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在人生的道路中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為種子提供一方小小的天地,等待它在經(jīng)歷嚴寒之后開花結(jié)籽。當某一天,身在半山腰的我們回望時,身后的五顏六色撲面而來,在我們記憶的弦上奏響輕柔的樂曲。我想,學(xué)生時代就該是這篇樂章里最可愛、最靈動的音符。
我們熱切地懷念著學(xué)生時代,因為我們曾無畏地探索一座座密林,向著天空張開我們稚嫩的翅膀;我們同高山上的巖石搏斗,與激流中的浪花爭鋒;我們用松枝,用白雪,用夏日的狂風(fēng),用秋夜的明月,用一切美好的事物書寫,直到將青春這本書寫滿無悔的文字。
一個農(nóng)村的孩子期待夜晚是明亮的。因為這里的山太高,這里的夜太遼闊。初中時,晚自習(xí)放學(xué)回家,幾個小伙伴一起打著手電筒走夜路。手電的光芒,成為我們手中的利劍。我們用這柄利劍在漆黑的天空橫沖直撞,一會兒削平山尖,一會兒阻斷河流?;锇閭兊男β曤S著光芒跨過結(jié)實的紅薯地,穿過高高的楓楊樹林,吵醒了很多酣眠的狗兒,和我們一起大喊大叫。那時候夏蟲唧唧,或者秋雨綿綿。
上學(xué)的路很遠,又沒有車。有的小伙伴起得比雞鳴聲還要早。早晨我熱一碗飯,正在吃飯時,就能看見山路上一束燈光晃晃悠悠,像一只奔跑的小鹿闖出山林。我趕緊打開手電筒,朝著前方比畫幾下。我知道那道光是誰,他也知道我,那是我們的暗號。在寂靜黑暗的小路,有這一點光引著我們歡快地走著,跑著??赡苈放哉娴挠幸恢蝗彳浀陌茁轨o靜地咀嚼青草,只是我們沒有看到而已。
初三的時候住校了,經(jīng)歷過一次大考的失敗,我開始感受到時間緊迫,需要把握住僅有的機會。那些日子我每日早起背書。寢室里是不能點燈的,所幸,校園里有一盞路燈徹夜長明。我就和著微黃的燈光和清涼的晚風(fēng)暢游在浪花紛飛的激流中。背誦的也許是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也許是傳統(tǒng)美德的不竭傳承,也許是唐詩宋詞元曲,也許是“how old are you”。因為燈火稀疏,你會覺得星空格外明亮。我想,身旁的樹木、背后的教學(xué)樓和遠方的山巒在睡夢中能聽到一個稚嫩孩子的歌唱,輕聲的歌唱。背書疲倦時,坐在臺階上,撐著頭看一看星星。也許它們也在看著臺階上的我。
這樣的勁頭延續(xù)到了高中。我知道我不比別人聰明,如果想要拉近與他人的距離,就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我們同學(xué)幾個約定比賽背書做題,于是就有了“被窩里的競賽”。晚上熄燈后,我們各自躲在自己的被窩里,開著手電讀書做題。冬天被窩冷,夏天被窩熱。特別是夏天,憋悶難受,就期待著下一場暴雨。有時果然能聽到一陣悶雷滾過,隨即暴雨在寢室外、在廣闊的夜里擂響激動人心的鼓點。關(guān)燈,下床,到窗邊聽一聽雨聲。如果有大風(fēng),清涼的濕氣會被吹到臉上,與我剛剛咀嚼過的那些難懂的算式和符號一起融化進我的體內(nèi)。回到被窩里時,會發(fā)現(xiàn)燈光更加柔和了,書上的符號也有了迷人的笑容。狂風(fēng)與暴雨合奏的交響漸漸成為遙遠的背景音,唯有我的心在靜靜跳動。
一直到今天,只要在夜里看見燈光,我都能感到一股暖流從心頭滑過。無論是車水馬龍流光溢彩,還是小小窗口透出的點點橘黃,都是人們用勤勞的雙手編織的溫暖夢境,都是每一個不懈奔跑的人懷抱的璀璨未來。
如果有一個事物,它既能給人一個世界,又讓人感到不滿足從而去憧憬另一個世界,我想,這個事物一定是書籍。打開它的封面,我們就要跌入一個方形的宇宙,每一個文字都是一顆星辰,上面的愛恨情仇、生老病死、盛衰榮辱不斷撞擊我們的心靈。直至合上書籍,一個宇宙隨之遠去,而另一個宇宙又在我們腦海展開。這個宇宙,有我的親人朋友,有我的理想憧憬;它和上個宇宙息息相關(guān),但又是全新的,獨屬于“我”的。
小學(xué)時學(xué)校有個藏書室。是的,不是圖書室,是“藏”書室。因為那里的書籍沒有分類整理,只是隨意堆放在一起。窗戶一關(guān),大門一鎖,對于我們來說,那里面是神秘的。有一次,藏書室的大門終于打開了,我們幾個同學(xué)帶著工具和老師一起去打掃衛(wèi)生。室里光線昏暗,且有一股霉潮味,許多泛黃的書籍用繩子捆著堆在地上,還有很多散放在架子上。何曾見到過這么多不同的書籍啊。打掃的時候我摸摸這本,翻翻那本,結(jié)果就被一個飛行員的故事給深深吸引住了。
印象中那是一本小小的冊子,封面上印著一個英雄飛行員的形象。我不知道在那站著看了多久,直到老師的聲音從身邊響起:“想看的話,一會兒帶幾本回去看?!睂τ谝粋€農(nóng)村孩子來說,這是多么大的獎賞啊。早已忘了當初選了哪些書籍,也忘了之后的幾天享受了哪些精彩的故事,我只記得那段時間放學(xué)后我就拽著書包,一陣煙跑回家,拿起書爬到稻草堆上躺著讀。陽光還沒走,輕輕地灑在身上明亮溫暖。如果說每個人的靈魂都會遠走高飛,去追尋天邊的風(fēng)景的話,那我的靈魂就是從那個時候啟程的,并翻越了我家門前的那座大山。
從此便越走越遠,道旁的草木也越來越繁盛。高一的暑假,在同學(xué)那蹭了幾本書。于是,在蟬鳴蛙唱的時節(jié),我與各個文明古國的神話人物一起飛天遁地,在莫高窟的藏經(jīng)閣里流連忘返,一頭闖進三國的烽煙里縱橫馳騁,摘下泰戈爾花園里菩提樹上的微笑,別在胸前……
啊,讀書!唯有書籍才能告訴你這個世界最真實的秘密,唯有書籍才能教導(dǎo)你如何在紛繁的世界尋覓寧靜的花園。有時候埋頭走路會太累,請?zhí)痤^來,看一看遠方。也許那里有一朵花開在路旁,也許那里有一束光芒隱在林間,也許那里正被山泉清脆的歌聲環(huán)繞,也許那里有一只松鼠快樂地奔跑。
許多年過去了,每到躑躅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張被命運刻滿傷痕的臉,想到那個曾和大馬林魚搏斗的不屈身影。
有時候,一句話的能量能夠支撐你走出很遠很遠。
我喜歡讀書,這個“讀”是朗讀的“讀”。小學(xué)時集體朗讀課文,我是連喊帶吼地讀的,如果配上點音樂,怕是可以成為一曲詠嘆調(diào)。語文老師翁老師對大家說:“大家就該向施忠海一樣,賣力地讀?!苯Y(jié)果,我的詠嘆調(diào)唱得就更加歡快了。初中時參加班級的朗誦比賽,頒獎過后班主任范老師夸了我:“大家看施忠海讀的,不是平的,是有抑揚的?!蹦菚r候我并不知道所謂抑揚頓挫,所謂重音停連,但我感覺到似乎這種并非平平讀下來的方法,是對的。就這樣兩句短短的話,卻一直激勵著那個懵懂的我,堅持一路“讀”下去。
我喜歡寫作。對這種喜愛堅定了信念的,可能是緣于高中時的寫作訓(xùn)練。在一次作文之后,我看到了語文老師葉老師的批語:作文結(jié)尾出人意料,太好了!那次作文我確實設(shè)置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結(jié)尾,所以“出人意料”的評語在我的意料之內(nèi)。但是“太好了”三個字卻又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這給了我很大的信心,從此我更加用心對待每一次寫作文的機會,珍惜每一次與文字相伴的機會?!疤昧恕比齻€字,給了我更大的動力為熱愛而努力奔跑。
輕輕的一句話,卻總是在我的心里激起無數(shù)的浪花,我就不斷用這些浪花去折射太陽的光芒,讓人生變得五顏六色。
走過美好的學(xué)生時代,并不意味著成長的結(jié)束。就像翻過了高山,越過了河流,前方依然有無盡的風(fēng)景在等著我們。所以在工作和生活中,我依然是一個學(xué)生:學(xué)習(xí)如何上好一堂課,學(xué)習(xí)如何與學(xué)生相處,學(xué)習(xí)我熱愛的寫作與朗誦,學(xué)習(xí)書法與攝影,學(xué)習(xí)做一道菜,學(xué)習(xí)更好地對待親人朋友……
一個人,一輩子都是學(xué)生時代。想要照亮前路,就要用行動讓手中的星火光芒萬丈。致敬,奮斗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