兩大宏觀議題著手,從微觀個體層面探究清廉感知、政府信任與政治參與的關系,在學理上,是一種新嘗試,豐富了制度化政治參與的研究視角,完善了其路徑建構;在實踐上,是一個新的落腳點,為切合實際的科學決策與民主化政治建設提供了一定啟示性建議;在現(xiàn)實意義上,對反腐與民主的宏觀議題的內(nèi)在邏輯構建有一定程度的借鑒意義,兩者共同服務于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zhì)特征——人民當家作主。
關鍵詞:清廉感知;政府信任;以人民為中心;制度性政治參與;差序政府信任;計劃行為理論
中圖分類號:D630;D262.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8-5831(2024)05-0270-20
一、研究背景
政治參與作為我國政治建設的一大重要議題,在當今社會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diào),“我們要健全人民當家作主制度體系,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1]。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xiàn)代化的決定》更是強調(diào),要“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tǒng)一,推動人民當家作主制度更加健全”,要“把人民當家作主具體、現(xiàn)實體現(xiàn)到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各方面”[2]。有序政治參與,即制度化政治參與,是指人民通過各類符合法律規(guī)定與政策規(guī)定的方式參加公共政治生活,并影響政治體系的構成、運行方式、運行規(guī)則和政策過程的行為[3]。這不僅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fā)展道路的有益探索,更彰顯出中國發(fā)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顯著優(yōu)勢。
近年來,通過暢通民主渠道、健全基層選舉機制等途徑,我國在宏觀層面對于促進制度化政治參與進行不懈探索并取得了顯著成效。但讓人民積極主動進行制度化政治參與,除了要自上而下進行機制完善以外,同樣應關注在微觀層面影響人民政治參與的因素。主觀感受與認知評價是微觀的政治心理層面值得考量的因素,對參與政治活動的意愿有著重要影響。而清廉感知作為人民對于政府及其公職人員清廉水平進行的主觀性評價,反映了人民對于政府腐敗與否的心理感受。腐敗的政府形象會破壞政府系統(tǒng)的公信力,侵蝕人民對于國家系統(tǒng)的信任和期許。反過來,反腐倡廉不僅在實質(zhì)上能保證“人民政權為人民”這一初衷,更在人民的心理感受上通過提升清廉感知拉近黨和政府與人民的距離,以此增強政府的公信力與民主政治的合法性和可信度,進而成為促進人民積極參與政治生活的重要基礎。
因此,如何把握現(xiàn)階段人民的清廉感知與制度化政治參與現(xiàn)狀與水平,探究清廉感知的具體作用路徑,進而促進公民有序政治參與、推動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進程,成為在個體層面上值得探討的現(xiàn)實問題。
基于此,本研究以計劃行為理論作為理論支撐,依托“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diào)查”(Chinese Social Survey,簡稱CSS)樣本數(shù)據(jù)開展實證研究,對當前我國的公民清廉感知、政府信任與政治參與的現(xiàn)狀水平與相互關系進行研究探索。從個體對于環(huán)境產(chǎn)生的感知出發(fā),研究個體的心理途徑及試圖作用于環(huán)境的行為傾向,拓寬了政治參與的研究領域,補充了對于政治參與的路徑構建,是一種在學理上的新嘗試,為政治參與的有關研究提供新的觀察視角。
二、文獻綜述及假設提出
計劃行為理論(TPB)強調(diào)個人行為是一種有預謀行為,而非無意識的沖動行為,行為意向是由知覺行為控制所決定的,說明個人的行動既受其心理感知評價的影響,又受其意識評估的影響[4]。從心理行為學角度看,人們的心理感知和個人的行動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行為是由行為意向所直接影響的,而行為意向來源于行為態(tài)度和主觀規(guī)范,行為態(tài)度和主觀規(guī)范是行為信念和規(guī)范信念決定的。個體感知到環(huán)境對行為控制的程度能夠充分預測行為意向。人們對外界現(xiàn)象及事物的印象會轉(zhuǎn)化為個體心理活動,改變個體對于外界的評估,影響其行為態(tài)度與知覺行為控制,進而作用于其行為意向并產(chǎn)生實際行為。也就是說,人民的清廉感知水平能夠成為一種“經(jīng)驗”,關聯(lián)其對參與政治的行為積極性與對可能面臨阻礙的預期,進而影響其實際是否做出政治參與行為。這一理論為本文的研究方向與主旨提供了理論依據(jù)與支持,使得本研究能夠在理論框架下被理解,并基于主觀評價的清廉感知與政府信任對于政治參與行為的作用路徑展開分析。
近年來,學術界圍繞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政府信任與政治參與、政府信任的中介作用等內(nèi)容進行了相對廣泛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學術成果。
(一)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
許多學者認為,貪腐行為會削弱人民群眾的參政議政熱情,妨礙民主進程。例如,Man Chojin等通過對韓國國民議會選舉投票結(jié)果的分析發(fā)現(xiàn),人民對于政府腐敗行為的負面認知,將會對人民的政治參與行為造成負面的影響[5]。關于腐敗和民主之間的聯(lián)系,很多學者都有過深入的探討,并指出兩者之間既有直接的聯(lián)系,也有間接的聯(lián)系,更有線性聯(lián)系和非線性聯(lián)系。根據(jù)Treisman D.的跨國數(shù)據(jù)調(diào)查結(jié)果,西方所謂的“民主制度”可以有效地遏制腐敗現(xiàn)象[6]。Sandholtz W.和Koetzle W.的研究表明,越是薄弱的“民主制度”越容易導致腐?。?]。Montinola G. R.和Jackman R. W.對不同國家的相關數(shù)據(jù)進行了分析,得出結(jié)論:民主與腐敗并不是單純的線性關系,從不同的發(fā)展階段來看,民主與腐敗之間存在著一種倒U型的關系[8]。李輝以亞非拉美等為例進行實證分析,結(jié)果表明:民主化水平愈高,人民的腐敗感知越高;另一方面,民主對個人的主觀經(jīng)濟狀況以及對腐敗感知有調(diào)節(jié)作用[9]。事實上,西方的所謂“民主制度”只是一種形式上的“投票民主”,難以觸及人民民主的本質(zhì)屬性。
上述研究主要是在宏觀層面剖析清廉和國家民主程度的關系,但相較之下,落到微觀層面,直接研究個體的清廉感知對于個體政治參與行為的影響的有關研究相對較少。清廉感知的降低可能導致人民喪失參與積極性、破壞民主、造成社會不公等消極影響[10]。一項反腐敗調(diào)查研究發(fā)現(xiàn),人民的腐敗感知會通過影響腐敗容忍度間接作用于參與意愿[11]。歐洲社會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顯示,公眾對政府官員的腐敗感知與其政治參與之間存在著顯著的負性關系[12]。官員的腐敗感知會對投票選舉參與產(chǎn)生負面作用[13]。
其余的大部分研究多以農(nóng)村為背景,以探討清廉感知對政治參與的影響。在中國鄉(xiāng)村地區(qū),村民對政府官員的腐敗感知和政治滿意度影響其選舉參與,“村官”腐敗現(xiàn)象嚴重影響了村民的政治參與熱情,是導致村民參政不積極的重要因素[14]。腐敗感知大大降低了政府滿意度,并且使村民不愿參加選舉。此外,政府滿意度對腐敗感知與村民選舉參與的關系有調(diào)節(jié)作用[15]。當村民的整體腐敗感知程度較高時,其政治參與意愿較低,其中對村委會的腐敗感知則會對其政治參與意愿產(chǎn)生較大的作用。另外,透明度作為影響人民清廉感知的因素之一,有研究發(fā)現(xiàn),政治選舉信息越透明,人民實際參加選舉的概率就越大[16]。
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人民清廉感知正向影響其制度性政治參與行為,清廉感知越高,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可能性越大(H1)。
(二)政府信任與政治參與
研究認為,公眾對政府的信任水平與其政治參與之間存在著較強的相關性。孫昕認為,在中國,農(nóng)民對鄉(xiāng)鎮(zhèn)黨委和政府的信任水平是農(nóng)戶能否參加村委選舉的關鍵[17],農(nóng)民對鄉(xiāng)鎮(zhèn)黨委和政府的高信任水平,會使其更傾向于參加村委選舉[18]。
政府信任對政治參與、投票行為、政府滿意度以及政策創(chuàng)新具有重要影響[19]。政治信任顯著提升了人民響應政府號召的積極性,也讓人民主動參與各類政治生活[20],對政治參與產(chǎn)生積極的作用。換言之,對政府的信任度越高,人民就越愿意參加投票。易承志的研究結(jié)果表明,提升村、居委會的選舉參與程度,可以通過提升政府信任度來實現(xiàn)[21];段雪輝通過分析社會發(fā)展與社會建設相關數(shù)據(jù),證明政府信任是制度性政治參與的一大重要影響因素[22]。以上諸多研究證實了政府信任能夠有效預測并顯著影響制度性政治參與,政府信任對促進制度性政治參與有積極的作用。
據(jù)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公民的政府信任程度正向影響其制度性政治參與行為,政府信任程度越高,制度性參與可能性越大(H2)。
(三)政府信任的中介作用
信任是一種重要的社會資本,在公共民主參與中發(fā)揮舉足輕重的作用。由于政府長期積累的良好形象與良好經(jīng)歷,人民會對其產(chǎn)生較高的信任程度。在多個國家進行的調(diào)研發(fā)現(xiàn),腐敗是對政府信任的天然威脅,其直接后果是破壞政府形象、弱化政府權威、降低政府公信力,甚至進一步引發(fā)人民的沖突傾向[23]。以亞洲樣本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腐敗感知可以明顯地減少對政府的信任程度[24]。在日本、韓國,腐敗感知明顯增強了人民對政府工作的不信任度,并使人民對政府工作感到不滿[25];Villoria等以西班牙的數(shù)據(jù)為基礎,認為公共部門的腐敗行為會對公共部門的社會信用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且腐敗感知與政府和制度的公信力成反比[26]。倪星認為,政府的形象與公信力會被貪腐的現(xiàn)象侵蝕,并降低公民對政府的信任。低清廉感知會大大降低公民對政府和民主制度的信任水平[27]。
清廉感知對個人的政治態(tài)度和行為起重要作用[13],能夠通過綜合的認知與考量影響政府信任,并反映在參與的信心與政策成本上[28],進而對政治參與意愿產(chǎn)生影響[29]。若人民有低水平的清廉感知,即認為政府是腐敗的,便會對政府工作乃至民主體制產(chǎn)生懷疑,進而對其造成負面的心理影響,并對其政治參與活動有負面效果。李輝在亞非拉美等國的調(diào)查證實,在成熟的民主體制下,腐敗可以通過社會懷疑感的增加,影響到特定個體政治態(tài)度,并在社會文化中形成猜疑的氣氛,從而導致人民失去對政府的信心,對其執(zhí)政能力提出質(zhì)疑,導致民主體制下社會凝聚力的崩潰,從而導致人們從政治活動中抽身而退[9]。McManus-Czbinska C等人對荷蘭的選舉調(diào)查進行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人民對政府的信任程度與其對官員的腐敗感知密切相關,高腐敗感知度拉低了人民對政府的信任程度,并對民主選舉造成負面影響[30]。Clausen B等人研究發(fā)現(xiàn),隨著人們心目中政府的腐敗程度不斷提高,人們對于政府的信心不斷下降。進行進一步的研究后還發(fā)現(xiàn),當人們對政府的信任程度不斷下降時,人們的政治參與會受到負面的影響[31]。也就是說,腐敗感知通過影響公眾對政府的信任水平,減少了政治參與度。
據(jù)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清廉感知正向影響政府信任,清廉感知水平越高,整體政府信任程度越高(H3)。
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H4)。
在政府信任方面,不少學者發(fā)現(xiàn)我國存在著差序政府信任問題。李連江的研究表明,多數(shù)人認為中央與地方有顯著的區(qū)別,并且他們對上級政府的信任多于對下級政府的信任[32]。于建嶸發(fā)現(xiàn),政府層級越低,公眾對其信任水平越低,央地之間存在顯著的信任水平差異[33]。
結(jié)合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diào)查問卷對中央、區(qū)縣、地方政府信任程度的題項設置,本研究進一步在假設4的基礎上提出有關各級政府信任的研究假設:
中央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H4.1);
區(qū)縣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H4.2);
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H4.3)。
三、研究設計與方法
(一)數(shù)據(jù)來源
本研究使用的數(shù)據(jù)來源于“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diào)查”(Chinese Social Survey,簡稱CSS),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發(fā)起的一項全國范圍內(nèi)的大型連續(xù)性抽樣調(diào)查項目,目的是了解人民的就業(yè)、工作和生活情況,以及對當前一些社會問題的看法。
在保證能夠準確覆蓋本文所涉及變量的前提下,本研究選取了CSS2021調(diào)查數(shù)據(jù)作為本文的數(shù)據(jù)來源。該項目經(jīng)過科學嚴格的多階段混合抽樣,抽取分布在全國31個省級行政區(qū)(自治區(qū)、直轄市)中的151個縣(市、區(qū))下屬的604個村(居)委會,完成居民問卷量10 268份。經(jīng)過數(shù)據(jù)清洗,本研究最終得到有效樣本6 356份。
(二)變量選取與操作化
1.因變量
本文的因變量是制度化政治參與程度,取自CSS2021問卷的H2a、H3b與H5a題項及所涉及的跳轉(zhuǎn)題項。通過對其進行篩選與重新編碼后,將所有行為對應的得分加總后進行測量。具體編碼及賦值過程如下。
H2a題項為“最近2年,您是否參與過下列事情?(多選)”,將各個選項重新編碼,選中某選項則將其編碼為“1”,未選中則編碼為“0”。同時,根據(jù)過往的研究對于制度性政治參與與非制度性政治參與的概念予以區(qū)分,篩選出“4.利用專業(yè)知識參與公共政策、公共事務論證會”,“6.出席政府部門組織的有關公共政策的聽證會”,“8.參加所在村居/單位的重大決策討論”三個選項為制度性政治參與,成為本研究因變量的維度之三。
H3b題項為“在村/居委會最近一次選舉中,您投票了嗎?”;H3b所涉及的跳轉(zhuǎn)題項有“H4.您是否愿意參加下一次社區(qū)居委會/村委會選舉?”。為保證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得到充分且合理的利用,筆者將“H3b:投過票”和“H3b:沒投過→H4:愿意參與”這兩種情況編碼為“1”;將“H3b:沒投過→H4:不愿意參與”編碼為“0”;剔除“H3b:沒有投票資格”情況所在樣本。H3b、H4題項編碼如圖1所示。
H5a題項為“在2015—2016年間縣/縣級市/區(qū)一級的人大代表選舉中,您投過票嗎?”,將“投過票”編碼為“1”,“沒投過”編碼為“0”,剔除“沒有投票資格”,“當時不在此地居住”,“[不記得了]”三種情況所在樣本。
將H3b與H5a題項所包含的行為經(jīng)過上述編碼過程提煉出后,歸為政治參與行為的維度之二,與H2a三個題項一并成為制度化政治參與的測量維度,共有五項。將五項得分加和,生成一個取值在0~5的新變量,也就是本研究的因變量“制度化政治參與”。取值越高,表明被調(diào)查者的制度化政治參與程度越高,如表1所示。
2.自變量
自變量為清廉感知,使用G3a題項“您認為政府下列工作做得好不好?”的06題“廉潔奉公,懲治腐敗”測量。題項原編碼為“不好說=-1、很不好=1、不太好=2、比較好=3、非常好=4”,將此題項重新賦值,則題項成為用李克特5點正向計分,將“很不好、不太好、不好說、比較好、非常好”分別編碼為1~5,得分越高代表被調(diào)查者的清廉感知越高(表2)。
3.中介變量
中介變量為政府信任,選用問卷中的“F1a.請問,您信任下列機構嗎?”問題下的三個題項“01.中央政府、02.區(qū)縣政府、03.鄉(xiāng)鎮(zhèn)政府”來測量。此題包含題項的原編碼為“不好說=-1、很不信任=1、不太信任=2、比較信任=3、非常信任=4”。將選項重新編碼,采用李克特5點正向計分,為“很不信任=1、不太信任=2、不好說=3(原-1)、比較信任=4(原3)、非常信任=5(原4)”,并將對政府信任的評分加總,得到一個取值在3~15之間的新變量,即本文的中介變量“政府信任”。得分越高表示被調(diào)查者對政府的信任程度越高(表2)。政府信任量表的克隆巴赫系數(shù)為0.757。
4.控制變量
本文將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面貌、城鄉(xiāng)戶籍六個基本的人口學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具體操作情況見表3。
四、實證研究結(jié)果及分析
(一)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
1.總體變量特征
表4為研究對象的基本人口學特征情況,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面貌、城鄉(xiāng)戶籍六方面??梢钥闯?,調(diào)查樣本能夠覆蓋主要群體,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2.制度性政治參與情況
對制度性政治參與的有關行為進行描述性統(tǒng)計,結(jié)果如表5所示。
在制度性政治參與方面,情況并不樂觀,各項制度化行為的人民參與率皆不高,除“在村/居委會最近一次選舉中投票”外,其余四項的參與比例均未超過10%。參與比例最高的為“在縣/縣級市/區(qū)一級的人大代表選舉中投票”,為20%。但其高比例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本研究將“H3b:最近一次未參與→H4:愿意在下次選舉中參與”編碼為“參與”。也就是說,極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是,人民雖然有較高的參與意愿,但由于制度化政治參與的信息不全面、渠道不暢通或時間、地點等條件有限制,無法在實際中進行制度化政治參與。另外,也有可能由于長久以來的觀念習慣,民主意識未能真正深入人心,“政治離普通人很遠”的想法降低或阻礙了制度化政治參與行為。
3.清廉感知情況
人民對于政府清廉感知的情況如表6所示。結(jié)果顯示,我國公眾對于政府的清廉程度整體評價是積極和正面的。有過半數(shù)的被調(diào)查者選擇了“比較好”,也就是對政府在廉潔奉公、懲治腐敗方面的工作表示認可。選擇“非常好”的被調(diào)查者比例居第二位。
4.政府信任情況
公眾對于各級政府的信任水平及政府信任總值如表7所示。從具體數(shù)據(jù)來看,公眾對于各級政府的信任程度均集中在“比較信任”和“非常信任”兩個層次,總體得分為12.21分(總體得分為三項得分加和),尤其是在對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上,有高達68.2%的被調(diào)查者選擇了“非常信任”這一最高的信任層次。這說明現(xiàn)階段我國政府信任的“差序格局”仍然存在,人民對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處于較高層級,均值為4.59,區(qū)縣政府信任則為3.93,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僅為3.69。隨著行政層級的降低,人民的政府信任感也隨之降低,與西方國家的倒金字塔結(jié)構恰好相反[34]。
(二)對主要變量的相關分析
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法,將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面貌、城鄉(xiāng)戶籍等作為控制變量后,三個主要變量的Pearson相關分析結(jié)果如表8所示。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呈顯著正相關(r=0.045,p<0.001),清廉感知與政府信任呈顯著正相關(r=0.421,p<0.001),政府信任與政治參與呈顯著正相關(r=0.079,p<0.001)。因此,有必要通過回歸分析進一步驗證各變量間的關系。
(三)人口統(tǒng)計學變量上的差異分析
為比較不同人群在政治參與、清廉感知與政府信任方面的差異,本研究運用獨立樣本T檢驗與單因素方差分析法,對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面貌、城鄉(xiāng)戶籍幾個主要人口學變量進行檢驗。分析結(jié)果如表9—表12所示。(1)在性別方面,男性的政治參與程度、中央政府信任水平顯著高于女性,女性的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水平顯著高于男性,在清廉感知水平、總體政府信任與區(qū)縣政府信任上未呈現(xiàn)顯著差異;(2)在民族方面,非漢族的政治參與程度與各級政府信任水平均高于漢族,在清廉感知上未呈現(xiàn)顯著差異;(3)在城鄉(xiāng)戶籍方面,城市戶口的清廉感知水平與各級政府信任水平均顯著高于農(nóng)村戶口,在政治參與方面未呈現(xiàn)顯著差異;(4)在年齡方面,高年齡人群呈現(xiàn)相對更高的政治參與水平與對中央政府的信任,18~29歲群體有更高的清廉感知水平與區(qū)縣、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水平;(5)在受教育程度方面,清廉感知水平與政府信任程度呈現(xiàn)隨學歷升高的趨勢,在政治參與上未呈現(xiàn)顯著差異;(6)政治面貌方面,共產(chǎn)黨員的政治參與、清廉感知與各級政府信任水平均顯著高于群眾,共青團員的清廉感知與各級政府信任水平顯著高于群眾,而政治參與水平顯著低于民主黨派及群眾。
(四)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的主效應檢驗
由上述研究可知,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呈顯著正相關(r=0.045,p<0.001),因此進一步采用層次回歸分析法檢驗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影響。以制度性政治參與為因變量,在回歸分析第一層設置控制變量,即將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面貌、城鄉(xiāng)戶籍放到回歸分析的第一層(M1);其次將自變量清廉感知放到第二層進行回歸(M2)。
分析結(jié)果如表13所示:對比M2與M1,在已設置控制變量的基礎上,加入自變量清廉感知后,清廉感知對政治參與有顯著影響(β=0.043,p<0.001),F(xiàn)值在0.001水平上顯著。結(jié)果表明,自變量清廉感知對政治參與的影響是顯著的,人民的清廉感知程度越高,其制度性政治參與行為越多。
據(jù)此,本研究假設1得證,即公民清廉感知正向影響其制度性政治參與行為,清廉感知越高,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可能性越大。
(五)政府信任的中介效應檢驗
在中介效應的檢驗上,本文首先采用Baron和Kenny提出的逐步回歸法,步驟如下:(1)檢驗自變量(清廉感知)對因變量(制度性政治參與)是否有顯著影響,如有,進行下一步;(2)檢驗自變量(清廉感知)對中介變量(政府信任)是否有顯著影響,如有,進行下一步;(3)將自變量(清廉感知)與中介變量(政府信任)同時放入回歸方程,檢驗兩者對因變量(制度性政治參與)是否有顯著影響。若兩者的系數(shù)均顯著,則該中介為部分中介;若自變量系數(shù)不顯著,而中介變量系數(shù)顯著,則該中介為完全中介。檢驗結(jié)果如表14所示。
第一步由模型4進行檢驗,可知清廉感知顯著正向影響政治參與(β=0.043,p<0.001),因此,假設1成立,即“公民清廉感知正向影響其制度性政治參與行為,清廉感知越高,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可能性越大”。
第二步由模型2進行檢驗,可知自變量清廉感知顯著正向影響中介變量政府信任(β=0.417,p<0.001),因此,假設3成立,即“清廉感知正向影響整體政府信任,清廉感知水平越高,整體政府信任程度越高”。
模型5表明,政府信任對制度性政治參與有顯著正向影響(β=-0.930,p<0.001),因此,假設2成立,即“公民的政府信任程度正向影響其政治參與行為,政府信任程度越高,政治參與可能性越大”。
第三步由模型6進行檢驗。模型6在模型4的基礎上加入了政府信任這一中介變量。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影響由顯著變?yōu)椴伙@著(加入中介變量前,β=0.043,p<0.001;加入中介變量后,β=0.014,pgt;0.05),且政府信任對制度性政治參與影響的回歸系數(shù)顯著(β=0.072,p<0.001),F(xiàn)值在0.001水平上顯著,由此假設4得證,即“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同時,政府信任為完全中介。
上述逐步回歸法是在中介效應檢驗中較傳統(tǒng)的做法,其局限性近年來受到了質(zhì)疑與批評。為進一步保證本文研究結(jié)果的科學性,本研究補充使用Bootstrapping法,同時進一步分解政府信任這一中介變量的構成,分析人民對各級政府的信任程度對中介變量的影響。
本研究運用SPSS中的Process插件實現(xiàn)Bootstrapping的檢驗。在設定過程中,選擇模型庫中的模型4,設置自變量(清廉感知)、中介變量(政府信任)、因變量(制度性政治參與)及控制變量(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面貌、城鄉(xiāng)戶籍),將“Bootstrap sample”設為5 000,代表隨機抽樣5 000次,置信區(qū)間選擇95%。檢驗結(jié)果如表15所示。
由表15可知,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的直接效應不顯著(效應值c’=0.009,p=0.296>0.05,95%CI=[-0.008,0.026],包含0),其間接效應,即清廉感知通過政府信任這一中介變量作用于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影響顯著(效應值a*b=0.020,95%CI=[0.013,0.027],不包含0)。綜上可以得出,政府信任完全中介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的關系。據(jù)此,本研究所提出的假設4再次得證,即“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制度性政治參與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為進一步探索政府信任的具體構成作為中介變量的影響,本研究將政府信任還原為中央、區(qū)縣、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檢驗并行三重中介模型是否成立。同樣運用Bootstrapping進行檢驗,選擇模型庫中的模型4,分別將自變量(清廉感知)、中介變量(中央政府信任M1、區(qū)縣政府信任M2、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M3)、因變量(制度性政治參與)以及控制變量(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面貌、城鄉(xiāng)戶籍)選入對應框內(nèi),將“Bootstrap sample”設為5 000,代表隨機抽樣5 000次,置信區(qū)間選擇95%,結(jié)果如表16所示。
由表16可知,在清廉感知對于政治參與的影響上,直接效應呈現(xiàn)結(jié)果不顯著(效應值c’=0.011,p=0.204gt;0.05,95%CI=[-0.006,0.029],包含0);在間接效應方面,中央政府信任的中介作用顯著(效應值a1*b1=0.005,95%CI=[0.002,0.008],不包含0),區(qū)縣政府信任(效應值a2*b2=0.005,95%CI=[-0.002,0.017],包含0),與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效應值a3*b3=0.005,95%CI=[-0.004,0.015],包含0)的中介作用不顯著,假設4.1成立,即“中央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而假設4.2“區(qū)縣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與假設4.3“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中起中介作用”不成立。據(jù)此,可以認為在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影響中,政府信任起完全中介作用,且中央政府信任為政府信任的主要中介效應來源。
五、研究結(jié)論與對策建議
(一)研究結(jié)論
本文實證考察清廉感知對于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影響,驗證人民對政府的清廉感知及其對于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影響,并進一步分析政府信任的中介效應,探究影響政府信任的主要因素。
1.現(xiàn)狀及差異分析結(jié)果
結(jié)論有三:(1)制度性政治參與方面,整體參與率較低,大多不超過10%,在性別、民族、年齡、政治面貌方面存在顯著差異;(2)清廉感知方面,整體評價較高,得分為3.71分,在城鄉(xiāng)戶籍、年齡、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方面存在顯著差異;(3)政府信任方面,總體信任水平較高,在性別、年齡、民族、城鄉(xiāng)戶籍、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方面都存在顯著差異。
2.假設檢驗結(jié)果
結(jié)果顯示: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有著顯著正向影響(H1);清廉感知顯著正向影響政府信任(H3);政府信任顯著正向影響政治參與(H2);政府信任在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H4),且展現(xiàn)出完全中介效應。其主要作用邏輯符合計劃行為理論的理論框架。(1)人民的清廉感知水平是政府的行為作風等在人民心中的映射,是一種由周圍環(huán)境信息引起的“刺激”。(2)廉潔政府能夠塑造起人民心中可靠有為、重視民意的政府形象,一個清廉的政府形象能夠構建人民接觸政府、接觸政治的正向的心理基礎,讓人民在對政府、政治的有關事件上產(chǎn)生積極的態(tài)度。(3)由我國政府傳達出的反腐倡廉的決心使得人民能夠產(chǎn)生對政府的信任感,使得人民在考量制度性參與政治時,會認為自己的聲音能夠被聽到,并使自己從參與政治中獲益,從而產(chǎn)生行動的意愿。更進一步地,在外部條件充分的情況下,參與政治的意愿能夠轉(zhuǎn)化為實際上做出制度性政治參與的行為。
3.在政府信任對清廉感知與政治參與的中介效應中,中央政府信任起主要作用
研究結(jié)論有四:(1)反腐倡廉的決心、新聞多從中央領導人的講話中傳達出來,代表中央政府這一層級,與已有研究發(fā)現(xiàn)的我國在人民政府信任上存在的層級性分化傾向[35]相結(jié)合,加強了“央強地弱”的差序信任格局。(2)人民日常接觸的是基層政府,而目前基層腐敗尚未被完全消除,基層腐敗才是人民接觸的腐敗,是眼中可見、心中可感的腐敗,就算有正向的反腐案例報道,也與人民的自身感受存在落差,這就使得信任的差序格局進一步被強化。(3)在反腐成效的宣傳上,由中央小組進行領導的成功反腐事跡更易于被官方的、有較大影響力的新聞媒體大規(guī)模報道,地方主導的反腐事跡難以得到廣泛宣傳,可能使得央地信任水平產(chǎn)生較大差異。(4)從報道出的反腐案例中,可以看出基層腐敗的扎根較深、固化較重,以至于只能由中央督查組來到地方進行查處,2023年大火的《狂飆》電視劇劇情便是以此為背景展開,其典型性可見一斑。這就加大了政府信任差序格局存在的可能性,使得在清廉感知對于制度性政治參與的作用路徑中,僅有中央政府信任程度能夠?qū)ζ洚a(chǎn)生完全中介作用。
(二)對策建議
基于前文的研究可知,制度性政治參與是民主政治生活的重要來源,對于政府決策的科學化、政治生活的現(xiàn)代化均有著重要的意義。制度性政治參與會受到渠道、信息等外部因素的多種影響,而清廉感知作為個體對于政府形象的評價體現(xiàn)于對工作作風的直接感受,通過改變個體對于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可對制度化政治參與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因此,從本研究發(fā)現(xiàn)的影響路徑來看,要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首先需要建設更為便捷通暢的政治參與渠道,引導公民在實踐中加強制度化政治參與,并從打擊貪污腐敗、塑造廉潔奉公的政府形象出發(fā),提升對政府的信任程度,從而推進我國的民主政治建設。
1.拓寬參與渠道,提升參與效能
暢通政治參與渠道不僅能夠提升居民政治參與水平,還能夠提升政治參與的廣度和深度。居民理性的利益要求可以推動一個國家的穩(wěn)定發(fā)展,如果能通過對政治參與的通道進行暢通,就可以發(fā)揮出極大的激勵人民政治參與積極性的效果,以此方式來提升政治參與的主體廣泛性和結(jié)果有效性,以促進政策從制定到實施落地的一系列過程中效能的提升,最終達到預期的效果。為此,要從拓寬公民的參與途徑、創(chuàng)新公民的參與模式、加強和完善民主制度和機制建設等方面入手,促進我國公民的有序政治參與。
在制度性政治參與過程中,區(qū)縣、鄉(xiāng)鎮(zhèn)政府要提高意識,切實保障居民所擁有的民主權利,從人民的角度去處理人民所面對的問題,使人民的政治參與不至于流于形式。政府應當著力加強開展民主評議、促進政務信息公開,鼓勵群眾積極、自主參與國家和社會事務管理;在重要問題的商議及基層選舉投票等過程中給予人民更多的發(fā)言權和選擇權,提高人民的參政議政積極性,建立政府與人民之間良好的互動關系。
作為政治參與的另一重要方式,非制度性政治參與雖然拓寬了人民群眾進行政治參與、表達利益訴求的渠道(如向政府部門反映意見,向報刊、電臺、網(wǎng)絡論壇等媒體反映社會問題,參加線上、線下集體性維權行動等),但也存在著一些的不利因素,如沖突性相對較高、參與程序不規(guī)范、問題解決不及時等。正因如此,在政治參與過程中,政府應積極、及時引導人民群眾以理性合法的形式和程序化、秩序化的途徑,對自身的利益訴求進行合理的表達。另外,政府也應盡早建立健全回應機制,使得公民的此類政治參與活動能夠得到即時的回應。政府應主動公開信息,維持與人民群眾的良性溝通,讓人民能夠了解公共事務進展,通過公開化、制度化的渠道,保證群眾能夠自由、有序地對自己的意見和建議進行表達。將信息公開機制作為一座橋梁,能夠促進人民對政府的理解與了解,使政府與人民的關系更為緊密。
2.提升政治素養(yǎng),增進公眾了解
提高公眾對于制度化政治參與的了解,可以通過以下幾種方式:(1)通過法律法規(guī)的宣傳和普及,增強群眾的參政意識,增強群眾的參政能力。要加強對社區(qū)的宣傳,并綜合運用政府、媒體等多種途徑,讓社區(qū)中的居民對我們的政治體制有更深的理解,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在社會中的主體地位,從而提升他們的政治參與意愿,更好地發(fā)揮他們的民主權力。(2)提高人民的文化素質(zhì)、政治知識及政治參與技巧,以防止由于缺乏相關知識及技巧而造成的對參與的排斥及忽視。要想實現(xiàn)這一目標,就必須提升人民的政治參與能力,提升政治認識,加強政治參與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使人民可以有序地進行參與活動。充分調(diào)動人民的參政熱情,提高人民的綜合素質(zhì),因此,國家應該加強對人民群眾的財政支持,加速改進
教育的軟硬性條件,與此同時,還應該積極地推動構建起一套完善的職業(yè)教育和培訓制度,從而使人民文化水平得到更大的提高。通過多渠道、多層次的教育和訓練,從根本上提升人民的政治素養(yǎng)和文化素養(yǎng),進而提升人民的民主觀念,讓人民群眾能夠更好地運用有效的方法進行政治參與。(3)要積極讓黨員起到示范引領的作用。在建設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過程中,共產(chǎn)黨員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必須提高黨員的政治參與素質(zhì),并在此基礎上不斷提高其政治參與水平。
3.打擊貪污腐敗,宣揚反腐成效
提高清廉感知,要在反腐上做出成效,并利用各種方式治理腐敗。首先,從機構、體制改革開始,強化對紀委和監(jiān)察部門的橫向問責體系建設,對在體制內(nèi)公務人員進行經(jīng)常性的紀律檢查,防止貪官污吏因為任人唯親而被包庇。其次,從法律上講,要建立反腐的法律和制度,嚴格執(zhí)行各項規(guī)章制度,對貪污賄賂等違法犯罪活動進行嚴肅的懲處,通過法律和制度的手段約束當權者的權力,加大處罰力度,提高違法犯罪的成本。再次,在監(jiān)察制度的構建方面,要監(jiān)督權力的運行,把權利關進制度的籠子里。要對貪污案件進行公示性的、公開性的解釋,并在監(jiān)察制度中引入人民群眾的監(jiān)察,確保人民群眾對貪污案件舉報渠道的通暢。最后,提高人民風險抵御能力,加強政治表達、維護政治利益,保障自身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
反腐倡廉,不僅要“反”,更要“倡”。人民清廉認知的主要源泉就是媒體報道,對清廉感知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效果。因此,要加強新聞媒介對反腐案件的宣傳,不僅要嚴格避免信息的失真?zhèn)鞑?,更要對反腐新聞進行豐富、精準地個性化投放[36],通過客觀、全面但又能讓人民群眾有興趣對廉政文化進行了解的方式,引導人民積極的反腐心理,著手進行清廉感知管理。
另外,地方反腐案例的宣傳要更為注重真實客觀,貼近生活。由于基層政府與人民群眾密切接觸,同時又是政府執(zhí)行鏈條中的最后一環(huán),報道稍有偏離就會與人民切身經(jīng)歷有落差,或與中央精神產(chǎn)生差距,致使人民的疏離感與被剝奪感增強,對地方政府信任產(chǎn)生破壞[37]。因此在宣傳地方反腐事跡時,務必呈現(xiàn)詳實客觀的資料信息,緊貼民生。
通過打擊腐敗現(xiàn)象、全面宣揚反腐成效,提升公眾的清廉感知,能夠在自我革命的偉大實踐中牢牢樹立黨和國家的良好形象,增強政府的公信力,提升公民的清廉感知水平。
4.加強形象塑造,提升公信力水平
政府公信力是政府通過行政行為贏得公眾信任的能力,顯示了政府對社會公眾的凝聚力和感召力,整個社會在有公信力政府的引導下,會形成一種和諧有序的社會氛圍,構建起良好的社會秩序。
提升政府的公信力要通過以下幾點來改進:(1)以多種平臺媒介的建設為依托,推進政務信息公開透明化。信任來源于了解,公開透明的信息數(shù)據(jù)能夠促進政民互動,進而增強政府信任[38],因此保障人民知情權與監(jiān)督權是促進政府信任水平提升一大重要方向。推進政府信息公開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下提升我國政府公信力的必然要求。政府只有站在人民的立場,思考人民的思考,關心人民的關心,才能確保政民關系的強可持續(xù)性。以電子政務平臺、融媒體、數(shù)字技術等各類新技術手段為依托,將與公眾切身利益最相關的信息及時、準確公示,并提高回應性,及時處理公眾訴求,以此根本上提升人民對政府的滿意度。(2)提升政府的公共危機事件處理能力。在公共危機的應對上,應加快對公共危機管理機制的建設,按照危機發(fā)生的前、中、后三大時間節(jié)點進行相應的危機管理,其中最為重要的是盡快疏導公眾可能存在的恐慌,詳細闡明危機事件的真實情況,以免造成社會秩序的混亂。而針對網(wǎng)絡謠言,政府應以最快速度出面澄清,打通人民與政府之間的溝通壁壘,建立起雙向溝通渠道,以有溫度、有真情的溝通策略,塑造一個負責任、有擔當?shù)恼蜗螅瑥亩嵘嗣駥φ男湃嗡剑?9]。
六、進一步研究與討論
通過以上研究,筆者認為如下問題值得繼續(xù)探討。
首先,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有顯著正向影響,但并不能直接作用于制度性政治參與,而是通過中央政府信任這一變量的完全中介效應影響制度性政治參與。這一結(jié)果符合本文的理論框架,即計劃行為理論。清廉感知(自變量)作為個體的一種主觀規(guī)范,體現(xiàn)了進行接觸政府這一行為時所感受到的社會壓力,人民對政府的清廉感知程度越高,在做出接觸政府的有關行為時感受到的壓力越小。其影響體現(xiàn)在人民對于政府態(tài)度的積極與否,即政府信任程度(中介變量)的高低,并進一步作用于行為意向,在本文中體現(xiàn)為制度性政治參與(因變量)。
其次,政府信任存在著差序格局,即存在“人民對中央政府信任程度最高,對區(qū)縣、鄉(xiāng)鎮(zhèn)政府信任程度依次降低”的趨勢。其可能原因是:(1)在接觸到的信息方面,由于地域影響,隨著政府層級的降低,非官方流傳的不利于政府信任的信息可能增加,如小道消息,更可能存在真假參半的情況。而對于大部分人民群眾來說,所接觸的與中央政府有關的信息多來源于官方媒體,相對更具有權威性與真實性,信息來源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政府信任的差序[40]。(2)已有的研究發(fā)現(xiàn),人民與政府的接觸頻率升高、程度更為深入,其接觸的與基層政府相關的負面事件也相對更多,由歸因理論可知,當進行外部歸因時,會將負面事件的發(fā)生歸結(jié)為有關政府的能力不足,進而影響其對政府的客觀公正評價[41]。
最后,從已被驗證成立的假設4看來,整體政府信任完全中介于清廉感知對制度性政治參與的影響。作為構成整體政府信任這一變量的一部分,中央政府信任也得出了相同的結(jié)論。然而,構成整體政府信任的鄉(xiāng)鎮(zhèn)、區(qū)縣政府信任對清廉感知對政治參與的間接效應則顯示不顯著。筆者推測,由于問卷題項限制,清廉感知未區(qū)分政府層級。但由于反腐事件通常發(fā)生在地方一級,而反腐這一行為的發(fā)起方通常為中央政府,因而提到“廉潔奉公,懲治腐敗”時,其評價的主體更多是針對于中央政府,也因此,僅有中央政府信任作為清廉感知與制度性參與的中介變量時,假設能夠成立,而對于區(qū)縣、鄉(xiāng)鎮(zhèn)政府則不成立。在后續(xù)的研究中,可以考慮將清廉感知與政府信任各層級的水平進行綜合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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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ool of Public Policy and Administration, Chongqi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44, P. R. China)
Abstract:
The orderly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of the people is an important link in the building of democratic politics and an effective way to promote scientific decision-making and social modernization. The report of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emphasizes the expansion of people’s orderly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Orderly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means institutionalize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and in this context, it is of particular significance to explore the factors affecting people’s institutionalize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and their paths of action. People’s institutionalize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s affected by multiple internal and external factors, including the level of perceived honesty and integrity as the people’s direct evaluation of the government’s style of work and image, the level of government trust as the embodiment of the government’s credibility and the psychological basis of people’s political life, which may all have an impact on people’s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behavior. Therefore, based on the data from China General Social Survey (CSS) and using the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as the analytical framework, this study attempts to explore the internal influence mechanism of perceived honesty and integrity and institutionalize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specifically: the action path of perceived honesty and integrity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whether government trust is a part of the path; whether 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people’s trust in governments at all levels, and whether they play different roles in the path. By using SPSS and Process plug-in to analyze and test the data, this study draws the following main conclusions: 1) The level of honesty and integrity perception positively affects people’s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behavior; 2) The level of honesty and integrity perception positively affects the level of government trust; 3) The level of government trust positively affects people’s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behavior; 4) The level of government trust plays a fully mediating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onesty and integrity perception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5) There is differential government trust in China, with the level of people’s trust increasing in order from local to central government; 6) In the fully mediating role of government trust, it is central government trust that plays the main role. Accordingly, this study further puts forward targeted countermeasure suggestions from the aspects of broadening the channels of institutionalize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enhancing public understanding, publiciz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anti-corruption, and strengthening the government’s image building, with a view to perfecting the various chains of participation, thus enhancing the citizens’ sense of anti-corruption, honesty and integrity, narrowing the distance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the people, promoting the orderly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of the citizens, and thus advancing the process of political democratization in the new era of China. Starting from the two macro issues of anti-corruption and democracy, this study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erception of honesty and integrity, government trust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at the micro individual level. Theoretically, it is a new attempt to enrich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s of institutionalize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and improve its path construction; practically, it is a new landing point, providing certain revelatory suggestions for practical scientific decision-making and democratization of political construction; realistically, there is certain reference significanc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internal logic of the macro-issues of anti-corruption and democracy, both of which together serve the essential feature of socialist democratic politics in China—the people as masters of the country.
Key words:
perception of honesty and integrity; government trust; people-centered; institutional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differential government trust;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責任編輯"彭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