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冰
《壺口瀑布》拓展閱讀——
對于中國人來說,每個人生下來最先知道并心向往之的大江大河,大抵應該就是黃河和長江了吧?
這不僅因為在尚不能獨自出門遠游的童年時代,小學《語文》課本里“不盡長江滾滾來”和“黃河之水天上來”的詩句所激發(fā)起的無邊幻想,讓原本就心懷童稚的少年浮想聯(lián)翩;還因為從那一刻起,每一位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都深深地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我們是黃河長江養(yǎng)育的兒女。
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黃河,是在三十多年前。
1984年大學畢業(yè),我出差到沈陽。那時候,中國的火車不僅跑得慢,而且擁擠不堪?;疖嚨搅肃嵵?,趁乘客上下車的機會,我在兩排座位之間占據(jù)了一個可以臨窗眺望的位置,準備在火車過黃河的時候滿足我已經(jīng)貯藏了二十多年的愿望。
火車還沒有出鄭州城,一個大胖子一屁股擠到我前面,碩大的身體把整個窗戶都占據(jù)了。就在我拼命挪動身子,尋找瞭望窗外的縫隙的時候,突然,車廂里有人驚呼:“黃河!”
伴隨一聲長鳴,火車駛上黃河鐵橋,車廂里驟然騷動起來,乘客們紛紛把頭擠向車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在胖子腋下雙手扒開一堆腦袋,爭取到一點可以眺望窗外的縫隙。其時正值夕陽西下,火車已經(jīng)行駛到鄭州黃河鐵橋中間,轟隆隆呼嘯而過的窗外,一片金黃的洪流自北向南涌來。夕陽映照下,一川黃金流水如剛出爐的鋼水,閃射著金燦燦的光華在天地之間奔流。
“這就是黃河啊!”
就在我趴在人頭縫隙,癡癡望著金光燦燦的黃河,心旌飛揚、不能自已時,火車一聲長嘯,駛過了黃河大橋。窗外的田野、村莊,又陷入冬日的肅殺、灰蒙。
第一次和期待已久的黃河相遇,竟僅如此短短的一瞬間。然而,就是這轉瞬即逝的匆忙一瞥,鄭州附近金光閃射的黃河水和車窗外黃河流經(jīng)華北平原時的浩蕩氣勢,便讓我終生難忘。
《幼學瓊林》有句話說“圣人出,黃河清”,意思是說經(jīng)年濁浪排空的黃河是很難變清的。但20世紀90年代,我在蘭州看到的黃河卻青碧如洗。
那次到蘭州天色已暮,我投宿的賓館就在黃河鐵橋之側。第二天早上拉開窗簾,一條清凌凌的河流躍然窗外。河水清澈碧翠,舒緩東流。我有些納悶:明明就住在黃河邊上,眼前哪來這么一條纖塵不染的河流呢?室友指著窗外一河清流告訴我,眼前這條碧水清流就是黃河。他還告訴我,黃河在蘭州以上,都清澈如許。后來到了青海貴德,面對從瑪多黃河源頭起步,在青藏高原蜿蜒奔流500多公里后依然青翠如玉的黃河水,我竟感動得雙目濕潤。
彼時彼刻,我的感動不僅來自黃河上源清澈見底的黃河水,更緣于此前我在壺口看到的泥沙俱下、跌宕奔突的黃河的膂力與氣勢。
那是2011年。這年秋天,為寫作《渭河傳》,我駕車開始了在渭河流域的孤身漫游。為了追尋渭河支流北洛河的身影,我從陜西蒲城北上,直抵接近北洛河源頭的志丹縣。返回途中,發(fā)現(xiàn)有條公路直通壺口,便情不自禁,一腳油門從陜北高原進入被滾滾南下的黃河劈開一道裂口的秦晉大峽谷。
到了壺口鎮(zhèn),滿河流水如凝結在一起的黃金黏液,閃射著耀眼金光,在秦晉大峽谷深處舒緩南下。傍依只有零星細浪無聲翻滾的黃河轉過一個彎子,驟然間就有隆隆巨響迎面撲來。順著震徹峽谷的喧響望去,茫茫水霧從峽谷中央升起。水霧升騰的地方,在西北高原奔走2000多公里的黃河帶著已經(jīng)與茫茫黃土地融為一體的顏色奔涌而來。一個巨大的石壺朝天敞開,因兩岸層層疊疊的巨石阻攔沖擊而頓時變得膂力震天的滾滾黃河,如身披黃金鎧甲、沖鋒陷陣的威武之師,手挽手,肩并肩,高舉金光四射的團團巨浪,一排接一排,奮不顧身,朝巉巖高筑的壺口奔瀉而下。飛瀉而下的巨浪跌落壺底,似沸湯開壺,激流翻滾,聲震如雷。堆堆巨浪飛濺而起,如競相綻放的黃金,金光四射,璀璨奪目。
那一刻,黃河兩岸被一種令人心旌飛揚的金黃色映照著、籠罩著、擁抱著,猶如黃金鍛造的宮殿。以至于此后多少年,只要一想起黃河,我耳際就回響起排排巨浪涌入壺口時排山倒海般的隆隆巨響,眼前就浮現(xiàn)出壺口瀑布前赴后繼、激情綻放的黃金浪花……
(選自2020年8月27日《文匯報》,本刊有刪改)
—— 鑒賞空間 ——
本文和《壺口瀑布》一樣,都是寫黃河的游記。本文主要介紹作者三次看黃河的情景,一次是作者在出差路上偶遇黃河,一次是看到澄碧如洗的黃河,一次是作者慕名去壺口,看到急流轟鳴、金光閃射的黃河。
同學們可以將本文與《壺口瀑布》進行比較閱讀,體會二者的異同?!秹乜谄俨肌分饕怀鰤乜谄俨悸曊鹛斓氐陌蹴鐨鈩?;本文則側重從黃河水顏色的變化來寫黃河的壯美。雖然兩篇文章的側重點有所不同,但是我們都能感受到黃河聲震如雷、金光四射的風采,都能體悟到作者對祖國大好山河的熱愛之情。
—— 讀有所思 ——
本文與《壺口瀑布》的文字都優(yōu)美動人。同學們思考一下,在有關壺口瀑布的描繪上,兩篇文章在表達方式上有何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