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想把人間唱遍【之二】

        2023-05-30 10:48:04洪放
        散文 2023年2期
        關(guān)鍵詞:蕭軍梔子蕭紅

        洪放

        沒有源頭的河流

        有一些土地,它無法被稱作廣闊,而只能被稱作廣大。江淮之間大片的丘陵崗地,就是廣大的土地。廣闊的土地上,天空因之而高遠,一只鳥的翅膀痕跡,會被它吸收和消解。而廣大的土地,尤其是這丘陵,因為起伏、明晦、收放和顯隱,迫使天空時高時低,時闊時狹,因此,天空中鳥兒翅膀的痕跡,便隨之起伏、明晦、收放和顯隱。站在這大地上,一個人或許是一片影子,或許是一粒塵土;或許是一棵站立的樹,或許是一片倒伏的草;或許是隱于地下的流水,或許是一片爬上山岡的水滴;或許是塵土中的星辰,或許是墳塋上的花朵;或許是那些被風(fēng)吹走的名字,或許是被深埋在土地中的斷碑。

        或許像長江、淮河一樣奔涌,也或許像梔子溝一樣沒有源頭。

        的確,這是一條江淮之間沒有源頭的河流。廣大的土地上,這樣的河流也許會有很多,但我只記得它——梔子溝。我曾沿著流水追尋,希望能在丘陵的亂石與雜草之間發(fā)現(xiàn)它細若游絲的源頭。哪怕像一只蚯蚓一樣細小,或者像一匹草葉一樣狹窄。但那依舊是源頭!源頭在廣大的天空之下,再細小,再狹窄,它都蘊藏著生命原初的蓬勃與力量。

        然而,一直沒有。我一直沒有能尋到梔子溝的源頭。童年和少年時代,我從我家的屋后出發(fā),腳上沾著露水,跑過那些稻田、棉田和有稻樁的閑田,然后,我就聽見梔子溝的流水聲。聲音有時明亮,是貼著草葉流淌的猶如孩童的歡快;有時低沉,是被過小的河道擠壓造成的困苦;有時,河水的聲音仿佛跳出了河道,飄在空中,我就知道,河水帶來了上游美好的消息。而更多的時候,河水緊貼著泥土,甚至被泥土拉拽。河水行走在江淮之間的大地上,河水只是以水的形態(tài),塑造著泥土、村莊和人的另一種形象。

        我問過亞先生:梔子溝的源頭在哪兒?

        我也問過,問了九十年了。亞先生捻著白須。早年,他八十歲的時候,我看見他站在梔子溝邊上看流水,看流水中被風(fēng)帶走的青草。他嘴里念叨著,但沒人聽清楚他念叨什么。他看了很多年,至于看出了什么,包括他說了什么,沒人知道。村莊里一代代的人如同云煙,站在梔子溝邊的人,也如同云煙,其中也包括沿流水尋找源頭的我。我總在尋找的流水里,看見亞先生的影子。

        我所見到的梔子溝,長不過十里。在我們村莊邊上這一段,最寬的地方是大塥。塥兼具蓄水和防洪的功能。有一年大旱,江淮之間烈日高懸,土地焦裂。村莊上,所有大人連同孩子的嘴唇都焦裂著。人們在梔子溝里挖水。浩浩蕩蕩的人群,日夜挖掘,河道里因此排列出無數(shù)的深井。焦裂的泥土在深夜慢慢變冷,頭發(fā)絲般的清水,悄然滲出。第二天,那些水便滋潤了村莊。人們說這是一條古老的河道,一條狹窄的古老的河道。也有人在深井中挖出了碎了的陶片,上面有古樸的花紋,有人,有獸,有文字。人們把它們再次埋進土里。沒有人帶它們回家。那些被流水覆蓋了千百年的碎片,它們亦是江淮之間祖先的一部分。

        沒有源頭的河流,甚至是沒有故事的河流,正是這廣大的大地上最真實的河流。它是姓氏、圖騰,是人的眼睛、手,它是植物的葉片、顏色,它是鳥的鳴叫、羽毛,它是野獸們的利齒、毛發(fā)……它更是大地上最微小卻最豐富的血脈。

        每個人都有一棵樹

        每個人都有一棵樹,榆樹、槭樹、烏桕樹、苦楝樹、棗樹、桃樹、梨樹、柳樹、黃楊樹、刺槐樹、青桐樹、香樟樹、喜樹、苦柳樹、桐樹、野刺樹、石榴樹、桂花樹、梧桐樹、皂角樹、梓樹……這些樹盤根錯節(jié),生長在江淮之間廣大的土地上。這都是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樹,金貴的樹,原就不屬于這片大地。而且,沒有人愿意要一棵金貴的樹,人們需要的是最普通最平常的樹。這些樹從一個人出生起就開始跟隨著他,看著他從一尺長長成七尺長,看到他頭頂日頭,腳踩泥土,一步步地生兒育女,衰老病死。樹從不言語,但它以另外的方式將這個人的魂靈收留,然后在月光下將之送還泥土。

        然后,樹也消失了。

        一棵樹的消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如同一個人的消失。我六七歲時,在村莊的中間有一條寬不過一丈的百米巷子。巷子里僅僅在中間部位開了一扇小門,很低,比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的身高還低。一年四季,門內(nèi)都是黑漆漆的,飄出來最多的是炊煙、咳嗽,與越來越濁重的老年氣息。孩子們都怕走過這巷子,然而還必須得走。這巷子就在村子的中間,是孩子們躲貓貓的必經(jīng)之地。每回走,都是越快越好。有時冷不丁后面會有人聲,似乎在輕聲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那名字像是“元”,又像是“水”,還像是“寶”……反正聽不清。也沒有人愿意聽清。那聲音混濁,久病一般,從小門里沖出來,卻在巷子里得不到一點點的回應(yīng)。

        終于有一天,孩子們問:那是誰?

        是苦柳。人們說的是一棵長在村子?xùn)|邊崗上的苦柳樹,很老,虬曲著,上面只零星地長幾片葉子,表明它還活著。它是巷子里那人的樹。

        但孩子們還是得問:那是誰?

        沒人回答。其實是有答案的。只是所有人都不說出來。大人們偶爾會送些食糧到那小門前,有話沒話地跟屋里的人說上幾句。有一年春天,人們發(fā)現(xiàn)高岡上的苦柳樹沒有發(fā)芽。再然后有一天,一群孩子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向那小門內(nèi)半伸著頭。孩子們想聽清他們說的話,但一句話也沒有聽清。孩子們就跑到山岡上看那樹。樹更虬曲了,果真沒有一粒芽子,用手在樹身上使勁地摳,居然也摳不出一丁點的樹液。而在它旁邊,刺槐新葉密集,青桐的最高處,大片的新葉如同一只巨大的綠色的鳥巢。遠處,梔子溝正在金黃的夕陽下,像絲帶一樣迤邐而去。

        每個人都有一棵樹。江淮之間,很多人就用了樹做自己的名字。很多年后,村莊遷移,葬于村莊周邊的老墳也被遷往山里。那些被從土里取出來的棺木,很多都腐爛了。它們曾經(jīng)就是村莊上的一棵棵樹。這些樹活著時,跟著一個人;死了時,成了一個人的棺木。在眾多腐爛的棺木中,人們指著一具完好的棺木說,那就是吳頭大媽的。那是苦柳,生的時候最苦,做了棺木卻最久長。

        ——這個有一棵苦柳樹的人,按輩分算,是我的三服之內(nèi)的大媽。她年輕時嫁過來,不育,便在那巷子里獨居至死。而她的婆家,后來人丁興旺,枝繁葉茂。

        那金子般的火亮蟲

        玉友一直在田地里。他一直在奔跑,沿著田埂,在稻子、油菜、小麥間或是冬天光禿禿的田埂上奔跑。他步伐有力,?有時是小跑,輕輕松松,如同梔子溝黃昏的流水;有時是猛跑,如同夏日午后的暴雨。更多的時候,他不緊不慢地跑。他仰著頭,太陽在他的頭頂,近乎垂直。一開始,他長著細長而漆黑的頭發(fā),在陽光下閃著黑亮的光澤。后來,他的頭發(fā)變得粗長,表面打上了無數(shù)的小疙瘩,光澤也隨之消失,顏色越來越接近泥土。再后來,小疙瘩消失了,他清瘦的光頭,如同一只秋后的老絲瓜,在田埂上一聳一聳地躍動。

        他到底為什么跑呢?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問過。據(jù)說玉友來自離梔子溝七里地的蔡店。他已經(jīng)在梔子溝邊上奔跑了很多年。沒人能確切地說清玉友到底是哪一年來的,也沒人能說清他如此奔跑,到底什么時候歇息。但他口中反復(fù)念叨的那些話語,居然有人能懂。從上海來的下放女學(xué)生,和玉友在田野里狹路相逢,玉友居然望著她笑,并且側(cè)過身子,給她讓出了路。她因此就聽見玉友的話,那是高中課本上的一段文言文,玉友說出那些文字時,用的是普通話,字正腔圓,聲音中還含著一種隱約的磁性。

        下放女學(xué)生是第一次見到玉友。她記住了他的聲音和他側(cè)過身子時的微笑。那時候,田野里正開著金黃的油菜花。油菜花叢間飛著蜜蜂,更遠的高岡上,放蜂人正蒙著灰色的紗篷,瞇著眼望向田野。下放女學(xué)生差一點就停下來時,不遠處傳來呼喊聲:別停,他是瘋子呢!

        玉友是瘋子,他是這一大片土地上跑得最遠的人。春天還沒結(jié)束,他就從田野里跑向了遠處。他也許是沿著梔子溝跑的,也許是沿著丘陵岡脊跑的,反正他跑成了一只小小的黑點子,像一只蜜蜂一樣,追隨著他的花蜜。他跑著,自然也就沒有人惦記他。反正他本來就是個一直奔跑的瘋子。他到底跑去了哪里?許多年后,一個淮河邊上的人來村里,說當年有一個梔子溝的玉友,曾到過他們那里。玉友給他們帶去了一種好東西。至今,那東西還在淮河邊的田野上奔跑。

        所有人都感到驚奇。玉友已經(jīng)死去多年了,沒想到他竟然給遙遠的淮河邊上帶去了一種好東西。那是什么東西?所有的人都追問。這個淮河邊上的人卻賣起了關(guān)子,問玉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肚子里有貨,字也寫得好。玉友在淮河邊上的那座破廟里寫的毛筆字,至今還被人們記得。

        所有的人更驚訝了。一直在田野里奔跑的玉友,梔子溝邊關(guān)于他的來歷也只有簡單的幾句:他高中畢業(yè)考上了大學(xué),娘老子不同意他去讀書,他為了說動娘老子,便跪在地上。結(jié)果,他老子用鞋底打了他的頭一下,他便瘋了。他奔跑到了田野里,從此再沒有回過家。他后來有一次差一點進了我們村子。他跟在下放女學(xué)生后面,到了村口。他手上拿著一只小瓶子,他搖動著小瓶子,往村里走。眼尖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一聲斷喝:瘋子,你想干嗎?

        玉友轉(zhuǎn)身跑了。

        第二年,下放女學(xué)生回城了。玉友死在梔子溝邊的那棵大槐樹下。他自己挖了個坑,斜躺在坑里。挖出的泥土就堆在四周。村里人將土蓋下去。然后在上面栽了一棵小槐樹。

        淮河邊上來的人搖著頭,嘆氣。所有人都追問:玉友到底給你們帶去了什么?

        火亮蟲?;春舆吷蟻淼娜苏f。玉友將火亮蟲從田野里帶進了村子,結(jié)果每到夏天,莊臺上都是火亮蟲了。小小的,像金子一樣,奔跑的金子,就是奔跑的金子啊。

        人們這才想起玉友跟在下放女學(xué)生后面的那個下午。他手上拿著一只小瓶子。在他轉(zhuǎn)身跑開的時候,瓶子被他打開了。也就是從那以后,往年在田野里飛翔的火亮蟲,開始在村莊里飛跑,金子一般,金黃金黃地飛跑。

        桐花和最后的種田人

        廣大的土地,總要回到它原初的樣子?;蛟S,現(xiàn)在的梔子溝也是如此。沿著流水,那些星羅棋布的村莊都遷移了。往昔的炊煙,沉在流水里,沒人打撈,也沒人照影。但是,土地上奔跑的小動物多了,鳥多了,蟲子多了……唯一少的是,人聲。被拆了一半的屋子耷拉著,墻根下長出的蒿草,青翠的,是今年的;枯黃的,是去年的;倒伏的,是前年的。再往前,村莊剛遷移時,墻根活躍著雞、鴨和豬,還有狗、貓、黃鼠狼,以及膽大的蛇、蜈蚣、蚯蚓、螞蟻,和在墻根下歇息的蜜蜂、火亮蟲,還有羽翼未豐卻逞強跑出來的小麻雀……這些跟人聲息息相關(guān)的家伙,現(xiàn)在都不再擠在墻根了??諘绲拇蟮?,給了它們無限的機會。它們各自安家,平靜生活,仿佛回到了遠古,活成了它們祖先的樣子。

        因遷移離開村莊的人,夢里也許有它們。但夢畢竟是短暫的,梔子溝如同塵煙,正在慢慢地散去。

        有一個人例外。他是我的堂兄,我大伯家的大哥。

        大哥依然走在梔子溝邊的土地上。他春天種菜,夏天種瓜,秋天種芋頭,冬天種油菜。他每天早晨從城里的家出發(fā),走五里地,來到從前自家的責(zé)任田里。他不種別人家的地。這個做了一輩子田的莊稼人,堅信土地是有脾氣的。每個人侍弄慣了的地,就和這個人熟悉。如果從來沒有侍弄過,那就是生地。生地欺人,長不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大哥懂得這些,只種他自己從前的地。旁邊的地長滿一人高的蒿草,而他的地平平整整、干干凈凈,橫平豎直,看著讓人舒服。有時,他會坐在田埂上,看著自己的地,看著地里的正在成長的苗子,他攥著厚實的長滿老繭的手,吸一口氣又將剛才吸進嘴里的氣吐出來,他看見那些氣正游動到苗子上面,一層一層,一縷一縷,纏繞著,就如同他這一輩子與這地的纏繞。

        大哥是這片土地上最后一個耕種的人。早年,大哥是遠近聞名的犁田把式。梔子溝邊的人最喜歡大哥犁田時所唱的山歌。他的歌聲蒼涼、悠遠。低音處,如同河水的嗚咽;高聲處,好像老樹突然折斷;有時,又忽然停下。那種停,是忽然的,讓人揪心的。人們等著,忽然歌聲就又來了。從低回一下子鳥兒一般飛上了天空。大哥的山歌,很少有人聽懂歌詞。很多年后,我從一本民間文學(xué)的書里,讀到一段山歌:

        誰人見過土生金?

        誰人見過水生銀?

        一塊大地年年種啊,

        風(fēng)調(diào)雨順才能養(yǎng)活個人……

        我想,大哥當年唱的就是這歌詞吧?如今,沒有人能再聽見他在土地上所唱的山歌,只有那些已經(jīng)遷移走了棺木而依然隆起的墳塋上,桐樹年年都還開出淺黃淡綠的花朵。那些花朵是能聽見大哥的山歌的。它們靜默,是在同大哥一道回憶梔子溝的過往;它們顫動,就是在與大哥一起隨著這片土地不息地律動。

        責(zé)任編輯:沙爽

        劉成章

        叱!叱!羊起!

        吳麗華

        會來

        北京的初冬特別曖昧,那排玉蘭樹的葉子依然綠意盈盈,起風(fēng)的時候,它們還是相互擁擠,像聚擁的湖水,起伏跌宕,如同一幅妙曼的草書。“展覽蕭紅的信”,就在我所熟悉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館,C座,一間被策展理念不斷“翻騰”“盤剝”“推攘”的展廳,終于成了適合“展覽蕭紅的信”的地方。

        “三十年代的文學(xué)洛神”,這是多么準確的概括!蕭紅命運多舛,她留下的文學(xué)作品本不算多,手稿、書信也是寥寥可數(shù)。這怪不得蕭紅,作為在世上生活了三十一年的女人,她已經(jīng)很拼了,為了生存,為了理想,為了愛情,她始終筆耕不輟,即使在離開人世的前一年,還在香港寫下了不朽的《呼蘭河傳》。從年輕時代開始,我就不斷地閱讀蕭紅,那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與我們的生活緯度相關(guān),與她描寫的人物、山水相關(guān),與她波譎云詭的命運相關(guān)。那時候閱讀過的她寫下的文字,成為文學(xué)作品的文字,是我長期迷戀、傾慕蕭紅的因由。后來迷上作家舊信,就有了閱讀蕭紅親筆信的愿望。我覺得那是蕭紅的另外一個世界,從她的筆下汩汩而出的文字,就是她的別一種面相、別一種風(fēng)采。只是這種渴望姍姍來遲,在蕭紅一百一十歲的這一年,我才得以與她的四十通親筆信面對面——這是不是與蕭紅的面對面呢?也許是。

        蕭紅的四十通親筆信,也不陌生。大部分是寫給蕭軍的,另外幾通是寫給華崗的。從1936年的7月到1941年2月,五年的時間,四十通書信,在一個時空中全部展開,一通接著一通,渾似一條幽深的小徑,在時間隧道上逶迤向前。而無比溫潤的墨痕,被歲月包漿的稿紙,錯落有致的文字,映印著女人的孤獨、情人的嬌嗔、無奈的求助、才女的傲慢、作家的思慮,以及影影綽綽的凄冷……

        其實,這些信的文字內(nèi)容早已經(jīng)讀過了,無數(shù)次地讀過了,蕭紅所講的那些事情,已經(jīng)成為閱讀蕭紅的收獲。比如她總掛念著蕭軍,惦記他的衣食住行,讓他買一個軟枕頭,以防腦神經(jīng)變壞;讓他買一件厚被子,避免寒冷。她囑咐蕭軍買一件皮外套,用她的“一些零碎的收入”。那個經(jīng)常對她說“滾”“混賬東西”的男人,她還是割舍不下,盡管情感已有裂痕,蕭紅似乎一直在彌補。她說蕭軍的照片像個“小偷”。她給蕭軍匯錢,這些錢應(yīng)該是蕭紅的稿酬。她讓蕭軍寄唐詩,寄其他文學(xué)著作。同時,她向蕭軍講述自己的寫作,文思敏捷時的愉快、筆底遲澀時的茫然,還有鄰里之間的瑣事、學(xué)日語的惆悵、對日本人的印象,一一如實寫在信中。信,是本色的,是個人的需要,是必需的傾訴與表達,因此,蕭紅的信極其實在。她沒有像其他名人那樣,謹慎地寫,推敲著寫,即使給私人寫信,也在考慮著讀者。那樣寫信很累。蕭紅就是那條奔騰在黑龍江大地上的呼蘭河,野性而質(zhì)樸,真誠也聰慧,漫不經(jīng)心又細膩多思。她的信與她的其他文字一樣,像一塊塊黑色的土,孕育著一個女人的真誠——

        這里的天氣還不算冷,房間里生了火盆,它就像一個伙伴似的陪著我。花,不買了,酒也不想喝了,對于一切都不大有趣味,夜里看著窗欞和空空的四壁,對于一個年輕的有熱情的人,這是絕大的殘酷,但對于我還好,人到了中年總是能熬住一點火焰的。

        蕭紅,就是這樣的。

        蕭紅到日本的第三個月,魯迅辭世。對于蕭軍、蕭紅而言,魯迅是導(dǎo)師,是恩人。她給蕭軍寫信,告訴他自己的悲傷。

        昨夜,我是不能不哭了。我看到一張中國報上清清楚楚登著他的照片,而且是那么痛苦的一刻??上业目蘼暡荒芎湍銈兊目蘼暬煸谝坏馈?/p>

        這幾天,火上得不小,嘴唇又全燒壞了。其實一個人的死是必然的,但知道那道理是道理,情感上就總不行。我們剛來到上海的時候,另外不認識更多的一個人。在冷冷清清的亭子間里讀著他的信,只有他,安慰著兩個漂泊的靈魂!

        隔著櫥窗看去,柔和的光芒讓蕭紅的筆跡清晰可感。曾經(jīng)讀過,那是在鉛字印刷的書籍中,那一段段泣血的文字,展開的是蕭紅對魯迅獨有的深情。點畫跳躍,結(jié)字自如,盡管是白話文,使用的是鋼筆,自上而下的書寫,映帶連綿,意新語俊,浮顯書法的韻味。蕭紅出身地主家庭,坐落于呼蘭河畔的那個深宅大院我去過兩次,徜徉其間,看到了沉重,也嗅到了書香。作為東北作家群中的一員,蕭紅有文化底蘊,她被魯迅看重,不無道理。

        我愛作家舊信,一是看文,二是看字。愛與漂泊,蕭紅的信、蕭紅的字,讓人想入非非。看她親筆寫的字,會不著邊際地想,精絕的文章,就是用這樣的字跡組合而成,在稿紙格子里的字脈脈含情或是相互推擠,最后成為百讀不厭的語言。由文及字,由字及文,這是我讀蕭紅的一個視角。那一天,我特別在意蕭紅的字,覺得她的字儲藏了太多的生命情感,不易言說的希冀與傷痛。不是說蕭紅是“文學(xué)洛神”嘛,她的字該是她典型的清潔。因此,我長時間地在她的一通信札前佇立,那通寫給蕭軍的信是見慣了的“俏皮的寒暄”,信的末尾,附有她的一首短詩《異國》——

        夜間:這窗外的樹聲,聽來好像家鄉(xiāng)田野上抖動著的高粱,但,這不是。這是異國了,踏踏的木屐聲音有時潮水一般了。日里:這青藍的天空,好像家鄉(xiāng)六月里廣茫的原野,但,這不是,這是異國了。這異國的蟬鳴也好像更響了一些。

        1977年,蕭軍無意中找到蕭紅寫給他的這批書信,紙脆如冰,字跡幾乎漫漶不清了。那時,日本還是我們遙遠的想象,我無法猜想日本的夜間和日里是什么樣子的,但我熟悉蕭紅詩句中的情景——“家鄉(xiāng)田野上抖動著的高粱”“家鄉(xiāng)六月里廣茫的原野”。哦,這不就是長著滿山遍野大豆高粱的家鄉(xiāng)嘛。于是,這首詩成了我經(jīng)常吟誦的作品。此后,我也遠走他鄉(xiāng)。蕭紅的詩自然熟悉,可是我一直想知道她的寫詩經(jīng)過。此刻,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首詩的手稿,想俯身靠近,櫥窗玻璃冷酷地阻擋,我繼續(xù)靠近,櫥窗玻璃依然地冷酷,那一時刻,我似乎感覺不到冷酷玻璃的阻擋,只想與蕭紅的字近一些,再近一些?!懂悋肥指澹皆?936年8月14日蕭紅寫給蕭軍書信的后面,雖然是一同寄呈,卻是“兩個世界”。寫信選用了豎式箋紙,行草小字,迅疾、舒暢,行書雋秀,草字恪守法度,字跡上下貫通,富有文章一樣的節(jié)奏感。詩歌《異國》,則寫在寬十厘米高二十厘米的方格稿紙上,豎式,當然,這是傳統(tǒng)的規(guī)矩。也許是因為寫詩連帶構(gòu)思,運筆有些緩慢,不過,一字一句,依然文從字順。這是《異國》的初稿,稿紙上修改的痕跡清晰可見,有的是插字,有的是換字,插字三處,換字一處,賦予手稿別樣的風(fēng)韻。尤其是最后一句“這異國的蟬鳴也好像更響了一些”,寫在稿紙方格的側(cè)面,如同手札中溢出箋紙邊界的補充,字小了,緩緩而下,幽情愁緒。

        書法,在蕭紅的心中有位置。她從日本回來在北京居住時,告訴蕭軍:“筆墨都買了,要寫大字?!薄熬癫簧鹾?,寫了一張大字,寫得也不好,等寫好時寄給你一張當作字畫。”作家的信,內(nèi)容固然重要,但如果字也講究,“器識文藝,表里相須”,不是更好嗎。

        蕭紅是藝術(shù)修養(yǎng)深厚的作家。鋪陳于展廳的四十通書信,是閱讀蕭紅的新視角。于是我多次往返,一通通地讀,反復(fù)地讀,似乎明白了這樣的字與《生死場》《呼蘭河傳》的關(guān)聯(lián),而這樣的字,已并不多見了。

        責(zé)任編輯:沙爽

        |?專欄·曉楓散見?|

        狗叫有什么奇怪

        程靈洗、程若川算得上是徽州程姓的老祖宗。程靈洗是入傳《陳書》《南史》的第一個徽州人。嶺頭上程老實的屋子,有鼾聲從卷閘門鉆出,到了空闊的路上,小風(fēng)一加兌,轉(zhuǎn)個彎更響了。我散步回來碰上了。他的屋子裝滿黑暗,我打量了一會兒?!缎侣劼?lián)播》才結(jié)束吧,程老實已經(jīng)瓷實地睡了好一會兒,鼾聲帶些酒味。程老實喝本地散裝糧食酒,每晚都喝。一屋子的酒香里,他在撕著醬蹄髈,千絲萬縷地斷不了。我說弄爛些。他說對她講過,那樣費時間。意思是他家的程婆子總在趕。他懶得多說了,他舉著連皮帶骨的肉,說,這個也湊合。過日子,不要事事都過細!他們不要電視,不要燈火。床架子上的花,帶著木頭的氣味和暗色。

        原來,夜里兩點多,他們運蔬菜到屯溪批發(fā)市場。經(jīng)過廣場,碰到超市、成衣店,就從邊上繞過去。整個芳口村都是早睡的,村子沒有黃昏。吃著吃著,就準備睡了,余暉還在窗子上,簡直在和太陽比著懶。

        沒有誰比程老實更早更超前了。兩點多點,多早?。∫话闳吮牪婚_眼呢,無法分辨。再超的話,就不是新的一天了。舊的一天,一根老菜幫子,蔫蔫地卷一邊了。

        程老實是黨員,但不是村委會主任,關(guān)鍵是程老實住在嶺頭上,去屯溪的最前沿,帶起頭來方便。程老實和車龍頭彎到一塊兒,慢悠悠地踩著三輪車。一個村子,也就幾個關(guān)節(jié)點。這邊動了,那邊連上了,就都動了。那時,墊板、鐵桶、竹籃,七嘴八舌,響成一片。一條下坡路,輪子轉(zhuǎn)得更快了。他要程婆子坐上面,不須他用力,不坐白不坐。接著上坡,程婆子弓起身子。人沒到位,力氣就過來了。她性子急,快言快語。常常是不等我開門,一捆茭白就從院墻外扔進來??梢哉f,整個芳口村的超前,也是程婆子推動的。

        小白菜二十天就能賣,芹菜要長四十幾天。村子圍著蔬菜忙活著。拖拉機不知從哪里運來鴨糞,一層層一茬茬地鋪平菜畦。我家的黃瓜老是皮上一個點,里面一長條銹斑插進來。絲瓜、苦瓜也是這樣子。程老實說,霸王蜂一樣的小飛蟲很壞,還有蝴蝶。程老實背著噴霧器來了。

        一棵樹,從根部分出六七根白里帶灰的枝干,像一個煙花把弧度和色彩彎到空中。那里的勢頭,應(yīng)該是我不在的時候積攢的。竹子、烏桕、藤,把暗影又高又重地堆在一塊兒,中間掏個洞。我繼續(xù)走里面。腳下一攤攤的水是新近的,我跳著避開。好長時間沒來了。

        兩條漁船若隱若現(xiàn)在野芭蕉葉里,竹竿插進船尾圓洞,等于拋錨落定。一團纜繩理不清頭緒,死疙瘩也在盤根錯節(jié)。

        一個青年電魚,把自己電了。埋了。幾年之后,墳場遷移,撿骨的人發(fā)現(xiàn),骨頭動過。撿骨人的手抖起來。石灰、草紙、衣料、鋼镚也亂了。難道他真的是深藏的氣團?撿骨人閉上眼睛。他有點暈眩。消失在大地之上、出現(xiàn)在泥土深處的青年,翻動過白天或黑夜。一只碗裂了,紅屑、瓶子等祭物,豈不是更碎了?

        撿骨人吸了一口氣,仿佛這股氣是自己找來的。澀辣的味道他熟。那會兒有點亂啊,棺木馬上要蓋了,響器在響。親人們在勇往直前、在撕心裂肺。他被狠狠地邊緣化了。沒對死者再看一眼。他本來就是一個旅程的送行者。到處都是個急啊,急,太要命!不像《入殮師》里的小林大悟,沉穩(wěn)又陰郁,一個日本大提琴手熟稔的入殮程序,讓全世界感受到了熱度。鄉(xiāng)下的撿骨者、入殮師是重合的,仿佛有誰故意加重這里的發(fā)現(xiàn)。缺了這一眼,事情出鬼了。按照他的手藝,不少這一眼,就能有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都是有個界的。壞就壞在模糊了,又急又亂的,叫人怎么分辨?電個什么魚呢?開頭就亂了。響器是組合的。村里不夠,外面的加過來。旅程助理的團隊,入殮師分A、B角,無論樂隊怎么解散,這里多出一個位子。不說撿骨者的名字,這樣說也夠了??傊莻€老資格。瞧,他手指上的繭又硬又黑,鼓鼓的,和大提琴扯不上。愛到位了,即使又硬又冷的額頭,也能揉弦。手腕手臂都能對準天籟。小林大悟算得上前輩。撿骨者坐不住了,他想抽煙。壞了,打火機打不著了。是被暗藏的氣團滅了?他肯定,死定的秩序被動了。棺木里的翻天覆地,是短暫的還是持續(xù)得像一串省略號?真的不敢想了。上面的土厚,封閉得沒一點空隙。其實,空隙遲到了,手在里面顫抖。

        撿骨人想起了,那會子村子里的狗叫幾乎同時被引爆。簡直驚天動地,仿佛要將人間的結(jié)論徹底粉碎。撿骨人記得,那會兒他在用白酒搓洗雙手,可是怎么搓也搓不掉熟悉的氣味,怎么洗也洗不出個清楚明白。他覺得自己有點暈了。脫不掉干系的還得算上他一個。喝酒的,打牌的,挑擔子的,發(fā)脾氣的,打醬油的,該干嗎干嗎。大伙粗門大嗓起來:神經(jīng)病啊,狗叫,有什么奇怪的!

        程老實聽到了狗叫,等于沒聽到。他才不管那么多呢!他說,狗不白叫,不是鬼就是賊!哪一天沒有狗叫呢?程老實認準一條道。從自家的房子出發(fā),到綠油油的菜地去,好比太陽出來了,月亮就得往回去。一生就在這條道上來回。天空的尺寸有限,人的目光又淺,容納不了那么多云彩。無論怎么改道、加寬或土路變水泥路,他都不會跑偏的。畚箕、鐵锨、糞桶,在車上哐當哐當響,都是老一套。

        程老實一心一意地聽著,整個身子都在晃悠,給杯子滿上散裝的白酒,他就穩(wěn)實了。

        新石器碎了嗎

        靜默,許多活動斷裂了,連球也打不了啦!還好,我能挖地,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挖。平面的地方,找到不平面的方式,能翻開一個世界。一鋤子下去,叫一個熱鬧。扭動的跳躍的蚯蚓,將大地撞出細微的“嘣嘣”聲。粗黑的粉紅的不黑不紅的線索,都在通聯(lián)著各自的勢力范圍。黑蚯蚓應(yīng)該是吃足黑夜,成了一條壯漢。粉紅的細小的蚯蚓,是陽光落進泥土,被燙了或者被狠狠地冰涼了一回。痙攣緊縮之后,沒了正直的答案,只剩一個過程在扭曲徘徊。接下來,出現(xiàn)了灰白的貝殼。挖到了大海嗎?要是噴泉涌出,我的雙臂以及想象會被洇濕會被淹沒。一小節(jié)布滿黃銹的鐵管出現(xiàn)了。莫非是武狀元黃賡練廢的鐵鞭?這塊土地是流動的。一本線裝書在河邊的竹林里被撿到了。大水浸泡的書頁粘成一塌餅。細細復(fù)原,這是瑤溪的戴有祺著的《慵齋文集》。漶漫的字跡里的徽墨流失了,松枝里的勁道在河邊爬上來。十九個狀元的痕跡,在這里深深淺淺,一不留意就被重重地包圍了。我往手上吐了吐唾沫,繼續(xù)挖下去。碎陶出現(xiàn)了,日光蹭上去也是灰頭土臉的。淌汗了,一個石頭讓我感覺到它的存在,鐵和石頭真的是對冤家。更遠的新石器,碎了嗎?

        我在瞎猜?;c時間,挖出更深的時間。斷代更邪乎了,還是連了起來?這樣下去,我會挖出地心文明,挖出鼠人嗎?他們真的比我們強大嗎?瓦響了,我看到貓走在房頂。春天并非不能磕碰,闊葉包不住的藏而不露從頂上披下。一縷褐紅的消息柔柔的細細的,一個彎度開始了。泥土足夠柔軟,再硬的雨點砸下,雷聲到了半空就碎了。我在泥土里活動,活像舞臺上的雜耍呢,高處的繩子是一道規(guī)定。安全要緊。雞冠花紅了,還能再紅些。我在臺階上望著。蒜薹落進中間,春韭有點黃了,前天傍晚撒下的莧菜籽,泥土已有了天空里的星星點點。一支煙,一首曲,從其間飄散。

        需要找尋的東西太多,我怕人說我貪婪。

        我給黃瓜備了架子,也就是三五根細竹竿扎個堆吧,讓葉子和藤一起往上爬。黃瓜葉子不規(guī)則得像地圖上的一些國家,那里的濃蔭不是所謂的強勢想化解就能化解了的。穿過它們,一些刺刺拉拉的感覺非常強烈。手弄得很癢,癢還在往上爬,就像架子上的慣性。越來越快了。綠葉里來了個大動作——粗壯的冬瓜在虛空里吊詭著。越來越細的青藤在不斷地壯大尾聲嗎?我的擔心可是越來越重。從躲在花蕾的探頭探腦,到拉成一個長長的感嘆號,一條黃瓜也就是五六天的跨度。蒙眬中,我想到它的樣子,很快從床上爬起。黃瓜水津津的,距離甜味距離果糖遠得很。我是說,我種的黃瓜很好。夏天的早晨,來條又重又白的黃瓜,會很飽的。在緊挨的地畦上,我又種下黃瓜。水津津的感受,讓太陽消消太大的火氣。

        說起黃豆,話長了。一粒豆種拋下,其實它聚焦了陽光。陽光更多的時候無所事事,空虛得簡直把整個宇宙拿下了,所以一只鳥飛來,會像釘子一樣將天空釘?shù)糜稚钣掷?。一粒豆子的路線夠忙了,它凸顯了某些舊暗的活法。豆子砸中春風(fēng),喊聲被影子遮了遮,接下來的事情不是很光滑。骨節(jié)還遠,恰好布谷的叫聲趕上來。那個瞬間好比雨水明亮了好大一塊,離布谷鳥或者葉片的飛翔還是矮了點。事情集中在手里,拋下的力度,也就是一個逗號,更大的節(jié)奏,還在勇往直前。

        總的來說,丟下的豆種,被四通八達地刻畫了。

        六月黃的長勢不同一般,每片葉子都是芭蕉狀的。濃密的形態(tài)下藏著不止一個夜晚。與夜晚相關(guān)的活動在那里相對完整。黃鼠狼細長的身影在墻根飄著,不是太快,但皮毛里的金黃被打了折扣,一閃,進了綠地。栗樹樁下的一團黑影,始終是個問號,比貓大比狗小,究竟是個啥玩意兒?經(jīng)過走訪,我認定它是狗獾。短而扁的糞便,有好幾節(jié),應(yīng)該是它留給早晨的。綠蔭里的嘩啦一響,是它鬧的。一小堆豆莢碎裂了,一看就知道是老鼠干的。這家伙爬上爬下的,把零星的盜竊集中起來,然后碎皮和窸窣的響聲從嘴角不斷冒出。一條菜花呆子,從很遠的石縫里得了消息,吐了吐鮮紅的蛇芯子,在確認一頓大餐的方位。幾只小蚋蟲在它的嘴邊飛著。環(huán)境是清涼的。菜花呆子扭動著S形的套路。六月黃的一角被它利用得很好,它從容不迫地完成了這個段落。它挨在碎屑的邊上,直著脖子,嘴巴妥妥地張開。蛇芯子就像古老的火把,把暗黑再次照亮。我認識菜花呆子已有幾個年頭。建房時,它在一塊石板下盤著,幾塊小石頭塞在邊上。我沒有打攪它。石板下的睡眠一直彎曲著。日光灰灰地落進石板里面,它沒有一點反應(yīng)。一只小家伙從門縫里鉆進地下室,我估計它迷路了。我把它掃進畚箕,倒進了石磅邊的草叢。有一回,一條大家伙在雞下蛋的窩里盤曲著。是否吞吃了雞蛋,沒有明顯的證據(jù)。我罵它找死,也確認了,棕櫚樹下灰白的蛇蛻,是它脫下的衣衫。它頭部進入墻角了,一截身子還掛在蛋窩,在動,看起來沒動。現(xiàn)在,菜花呆子在縮緊自己。一圈接一圈,像草帽的結(jié)構(gòu),傾斜一下或飄飛過去,目標就被套牢。等到老鼠嚇掉了嘴巴里的黃豆,目瞪口呆地已經(jīng)塞進了三角形的腦袋,兩條腿和一根尾巴,在空中一抖一抖的。

        黃豆的葉子,雞吃。一只母雞想做母親,放了十六只蛋給它孵。到了第二十二天,草窩里有了小雞的聲音,細小飄忽得像螢火蟲的光亮。趕快去關(guān)心一下,母雞馴順地配合著。哈,許多雞蛋破殼了,缺口里的動靜,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色彩在那里忽深忽淺的,還有叫聲悶住了,是堅冰下的河流在撞擊春天。連著三天出了十四只小雞。剩兩枚蛋沒動靜。估計是母雞身子小,火力不夠。嘰嘰喳喳的聲音,就像晶瑩的米粒撒滿地下。老雞蹲下,小雞鉆進羽毛,一粒粒晶亮的眼睛,鼓脹了一個大疙瘩。

        一個院子,比??思{的郵票大。它所容納的老調(diào)重彈里,也能反復(fù)出時間的流淌。狀元在那里泅渡,太陽、舟船和星星在捧接浪花。有人在率水里建筑石壩,有人往夜晚里不斷加油。圖案里的繁忙,是多了一筆又少了一畫。早晨是紅的,接下來月亮稀釋了夜晚。而山峰更加透亮了紙頁和燈盞。

        后來的情況算了,算了算了,沒得講了。

        責(zé)任編輯:田靜

        猜你喜歡
        蕭軍梔子蕭紅
        金秋待歸
        金秋(2023年20期)2024-01-19 02:39:08
        蕭軍
        《蕭紅傳》
        ——一本能夠讓你對人生有另一種認知的書
        蕭軍紀念館
        清熱消暑山梔子
        梔子(趙潤懷 攝)
        蕭紅:不要在寂寞時做選擇
        海峽姐妹(2017年6期)2017-06-24 09:37:35
        憶青年蕭軍二三事
        文史春秋(2017年12期)2017-02-26 03:16:16
        六月梔子香
        金色年華(2016年11期)2016-02-28 01:42:20
        論影像蕭紅的呈現(xiàn)與接受
        電影新作(2016年1期)2016-02-27 09:17:25
        边喂奶边中出的人妻| 国内精品少妇久久精品| 亚洲精品一区二区高清| 亚洲av无码专区在线观看成人| 色偷偷av亚洲男人的天堂| 亚洲精品成人国产av| 欧美成人三级网站在线观看| 日本第一区二区三区视频| 亚洲精品在线视频一区二区| 精品成在人线av无码免费看| 好男人视频在线视频| 久久久久亚洲AV无码去区首| 国产精品成人av大片| 久久精品国产精油按摩| 丰满熟妇乱又伦| 久久国产影视免费精品| 白色白色白色在线观看视频| 人妻丰满熟妇aⅴ无码| 国产人妻久久精品二区三区| 欧美黑人xxxx性高清版| 免费人成黄页网站在线一区二区 | 性做久久久久久久| 亚洲av色香蕉一区二区三区av| 亚洲精品无码专区在线在线播放 | 中文字幕日本五十路熟女| 狠狠色欧美亚洲狠狠色www| 欧美人与动人物姣配xxxx| 高清国产亚洲va精品| 日韩麻豆视频在线观看| 人妻少妇乱子伦精品无码专区电影| 日本成人久久| 久久综合久中文字幕青草| 曰韩无码av一区二区免费| 最新亚洲精品国偷自产在线 | 青青草在线公开免费视频| 欧美激情一区二区三区成人| 欧美极品少妇性运交| 丰满少妇高潮在线观看| 国产极品裸体av在线激情网| 久久精品国产第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国产高清美女在线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