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長久以來人們認為語言的模糊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客觀的存在，實際上詞語作為語言的基本單位，與人類及其直接感知有著深刻的聯(lián)系。通過具體英文案例翻譯，對條件模糊性范疇詞和程度模糊性范疇詞進行分別分析，認為模糊性產生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們在使用詞語時試圖脫離人的認知，為詞語及其范疇尋找客觀、精確，甚至可以用數(shù)學定義的標準或條件，結果陷入了模糊之中。

【關鍵詞】詞語；模糊；認知

【中圖分類號】H136.1；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30-0070-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3.30.022

一、引言

在對范疇的研究中，人們發(fā)現(xiàn)很多時候，我們難以將世界的所有物體準確納入現(xiàn)有的范疇體系中，“大數(shù)”“高樓”和“美女”等概念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因為人們既不能準確地規(guī)定這些概念的外延，也不能準確地定義其內涵。通過對這些語言現(xiàn)象的研究，人們意識到這些概念構成了一些類別，其中不存在明確的邊界線，即對這些概念或這些詞的應用范圍沒有嚴格的限制模糊性的概念。眾所周知，人類將其對世界的理解和認識提煉成語言，而所有的知識和人類對世界的認識無疑都是建立在人類認知的基礎上的，其基本途徑是格式塔感知、心理意象和運動[1]。因此，無論一個詞看起來多么抽象、超然和客觀，它總是在某種程度上與主觀認知感知聯(lián)系在一起，并以某種方式進行解釋。因此，對詞語模糊性問題的探索必然涉及人類的認知活動、方法和模式。

吳鐵平曾提到，應該注意本體論模糊性和認識論模糊性的區(qū)別。前者是指宇宙中實際存在的模糊性，與人類無關[2]。換句話說，他認為模糊性本身就是一種客觀的存在。例如，細菌和病毒等一些生命形式不能被歸類為植物或動物，這似乎是一種客觀現(xiàn)象。因此，像“植物”和“動物”這樣的詞在本體論上是模糊的。同樣，一些表示年齡和溫度的詞，如“老”“年輕”“冷”和“熱”，被貼上了本體論模糊性的標簽，因為時間的流逝或溫度的變化是連續(xù)的，構成了一個連續(xù)體。有人提到，“植物”“冷的”和“舊的”等詞是模糊的，因為有時，人們似乎難以決定某個對象是否可以被視為這些詞的外延。因此，我們可以認為，這種模糊性實際上標志著范疇的模糊性。而進一步的思考將揭示一個事實，之所以“植物”或“動物”這樣的范疇具有模糊性，是因為人們發(fā)現(xiàn)了細菌和病毒等難以歸類的生物。這一發(fā)現(xiàn)引發(fā)了關于區(qū)分植物和動物的條件或特征的不確定性。與此同時，與“冷”和“老”相關的模糊性是無法就某個等級達成一致，以作為區(qū)分這些范疇的尺度，例如，究竟是10攝氏度還是50歲可以作為上述范疇的分界線呢？那么這些模糊性是如何產生的，為什么對人們的語言理解沒有產生影響？這是我們下面要討論的問題。為了便于討論，下面將本體模糊詞分為條件模糊性范疇詞，如“植物”“動物”，以及程度模糊性范疇詞，如和“老”“年輕”“冷”和“熱”。

二、條件模糊性范疇詞

在探討模糊性問題時，人們往往會被一些模糊現(xiàn)象所吸引。例如，鴨嘴獸應當歸類為兩棲動物，還是哺乳動物呢？這種不確定性源于這樣一個事實，即這些生物具有一些被認為是不止一個物種的獨特特征。換句話說，就這些生物而言，不同生物范疇的邊界線或條件是重疊的。因此，在這些情況下這些范疇具有了模糊性。值得注意的是，模糊性實際上在于范疇，以及范疇的特征或條件，而不是生物本身。盡管生物是一個客觀存在，但一個范疇并不完全是客觀的，而是人類在與客體互動過程中分類和范疇化的結果。因此，它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主觀認識的模糊性，即范疇不是一個完全客觀的事物，而是一個嚴重依賴于人的概念。為了生存和進步，人類必須在相似和差異的基礎上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經歷進行分類，構建范疇體系，這意味著范疇特征的確立是以人為中心的，不是絕對客觀的。人類無法對一切事物進行全面觀察和探索。分類只能基于世界上一些有限的“樣本”，確切地說，是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的有限經驗。以自己的經驗為基礎，人類開始通過離散模式的分類來形成范疇并依此促進他們對世界的理解。然而范疇體系一旦被人們塑造和接受，就相當固定和靜態(tài)，而人類對世界的認知是靈活和動態(tài)的，超出人類認知的東西可能會進入他們的視野，并與人們?yōu)榻忉屖澜缍⒌呐f概念（范疇）體系產生矛盾。因此，如果一個新的對象或事物不能與舊的范疇體系相兼容，就會出現(xiàn)令人困惑的模糊性問題。因此，人們可以對范疇體系進行必要的調整，將新發(fā)現(xiàn)的對象容納到范疇體系中。總之，在經驗的基礎上，人們對事物進行分門別類，對每一個范疇設立了一些確定的、排他性的條件。這些條件構成了范疇的定義或內涵，這些事物則構成了范疇的外延。換言之，從經驗主義的角度來看，外延在先，內涵在后。然而，理性主義傳統(tǒng)可能使得很多人忘了這一點，認為內涵在先，外延在后。有的時候，這可能會造成范疇模糊的困惑。

顯然，傳統(tǒng)的內涵和外延模式在兩個方面遇到了問題。首先，內涵和外延的二分法不可避免地需要對客觀事物進行概括和分類，這些活動無疑是人類在其有限的認知和感知經驗的基礎上以離散的方式進行的。也就是說，它們不是完全客觀的，而是主觀的。此外，隨著主體和客體之間的互動變得越來越廣泛，新的發(fā)現(xiàn)將迫使人們對現(xiàn)有的范疇或范疇的特征（內涵）進行一些調整，然后在相應的外延系統(tǒng)中確立新對象的位置。這一過程表明，內涵和相應的外延不是客觀靜態(tài)的，而是與人的實踐和認識動態(tài)相關的。其次，內涵和外延之間的關系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決定和被決定的單向關系。如前文所述，分類和范疇化只能在人類經驗的基礎上實現(xiàn)，即物體之間可感知、穩(wěn)定和實際意義重大的差異和相似性。這一事實表明，內涵（條件或特征）最初來源于這些感知到的差異和相似性。換言之，人類根據(jù)所經歷的對象來構建內涵，這可以通過微生物和鴨嘴獸的例子來清楚地說明。人們在客體的基礎上建立了一個內涵體系，并通過規(guī)定客體為不同內涵的延伸，將所有客體都安排在這個體系中。一旦建立，這種模式將代代相傳，以促進人類對世界的理解，從而變得越來越穩(wěn)定。簡而言之，內涵和外延是相互依存的。

例如：During the First World War half a million men were killed in the fields around the small mediaeval town of Ypres in northern Belgium...Now as，Chris Moore reports in Assignment，this city has to confront its terrible past each and every day.

這則新聞中，分別用“town”和“city”兩個不同的詞指代Ypres這一地區(qū)，可見作者對這一地區(qū)的內涵和外延并沒有十分明確的判定。這顯然是因為人類無法對一切事物進行全面觀察和探索，只能基于有限的“樣本”和有限經驗進行分類。這里作者以個體經驗為基礎，通過離散的結構化和分類來建構他們對世界的感知和理解，在“town”和“city”的判定上產生了模糊性的問題?？梢?，模糊性產生于人的認知，即客觀和超越的內涵絕對規(guī)定了其外延。因此，當新的物體進入人類的視野時，現(xiàn)有范疇的特征集可能無法對其進行分類，這就會出現(xiàn)模糊性問題。但是，一旦我們意識到內涵是動態(tài)和主觀的，在一定程度上依賴于外延，就不難通過建立新的范疇或調整現(xiàn)有的范疇的特征來容納新的對象并消除了模糊性。因此在上述翻譯中，可以查閱“Ypres”地區(qū)現(xiàn)在的發(fā)展情況和人口范圍，引入新的范疇來減少語義的模糊性，如統(tǒng)一翻譯成“伊普爾小城”。

三、程度模糊性范疇詞

羅素曾提出過這樣一個問題：判斷一個男人是否禿頭的確切數(shù)字是多少根頭發(fā)[3]。按照這個思路，我們最終會發(fā)現(xiàn)陷入一個悖論，一個連一根頭發(fā)都沒有的人不能被視為禿頭，或者，一個人無論有多少根頭發(fā)都是禿頭。換言之，不可能就禿頭這個范疇的具體頭發(fā)數(shù)量或程度達成一個確切的標準。顯然，這個詞又給人們帶來了模糊的困惑，因為人們無法就某個程度作為范疇的界限達成一致。羅素提出的悖論暗示了一種假設，即精確的數(shù)學概念是區(qū)分禿頭和非禿頭的最終標準。然而在日常生活中，沒有人會仔細清點頭發(fā)數(shù)量以區(qū)分“禿頭”或“不禿頭”。這就說明了一個事實，即確切的數(shù)字并不是人們做出判斷的實際依據(jù)，或者更確切地說，不是人們使用這個詞的依據(jù)。一個世紀前，索緒爾提出，意義在于差異[4]。這種想法在今天仍然相當普遍。但他認為，正是能指之間的差異產生了意義。而后結構主義學者強烈反對這一觀點。他們將這一原則應用于所指而非能指，得出的結論是，一個所指（或范疇）只能通過與其他所指的關系及其差異來理解。因此，像“禿頭”這樣的概念實際上是所指的區(qū)別，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與“非禿頭”的區(qū)別。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的意義首先在于人類與外界的直接體驗[5]。這些基本經驗是通過基本的人類感知能力實現(xiàn)的，如格式塔感知、心理意象等。禿頭的概念顯然是視覺整體感知的結果，而不是仔細計算的結果。每次使用“禿頭”一詞時，它都意味著差異，這是人類感知和認知活動的結果。它取決于與其他視覺感知進行比較而產生的可察覺的差異，或者說，與“非禿頭”的視覺意象比較所產生的差異。這一意象被人們下意識地認為是人類頭部的正常情況，因此沒有標記，也就是說，沒有任何特定的詞匯來描述“非禿頭”的狀態(tài)。這種意象來源于具體的感知，但忽略了許多細節(jié)，已經變得相當普遍，并植根于人類思想，作為人類知識的一個組成部分。

無論如何，這種比較不是計數(shù)的問題，因此產生的差異也不是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的結果。這種比較和由此產生的差異只能從人類頭腦中的視覺整體感知的角度來理解。換句話說，這個詞在應用時，體現(xiàn)并喚起了感知和可感知的差異。如前所述，頭發(fā)的數(shù)量確實會對視覺感知產生影響，但應該注意的是，這并不是唯一能產生這種影響的因素。例如，相同數(shù)量的頭發(fā)的不同分布可能會產生不同的視覺圖像。此外，即使將數(shù)量作為唯一的變量，其變化也必須累積到一定程度，從而引發(fā)一些可感知的差異，即，對于“禿頭”這樣的詞，如果從數(shù)量的角度考慮，可感知的區(qū)別只能在離散的基礎上出現(xiàn)。

從這一分析中，我們可能會意識到，人們通常在整體感知的基礎上應用和理解“禿頭”一詞。但這種感知是如此微妙，以至于它沒有任何明確的定義。因此，人們會回避人類的感知，希望能夠獲得一個準確客觀的尺度作為內涵，從而建立相關的外延。與人類的感知和圖像相比，數(shù)字等數(shù)學概念似乎更適合扮演內涵的角色，因為首先，它們是如此精確和客觀，一旦設定就不會改變；其次，關于頭發(fā)的數(shù)量確實會影響人類的感知，盡管它是以一種非常間接的方式。出于對準確性和確定性的渴望，人們常常試圖將數(shù)量（通常以數(shù)字的形式出現(xiàn)）作為一種準確的內涵來建立相關的外延。但是，當人們只用數(shù)量來定義“禿頭”一詞時，他們沒有意識到他們忽略了許多其他重要因素，如認知、離散模式、語境等。

海德格爾指出，“語言在于世界中事物的差異”[6]。因此，一個詞的本質在于人類通過感知和認知所理解的差異。換言之，感知的差異正是內涵和外延，不需要語言或數(shù)學公式。就“禿頭”一詞而言，它表明了視覺感知和圖像的差異，這是這個詞的本質、內涵和外延。作為人類理解和知識的一部分，“禿頭”就是“禿頭”，不需要進一步的解釋或定義。這個片段（或差異）本身就足夠清晰；否則，它就不能作為一個獨立的語言符號出現(xiàn)。如果我們堅持用精確內涵和外延的先驗模式來解釋這個詞，那么引入數(shù)學內涵似乎是必不可少的。但這個詞的實際使用和理解取決于人類微妙的感知。因此，模糊性隨之而來。

例如：The shooting， which lasted for approximately 10 minutes， left 60 people dead and over 400 injured， making it the deadliest mass shooting in modern US history.

這則新聞中，使用了“deadliest”最高級形容槍擊案，本意為“最致命”，但這種基于人的感知而形成的話語存在程度模糊的問題。這種對致命程度的最高級表達，在數(shù)學上很難形成可觀的尺度和標準，容易引發(fā)表意的不確定性。應當傾向于選擇更容易表達感知區(qū)別的詞語，如翻譯為“最大規(guī)模的槍擊案”或“最嚴重的大規(guī)模槍擊案”，最大限度地減少歧義。

簡而言之，“禿頭”以及“老”這樣的概念都與人類感知有直接關系，而人類感知與數(shù)量則是間接的關系，如圖1所示：

從圖1中，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看到，“禿頭”和“老年”的應用和解釋與人類的感知直接相關，而人類的感知與一個人頭發(fā)的具體數(shù)量或壽命有間接關系。這種間接關系的中介是人的離散認知模式。但在解釋這些詞時，人們通過試圖通過具體的數(shù)量來獲得確切的含義和外延，從而避免了微妙的人類感知，從而將符號與具體的數(shù)量直接聯(lián)系起來，完全忽略了人類感知所起的作用。哈貝馬斯所指出的：社會科學與（認知）主體有關，而不是完全受制于定量分析。在某種意義上，這可能也是我們感到模糊的原因[7]通過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忽略人類的感知，我們實現(xiàn)了這些詞的準確和準確的含義以及相關的擴展，而正是這些感知決定了語言的應用和解釋。這種矛盾則導致了模糊性的混亂。

四、結語

總之，詞語作為語言的基本單位，與人類及其直接感知有著深刻的聯(lián)系。詞語的使用和意義絕對不能脫離人類，因為它們立足于人類的感知形成，表達人類的感知，并喚起人類的感知。但從柏拉圖到20世紀出現(xiàn)的結構主義和分析哲學，在語義學的研究中完全忽視了“人”的因素，語言被視為完全獨立于人類的本體論對象。弗雷格是分析哲學的創(chuàng)始人，他提出了一個原則，即必須明確而嚴格地區(qū)分什么是心理的和什么是邏輯的，什么是主觀的和客觀的。這種趨勢一直沒有改變，直到維特根斯坦才有所改變：后者聲稱語言的意義只能在應用中才能理解；幾年后，奧斯汀提出了他的言語行為理論，該理論考慮了人的因素。從他們的理論的角度來看，許多傳統(tǒng)語義方法無法解決失敗的問題變得不那么棘手了?；仡櫾~匯模糊性問題，我們可以看到，被忽視的是主體——人類。我們試圖脫離人的認知和使用，為詞語及其范疇尋找客觀、精確，甚至可以用數(shù)學定義的標準或分界線，結果卻陷入了模糊的困惑之中。

參考文獻：

[1]趙艷芳.認知語言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55.

[2]伍鐵平.模糊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141.

[3]Russel，Bertrand：A History of Western Philosophy[M].New York：Simon and chuster，1945：128.

[4]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高明凱，譯.岑麒祥，葉蜚聲，校.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5]趙艷芳.認知語言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13.

[6]Heidegger.Poetry，Language，Thought[M].Beijing：China Social Sciences Publishing House，1999：207.

[7]趙敦華.現(xiàn)代西方哲學新編[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159.

作者簡介：

張迎旭（1973.12-），女，漢族，安徽六安人，本科，中學一級，研究方向：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