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旭蕾
今年,我做了父親。我們團隊換了辦公室,從兩三個零散的小辦公點搬到了一個大平層。從前,幾個辦公點間彼此不聚集,人員比較松散,搬辦公室后,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們團隊居然有這么多人。這些人生狀態(tài)上的流動,使我的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
"生活總歸是在往前走,只不過以前我要奔赴夢想,現(xiàn)在我更多的是被推著往前走。我身上的責任更重了,也對此相應地做出了一些調整。從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在開幾家店,現(xiàn)在才有種我在經營企業(yè)的感覺。去年,我的生活還比較多元化,經常出去玩,凌晨三四點的時候還能去蹦迪,今年,我的作息成了朝九晚五,十一二點睡覺,早上七八點起床。
小時候,我父母離異,8歲,我和母親一起生活。母親開川菜館,生意很不好做,接連輾轉了重慶、成都、深圳等地方,后來到了山東。我們沒有刻意地去租房子,餐館是我的家,餐館樓上的雅座包間就是我們的房間。晚上,幾張凳子拼起來,把被褥鋪上就能直接睡覺。
從小我會更懂事一些,放學寫完作業(yè)后,在餐館幫忙。我敏感地察覺到我和同學們的生活不同,我更加早熟,好像更早地進入了社會,其他同學討論的話題是時下流行的電視劇或動畫片,但我根本沒有時間去看。我也奢望旅行,假期同學們都會在家人的陪伴下出門旅行,但我的假期是在餐館里。
媽媽一個人經營餐館非常辛苦,零幾年的時候,時常有顧客會打白條,顧客吃完飯后簽個字就可以離開,把一家餐館吃垮了還不付錢,再拖個一兩年的情況蠻多的,每逢過年,我和媽媽就出門去要賬。那時候,雖然我媽媽自己會炒菜,但每到一個地方也會另聘一個大師傅,炒菜好吃的大師傅非常傲氣,很容易撂挑子不干了,要求結工資走人。我想,我一定不要開餐館,我希望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能夠周末出去旅行。
到上海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谷歌旗下一家廣告代理商公司做銷售,周末我出門玩,順帶了解上海,壓根沒想過開飯館這件事。后來谷歌退出中國市場,離職后,我在互聯(lián)網方面的創(chuàng)業(yè)也沒成功,覺得做成都串串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方向,才開始做餐飲。
上海的餐廳層出不窮,我也在思考我的餐廳到底要起個什么名字。我家最早在山東的飯館叫“付大姐川菜館”,那這個餐廳就叫付小姐吧,上海這個地兒挺文藝的,“付小姐在成都”既吸收了上海的人文特色,又結合了川渝特色。
我媽媽前幾年去世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和媽媽一起開餐館的漂泊生活,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光。雖然辛苦,但也快樂。在餐館的生活賦予了我很多餐飲方面的經驗和知識,這種經驗是點點滴滴的,開餐廳主要是前廳后廚,前者需要上菜、和顧客打交道,后者是備餐,能夠迅速在5分鐘10分鐘之內上菜。
我還學習了很多菜品知識,一道菜需要用到什么樣的食材和佐料,味道才會更好吃。這是餐飲的本質,產品為王,好吃最重要。川渝人做菜的時候,是不會考慮到價格而去吝嗇佐料的。我們只會想,菜要用多大的火爆炒會更好吃,辣椒花椒放多少,蔥姜蒜怎么去放才好吃。身為一個川渝人,我有一種使命感,覺得應該把東西做得好吃一點,大家去吃“付小姐”的時候,會覺得這家店是個對產品和口味有要求的老板開的,他家一定很好吃。
食材在不同地域中體現(xiàn)出來的味道是不一樣的,“付小姐在成都”有一道菜是狼牙土豆,重慶吃的是偏酸甜的,成都吃的是偏麻辣的,我本身是重慶人,我剛開始做的是酸甜口,之后偶然在成都的街頭發(fā)現(xiàn)了麻辣口味,客人在點菜的時候,我會特意問,你要吃麻辣的還是酸甜的?
我想讓大家吃到這些東西時,會有一種感覺,這是我小時候吃到的味道,我們在微信號做過一次“在‘付小姐發(fā)生的故事”的征集,有對成都情侶,在北京和上海兩個地方都吃過“付小姐”,他們說,這個味道和我們上高中時吃的一個樣,感覺跟回到家里一樣。這是我做餐飲追尋的和消費者的情感連接。
“付小姐”是專營串串的,但在我的記憶中,我們家的川菜館,春天會賣炒菜,夏天會上串串,冬天會上火鍋,火鍋雞、火鍋魚等等,于是后來我又開了“鴻姐老火鍋”“先啟半步顛小酒館”……現(xiàn)在大家都在追求更正宗的家鄉(xiāng)味道,原來在上海,除了幾個大的類別菜系外,就是一些創(chuàng)意菜,這兩年不同地方的菜系越來越多了。不管是做火鍋也好,做串串也好,做川菜也好,我都是希望能傳遞正宗的川渝口味。某種意義上,我開的這些餐館,都是我母親那個川菜館的延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