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新峰
1988年夏,當《外面的世界》這首歌在我的耳邊涓涓響起的時候,我們這一群十幾歲的少男少女滿載著夢想離開了母校,成為最后一批北關學校(被同學們戲稱“北大”—“北關大學”)的初中畢業(yè)生。從此,北關學校不再設立初中部,改名為北關小學……
我家離學校慢走要一個小時,疾跑只需要七八分鐘的時間。慢走是指放學回家的路上,玩著,走著,玩著;疾跑便是指預備鈴響后急忙跑著去學校。這兩個節(jié)奏伴我度過了我稚嫩無瑕的童年時光。放學回家無論多晚,母親都不會找我的,而我則知道廚房里一定有母親為我留好的飯菜。家的后面有一條清澈的小河,河的對面是水稻試驗田。雖然水稻長得不怎么好,但圍捕稻田地里的魚和蝦便是我的快樂源泉。記得小升初考試的那一天,上午九點開考。當考試的預備鈴響起的時候,我圍魚的圍堰還沒有圍好,便聽見對岸的母親大喊:“今天升學考試,預備鈴響了幾分鐘啦……”我也不知道哪來的速度,直奔教室,沒有耽誤發(fā)卷、開考。兩腿上沾滿了泥巴的褲子和濕透了的膠鞋讓監(jiān)考老師哭笑不得。在“你能考上初中,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的嘲笑下,我稀里糊涂地考上了初中,也沒有看見太陽從西邊升起,只有《童年》那悠悠的歌:“盼望著假期,盼望著明天,盼望著長大的童年……”
初一教室被安排在了學校大門的北側。兩棵高大的梧桐樹把整個院子罩住。學校的北面過一條河就是蘋果園,那是學長們約架和談戀愛的地方;但好景不長,兩年后蘋果園變成了橡膠廠。數學老師是一位實習老師,很時髦,每天換兩身不同顏色的衣服。遲到和犯錯的學生每天都被她罰站。我與幾個受了罰的好兄弟開始打算出小兒科的主意“報復”她,是粉筆盒里放一條小蛇呢?還是把她的自行車放完氣呢?最后我出了一個主意,用無色無味的桐油,事先抹在椅子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的長裙弄成褐色。果不其然,成果奏效!只是第二天由于“叛徒”的出賣,我們被老師請家長到學校寫檢查,如果再出現類似現象,直接開除。好在這位實習老師過了不久便調離了學校,不然我的“小黑鞋”不知道要穿到何時……
初二,我又長了一歲;書,自然又多了幾本。面對這么多的書,我既害怕又頭痛。害怕是怕自己讀不懂,頭痛是痛自己讀不會。那時幾名外校的學生不定時地來北關學校,堵截我們班的個別女生,嚇得她們都不能正常上學、放學。有一次正好讓我碰上,便以一敵六和他們打上了一架,雖然我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我英雄救美的故事還是被傳開了,我的內心是滿滿的自豪感。
少年氣盛的我,曾經約架武樓,被打得頭破血流;曾經游過打靶山,看落花秋色;曾經填詞歌賦,寫生泰山;曾經和幾個知己,相約煮酒到夜半;也曾有過“天子呼來不上船”的孤傲……
一眨眼,我已經是一名將要畢業(yè)的初中生,即將告別母校,心中總有一絲失落的感覺。望著我家屋檐下已經能展翅飛翔的雛燕,我萬分感慨。是啊,我已不是那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我也長大了!雖然我不再擁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再擁有少年時期的快樂和爛漫,但誰也阻止不了我成長的腳步。我被強勁的風推著快步跑進青春的隊伍。屬于我的前路很寬闊,未來的天空也會更加蔚藍。也許,我的人生和很多人一樣,有許許多多成長的煩惱,可這些對于我來說也是美好的,都是最值得留戀的!也許有一天,我不會有什么大的成就,但當我回望這些少年的“煩惱”時,我只會更加珍惜這一段無憂無慮的光陰!
時間飛逝,轉眼我已到了中年。當年的老師曾經和“另一位老師”說我是一個不服教的學生。幾年后,我陰差陽錯地成了那個“另一位老師”的乘龍快婿。不服教的我在“另一位老師”—我的岳母的諄諄教誨下,成就了現在的我……一塌糊涂的生活境遇再也沒有出現。
不一樣的經歷,一樣純真的少年。雖然我的同學們天各一方,但我會相信他們一定會和我一樣,守望著我們心中的“北大”—北關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