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丹心自幼生長在邊陲小縣。出生時正值電視劇《射雕英雄傳》風(fēng)靡大陸，萬人空巷。他爸爸老艾酷愛音樂，對粵語版的主題曲《鐵血丹心》尤為癡迷，于是給他取名“丹心”。在他七八歲尚未變聲時，父子倆經(jīng)常演繹該歌曲，他唱女聲，爸爸老艾唱男聲，惟妙惟肖。

此時此刻，艾丹心正在憑窗向外觀望，不時回頭看看墻壁上的石英鐘。8點45分，離國段副會長約他談話的時間還差一個多小時。

“主任，周彬請您接電話?！泵貢崃嶙笫謱?nèi)線電話舉給他，右手優(yōu)雅地將一顆葡萄放入口中。

周彬是國段副會長的司機，平時和艾丹心兄弟相稱：“丹心哥，國會長臨時有點兒急事去辦，爭取十點鐘回來，如有客人讓你接待一下?！?/p>

“好的兄弟，有事電聯(lián)?！卑ば囊幌?qū)λ緳C小周很客氣，雖然小周是他的下屬，但每天鞍前馬后地圍著領(lǐng)導(dǎo)轉(zhuǎn)，還是不得罪的好。

“哎，我說丹心哥，你與嫂子離婚幾個月還住在一套房子里，哪天喝多了可別走錯門，把嫂子給，給那啥了?！?/p>

“兄弟，你別只顧諷刺我，聽說你換了好幾個女朋友，有一天半夜在公園里……被人家好事者錄下來發(fā)到了網(wǎng)上，簡直是現(xiàn)場直播啊，哈哈?！卑ば暮椭鼙蛘f笑著。俗話講，十個司機九個騷，一個不騷是酒包，與這些司機聊天就得葷素搭配。

“主任，您與嫂子為什么事離婚啊?！卑ば姆畔码娫捄?，玲玲用關(guān)切的語氣問。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啊，不提也罷?！卑ば亩似鸩璞攘丝谒掍h一轉(zhuǎn)：“玲玲，咱們的老會長馬上就要調(diào)到局里工作了。副會長國段能力出眾，是繼任者的不二人選。國副會長曾透露，他接任之后要裁員，將有二百多人下崗。你是不是因為懷孕，使工作變得有些懶散??？這樣下去太危險了?！卑ば恼Z重心長地說。

“唉，我老公是跑業(yè)務(wù)的，一年大部分時間在外，家里無人照料，等孩子出生后，我就不準備上班了。主任，聽說您也有過下崗的經(jīng)歷？”玲玲聽出艾丹心不愿提離婚的事，便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是啊，我原來工作的盛華紡織廠資金短缺，市場大環(huán)境又不好，再加上廠長貪財好色，一個好端端的企業(yè)就垮了。下崗后，我做過生意，在建筑隊當(dāng)過力工，給商場發(fā)過傳單，給經(jīng)銷商做過押運，給貨棧看過堆兒，忙忙碌碌看著挺熱鬧，可哪個也沒做成。后來，通過岳父的一個朋友推薦來到咱金鑫紡織總會，一直干到現(xiàn)在?！卑ば南蛄崃峥嘈α艘幌?。

內(nèi)線電話又響了起來，艾丹心操起話筒，里面?zhèn)鱽韲蔚穆曇簦骸暗轿肄k公室來?！?/p>

“好的……”，“的”字還沒來得及說，那邊已經(jīng)掛斷了。艾丹心看了一眼石英鐘，正好十點。

國段小艾丹心兩歲，瘦弱的身材透出幾分干練。此時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艾丹心。

“艾主任，長話短說，現(xiàn)在要派你去行動成功培訓(xùn)中心進行為期半年的企業(yè)管理學(xué)習(xí)，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用意！”

“感謝會長的栽培。”艾丹心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安恢裁磿r候去報到？”他望了望窗外突如其來的大雨。

“馬上?！闭f完，國段低下頭去看辦公桌上的生產(chǎn)日報表，不再說話。

見領(lǐng)導(dǎo)再無其他指示，艾丹心躡手躡腳地轉(zhuǎn)身離開，并輕輕帶上了門。

回到辦公室艾丹心暗自慶幸，雖說派出學(xué)習(xí)暗示著將來的提升，但重要的是他與前妻都是從外地分到本市，節(jié)衣縮食、精打細算在城郊購買了現(xiàn)在居住的房子。離婚后兩個人都沒有更好的住處，只能在兩室的房間里各自堅守一方陣地。平時誰先回家誰弄點兒飯吃，不用理會對方，更不必說類似“回來了”這樣的客套話?？梢呀?jīng)離婚的兩人合用一個廚房一個衛(wèi)生間畢竟不方便，有幾次艾丹心被尿憋得直跺腳，可人家硬是沒有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意思，無奈只好從五樓跑下來，又跑到半里外的公共廁所。這下好了，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半年的學(xué)習(xí)時間，仔細考慮一下房子的事情。

到底為什么離婚呢？性格不合？婆媳關(guān)系問題？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談朋友的時候，前妻看重的是他的潛力和抱負，可是結(jié)婚這么多年了，現(xiàn)實和理想的差距讓她失望透頂。岳父岳母開始就不贊成兩個人的婚事，如今見他多年一事無成，兩夫妻矛盾又逐步升級，對待他就愈發(fā)冷淡。最終，倆人同時下定決心，離就離吧，誰怕誰，反正沒有孩子一身輕。

培訓(xùn)中心距離艾丹心的家也就十公里左右。為了創(chuàng)收，要求所有參加培訓(xùn)的人員都要在培訓(xùn)中心自營的賓館居住，且費用自理。

第二天一早，艾丹心走進教學(xué)大樓。二樓迎面一個紅底白字的條幅赫然寫著“歡迎新生到家”。艾丹心看著這貌似親切的話，苦笑地搖了搖頭。二樓左轉(zhuǎn)走到盡頭，兩扇米黃色木門半關(guān)半閉。推門而入，學(xué)生們混亂地坐在寬大的教室內(nèi)。老師還沒有來，屋內(nèi)聲音嘈雜。

艾丹心撿了一個空位坐下。他酷愛文學(xué)，大學(xué)的時候就是文學(xué)社的骨干成員，前妻多多少少也是因為他善“舞文弄墨”而對他青睞有加?，F(xiàn)在年紀大了，年輕時的愛好幾乎消磨殆盡，可他仍舊喜歡沒事的時候?qū)懮蠋坠P。這次培訓(xùn)他特意帶上紙筆，打算有空把自己構(gòu)思好的小說，繼續(xù)往下鋪排。

趁著老師還沒來，他拿出紙筆開始構(gòu)建他的“新世界”?！八麑懼鴮懼P就沒水了……”小說剛寫到這兒，他帶的筆真就沒水了。艾丹心啞然失笑，左右瞧了瞧，見右側(cè)一女孩的面前放著一疊白紙和兩支筆。女孩雙手托腮呈沉思狀，細嫩修長的手指遮住了大半個面孔。

“您的筆借給我用用可以嗎？”女孩沒有聽見?！澳墓P借給我用用可以嗎？”艾丹心又把聲音提了提。女孩轉(zhuǎn)過頭微微一笑：“啊，可以的，可以的……”清脆的聲音中帶了一絲香甜。

聽著這香甜清脆的聲音，艾丹心的心猛地一跳，那女孩一雙并不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見底，小巧的鼻尖上，因天熱掛著幾粒細小的汗珠，嘴唇水潤有光澤。再加上細膩的皮膚，甜甜的笑靨，透著一股子女性清純的美。

“你怎么不拿啊？”女孩見艾丹心盯著自己看，臉上一紅，問。

艾丹心的臉羞得像一塊紅布：“我正在寫一篇小說，突然筆沒水了。恰巧你帶了兩支筆。寫完后，你……你……是第一個讀者?！卑ば母杏X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語無倫次地掩飾起來。

往常艾丹心對某個女孩說寫小說，她們都會非常感興趣問個不停，而面前這個女孩只是微微地一笑。

“同學(xué)們靜一靜?！卑ば奶ь^看去，一個四十多歲的男老師站在講臺上。“大家是來自全市各個層面的學(xué)員，其中不乏一些單位的部門領(lǐng)導(dǎo)……”

艾丹心此刻并沒有仔細聽老師說些什么，而是斜側(cè)著身子，用眼角的余光，注視著依舊雙手托腮的女孩。

“啪嗒！”艾丹心的筆從手中滑落，響響地砸在地板上。女孩轉(zhuǎn)過頭來，四目相對，艾丹心仿佛一個被主人捉住的賊，臉上一陣陣發(fā)熱。女孩用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掉在地上的筆，回過頭雙手托腮繼續(xù)聽課。

講第二節(jié)課的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人。他講課的聲音很小，同學(xué)們陸續(xù)坐到前面的空余位置。女孩也站起身，走到第一排坐下。艾丹心本想也跟過去，但又覺得不太妥當(dāng)，畢竟自己對這個女孩的感覺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拿起筆，繼續(xù)起自己的小說創(chuàng)作……

下課了，艾丹心在小說手稿中夾了張名片，走到女孩的面前，把手稿遞給她，說：“你是第一個讀者，請多指教……”

女孩有點兒驚訝，但出于禮貌，接下了小說手稿：“好的，我一定看……”

接下的課在艾丹心的“時間表”里竟是那樣的漫長，他的眼睛不斷地瞟向第一排的女孩子。終于，在艾丹心的期盼之下，老師宣布下課。女孩款款走到他的面前，將小說手稿遞給他，向他笑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艾丹心急忙翻看手稿，見里面有一張紙條。“小說已看完，語言較為流暢，因我水平有限意見談不上，愿您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我剛剛辭了一份工作，想多學(xué)點知識，再重新找份工作?！奔垪l的末端是秀氣的簽名——柔珚。

午休的時候，同學(xué)們拿著餐具到食堂就餐，艾丹心四處捕捉柔珚的身影。她與幾名女同學(xué)結(jié)伴向食堂走去。雖說那幾名女同學(xué)當(dāng)中有比柔珚漂亮的，可柔珚散發(fā)出的獨特氣質(zhì)，牢牢地抓住了艾丹心的視線，使他的目光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幾名女同學(xué)圍坐在一桌，余下一個空位被一名嘻嘻哈哈的男同學(xué)占領(lǐng)了。艾丹心的心想向柔珚靠近，可腳步最終還是停在了離柔珚不遠不近的地方。這一頓午飯，艾丹心味如嚼蠟，連他最愛的燒茄子此刻都沒了味道。

培訓(xùn)期間的教學(xué)實踐，需要兩個人一組到外縣了解公司合并、撤銷、重組的規(guī)范及流程。艾丹心恰巧和柔珚一組，他臨時借了一輛車。一路上兩個人似乎都沒找到什么話題，氣氛顯得有些沉悶。整個模擬操作中，柔珚展示出了她良好的個人素質(zhì)，查閱資料、打印文件、提交上傳，處理問題有條不紊，熟練沉著。這讓艾丹心略覺驚訝。

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家小餐館，也正好到了午飯時候。柔珚突然說：“我請你吃飯吧?！?/p>

艾丹心一愣，隨后馬上說：“怎么能讓你請我呢。我請你?！?/p>

兩個人邊吃邊聊，艾丹心發(fā)現(xiàn)，兩個人對有些問題的觀點非常相似，這也使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更近了一些。

沒過多久，培訓(xùn)中心組織爬山活動。大家三五成群，他選擇了與柔珚一組。一路上，風(fēng)景如畫，山巒起伏綿延幾十里，再加上美女相伴，艾丹心整個人也年輕了起來。柔珚跳到溪邊的巖石上，用溪水洗了把臉，望著大家調(diào)皮地笑。艾丹沒有想到一向文靜的柔珚居然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青春靚麗的影子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上，怎么也揮之不去。

培訓(xùn)過半，一天艾丹心拿著一篇剛寫完的短篇小說走到柔珚的面前，文藝兮兮地對她說：“柔珚，今天如果你上街的話，請把這篇小說幫我郵走，誰讓你是我小說中的主人公呢？這個忙你得幫。”

柔珚看了艾丹心一眼，微微一笑，沒說什么，接過稿子轉(zhuǎn)身下樓。艾丹心在樓上手扶窗臺向下眺望，見柔珚雙手將手稿抱在胸前，步履輕快，兩眼平視前方。

她，柔珚，竟將自己的手稿抱在胸前！還沉浸在自己小說情節(jié)中的艾丹心感動得要流淚。

短篇小說很快在本地報紙的副刊上發(fā)表了，艾丹心興奮地跑到柔珚的面前，“柔珚，我的那小說發(fā)表了，作為小說的主人公，是你請我好呢？還是我請你好呢？”他手拿著報紙半開玩笑地問柔珚。

柔珚依然是微微地一笑，沒有言語。

“那就我請你吧，稿費就足夠了。”艾丹心揮揮手中的報紙?！懊魈焓侵苣劈c在我寢室見面，我借個電炒勺，咱們自己弄菜，我蠻拿手的?！?/p>

興奮中的艾丹心甚至都沒等到柔珚的回答，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一宿柔珚那微笑的面孔反復(fù)在艾丹心的腦海中浮現(xiàn)。

第二天一早，他提著小袋子拿著小剪刀來到學(xué)校后面的小花園。天地良心，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產(chǎn)生送花給女人的沖動?；▓@里刺玫開得正盛，艾丹心剪下幾枝，放在袋子里。手被刺破了幾處，膝蓋以下的褲管全被露水打濕，可以依舊樂此不疲，覺得哪一朵都比不上柔珚的笑臉。

從花園回來，把花包好，他便把房門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趴在窗臺上向外張望，半個小時內(nèi)走過來九位女士，可都不是柔珚。

他失望地將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拿起了身邊的那束鮮花，盯著它問：何苦這樣自做多情！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那瞄T輕輕響起。

“進。”艾丹心沒好氣地地向門外嚷了一句。

“跟誰發(fā)這么大火氣？”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是柔珚，千真萬確是柔珚，這甜甜的聲音已在他心里回蕩千百次了。

他急忙給柔珚沏了杯茶，說：“我剛才在窗前看了好久，根本沒見你的影子啊，你是從哪里過來的？”

柔珚還是微微地一笑，沒有作答。

“柔珚，我燉雞塊，你切菜怎么樣？”他故意裝出灑脫熟絡(luò)的樣子，把菜遞到柔珚的手里。

柔珚明顯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把艾丹心遞過來的菜接到了手里。

“柔珚，愿你永遠是我小說中的主人?！卑ば亩似鹁票⒁馍钸h地說。

“小說畢竟是小說嘛?！比岖娸p輕地答道。

“這……”他一時沒明白柔珚此話的含義?！叭岖姡垎柲阌袥]有……”他本想問你有沒有男朋友，這是他埋藏在心頭已久的話。

“有沒有什么？”柔珚問，清澈的雙眼平靜地注視著他。

艾丹心不敢迎接她的目光，慌亂地低下頭目視著桌上的菜，用牙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柔珚，你男朋友一定很優(yōu)秀吧。”短短的一問，他的心怦怦直跳。

“現(xiàn)在沒有?！爆F(xiàn)在兩個字咬得很重。

“那么我們倆是同病相憐了?！卑ば墓首髡{(diào)侃地說。

“可我卻聽說你與離婚的前妻還同住一室?！比岖姺€(wěn)穩(wěn)地注視著他的眼睛。

“那只是因為沒有房子住，可我倆一人住一個房間，井水不犯河水啊，我發(fā)誓……”艾丹心忙解釋道。

飯后他點開手機的音樂鍵，說我給你唱支歌吧，“想說愛你卻不是很容易的事，那需要太多的勇氣……”唱到這兒他聽到柔珚粗重的喘息聲，于是鼓足勇氣把手伸向柔珚，輕輕地拂去她面頰的秀發(fā)。

柔珚眼里含著淚，一頭撲到艾丹心的懷里。他輕輕攬住她的腰，用渴望已久的雙唇吻去了她眼角的淚。于是兩個人就這么相擁著，深深地吻著，他的手從她飽滿的前胸一點點向下滑……

柔珚終于夢醒般抬起頭，“不，不要，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娶了我，到時我會把自己保存了二十多年的女兒身都獻給你?！比岖娮绷松眢w，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我剛剛告別了一個男朋友，他人品不錯，只是孩子般愛生氣，后來分手了。我很痛苦，我需要愛我的人。”

兩個身體又相擁在一起……

第二天下午，柔珚說晚上我倆出去吃吧，我請客，這次不要爭著與我付錢。他說行行行，只要你高興。

飯間柔珚夾了塊魚遞到他嘴邊?！奥犝f你單位規(guī)模很大，一定是人才濟濟吧？”

“那是，那是?！彼炖锝乐~肉不住地點頭。

“像我這樣沒水平的人應(yīng)該不多吧?！薄罢l說的，你蠻有水平的嘛。如果愿意的話，我可以引薦你到我們那兒工作?！薄澳悖俊比岖娦α?。

“怎么，你瞧不起我？”艾丹心喝了一大口酒：“只要你愿意，工作的事兒我包了?！?/p>

“誰瞧不起你了？未來的副會長大人，柔珚笑了?！?/p>

“唉，有點兒意思，怎么我的事你都知道，福爾摩斯？”

“如果不了解，我怎么敢隨意說愛還是不愛？”柔珚微微一笑。

桌上擺了一堆酒瓶，艾丹心緊緊握住了柔珚的手，“柔珚，我愛你，請相信我是真誠的?！?/p>

“我知道?！比岖娧劢歉‖F(xiàn)出淚花。

半年學(xué)業(yè)已滿，當(dāng)艾丹心拉著柔珚的手推開家門時，明顯見胖的前妻，拿著一塊花布左比右看，臉上掛著幸福的笑。

“這是我鄰居?！卑ば陌腴_玩笑地對柔珚說。之后側(cè)身指了指柔珚，“這是我女朋友。”

“什么？”笑意在前妻的臉上漸漸地凝固?！鞍肽陙砟氵^的好瀟灑??！”前妻兩眼發(fā)直。

“彼此彼此，你不也胖多了嗎？”

“是啊，我胖了……我胖了?！鼻捌扪雒娲笮?，笑得人心里發(fā)毛。此刻，柔珚卻顯得很平靜，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來。

前妻足足笑了兩分多鐘，一屁股跌坐床上放聲大哭。

“我胖了？！”前妻用手指戳在臉上、手背上，按壓后明顯的凹陷難以還原?！翱匆娏税?？這是浮腫！”前妻又不顧害羞，撩起長裙拍著凸起的腹部：“這里面是你的孩子?！?/p>

“孩子，我的孩子？”艾丹心的腿都軟了，顫顫兢兢倒了兩杯水放到柔珚和前妻的面前，茶杯里的水隨著手的抖動溢出杯口，“我半年沒回家你怎么……”

“是的，你瀟灑了半年。可在我們離婚前就有了他?！睖I無聲地從前妻的臉上滑落。

“那，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為什么？為了我們女人那點可憐的自尊。你敢說離，我怎么就不敢？我承認你那一段因為下崗很苦惱，而我的脾氣也急躁了一些，讓你傷心了。可我是發(fā)自內(nèi)心愛你的。有幾次你要方便，可衛(wèi)生間的門并沒有反鎖，只要你輕輕一推就可以看見我，看見我在偷偷地嘔吐?！?/p>

前妻不給艾丹心半點兒解釋的機會：“我不想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你，希望你能看見，為了孩子主動要求復(fù)婚，哪怕只是說一句求我的話，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就會得到滿足，今生都不會再與你吵。我發(fā)誓做一個好母親，做一個好妻子，永遠地愛你，愛這個家?？墒牵墒恰鼻捌拚酒饋砗莺莸鼐咀“ば牡囊路?，身體不停地抖著，之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這，這……”他呆呆地望著房門好久，又轉(zhuǎn)過頭去看坐在椅子上的柔珚，欲哭無淚。

柔珚十分平靜，“嫂子，不，大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你也沒有錯，你倆畢竟是離婚了嘛?！比岖姾攘丝谒职蚜硪槐f給艾丹心：“你有選擇的權(quán)力，我可能成為你的妻子，也可能成為你的朋友，可不管怎樣都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好，我等你的消息?！比岖娫谒哪樕衔橇艘幌拢D(zhuǎn)身離去。

這一宿，艾丹心噩夢不斷，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個樣子。

“主任，您回來了，國段會長請您去見他?！绷崃犭m身懷六甲，但仍然聰穎靈秀。

“孩子，孩子。”艾丹心盯著玲玲喃喃自語。

玲玲的臉一紅，撫摸著肚子一臉的幸福，“是啊，我快生了。我老公說，孩子出生后就讓我在家相夫教子?！币娝舸舻匕l(fā)愣，玲玲又重復(fù)一遍：“快去吧。國會長說您今早會來上班的，叫您馬上過去見他，聲音好怕人啊。”

“好，好，我這就去?！卑ば男脑骋怦R，步履遲疑向國段的辦公室走去。

輕輕叩門而入，見辦公桌后面坐著的竟是企管辦趙主任。趙主任滿面含春：“喲，未來的副會長大人回來了？收獲不小吧?！壁w主任親熱地拍著艾丹心的肩。

“怎么？我走錯了……”他望著一向與他關(guān)系不錯的趙主任問。

“噢，沒錯，國會長榮升了，已搬到新辦公室。現(xiàn)在這個副會長的座位本來是你的，我只是暫且替你管幾天，聽說會長叫你？榮升了可別忘了請我喝酒喲?！壁w主任又拍拍艾丹心的肩：“快去吧，快去吧。我馬上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這個位置讓給你”

盡管很為昨天的事難過，可艾丹心還是感謝地望了趙主任一眼，抖擻精神向會長辦公室走去，他知道會長一向不喜歡屬下萎靡不振的樣子。

國會長面沉似水，將一疊材料扔在老板臺上：“你自己看看吧?！?/p>

艾丹心忐忑不安地望了一眼國段，拿起那厚厚的一沓打印材料。

尊敬的局領(lǐng)導(dǎo)，請恕我直言陳述：國段不配當(dāng)金鑫紡織總會的會長。因為幾年來他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貪污公款500余萬元，并與下屬女職員亂搞兩性關(guān)系……信的最后是手書：真心愛企業(yè)的人。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雖然沒有署名，可明明是艾丹心自己的筆跡。

“會長，這純粹是誣陷，您如此看重我，我怎么可能……”他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國段。

“什么也不要說了，請到財務(wù)處領(lǐng)你的薪水吧。”任憑他怎樣解釋，國段始終面無表情地盯著手中的文件。

蒼天啊，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為什么??？艾丹心夢魘般走回了家。

電話鈴響：“丹心啊，我是企管辦的老趙，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呢？是哪個挨千刀的這樣狠毒在背后下狠手？我很同情你，希望你不要難過，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何愁無容身之所，要堅強！有什么難處只管對我說?！?/p>

“趙，趙主任，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卑ば男拇娓屑げ恢f啥才好。

過了一會兒電話鈴又響：“丹心嗎？我是柔珚?！?/p>

柔珚，真的是柔珚，現(xiàn)如今只有柔珚才是他唯一的希望，他需要柔珚的慰藉，太需要了。

“柔珚……”艾丹心哭了，委曲得像個孩子。

“丹心，我回家后反復(fù)在想，你還是回到嫂子身邊吧，她其實很愛你，還懷了你的骨肉。而咱倆呢？認識的時間那么短，充斥著太多的浪漫，脆弱得經(jīng)不起推敲。丹心，祝你幸福?！彪娫捿p輕地掛斷了。

“不，不會的。柔珚，你說我是你心中的唯一……”他對著話筒呼喊。

不知何時前妻站到了艾丹心身邊，小腹平坦，臉色蒼白，用輕蔑的眼神盯著他。

“你，你……”艾丹心撲上去擁抱前妻，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前妻向旁邊一閃，他險些跌倒。

“晚了，一切都晚了，肚子里的冤家已被我打掉?！鼻捌尥床挥瑓s沒有一滴眼淚?！胺孔恿艚o你吧，我回來取自己的東西，因為這里是我的傷心之地?！?/p>

“你不能走，不能走……”

“我只想告訴你，打掉的是個男孩。”前妻無比留戀地環(huán)視一周，轉(zhuǎn)身離去，那一刻眼里含淚！

“兒子，我的兒子，妻子，我的妻子，柔珚，我的柔珚……”

艾丹心足足在家躺了一周，一周里他渾渾噩噩，頭不梳、臉不洗，只吃了幾個干巴巴的剩餅子。他給柔珚打電話，可手機已經(jīng)停機，到她家里去找，但每次都是鐵鎖把門。于是他用U盤錄下了甜蜜的時光里唱給柔珚那些歌。他想，如果用這些歌去參加市里的什么比賽一定能得大獎，因為歌里面飽含了他的思念與柔情。錄完后用快遞寄給了柔珚。

一天，艾丹心跌跌撞撞地從樓上走下來，漫無目的地游蕩著，不知不覺來到了行動成功培訓(xùn)中心。今天校園內(nèi)出奇的靜，一個老人向他身邊走來，遠遠地又躲開，或許看他像個瘋子。轉(zhuǎn)身間他見老人手里拎著月餅，噢，今天是中秋節(jié)。

艾丹心就一直這么坐著，坐到太陽高照，坐到月掛中天。今晚的月好大好圓啊，記得不久前自己就是坐在月下與柔珚深吻?！叭岖?，柔珚！”他大聲地呼喊，嘶啞的聲音里帶著悲涼。

“八月十五團圓的日子，八月十五團圓的日子……”他反反復(fù)復(fù)地叨念著這句話。

艾丹心臨時找了個更夫的工作，晚間偷偷地喝酒，白天渾渾地沉睡。什么功名利祿，什么恩恩愛愛，一切都見你的鬼去吧。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這天艾丹心正在家中睡覺，一陣電話鈴聲把他攪醒：“主任，不，副會長嗎？”

“副會長？你打錯了！”他狠狠地按斷電話。電話鈴聲很執(zhí)著，與艾丹心比拼著耐力。

“有完沒完了，誰是副會長?！卑ば慕油娫拝群?。

“您是副會長呀?！彼屑毐鎰e了一下，是秘書玲玲的聲音，“您不知道吧，是企管辦趙主任摹仿您的筆跡寫的上告信，為的是國會長放棄您，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dāng)上副總會長了?！?/p>

“不會吧，我倆可是好朋友啊。”他用力地搖著頭仿佛玲玲能看見。

“后來不知他又搞了什么小動作被會長發(fā)覺了。這次會長很慎重，請來公安人員用科學(xué)手段辨別筆跡，最后確認連誤認是您寫的那封信都是趙一人所為，他被會長炒了。”

是嗎？艾丹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鞍瑫L，昨晚國會長已經(jīng)登上了出國考察的班機，他讓我通知您回來主持工作，常務(wù)方面的大小事宜，由您全權(quán)處理。另外，我馬上就要回家做媽媽了，沒有緣分再與您一起共事，秘書嘛，您再選一個吧?！绷崃釒缀跏且豢跉鈱⒃捳f完。

真的嗎？這會是真的嗎？艾丹心咬咬嘴唇，痛啊，是真的。他一躍而起，翻箱倒柜找出西裝、領(lǐng)帶。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可此時此刻才發(fā)覺自己的權(quán)力欲依舊那么旺盛，不忍心失去放在面前的一切。

到高級美發(fā)廳理了個帥氣的頭型，又把臉刮得干干凈凈，鏡子里又出現(xiàn)了精神飽滿的艾丹心。昂首走了出美發(fā)廳，他揚手打的直奔公司而去。

第二天下午他正在批閱文件，辦公室汪主任送進來一封快件。沒有秘書，這些小事往往都由他代勞。

“丹心，幾次想給你寫信，又幾次將筆放下。一次次聽你的錄音，那低沉婉轉(zhuǎn)的旋律一點一滴地流入我的心里。讓我想起那么多無法釋懷的曾經(jīng)和那仍舊很傻的傻哥哥，我知道我該給你寫信了，否則我會于心不安的……”

艾丹心的眼睛濕潤了，繼續(xù)讀著信?！皟蓚€月來我始終處于矛盾之中，因為我愛你，真的很愛。當(dāng)時我打電話給你也是違心的，因為我不忍心看你們夫妻離散，骨肉難以團聚?？晌液髞砺犝f她把孩子打掉了，也未免太狠心了吧？懷了那么久的孩子，如何做得出呢？當(dāng)時我就想寫信告訴你娶我吧，可缺乏足夠的勇氣，如果不是刻骨銘心的愛，如果不是喝了一杯白酒，這支筆是無法拿起來的。丹心你有時間嗎，周末我們可以見面詳談嗎？”

“柔珚，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不會讓我一個人忍受孤獨……”淚水模糊了艾丹心的雙眼。

周末的夜晚，柔珚如約而至，前腳剛剛跨入，后腳幾乎還未落穩(wěn)，兩個身體便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兩條手臂勒得對方喘息艱難。周圍一片寂靜，此時無聲勝有聲，沒有思念的話語，沒有苦盼的心聲，艾丹心的靈魂從頭頂升起，緩緩，緩緩地飄入遙遠的夜空。

這一夜柔珚沒有走，兩個充滿渴望的軀體緊緊糾纏。一聲聲怒吼，一串串呻吟，匯成了令人銷魂的音樂，慰藉著兩顆寂寞已久的心……

第二天一早，柔珚枕著艾丹心的胸膛：“丹心，你單位缺秘書，把我招過去可以嗎？咱倆的關(guān)系暫時可以不公開，這樣你的工作也不會受影響，好在你這兒離公司比較遠?！?/p>

“你秀外慧中，到我單位當(dāng)秘書是綽綽有余。稍等幾天，我和國會長打個招呼?！?/p>

“你不是全權(quán)處理一切工作嗎？”柔珚故意噘起了小嘴。

“秘書是個關(guān)鍵崗位，我剛剛就任，還是謹慎些好?！弊炖镎f著，艾丹心中反復(fù)在腦海里畫著問號：我怎么不記得向她說過“全權(quán)處理”四個字呢？

國會長對柔珚十分滿意：“試用期三個月！”說罷埋頭看文件，當(dāng)柔珚轉(zhuǎn)身離去時，會長卻抬起頭注視著她的背影好久好久。

柔珚建議雇了一位大娘，打理家中洗衣、做飯、買米、買面等日常瑣事，兩個人柔情蜜意、纏綿悱惻。幸福的時刻，一半是和她在一起，一半是在夢里。痛苦的時刻，一半是分離，一半是默默地想念。

柔珚工作十分出色，且在艾丹心的幫助下公開發(fā)表了多篇文章，深得國會長的賞識，許多工作都不經(jīng)過汪主任而直接交待給她。

高興之余艾丹心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是不是會長愛上她了？可預(yù)感歸預(yù)感，總不能把它歸結(jié)為事實吧。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感覺不妙，會長常帶著柔珚參加一些洽談、會晤，甚至宴會，其中包括某些會長個人性質(zhì)聚會、聚餐。他不能再漠然視之了，提醒柔珚要盡量推辭。柔珚說：“丹心你不要這樣，他對我一直很規(guī)距的。你不希望我在試用期就被辭退吧？親愛的放心，我永遠是你的?！比岖娊o了他一個甜甜的吻，燈便熄滅了。

一天， 艾丹心與柔珚約定晚間去附近一家新開的夜總會參加活動。自從柔珚陪會長“出訪”后，兩個人已難得感受獨處的曼妙時光了。當(dāng)天下午他精心打扮一番，設(shè)想著與柔珚在舞廳中翩翩起舞的幸福時刻?？墒撬蟮扔业炔灰娙岖姷纳碛?，便如往常一樣趴著窗臺向下張望。

突然，一輛路虎車從樓下的街道駛過，向著新開的那家夜總會駛?cè)?。這不是國段的車子嗎？此時此刻艾丹心已經(jīng)不愿再叫他會長了，匆匆從樓上奔下，直奔那家夜總會。

夜總會裝飾得十分豪華，紅木的茶幾上煙酒糖茶一應(yīng)俱全。所有客人衣著光鮮、氣質(zhì)端莊，應(yīng)屬社會各界名流。艾丹心努力在人群中尋找，渴盼著柔珚的身影。

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終于出現(xiàn)了，柔珚一襲潔白的紗裙，身旁靠著國段這個令他恨之入骨的家伙。

艾丹心徑直走過去，很顯然柔珚已看到了他，臉上現(xiàn)出一絲歉意，而緊緊依偎著她的國段卻混然不覺。

“丹心，我們剛剛參加了一場酒會，他喝了很多酒，卻執(zhí)意要到這家十分有后臺的夜總會送賀禮，你看他都醉成這樣了，正好我倆可以跳上幾曲?！?/p>

“你還是陪著會長跳吧，你看他靠得你多緊?！卑ば乃崃锪锏卣f。

“丹心，不要生氣，我只愛你一個人。”

“柔珚，嫁給我吧，我今生非你不娶，柔珚?！眹螄娭茪猓曇艉觳磺澹骸拔冶静幌牒冗@么多酒，可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痛，痛苦，我也是人啊?！?/p>

“你他媽的也是人？”艾丹心再也忍無可忍，一把將國段推倒在沙發(fā)里，拽著柔珚往外走。

柔珚的臉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白，身體不住地顫抖?！澳惴砰_我，聽到?jīng)]有?！彼曇艉艿蛥s透露著寒意：“這可是公共場合！”

柔珚用力掙脫快步走出去，等艾丹心趕到夜總會門外，見柔珚與司機周彬說了幾句什么，叫住一輛出租車飛馳而去。

第二天上班，國段依然如故，毫無反常之態(tài)。柔珚卻不然，雖與艾丹心交談時依舊那么平靜，那么彬彬有禮，可眼底卻透射出常人無法察覺的冷漠。幾次她到艾丹心辦公室送文件，艾丹心說柔珚不要生氣。她都不卑不亢：“副會長，這是工作時間，請您自重。”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一個星期過去了，柔珚沒有到艾丹心家來過一次。度日如年，夜里艾丹心常常驚醒：柔珚，柔珚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做家務(wù)的大娘實在看不下去了，打電話告訴柔珚，說艾丹心病了。

終于把柔珚給盼來了，她注視著艾丹心憔悴的面容默默地低下了頭。他緊緊地擁住了柔珚，說：“不要走，不要走，我知道自己錯了，會改的，一定會改的。”

柔珚終于留下了，只是每晚與大娘睡在一起。艾丹心總想和柔珚親近，卻擔(dān)心適得其反：好吧，就讓時間慢慢撫平往日的創(chuàng)傷吧。

一天與幾個朋友喝酒，本來傷心的艾丹心多喝了幾杯，更增添些許醉意。

“聽說你們會長與女秘書關(guān)系老鐵了，天天晚間出雙入對的?！?/p>

“閉上你的臭嘴。”艾丹心用手點著朋友的鼻尖，仰頭吞下了大半杯白酒，踉踉蹌蹌地往家跑。

走進家門已近午夜12點，大娘替他脫去了外衣，說：“今晚柔珚等了你很久，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睡著了?！?/p>

艾丹心說：“大娘，你今晚到我屋去睡，我要柔珚，她是我的，她是我的?！?/p>

打開燈，他看到柔珚側(cè)身躺在床上，一副弱不禁風(fēng)、楚楚動人的樣子。他撲到柔珚的身邊，粗暴地扯去了她的睡衣，嘴里喊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柔珚沒有反抗，甚至配合他脫掉了短褲，微閉的雙眼滲出了淚水。

他忙亂的手突然停下了：柔珚的左胯有幾處抓痕！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投去了審視的目光。

“我癢得厲害，撓得狠了點兒?！?/p>

“撓得狠了點兒？哈哈，騙你的鬼，一定是會長大人的杰作吧！”

“你說什么？”柔珚猛然坐起來把他推下床去?！?/p>

“到現(xiàn)在我才真正的看清你，看清了你的自私。你愛我與否固然重要，可我更看重你對我的信任以及你對我人格的尊重。好的，我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都是謊言總可以了吧。”

春節(jié)，單位放了十天假，假日里艾丹心沒有絲毫節(jié)日的幸福與快樂。失魂落魄的他給大娘放了假，每天一個人悶在家里喝酒。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傳來敲門的聲音。

“是柔珚，是柔珚?！卑ば念澏吨p手將門打開。

“先生，您的快件?！笨爝f員將兩封快件遞到他的手中。

一封是柔珚的手筆，另一封是前妻趙曉葉的字跡。

他把兩封快件疊在一起同時撕開。

“國段、柔珚于X月X日在XX大酒店舉行婚宴，敬請光臨?！?/p>

“王鳳軍、趙曉葉于X月X日在XX大飯店舉行婚宴，敬請光臨。”

“哈哈哈……”艾丹心狂笑不止：“真是戲劇性的嘲諷??！”他隨手抓起身邊的酒瓶狠狠地灌下去，之后癱軟在沙發(fā)里：蒼天啊，難道人世間的愛情就是這樣？就算用再多的微笑也掩蓋不了心中的傷痛。如果上天能看到我，那么請求您不要讓我這么痛苦好嗎？我脆弱的心就快承受不住了，好想放下重擔(dān)，就這樣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艾丹心緩緩站起身，邁著沉重的腳步向窗口走去，用掉了整整一生的時間，那兩張請柬如同鮮艷的蝴蝶伴隨著他的心，在風(fēng)中輕輕地飄向遠方……

作者簡介：張子煥，男，黑龍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晨報特約記者。谷實集團總經(jīng)理。先后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作家》《中國青年》《中國社會報》《中國城市報》《中國紡織報》《黑龍江日報》《吉林日報》《北方文學(xué)》《章回小說》《新青年》《生活報》《長春日報》《新晚報》等國家、省、市級報刊發(fā)表小說、散文作品500余篇。其中《生命與誘惑》曾獲“童鷹杯”全國小說大賽一等獎、《家鄉(xiāng)的土豆》獲全國最美詩文大賽一等獎、《痛痕》獲全球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大賽金獎、《為你畫像》獲全國杰出人物大賽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