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韻詩

以前的小區(qū)樓下有一棵小樹，沒有人能說清它是什么樹。

在我的記憶中，它總是一副破敗的樣子。它長得不高，身體歪歪的，根系似乎很淺，淡棕色的樹皮上布滿干燥得翹起鱗片似的褶皺，使它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枝丫也纖細(xì)無力，好像一陣風(fēng)就能把它吹斷似的。樹葉蜷曲起來，脈絡(luò)發(fā)白，有幾片葉子還略微泛著點兒青，但這點青卻又憑空描繪出悲涼的色彩。這抹死寂的棕灰，使得樓下的風(fēng)景略顯扎眼。我早覺得可以將它拔掉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沒有人來把它清理走。

后來，我搬走了，那棵樹從未在我的記憶里泛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第二年，我又來到了這棟樓下，尋我的小伙伴們。忽然，一棵樹映入眼簾。這不就是之前我討厭的那棵樹嗎？可它仿佛變了許多。它的身體還是歪向一邊，枝丫還是那么綿軟無力，可葉片上，泛青的部分卻占了大半。主干上幾個地方鼓了起來，湊近了看，從微隙中竟然透出幽幽的綠光來。那是季春孟夏之交，天氣格外好，聒躁的蟬鳴在暖煦的陽光照拂下，漸漸開始響徹大地。厚重的葉片在樹干上投下片片清涼，讓人一下覺得它好像終于活了過來，終于長成了一棵樹的樣子。

又過了幾年，甚至之前居住過的那棟房子，在我的記憶中也愈發(fā)模糊起來。哪兒是門，哪兒是樓梯，哪兒是停車場，我甚至都漸漸忘卻?？僧?dāng)我再次站上那塊土地，雙手撫摸著那早已看不出顏色的斑駁的墻，往事竟然歷歷在目：我曾在這里學(xué)過滑板，摔的那一跤把手肘磨破了皮；曾和小伙伴們放過風(fēng)箏，不小心把風(fēng)箏掛在了大樹上；也曾干過一些頑皮的壞事，比如說每天上學(xué)的時候，都要把那棵小樹推搡一番……咦？那棵小樹，如今在哪兒呢？

我環(huán)顧四周，只覺多了許多新近栽下的小樹，生機勃勃地長著。直到目光檢索了三巡，才找到當(dāng)初那棵小樹的存在——其實“小樹”二字再也不能描述它的身姿。它比我高出許多，樹干也長得粗了，只不過稍微有些畸形扭曲的身體，讓它顯得沒那么挺拔和強壯。當(dāng)初老態(tài)龍鐘的樹皮也褪去了，又或許是死去了，從樹干的裂縫之中迸發(fā)出了一株嶄新的樹苗來，連樹葉也是濃綠厚重的，簡直難以將它同從前相比，但它確實是它，即使身殘無力也創(chuàng)造出了奇跡。

這就是生命嗎？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我不禁思緒萬千。我想到了詩豪劉禹錫的一句詩：“病樹前頭萬木春?！?此處雖然沒有“萬木”，但詩所描繪的或許正是此番盛景吧。這是生命于逆境的高歌，這是自然界無聲的頌唱！樹都如此，那么人呢？

‖廣州市黃埔區(qū)會元學(xué)校‖指導(dǎo)教師：陳子漫

[JIJIGONGZUOSHI][吉吉工作室]

最開始，作者眼里的這棵樹完全是“一副破敗的樣子”：它長得不高，身體歪曲，根系也淺，葉子蜷曲，枝丫無力，看上去死氣沉沉的。然而，就是這樣一棵不被人看好的樹，幾年后卻變了樣子：盡管枝丫還是那么綿軟無力，可葉子明顯不再蒼白，而是隱約透出綠色的光芒來。又過了幾年，這棵樹已經(jīng)完全不是作者記憶中的模樣了：它又高又粗，當(dāng)初老態(tài)龍鐘的樹皮不見了，到處都綴滿了濃密茂盛的葉子，就連樹干的裂縫之中也迸發(fā)出了一株嶄新的樹苗來……那棵原本身殘無力的小樹，如今在歲月的打磨下，竟然也創(chuàng)造出了奇跡。

不過，與其說這是奇跡，不如說，這是生命的力量?！安淝邦^萬木春”，樹如此，人亦是。在逆境中，只要不卑不怨，不停止生長，默默積蓄力量，那么，一路走下去，我們總會遇見綻放的自己！

【適用文題】為自己賦能；____的力量；春天，總會來的……（高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