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李國華通過七十多年的實踐,將傳統(tǒng)筆墨結合自然景觀,以寫生帶動創(chuàng)作,寫真造境,其作品于歲月流轉中逐漸呈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深刻反映各個地域不同地質(zhì)地貌的新特質(zhì),從另一個角度去傳釋了中國畫不斷革新求變的內(nèi)涵,延伸了嶺南畫派將寫生與創(chuàng)作緊密結合的做法。他的實踐作為嶺南畫派整個進程式筆墨延伸的一個重要個案,具有一定的代表價值。
關鍵詞:敏于行;寫生;“五力”;地質(zhì)地貌
李國華(1923年―2014年),生于廣州,廣東南海人,嶺南畫派山水畫領域的重要傳承者之一。1936年,李國華考入廣州市立美術學校中國畫系,開始系統(tǒng)嚴謹?shù)膶W科學習。廣州市立美術學校(簡稱市美)是我國南方第一所公立美術學校,被譽為“華南地區(qū)現(xiàn)代美術教育搖籃”。在市美期間,少年李國華在嶺南畫派高劍父、高奇峰的弟子黎雄才、趙少昂、黃少強、葉永青、蘇臥農(nóng),以及以傳統(tǒng)技法為主的趙浩公、李鳳公、盧鎮(zhèn)寰、黃君璧、盧子樞的教授下系統(tǒng)攻讀國畫課程,同時利用晚上課余的時間,在李鳳公主辦的麗澤國畫院研習傳統(tǒng)技法。從入讀市美開始,李國華就受教于黎雄才,黎雄才僅比李國華大13歲,可謂亦師亦友,長期近距離的專師傳承,使李國華深得真?zhèn)?。李國華談道:“我跟黎老是師徒關系,我跟隨他學畫是持續(xù)了幾十年的事了,他長期的嚴厲教導、親自示范令我終身受益。還記得那時每周到他家看他作畫,黎老大部分的畫稿真跡都交由我臨摹過。有時邊講解邊示范,他還常常主動幫我改畫。黎老幫我改畫的時候,多修改用墨不足的地方,進行統(tǒng)調(diào)。他較少言傳,多以身教。我就站在他身旁,認真地看他示范、改畫,默默領悟。他寫畫時的全神貫注,因為用筆輕重轉折的力度而形成的身體動作,甚至頭筋畢現(xiàn)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p>
一、師承與寫生觀
李可染在《談學山水畫》一文中說:“學習傳統(tǒng),貴在直接傳授,即所謂‘真?zhèn)鳌??!腋R、黃兩位老師學習,所得教益,終生難忘?!盵1]8師徒近距離的講解傳授,是中國畫獨特的傳承方式。在藝術師承關系上,黎雄才是對李國華藝術歷程影響最大的人。李國華跟隨黎雄才多年,亦師亦友,深得黎師信賴。正如當年黎師所說:“李國華是我可以托妻付子的學生。”回憶起跟黎師學畫的點點滴滴,每一個細節(jié)至今仍難以忘懷,“黎老對我說,一條線條要表達對象的形和質(zhì),有時候看上去是飛白,其實用筆用得很慢,所以線條含蓄而有變化?!捖褓履阒病◤V州話),是黎老經(jīng)常跟我說的一句口頭禪。我在他出畫譜以前,實際上已臨摹過他絕大多數(shù)的原作。起初我寫礬紙,總沒他的濃墨寫得離披,行筆含墨飽滿。他后來告訴我,等宣紙快干又未干之際,用筆干擦,然后等很久,直至它干透,線條才會有蒼莽的效果。還有他寫急風疾雨中的樹,從不用礬水,而是采取濕寫。他先用排筆把宣紙打濕,再用含水分少的排筆順雨勢的方向先寫幾筆,然后換另一支毛筆,提筆蘸墨,按樹形組織先后點成樹冠,因而畫面的樹就產(chǎn)生含煙帶雨的效果。我想,黎老的嚴于律己,對教學的嚴謹,他畫風上的嚴謹,都影響了我的一生。我直接受益于他長期的嚴厲教導、親自示范,以及重寫生的訓練?!睂W畫畫是需要臨摹的,通過臨摹學習,才能領略個中真諦,寫生也應該如此。黎雄才的寫生稿基本上都被李國華臨摹過,他通常寫樹石和小景,李國華經(jīng)常把寫生稿借來晚上臨摹,一個星期后歸還給老師,其早期的筆法亦帶老師的雄健氣勢,圓潤和諧。這種早年臨摹技法構圖用色的訓練,對日后實景寫生處理畫面效果起到直接作用。李國華常說,畫家要用功,要經(jīng)常深入生活,看見真實的大自然千奇百態(tài),就想描繪出來。畫品即人品,如果品格很低,庸常的東西分不出來,那就不行了。從筆墨到線條都要忠于現(xiàn)實,要認認真真地用簡練的線條表現(xiàn)出來,要氣韻生動地寫生。寫生,寫的就是生動。
中國古代繪畫藝術有很多好的傳統(tǒng),如線的表現(xiàn)力,筆墨上的功夫,山水畫構圖上的氣魄,千巖萬壑,重巒疊嶂,千里江山,萬里長江,都可以進入一幅畫,這是世界上其他繪畫藝術所少見的。[1]7在技法表現(xiàn)上,李國華仍然追隨中國古代“六法”中的“應物象形”。“應物象形”指能夠忠實地表現(xiàn)物象的形態(tài)。李國華談道:“由于當?shù)貧夂颦h(huán)境等各方面的影響,事物的形態(tài)自然有本質(zhì)的差別。比如南方的樹木樹冠很大,越到北方樹冠越?。槐榈鼐G化的和寸草不生的,很絕對的對比;沙漠地區(qū)和大江大河。這些絕不能張冠李戴,混為一談。我會在外出寫生前,閱讀有關當?shù)氐母鲿r代的游記。這樣有助于豐富自己的底蘊,可能觀感就不一樣了?!眰鹘y(tǒng)繪畫或許只偏重筆墨,而李國華在保留傳統(tǒng)筆墨情趣的基礎上,以尊重自然規(guī)律為前提,用一種比較理性的、嚴謹?shù)挠^察方式去觀察自然,更注重表現(xiàn)中國不同地域的地貌特質(zhì),用“濃托淡、淡托濃”的破墨手法,表現(xiàn)石質(zhì)的質(zhì)感。同時也用一種有光感的逆光、順光的層次交叉使用,去求得畫面的變化。李國華說:“我極力追求的是運用寫實手法,表現(xiàn)當?shù)刈罴冋娘L土人情。更注重自然物象的真實形態(tài)和地域特質(zhì)的刻畫,我認為這是我在黎老的基礎上,做了進一步的探索?!薄肮P墨當隨時代”,尊重客觀現(xiàn)實,不為制造畫面效果而刻意改變對象,這是李國華始終堅守的創(chuàng)作原則。
從進入廣州市立美術學校就讀開始,李國華就一直遵循嶺南畫派創(chuàng)始人高劍父的主張“師法自然,重視寫生”。寫生就是一種師造化,亦是古人“搜盡奇峰打草稿”的真實踐行,創(chuàng)作的取材一切來源于生活。李國華寫生以“敏于行”見稱,逾大半個世紀,為“搜盡奇峰打草稿”,其足跡遍及全國19個省區(qū)的名山大川。李國華在作者采訪中談道:“我自入畫院以后,無意之中,以前去過的全國19個省、自治區(qū),幾十個國家級的重點保護名勝,時至今日竟全都被教科文組織編入世界自然遺產(chǎn)。我去過的地方,在它未成名之前去的有:張家界、三峽、九寨溝黃龍。長江流域最高峰貢嘎山的海螺溝冰川,是我去過的地方中最原始、新開發(fā)的地區(qū)。我上到冰川三千米的第三營地住下來,到冰川的腳下寫生。這個地方是有史以來,除了探險人員到過,未經(jīng)人砍伐過的原始狀態(tài)的園林區(qū),整個山區(qū)沒有自然村,因為我是在開發(fā)后第二年去了那里,幾乎是絕對的原始狀態(tài)?!?/p>
現(xiàn)在資訊發(fā)達,真正走出去實地寫生的人逐漸減少,創(chuàng)作的手段借助科技媒體,以間接圖像代替直接感受進行創(chuàng)作,有的更利用各種渠道作為生活的取材。而李國華卻有一套自己寫生的技巧,他說:“我認為,搞創(chuàng)作沒有比親臨其境,對真景寫生更取巧的方法。我寫生的習慣是從來不帶相機,我都是用簡練的線條來記錄。而我收集的素材,不以速寫完整的畫面出現(xiàn),而以有實際利用價值,回來有充實的局部,能夠創(chuàng)作幾米的大畫為標準。比如寫建筑物,我對建筑結構的細部也做了記錄,像屋脊、飄檐、卷門類的建筑構造,對補景的樹和石的機理都作特寫。我寫樹習慣寫枯枝,不寫明暗。有時樹的自然分裂是天造地設,想象不到的。經(jīng)過萬千年風化、雕鑿成的巧石也是如此。我寫生習慣邊行邊寫,比如有適宜前景的樹石,中景的建筑、泉水、崖壁,遠景的群山,構成整體的橫、直,或長卷所需素材,我會一一記錄。畫面是組織的,表現(xiàn)手法是寫實的。中國的地理環(huán)境在高空航拍主要有幾條巖帶,石灰?guī)r構成的,花崗巖構成的,紅砂巖的丹霞地貌等。由于華山的天氣沒有黃山濕潤,所以上千米的大石,一塊完完整整的在華山也能見到。黃山的石由于氣候的關系,形成了縱橫的機理,以及風化后留下的紋理。同是花崗巖,各山脈呈現(xiàn)的面貌不同,同是變質(zhì)巖的又不同。所以我十分注重抓住不同地域的地貌特征,當?shù)氐拿窬犹厣L土人情入畫,不能以寫畫為名,主觀地臆造畫面。還有一點,就是剛開始在現(xiàn)場寫水墨,由于時間倉促,有所遺漏。到后來經(jīng)過長期的訓練,練就了一種扎實的功底,可以在旅途中或回來后,以最快的速度帶動記憶去默寫。所以經(jīng)驗是靠積累的?!蓖S多富有成就的名家大師一樣,李國華創(chuàng)作畫作離不開從大自然里感受各種景物。有很多的想法,或如畫面構圖,都是從自然界中獲取靈感的。用速寫捕捉樹木、石頭形象,輔助構思、構圖的推敲,組織畫面,李國華用自己的寫生方式證明這種獲取素材的方法是非常有效的。
論國華寫生有“五力”:第一要有“定力”。寫生的第一課就是靜下心來,精力高度集中,全力以赴,迎接艱苦困難的工作。第二要有“毅力”。繪畫最根本的關鍵是道路的正確和堅強的毅力,古今中外,有成就的藝術家無一例外。第三要有“耐力”。一幅好的作品需要有耐心,即使身處艱苦的寫生環(huán)境中,蚊叮蟲咬,嚴寒酷暑,仍然以堅定的毅力堅持長時間的全情投入,專注于每一筆。用心去觀察,高度、全面地概括總結,從黃山的水墨現(xiàn)場來看,這種需用體力耐心去完成的作品,尤其需要有耐力。第四要有“眼力”。面對形態(tài)各異、紛繁交雜的大自然景象,動筆之前,首先需要懂得篩選對象入畫,提煉簡要的線條準確表達,這本身就是繪畫必須具備的一種功力。第五要有“能力”。能夠準確地反映客觀形象,造型能力,豐富的表現(xiàn)力,能滿足形象描繪的準確性。李國華通過七十多年的實踐,將傳統(tǒng)筆墨結合自然景觀,以寫生帶動創(chuàng)作,其作品于歲月流轉中逐漸呈現(xiàn)出特定時代各個地域不同的特征風貌。
二、寫生創(chuàng)作之路
回溯李國華的寫生創(chuàng)作之路,每個階段,創(chuàng)作都與寫生的延伸密不可分。20世紀五六十年代是其繪畫藝術厚積的階段,他開始了一個人“搜盡奇峰打草稿”的旅程,敏于行,用心,去經(jīng)歷,去感受。其創(chuàng)作印證著付出的心血與寫生帶來的滿載成果。他拿著速寫簿踏遍祖國名山大川和人跡罕至的深谷老林,他所有創(chuàng)作都伴隨寫生一路生發(fā)而來。在一沓沓寫生簿的翻動間,曾經(jīng)跋涉行走的畫面逐一顯影。這些作品都是在風風雨雨的路途上誕生的,一段段艱辛與歷練成就了作品的輝煌。
1950年至1958年間,游歷泰山之后,李國華以杭州做起點,先后到蘇州、無錫,之后去濟南,華北最北到沈陽,華南最遠到南寧,最東面到青島。1957年8月,首次赴桂林寫生。60年代先后深入粵北山區(qū),赴湛江、潮汕、鳳凰山、惠州、廬山、曲江、韶關以及武漢等地采風寫生。寫生是創(chuàng)作的醞釀,一幅幅佳作的誕生見證著十年如一日的積淀。1957年,李國華的作品《木排》獲“廣東省青年美展”三等獎,被選入《華南青年美展選集》,刊登在當時的《美術》雜志上,并在“全國青年美術工作者作品展”展出,這是李國華第一次獲得的最高榮譽。同年,作品《飛泉亭》《山區(qū)公路》參加華南美展。1958年,籌備成立廣州國畫院(廣東畫院前身)時,籌備委員會的方人定、蔡迪支等領導曾多方努力要調(diào)入李國華,后因編制問題及一系列運動相繼發(fā)生而未果。1959年,作品《山區(qū)秋曉》參加廣東省美展,由人民美術出版社4開單張出版,這在當時是一件相當令人鼓舞的事情。同年,李國華與老師黎雄才先生首次合作,在肇慶完成巨制《水電之源》,這是他藝術歷程中第一次重要的大型創(chuàng)作。此畫以李國華到新豐江水電站、流溪河水電站工地的寫生為題材,由李國華創(chuàng)稿繪畫,畫面上跨江而過的電纜,李國華運用他獨創(chuàng)的“魚竿”彈線技法來處理,線條之精細有力令人叫絕,再由黎師做局部的提筆潤色。作品被沈陽故宮博物院收藏。自此,李國華與黎師開始了多次的大型創(chuàng)作。
1960年,李國華由時任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廣東分會主席黃新波推薦,被批準成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廣東分會會員。此后,李國華以會員的身份不斷參加美協(xié)主辦的畫展和寫生活動。1961年,《黃巖寺遺址》《五老峰下新見》《雙桂堂》參加旅行寫生展。1962年,《山陵新貌》《惠州河畔》參加廣東省美展。1963年,《山深林密》《古樟》《山陵新貌》《星湖一角》《黃山小景》《玉淵秋色》參加“嶺南畫派畫家作品展”赴香港展出。1964年,與黃安仁合作《歧樂之晨》《雨夜出診》參加“廣東、廣西、湖南、湖北、江西衛(wèi)生美展”,《新港晨曦》參加“第二屆全國美展”。其中,《山陵新貌》《玉淵秋色》《大旱豐年》《新港晨曦》等作品是該時期具有代表性的作品。1960年代后期,李國華配合黎雄才完成東方賓館的大型公共空間創(chuàng)作《旭日蒼松》《迎客松》《西樵雨后》。這種與黎師共同進行大型創(chuàng)作的經(jīng)歷,是李國華學藝生涯中非常可貴的片段。
早在20世紀60年代初,中南美專(今廣州美術學院)從武漢搬回廣州后,李國華便受邀到廣州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畫山水科,并先后在文史夜學院、廣州美術學院附中、舞臺美術班任教山水課程。他將嶺南畫派重視寫生的傳承,和自己多年來對傳統(tǒng)技法的實踐研究,以深入淺出的教學方式傳授給當時的學生,經(jīng)常親身示范,認真講授。如今廣東畫壇的一些名家當年也作為學生,聽其授課。每當提及,學生對李國華的人品和畫藝仍敬佩有加。
李國華長期堅持每年一次,只身一人,尋訪名山大川的寫生旅程,一份執(zhí)著的信念一直被默默堅持:一定要身臨其境,親身感受,搜盡奇峰,為創(chuàng)作積累素材,只有經(jīng)過自己寫生的題材才能入畫。早年的臨摹對于李國華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有直接的影響,他把潛移默化的藝術修養(yǎng)融入實際的對景寫生中。20世紀五六十年代,李國華以“敏于行”的精神艱辛跋涉,為煥發(fā)生命力的創(chuàng)作積累大量素材,自己的繪畫功力在行萬里路間躍上了一個新的臺階。正如五代荊浩在其《筆法記》中所表述的,自己親歷太行山寫生數(shù)萬棵松樹方得其真。山水畫大家黃賓虹亦常帶寫生簿在身,遇到有用的素材隨時記錄。這種投身到大自然汲取創(chuàng)作的源泉,將傳統(tǒng)的精髓和現(xiàn)場寫生相結合的方式推動著李國華的山水創(chuàng)作穩(wěn)步前行。
20世紀70年代,李國華的寫生之路繼續(xù)綿延,黃山云海、桂林山水、湘西風光、江南水鄉(xiāng)、山西石窟煤礦等,此時期涌現(xiàn)出許多優(yōu)秀的有現(xiàn)實感的作品。李國華在不同時代多次赴桂林寫生,創(chuàng)作了大量描繪桂林山水的作品,桂林的湖光山色始終是他最喜愛表現(xiàn)的題材之一。為國內(nèi)重要的樓堂館所進行公共空間大型創(chuàng)作的繪畫實踐貫穿了整個20世紀70年代,在其藝術歷程中留下了厚重的一筆。段段經(jīng)歷,詮釋著輝煌背后一路走來的艱辛與歷練。
20世紀80年代,李國華的寫生創(chuàng)作全面進入了高峰時期。八九十年代幾上黃山,入川入藏,赴海南、敦煌等地寫生,帶著水墨工具采用邊寫生邊感受的創(chuàng)作方式,在祖國大地上跋涉,用速寫及時地捕捉稍縱即逝的靈感。期間相繼登四川四姑娘山、華山、黃山、峨眉山、雁蕩山,赴長江三峽、黃河、陜北、粵北等地采風,創(chuàng)作出一大批具有各地地貌特征的作品,以深厚的筆墨功力再現(xiàn)當?shù)氐淖匀痪坝^,記錄了一個時代各地域不同的歷史風貌。1980年,從北京藻鑒堂回來后,李國華的藝術水平進一步受到肯定,由時任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廣東分會主席黃新波推薦,被批準成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同年,被選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廣東分會理事。1982年,李國華進入廣東畫院以后,獲得了藝術發(fā)展更廣闊的土壤和更多的交流寫生機會。20世紀80年代初赴海南寫生,李國華首次以筆墨著色描繪海南的熱帶作物,許多物種在嶺南畫派前人的畫作中從未出現(xiàn)過。具有代表性的有《咖啡》(扇面)、《山竹果》(1982年)、《可可》(1983年)、《胡椒》(1986年)等。此時期游歷寫生所創(chuàng)作的代表作品有描繪原始森林的《原林午炊》《膠林晨曦》《膠乳涓涓》《林區(qū)》,四川的《萬縣》《古銀杏》,華山的《華岳西峰》《華岳銀河半天落》《扶搖直上華山路》,黃山的《文殊臺》,峨眉山的《銀杏茶寮》《峨眉道上》《峨眉金頂》《峨眉虎溪橋》《峨眉山伏虎寺》,浙江的《雁蕩溪亭》,長江三峽的《瞿塘峽》《西陵峽》,黃河的《黃河壺口飛瀑》,陜西陜北的《黃帝手植柏》《陜北深秋》,粵北的《粵北山溪》等。20世紀80年代末赴敦煌寫生歸來,描繪沙漠和敦煌景象的力作有《月泉曉澈》《月牙泉》《秦時明月漢時關》《敦煌小景》《絲路明珠》《西北行》《鳴沙山》《玉宇澄空》等。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李國華的寫生創(chuàng)作全面進入了高峰時期。古稀之年的李國華只身重走長征路,過瀘定橋,渡大渡河,深入長江流域最高峰的貢嘎山海螺溝冰川,進行探險寫生。李國華以其寫生之“五力”——定力、毅力、耐力、眼力、能力,攻克一道道難關,踐行著嶺南畫派重視寫生的創(chuàng)作之路。8米長卷《海螺冰川》以及《大雪山》《貢嘎藏寨》《康定藏寨》《秋染海螺溝》《重踏長征路》等一批撼人心魂的巨制由此誕生。
20世紀90年代,李國華創(chuàng)作了《延安》《車過馬鬃嶺》《延安文藝座談會會址》《云岡石窟》《武陵奇勝》《武陵秋色》《珠璣巷》《梅關》《西岳南天門》《南粵春暉》《西固河口》《蜀山深處人家》《桂林寫生冊》等一系列力作。
2000年后,晚年的李國華將主要精力用于整理一些過去寫生得來的動植物小品,以及寫各地風光的手卷和冊頁。2002年10月,年屆80高齡的李國華在兒子的陪同下遠赴大灘壩上草原、內(nèi)蒙古太仆寺旗、太行山等地采風。
2013年9月,嶺南書畫藝術節(jié)組委會邀請了李國華等52位兩岸四地的書畫家代表重譜60米書畫長卷《古溪新瑤——嶺南書畫名家重譜瑤溪二十四景》,堪稱“當代嶺南畫壇的《富春山居圖》”。李國華匯聚近大半個世紀的筆墨功夫,在90歲高齡之際,以老練的用筆,精到的描繪,并以秀逸的書法賦詩題字,完滿寫就“二十四景”中的《云林畫意坡》一圖,被嶺南畫派十香園紀念館收藏。
李國華作為嶺南畫派重要的傳承者,他以重視寫生的特有方式,“敏于行”和“搜盡奇峰打草稿”的艱苦精神,將傳統(tǒng)筆墨結合自然景觀,以寫生帶動創(chuàng)作,寫真造境,其作品于歲月流轉中逐漸呈現(xiàn)出特定時代各個地域不同的特征風貌。李國華的山水畫從另一個角度傳釋了中國畫不斷革新求變的內(nèi)涵,延伸了嶺南畫派將寫生與創(chuàng)作緊密結合的做法,呈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深刻反映各地地質(zhì)風貌的新特質(zhì)。他的實踐作為嶺南畫派整個進程式筆墨延伸的一個重要個案,具有其一定的代表價值。
(作者:周善怡,廣東美術館美術文獻研究中心副主任、副研究館員)
參考文獻:
[1]李可染.談學山水畫[J].美術研究,1979(1).
本專題責任編輯:石俊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