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

太陽已經爬到了頭頂

我去田野里叫母親回家吃飯

她在為禾苗除草

碧綠的稻浪間，烈日灼身

偶爾傳來的布谷聲讓四周更顯幽靜

母親收起農具洗凈手腳

當我們經過一片綠陰時

她停下了腳步

一邊遞給我涼米湯

一邊用草帽為我扇風

年幼的我抬頭望去

只見她滿臉通紅，汗流浹背

短發(fā)隨風輕揚

在她的上方，有一些天空的藍

穿透了層層疊疊的綠

露出溫柔的臉

駛在黃面線公路上

與多年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我駕車行進的

不再是漫天揚塵的沙土路

而我也不再是那個眼觀六路的少年

六月的陽光不可一世，到處都是它的江山

這丘陵地帶綿延的綠，近了

才露出了橡膠、檳榔和馬占的臉

一定有許多我熟悉的聲音

在林間，風聲、鳥鳴、泉水叮咚和人語

它們未曾離開這里

肯定能夠認出歸來的我

你可能不知道，這里的禽畜、房屋和人臉

看久了，便看到了草木的流動

就像此刻，被云朵壓低的樹葉和慌亂的雜草

一次次地企圖遮擋前面彎曲的路

而當車駛過，又不斷地

把來路吞沒

窗 前

站在窗前

我會看見樓下的綠，那么具體

草是草的，樹是樹的

這些互相關聯(lián)的綠，不斷往外延伸

越來越遼闊，越來越模糊

一直到了天邊的山上，最后變成了黛青色

比我的目光仔細的

是燦爛的陽光

它辨認著每一朵仰望天空的葉子

比陽光更細膩的

是綿綿滲入土地的雨水

它能找到每一棵植物的根系

父親有時候也會站在窗前

望著遠處掩映在綠陰中的房屋

說那兒椰子樹環(huán)繞，還有成片的橡膠檳榔

多像我們的村莊

其實我們都知道，我的窗口朝南

我的家鄉(xiāng)在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