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曉斌
書中歲月,字里乾坤。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面對歷久彌香的楚辭漢賦、古意盎然的弦琴書韻,怎能不心馳神往,讀之,宛如去赴一場久別的約會。
讀流沙河先生的《白魚解字》,書中有先生小時候的一段讀書經(jīng)歷——“那時正值抗日戰(zhàn)爭,山河破碎,我和小伙伴們坐在泥地茅蓋的教室里學(xué)習(xí)。國學(xué)老師劉蘭坡先生手持一炷香,快步走進來,登上講臺去,向我們一鞠躬,輕聲說:我是燃香而來,望諸君努力。”
讀來,為之動容,心中暗生敬意。我以為,這香,是書香,是文字的耀眼光芒,是傳承文明的薪火。
和學(xué)生一起讀過《詩經(jīng)》。隨便翻開《詩經(jīng)》的一頁,如品一杯香茗。其中的悠長與醇厚,蘊含在古色古香的詞句里,一如清風拂面,愜意舒服;或如微涼的雨,沁人心脾。那綠的卷耳,紅的桃花,如展開的一長卷畫軸,一朵挨一朵、一片連一片地蔓延著、盛開著。而“桑者閑閑”“呦呦鹿鳴”的優(yōu)美自然生態(tài),更引發(fā)現(xiàn)代人的無限想象和向往。“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的率真,在《詩經(jīng)》里比比皆是。那滋味,誠如清代李慈銘“山氣花香無著處,今朝來向畫中聽”的妙不可言。
難怪有人對《詩經(jīng)》做了如下的闡釋:絕不可將之視為已經(jīng)死去的文字、已過時的語法堆積而成的篇章。我們一定要記住,那些無名的作者,都曾經(jīng)像我們一樣活過、愛過、悲傷過、歡樂過,都曾經(jīng)像我們一樣,在紅塵里經(jīng)歷生老病死、愛恨嗔癡;那些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佶屈聱牙、晦澀難懂的字句,都曾經(jīng)是活生生的生命表達,是最樸實最真摯的歌唱,充滿了愛、怨、幸福、痛苦、希望,正如我們現(xiàn)在聽到的流行音樂。
亦和學(xué)生一起讀過《瓦爾登湖》。讀到“植物一躍而起,花朵怒放,和風吹拂……”這富有張力的文字,師生一下子便聯(lián)想到白居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千古名句,也就不難理解梭羅所說的“人類的生命即使絕滅,也絕滅不了根,那根上仍能茁生綠色的草葉,至于永恒”。
每當我們遇到自己心儀的文字,就像遇到了一個傾心暢談、推心置腹的知己。作者所表達的,仿佛就是埋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話兒。讀之,靈魂搖曳,情投意合。那些文字,或憂郁,或明亮,或沉靜,或飛揚,或犀利,或溫暖,或理性,或唯美。每當此時,我們就會不自覺地放慢閱讀速度,生怕這一閱讀快感和美感很快就過去了。
葉圣陶先生有言,閱讀并不“只是眼睛在書頁上跑過”;梁啟超先生說“不會讀書,書面是平的;會讀書,字句都浮起來了”。兩位大家都強調(diào)了讀書不應(yīng)想當然,而應(yīng)知其然;不僅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
宋代大儒朱熹曾打過一個比方,“想當然”的讀書,就像一個肚子餓的人走進飯館,看到大盤小碗的魚肉饌食,就粗嚼快咽,恨不得一口吞下去。這種吃法,只是形式上填飽了肚子,對于美味佳肴的味道一概不知。讀書亦如此,若貪多嚼不爛,就難以達到“知其然”的目的。讀書不要因“知其然”而沾沾自喜,應(yīng)該向“所以然”的更高境界進軍。只有這樣,才能明白別人不明白的道理,領(lǐng)會別人沒有領(lǐng)會的內(nèi)容?!耙磺兄T經(jīng),皆不過是敲門磚,是要敲開門,喚出其中的人來,此人即是你自己”,這才是真正的讀書。
“春讀書,興味長。磨其硯,筆花香。讀書求學(xué)不宜懶,天地日月比人忙。燕語鶯歌希領(lǐng)悟,桃紅李白寫文章。寸陽分陰須愛惜,休負春色與時光……”每次和學(xué)生一起吟誦起湖北儒醫(yī)熊伯伊的這首《四季讀書歌》時,心內(nèi)便有一種春風蕩漾、綠波起伏的感覺。那種對讀書的渴望也隨之油然而生,隨手執(zhí)書一卷,踏青郊外,田邊溪頭,席地而坐,任憑野草浸染一身馨香,一同沉醉于這生機盎然的春光里。讀著讀著,眼里的草兒開始蔥綠茂盛;讀著讀著,身邊的花兒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讀著讀著,蝴蝶飛來了,舒展著翅膀在草叢間翩翩起舞,在花香里追逐嬉鬧,連落葉也泛著生命的勃勃氣息。
記得主持人董卿在節(jié)目中曾這樣說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世間一切,都是遇見,就像冷遇見暖,就有了雨;春遇到冬,有了歲月;天遇見地,有了永恒;人遇見了人,有了生命。
讀書就是這樣美麗的遇見!愿指尖常留書香!
(作者單位:山東省五蓮縣教育和體育局 責任編輯:王振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