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商量個事吧，田曉潔說。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我正忙著，根本顧不上理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到了晚上，我忽然想起這件事。我有點好奇，想知道田曉潔要跟我商量什么。說實在，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們中間沒有什么可以商量的。我們有什么好商量的。男女之間不就是那么回事嗎，想在一起玩就玩，不想玩拉倒，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但田曉潔就偏偏愛商量。這不，她前段時間剛跟我商量過一件事。這件事，說起來，讓我非常吃驚。田曉潔是這么跟我說的，我們?nèi)ヅ幕榧喺瞻?？我懷疑我聽錯了。這怎么可能？她怎么會想著和我去拍婚紗照呢？除非她瘋了。要知道，我們連男女朋友都不是。我們也從沒有拍拖過。就我們這樣，我不知道她怎么就想起和我去拍婚紗照。她該不是想結(jié)婚想瘋了吧？我以為田曉潔在和我開玩笑。我跟她說，你就別逗我了。誰逗你了？田曉潔認真起來。你就說一句，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靠，有你這樣的嗎，我心想。這樣的事，我還是頭一次遇到。我不知道她腦袋里哪根筋出問題了。我那根筋都沒有問題。那就奇了怪了，你說田曉潔這到底想干什么。田曉潔還在追著我問，你要是愿意，我們這兩天就去。我徹底懵了。

田曉潔之前也跟我表示過，她想結(jié)婚的意思，但是她從來也沒有說過想跟我結(jié)婚。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說，給我介紹個對象吧。我是這么覺得的，像田曉潔那樣，根本不需要我給她介紹對象。就她長那樣，如果還需要人介紹對象，那其他女的就沒法活了。我總是這么以為。所以，田曉潔這么跟我說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我總覺得，她只是隨便說說。倒是有那么一兩次，她說得急了，我就問她想要啥樣的。她說，有錢的。她可真夠直接的。我說，當官的行不？她說不行。我說為什么，她說當官的都太壞。我心想，這什么邏輯，當官的怎么就壞了。田曉潔這么說，讓我感覺她好像受過當官的欺負了一樣。我覺得田曉潔有點偏頗，她怎么能這么以為？我說，當官的也有錢呀，你不是想找個有錢的嗎？她說，當官的有錢的都進去了。我馬上明白了田曉潔這么說的意思。當官的有錢的，確實進去過一些人。我承認，田曉潔說的這個是事實。我跟田曉潔說，你這么說就不對了。是有一些人進去了，但不是還有很多人嗎？她說，那這些人也不保險，說不定哪一天就進去了。我可不想當寡婦。田曉潔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再說什么。田曉潔說，商人比較保險些。看來田曉潔是一定要找個商人了。她說，把你認識的有錢的給我介紹幾個。我就去想我認識的有錢人。你還別說，還真有一些。但是這些人中間，我覺得沒有一個合適的。這些人中間不是年紀太大，就是有妻室。還在單著，又正好適合田曉潔的還真沒有。而我實在不愿意把田曉潔介紹給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我總覺得，田曉潔這么一朵嬌艷的花兒應該有更好的歸宿。假如，我跟田曉潔說，你要不死盯著有錢人，這個事情就好辦多了。她說，你得了吧，沒錢我喝西北風去呀。她說，主要是我沒錢，我要是有錢，誰還去找有錢的。

田曉潔這么說，我挺能理解的。我也不覺得田曉潔這么做有什么庸俗的。她的胸那么豐美，還故意把它暴露出來，大家也都知道她想干什么。說白了，還不是為了多賺點眼球，好吸引有錢人嗎。相比電視上那些女的，我覺得田曉潔已經(jīng)夠低調(diào)了。相比那些明明有這個想法，而又不敢說出來的人，我覺得田曉潔不知道要比她們可愛多少倍。

我理解田曉潔，還有一個原因，我覺得她太不容易了。田曉潔是一個人來到這個城市的，她家在豫東一個小縣城。田小潔說她小時候放過羊，打過豬草，割過麥子。這個我開始還不相信，因為我從田曉潔身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曾經(jīng)吃過苦的樣子。她細皮嫩肉的，一點都不像吃過苦的樣子。她體態(tài)那么輕盈，哪里像是在麥田里勞動過的樣子。她手指那么纖巧，哪里像是握過鐮刀的樣子。她的臉蛋那么水潤，哪里像是在烈日下暴曬過的樣子。她的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感覺，她從小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田曉潔覺得我誤解了她。她說，你不知道我以前吃了多少苦。田曉潔這個樣子，給我感覺，她好像是專門來找我訴苦的。但是她顯然不想提起往事，關(guān)于她以前究竟吃過些什么苦的事，她只說到這里，再沒有往下提。她只是說，現(xiàn)在的我，比以前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概是兩年前，田曉潔來到現(xiàn)在這個城市。來這里之前，田曉潔曾做過一段小學老師。田曉潔在學校里教的是英語。田曉潔說她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學的是英語。她一畢業(yè)就到學校教書了。田曉潔的家里人都覺得一個女孩子去教書，挺好的。田曉潔開始也這么認為。但是，她教過一段以后，就覺得不是那么好了。田曉潔開始覺得有點枯燥。本來這也沒有什么，干什么干久了，都會有枯燥的感覺?？删驮谔飼詽嵱X得枯燥的時候，田曉潔的校長也正覺得枯燥。田曉潔的校長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的，腦門上有點禿，可能是太聰明了吧，也可能是他當校長每天想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的腦門就禿了。但也有人不這么認為，田曉潔上廁所的時候，有一次曾偷聽到兩個女老師私下議論她們的校長，說她們的校長那么年輕就禿頂了，還不因為火都攻到頭頂上了。田曉潔開始的時候，還沒有聽明白。只聽姓李的女老師對姓王的女老師說，你怎么知道呀？王老師說，切，你沒有聽說，校長大中午的在家里追著他老婆到處跑，從這個屋里追到那個屋里。李老師還有點懷疑。王老師說，我跟你說吧，有人都親眼看見了，校長穿個三角褲頭滿屋里追著他老婆跑。李老師說，也許校長和他老婆鬧著玩呢？王老師說，也就你會這么想。你想了，校長大中午都急成這樣，那平時就可想而知了。王老師說到這里，又壓低聲音說，我聽說呀，校長他老婆好像不太好這口，把個校長天天給急的，恨不得羞了他老婆。李老師有點驚訝，你這都知道呀。王老師說，你去問問學校還有幾個老師不知道的。她說，你知道校長為什么天天沖我們發(fā)火嗎。李老師說，為什么？王老師說，你是笨還是咋的？校長那是火太旺了。李老師就笑了。你呀，是不是想試試。王老師說，你還別說，我覺得我們校長的禿頂帥極了，我還真想去試試，可人家校長看不上咱呀。好像是到了這里。王老師說，你有沒有看出來，校長最近對新來的田曉潔格外照顧，幾次把她叫辦公室，還把門關(guān)上。我看呀，準沒有好事。還有，聽說有人還看見校長請?zhí)飼詽嵉酵饷娴拇箫埖耆コ燥埩?。你想想呀，校長什么時候請我們吃過飯。一般都是我們請校長的份，哪有校長請我們的份。李老師說，嗯。王老師說，我看呀，這兩個人早晚……田曉潔沒有想到，她跟校長的一舉一動都在同事們的眼里。田曉潔想想，校長是把自己單獨叫到辦公室?guī)状?，還把門關(guān)上?？赡菐状危ｉL也沒有對她干什么，只是關(guān)心一下她的生活。她一個新來的老師，校長把她叫到辦公室，問問她有沒有什么不適應的，適當?shù)年P(guān)心一下也是應該的。田曉潔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剛才無意間聽到王老師和李老師的對話，她仔細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對了，是有不對勁的地方。田曉潔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去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校長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看得她當時有點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校長在看什么。不過，她回去以后，就想明白了，像她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哪個男人不想多看兩眼。多看幾眼都正常。校長也是男人。想到這里，田曉潔還笑了笑。第二次，好像就有點不對勁了。田曉潔記得那天校長還親自起來給她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上。田曉潔不知道校長是不是對所有的老師都這樣，她當時有點受寵若驚，慌忙去接水，校長呢，在她接水杯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碰了碰她的手。田曉潔當時因為驚慌也沒有太在意，還以為是校長是無意的，現(xiàn)在想想，好像也有啥問題。這第三次，田曉潔明顯覺得有問題了。田曉潔坐在沙發(fā)上，校長就過來坐在了她身邊。這屋里還有一張沙發(fā)空著呢，田曉潔不知道校長為什么要跟她坐一張沙發(fā)，還離她那么近。對了，校長那天說話時，還拍了拍她的手。田曉潔覺得有點不習慣。她的手有點受驚。她覺得校長有點隨便。但是她還沒有多想?，F(xiàn)在，她不能不多想了。還有，她想起來，那天校長說要單獨請她吃個飯。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她沒有想到，校長會把她帶到本市有名的“皇宮大酒店”。田曉潔想不通，兩個人吃個飯有必要去那么高檔的地方嗎。田曉潔以前還從來沒有去過“皇宮大酒店”。田曉潔聽人說，在那里吃一頓飯要好幾千呢。田曉潔覺得她一個剛來的老師，校長干嘛要那么破費。田曉潔想不通。還有，那天吃飯時，校長還專門點了一瓶紅酒。她聽服務員說，那瓶紅酒要一千多呢。田曉潔本來不會喝酒，但校長說，女孩子適當喝點紅酒是有好處的。校長還列舉了女孩子喝紅酒的三大好處。其中，有一點，打動了田曉潔。校長說，女孩子喝紅酒可以美容，可以使皮膚變得更加光滑細膩。校長這么說的時候，手端紅酒看著她。田老師不想試試嗎？田老師就把酒杯端了起來。田曉潔以前是不喝酒的，但從那天晚上開始，她學會了喝紅酒。本來，那天晚上她喝得已經(jīng)有點小暈了。她不知道，兩杯紅酒下去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勁。她只感到頭有點重，腳步有點輕，臉上有點燙。田曉潔記得，校長看到她這樣，還夸了她幾句，說她更漂亮了等等。校長還想趁機帶她去唱歌。校長說，她唱歌一定很好聽。田曉潔唱歌是很好聽，但她從來沒有在校長面前唱過。田曉潔不知道，校長怎么知道的。田曉潔說，校長，你怎么知道我唱歌好聽。校長說，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唱歌一定會很好聽。校長非要纏著她去唱歌，但田曉潔硬是推掉了。田曉潔記得她拒絕了校長后，校長很不高興。但是田曉潔知道，她要是再不走的話，她可能就暈了。田曉潔就打車走了，把校長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有一天，快下班的時候，田曉潔當時還在辦公室。校長直接闖進來說，小田，你下班后留一下，我有點事情跟你說。當時，英語教研室的幾個女老師都在。田曉潔記得，校長走了以后，教研室的幾個女老師頭碰在一起，竊竊私語著什么。沒等下班，她們就都走了。田曉潔不知道校長忽然叫她干什么，她更不知道校長要跟她商量什么。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校長的辦公室。校長正坐在辦公室里等她，一見田曉潔進來，開門見山地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嗎？田曉潔沒有想到校長會這么問，她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校長說，你知道這個學校有多少個老師嗎？這個田曉潔好像有點印象，大概有一百二十來個老師。校長說，那么多老師，我為什么不對別人好，而對你好呢，那是因為我也想讓你對我好。田曉潔說，校長，我有什么地方做錯了嗎？校長說，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田曉潔愣了。田曉潔真不知道校長想要什么。田曉潔看了看校長，校長的臉憋得通紅，田曉潔不知道校長怎么會那樣。校長說，你知道學校有多少女老師想跟我。田曉潔很吃驚，校長這話讓她臉紅心跳。田曉潔看了看校長，又看了看他的禿頂，田曉潔覺得這不像是她心里的校長。田曉潔不知道校長怎么了。就拿你們校驗室的李老師和王老師，你知道她們找過我多少次?？晌乙驳每慈?。校長說，我不是什么人都收的。田曉潔只感到說不出的震驚。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時，校長忽然過來把她抱住了。田曉潔說，你想干什么？校長沒有跟她廢話。校長忽然把他那個經(jīng)常抽煙的臭嘴往田曉潔嬌嫩的嘴唇上蓋。像蓋章那樣。校長可能蓋章蓋多了。他蓋章的樣子很猛。田曉潔嚇怕了，她忽然用力推了校長一把。田曉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那么大的勁，她竟然一把把校長推到了沙發(fā)上。校長已經(jīng)倒下去了。他愣了一下，馬上又彈跳起來。請注意，校長是彈跳起來的，他就像倒在了彈簧床上，馬上又被彈了起來。他想再次抱住田曉潔。田曉潔這次，毫不客氣地把耳光放到了校長的臉上。田曉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那么大勇氣，她一耳光就呼了過去，她什么都不顧了。田曉潔打完這一耳光，就奪門而逃。她覺得，一刻都不能在這里再待下去了，她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校長會這么齷齪。她從來沒有想過堂堂一個校長，在別人面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到了屋里，門一關(guān)，就這個熊樣。田曉潔以后再沒有去過那個學校。她什么都不要了。

田曉潔是在離開那個學校半年后，聽說校長被逮捕了。罪名是，猥褻奸淫少女。田曉潔是在報紙上看到這個報道的，當時她還有點不敢相信。不過，聯(lián)想起校長對她所做的那一切，她覺得也不奇怪。報道上說，校長在任十年，先后猥褻奸淫女學生六人?？浚@個校長真該千刀萬剮，要知道那可都是些未成年的女學生，校長怎么就下得起手呢。田曉潔覺得，校長那個禿頭怎么就那么惡心呢。田曉潔不知道那六個受害女生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一直在替她們擔心。想著，她們那么嬌嫩的身子就遭受這老變態(tài)的摧殘，田曉潔再也不敢想下去。田曉潔只盼著，上面能把校長早早給正法了。這只披著人皮的狼。

這個事情給田曉潔的影響很深，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走出陰影。她總是夢中看見禿頂?shù)男ｉL。她雖然把她狠得要死，但有時候在夢里，她反而沒有那么恨她。有一次，她還主動接受了他的擁抱。田曉潔想想這個事，就覺得惡心。她在心里把校長詛咒了一千遍，一萬遍。一千遍，一萬遍還不夠。

我后來想，田曉潔會不會因為這個事才仇恨當官的。我沒有問過田曉潔。不過，叫我說，就她那個校長，那也能叫官。田曉潔后來一心想找個商人，會不會也跟這件事的影響有關(guān)系，我不得而知。

田曉潔來到現(xiàn)在的城市后，開始在一家管理咨詢公司做文員。那段時間，田曉潔的生活相對安靜。雖然，她賺的錢不多，每個月除過交過房租，吃飯外，幾乎不剩下什么。但田曉潔覺得，只要有一份工作干著，只要有一份薪水領(lǐng)著，只要別讓她餓肚子，露宿街頭，她覺得還可以對付。她覺得什么都要有個過程，她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這段時間，唯一讓田曉潔糾結(jié)的是，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騷擾。田曉潔見慣了各種各樣的騷擾。時間久了，她漸漸地開始有點麻木。但是，田曉潔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孩子。要真是這樣，當時，她就跟了她們校長。想想校長，她就覺得惡心，但是她不得不在這里重提一次。她重提一次，是想說，她田曉潔還不是那么隨便的人，不是誰想揩油都可以揩的，誰想吃豆腐都讓你吃的，誰想把她往床上引，她都跟你走的。所以，在這個公司，當她發(fā)現(xiàn)她們公司的一個副總有這個苗頭時，她果斷地辭職了。為了怕她持續(xù)不斷的騷擾，她干脆連電話也換了。

田曉潔辭職后，有一點時間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漸漸地，她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有一段時間，她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她又不好意思給家里人要。她連交房租的錢都沒有。房東一看見她就催，她一看見房東就躲。但是你躲過了初一，你躲不過十五。房東可能也知道她在躲，所以，房東就專門在半夜十二點來敲她的門。有兩次，田曉潔都睡醒了，又被敲門聲嚇醒。田曉潔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樓里著火了。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穿著睡衣就往外面跑?？梢婚_門，房東站在門口，她傻了眼。還有一次，她正做著夢，被嚇醒了。她氣急敗壞地去開門，女房東虎著一張臉，逼問她房租到底打算什么時候交，再不交就把她趕出去。田曉潔說，我當時就想上去照她的胖臉上來那么一拳。但理智告訴她，她住人家的房子，憑啥打人家呢。田曉潔想，老子不就欠你點房租嗎，用得你半夜三更來敲老子的門，都什么人呀。田曉潔記得，有一次，房東敲門的時候，她故意躲在屋里不出來。房東說，我知道你在屋里。田曉潔就是不吭聲，房東敲夠了，惡狠狠地在門上跺了兩腳，走了。她有點哭笑不得。田曉潔說，老子什么時候淪落到了這步田地。

就是在這樣一種境況下，田曉潔有一次跟我說，我們?nèi)ヅ幕榧喺瞻?。田曉潔可能是實在受不了了，她想把自己嫁出去。但是我跟她說，我又沒有很多錢。田曉潔說，我豁出去了。我覺得你人還不錯。你要是愿意，我就跟你了，你不會管不起我吃住吧？我靠，她怎么能這么說。她這么說，明顯對我有點小侮辱。我告訴她，我可不會趁火打劫。再說了，我有女朋友呢。田曉潔說，切，誰信呢，你把你女朋友拉來我看看。我說，我女朋友在外地上學呢。她說，又拐騙小女生。我說，錯了，這次是小女生拐騙我。你不也正想拐騙我嗎。她笑了，說去死。我是想拯救你。像你這個年齡，還沒有女朋友，一定渴得要死，我給你口水喝。你好好考慮一下，給個痛快話。我說，我真有女朋友。她說，嗬，又來了。你把你女朋友拉來給我看看。她這個問題把我給難住了。我是真有女朋友，但人家在外地，我一時半會還真拉不過來。她說，看看，露餡了吧。你還是從了我吧。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這兩天就去拍婚紗照，過一段，選個日子就把事情給辦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的事。田曉潔讓我從了她，你想想我能從了嗎。我還要對我女朋友負責呢。田曉潔你至于嗎？你有這么猴急嗎？你不就遇到點小挫折嗎？好像我沒有遇到過似的。不就屁大一點事嗎，你至于把自己給賣了嗎？我說，我鄙視你。田曉潔說，我早就看出來你喜歡我，你裝什么呀。你別在我面前假清高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要我。我靠，她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讓我不知道該說啥了。過了半天。我說，好吧，就算我對你有意思，那你也用不著跟我去拍婚紗照呀。她說，那你想怎么樣，你想白占便宜嗎？我說，瞧你把話說的，我能占什么便宜。她說，本小姐委身下嫁于你，你不就撿個大便宜嗎？我說，你這么說好像有那么一點道理。她說，太有道理了，你好好想想吧。

這個事情說過了，也就過了，我始終以為田曉潔在和我開玩笑。我根本就沒有把她當回事。我就當她和我玩了一個游戲。我不想和她把這個游戲玩下去，所以，我趁早選擇了退出。我以為我這樣做了，就不會再有其他事了。卻沒有想到，過了一段，田曉潔忽然又要跟我商量一件事。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我一直在想，她該不會還在想要跟我拍婚紗照吧。我這么想著，就把電話撥了過去。你知道田曉潔在電話里怎么說。她忽然說，我把我姐介紹給你吧。我以為我聽錯了。我說，把你姐介紹給我干什么。她說，給你做媳婦呀。我靠，她怎么這樣呢。我故意說，你什么姐呀。她說，我親姐。到了這里，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我不知道是田曉潔有病，還是她腦子出什么問題了，她一會要跟我去拍婚紗照，一會又要把她姐介紹給我。我想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她這么整我。我直截了當?shù)馗飼詽嵳f，你想干什么？她說，看你緊張的，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想把我姐介紹給你。我忽然想把她姐的情況問個清楚。我承認，我對這個問題有點興趣。她說，我姐在我們老家。我說，她是干什么的。教書。田曉潔說。還有呢，我說。比如你姐長得什么樣，高矮胖瘦的。田曉潔說，我姐跟我不一個類型，她比我豐滿。忽然地，田曉潔說，你是不是想問她有沒有我漂亮。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姐比我漂亮多了。田曉潔已經(jīng)長這樣了，我不知道她姐比她還漂亮，那會成什么樣。田曉潔說，真的，不騙你。好吧，就算她姐比她漂亮。但是我還是不明白，田曉潔為什么非要把她親姐介紹給我呀。田曉潔是這么跟我說的，她說，因為你人好唄。我就笑了。正因為我人好，我才不能這樣呢，我說。田曉潔說，我姐人也好，比我更溫柔更漂亮。你就不想嗎？我又不知道該說啥了。不過。就在這時候，田曉潔忽然轉(zhuǎn)了個彎。不過，我姐離過婚。我靠，田曉潔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能去找個離過婚的嗎，像我的條件，我還不至于到那個地步吧。田曉潔說，我也知道，可我姐真得很好。我說，她都那么好了，為什么還離婚。田曉潔說，因為他老打我姐。這我就不明白，田曉潔她姐那么好，她老公干嘛還打她。這個問題，我沒有往下再問。我覺得這個事情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的。我不想再陪田曉潔玩下去了。我說，你在搞我？田曉潔說，我真沒有，我是真心這么想的。我又多問了一句，你姐有孩子嗎？田曉潔說，有一個女孩，但是離婚時，跟男方了。我姐現(xiàn)在是一身輕。我有點崩潰。我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就是田曉潔和我商量的事。田曉潔還在等我回話，我卻在想，你以后還是別再跟我商量什么了，我覺得我實在承受不起。田曉潔還在說，你考慮一下，考慮好了，給我說一聲。她又說，你考慮一下好嗎？

作者簡介

寇洵，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數(shù)百首詩歌和兩百余萬字的中短篇小說和散文散見《詩刊》《星星》《詩歌月刊》《延河》《青春》《莽原》《青海湖》《鴨綠江》《新疆文學》《廣西文學》《福建文學》《山東文學》《安徽文學》等刊物。作品入選多種選本。曾獲省級以上征文一等獎十余次。著有詩集、散文集、小說集及影視作品多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