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是畫家作畫時的心電圖。畫中的線全是一種心跡。因為,唯有線條才是直抒胸臆的。
心有柔情, 線則纏綿;心有怒氣,線也發(fā)狂。心境如水時,一條線從筆尖輕輕吐出,如繭吐絲,又如一串清幽的音色流出短笛。可是你有情勃發(fā),似風(fēng)驟至,不用你去想怎樣運腕操筆,一時間,線條里的情感、力度,乃至速度全發(fā)生了變化。
為此,我最愛畫樹畫枝。
在畫家眼里樹枝全是線條;在文人眼里,樹枝無不帶著情感。
樹枝千姿萬態(tài),皆能依情而變。樹枝可仰,可俯,可疏,可繁,可爭,可倚;唯此,它或軒昂,或憂郁,或激奮,或適然,或堅韌,或依戀……我畫一大片木葉凋零而傾倒于泥濘中的樹木時,竟然落下淚來。而每一筆斜拖而下的長長的線,都是這種傷感的一次宣泄與加深,以致我竟不知最初緣何動筆。
至于畫中的樹,我常常把它們當(dāng)作一個個人物。它們或是一大片肅然站在那里,莊重而陰沉,氣勢逼人;或是七零八落, 有姿有態(tài), 各不相同,帶著各自不同的心情。有一次,我從畫面的森林中發(fā)現(xiàn)一棵婆娑而輕盈的小白樺樹。它嬌小、寧靜、含蓄;那葉子稀少的樹冠是薄薄的衣衫。作畫時我并沒有著意地刻畫它。但此時,它仿佛從森林中走出來了。我忽然很想把一直藏在心里的一個少女寫出來。
(曉彤薦,Aine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