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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合國決議的國際造法功能:基于大會和安理會的兩極視角

        2023-04-29 00:44:03劉晶
        太平洋學報 2023年12期
        關鍵詞:聯合國大會聯合國安理會

        劉晶

        關鍵詞:聯合國決議;國際造法;聯合國大會;聯合國安理會;動態(tài)法源

        中圖分類號:D990/ D99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049(2023)12-0016-17

        2023 年10 月7 日,新一輪巴以沖突爆發(fā),基于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的首要宗旨,聯合國持續(xù)呼吁巴以停止沖突、重啟和平。歷經多次緊急會議,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先后通過決議,呼吁立即實行持久和持續(xù)的人道主義休戰(zhàn)以促成停止敵對行動,要求所有各方遵守其根據國際法所承擔的相關義務。①在解決巴以之間的持久沖突方面,聯合國的作用毋庸置疑,以聯合國決議為框架尋求有關國際共識成為化解該沖突的長遠之策。中國在關于解決巴以沖突的立場文件中也明確主張,當事各方應切實落實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有關決議。然而,囿于決議機構的職權劃分,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的性質和效力具有明顯差異,在各方利益和目標仍存有分歧的情況下,聯合國決議的法律性質、法律效力和法律實效備受關注。

        作為世界上成員國數量最多、規(guī)模最大的綜合性國際組織,聯合國對全球合作的協調行動遍及政治、經濟、文化諸領域,特別是在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促進經濟和社會發(fā)展、尊重和保護人權等方面發(fā)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構成全球治理和國際秩序變革重構的核心力量。促進國際法治是聯合國實現上述宗旨的重要基礎,聯合國決議則構成其推進國際法治建設的必要環(huán)節(jié),其中主權國家及其組成的內部機關都具有重要的主體性和主導性作用。

        在聯合國的主要機關中,大會、安理會和經社理事會通過決議形成聯合國的工作計劃,并借由這些正式文件的形成和實施表達組成機構成員的共同意愿,進而促進聯合國基本宗旨和原則的實現。其中,聯合國大會和聯合國安理會的決議具有較高的法律和政治權威,深刻影響了聯合國本身以及各成員國的國際實踐乃至普遍國際法的發(fā)展。以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為典型,聯合國決議在實踐中表現出不同程度的造法性,突破了國際造法的傳統(tǒng)程序和形式規(guī)則,而其造法實踐的兩極化也凸顯了這種事實的決議造法功能在內部協調性和功能一致性上的不足。隨著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在處理國際事務方面職能和地位的不斷強化,對其決議的法律性質和造法功能的法理闡釋,特別是兩者造法性差異之內在邏輯的明晰,成為關涉全球治理和國際法治、影響主權國家政治和法律實踐的重要問題。在此基礎上,通過聯合國決議推動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對中國制度性話語權的建構和實現也至關重要。

        一、聯合國決議造法的組織基礎與現實困境

        國際法治是全球治理的重要路徑和必然選擇。就國際法治主體而言,聯合國不僅廣泛參與了國際法的實施和國際爭端的和平解決,也作為一種國際合作的組織機制和相對獨立的行為主體,深刻影響了國際法的創(chuàng)設和發(fā)展進程。

        聯合國通過決議形式參與國際造法,就是其組織主體性在國際法治建設中的體現。然而,在組織視角下,聯合國的內部決策機構——大會和安理會相異的造法模式使聯合國決議造法呈現出兩極化的特征,這種內生的極化困境對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發(fā)展產生了一定的消極影響。

        1.1聯合國的主體屬性及其造法的組織邏輯

        隨著國際社會組織化和國際法主體多元化程度的加深,現代國際組織已經成為國際造法的主要動力之一,其中聯合國發(fā)揮了核心作用。政府間國際組織的本質屬性揭示了聯合國國際造法功能的組織基礎,也決定了聯合國參與國際造法的雙重維度和發(fā)展邏輯。

        (1)聯合國的組織基礎和造法邏輯

        聯合國本身即為一種促成主權國家進行國際合作的常設組織機制和有效法律形式,①在主權國家授權范圍內享有廣泛權能,并逐漸于實踐中取得高度自主性。這使其在性質上具有內在的派生性,而在事實上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超國家性。

        聯合國在主體上的派生性和超國家性為其造法功能提供了組織依賴和決策機制。② 一方面,作為由主權國家派生的政府間國際組織,聯合國當然地構成其成員國進行多邊交往與合作的重要平臺,天賦的國際法主體國家便得以在聯合國框架內,通過其組織機制創(chuàng)設新的國際法原則、規(guī)則和制度。另一方面,作為具有獨立法律人格的非國家行為體,聯合國也憑借其相對完善的內部組織架構和運行制度自主地推動國際法的逐步發(fā)展,這時聯合國與其成員國是以同等地位參與國際造法活動。盡管嚴格意義上聯合國并非凌駕于主權國家之上的世界政府,但其在諸多領域的行動中都體現出了較強的超國家元素,并仍沿著功能性邏輯不斷擴張。

        由于聯合國主體性的不斷增強,其造法的組織邏輯開始由被動適用轉向主動革新,而決議造法便是聯合國的國際造法功能發(fā)展的典型體現。在此組織框架下,聯合國得以通過兩種不同模式從事國際造法活動,換言之,聯合國法律人格的派生性以及其事實上的超國家行動能力,決定了其參與國際造法的雙重維度。

        (2) 聯合國的派生性及其多邊合作造法模式

        聯合國的派生性意味著它本質上仍是一種制度化的國際合作機制,其法律人格的確立和組織行為的合法性都依賴于主權國家的授權,這便使其在參與國際造法時仍以主權國家為中心,強調傳統(tǒng)的多邊主義造法模式。

        首先,聯合國據以成立的基本文件《聯合國憲章》本身就構成國際法的組成部分,其為各成員國乃至非成員國創(chuàng)立了具有拘束力的國際法原則和規(guī)則,①而它本質上仍屬于一項多邊性的國際條約。其次,聯合國當然地構成各成員國平等交往、共同協作的會議場所和議事平臺,并通過制度化的會議機制和工作程序協調各國在特定領域內的政策和立場,進而使之就相關國際法規(guī)范的創(chuàng)設達成一致。這時聯合國對國際造法的參與主要是通過作為主權國家談判和協商的場域體現出來的。在此基礎上,聯合國還承擔了主動發(fā)起、促進國際法編纂和發(fā)展的任務。在外交關系法、條約法、海洋法等諸多領域,聯合國都以其國際法委員會、第六委員會或其他特設機構的草擬案文為基礎,主持并推動了相關國際法規(guī)范的形成,且很大程度上填補了法律空白。② 就草擬案文的討論通過而言,由聯合國大會召開的外交會議往往必不可缺,而草案通過與否仍主要取決于各參會國的意志。因此,這種造法模式仍主要圍繞主權國家,并未突破傳統(tǒng)框架,以造法性國際條約的制定最為典型。③

        (3)聯合國的超國家性及其自主造法模式

        聯合國也具有相對獨立的法律人格,在其職權范圍內與各主權國家享有平等的國際法律地位,且它在不同領域行動中逐漸擴張的超國家元素進一步強化了其主體性。在這種趨勢下,聯合國得以更為獨立和自主地參與國際造法進程,主要表現為通過其內部的權力分配和運行機制,向國際社會形成具有造法意義的國際文件。④

        作為聯合國的主要機關,聯合國大會、安理會以及國際法院都在履行各自職能的過程中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造法實踐。其中,聯合國大會的部分決議因對國際法的內容具有直接影響而被視為國際法的實質淵源,⑤而在特定情形下,聯合國安理會的決議以及國際法院的判決和咨詢意見也產生了事實上的造法性效果。⑥

        就決議造法實踐而言,聯合國主要通過內部機構的決策機制實現成員國意志之協調。這時,成員國構成該機構的實體組成部分,而聯合國決議則是各成員國共同意志的反映。由于整體上成員國遵循聯合國組織系統(tǒng)的制度和內部機構的職能導向行事,聯合國本身及其機構在造法過程中起到了主導作用,而成員國只作為組織的子系統(tǒng)產生影響。⑦ 相較而言,國際法院由獨立的法官個人組成,法院的司法權威性和公正性也要求其中立于主權國家,它應然地具有更強的自主性。無論是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決議,還是國際法院的判決和咨詢意見,在本質上都是由聯合國內部機構形成的法律文件,盡管其最初可能并不具有造法意圖,但它們在事實上對外形成了造法性意涵,并在一定程度上體現聯合國自主參與國際造法的過程,其中決議造法更為典型。

        1.2 聯合國決議造法的兩極化困境

        聯合國決議是聯合國機構意見或意愿的正式表達,其中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決議在實踐中均對外表現出一定的造法性,但囿于兩大機構法定職能、運行模式特別是其決策機制的差異,兩者的造法效力和規(guī)范特征也截然不同,甚至呈現出民主性與政治性的兩極化態(tài)勢。

        (1)聯合國大會決議造法的效力瑕疵

        作為聯合國主要的議事和決策機構,大會由聯合國全體成員國代表組成,是聯合國的最高權力機關,其職權涵蓋《聯合國憲章》范圍內的任何問題或事項。然而,原則上聯合國大會的廣泛職權僅限于討論和建議之列,這意味著成員國并不負有遵守聯合國大會決議的法定義務,也即,聯合國大會決議在性質上不具有法律拘束力。①

        事實上,早在1945 年舊金山制憲會議中,有關賦予聯合國大會創(chuàng)設國際法規(guī)則之立法權力(Legislative Authority) 的提案就已被明確否決。② 盡管如此,聯合國大會決議在政治或道義上的影響往往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認同,并且其自成立以來作出的諸多決議都在事實上取得了一定的法律效力,如在1948 年通過的第217A(III)號決議《世界人權宣言》,就作為對憲章的解釋性決議而被視為具有直接的法律效力,而1960 年通過的第1514(XV)號決議《關于準許殖民地國家及民族獨立之宣言》、1962 年通過的第1803(XVII)號決議《天然資源之永久主權》等則被認為具有造法性意義。③

        總的來說,聯合國大會部分決議的法律效力因國際情勢發(fā)展和主權國家實踐而逐漸得到強化,并形成了特定的造法性意涵,這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突破了對決議建議性質的初始擬定和傳統(tǒng)認知。

        (2)聯合國安理會決議造法的正當性質疑

        不同于具有廣泛代表性的聯合國大會,聯合國安理會由15 個理事國組成,在聯合國六大機關中占據著首要的政治地位,被賦予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的主要責任,同時也是聯合國唯一有權采取行動來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的機構。根據《聯合國憲章》的規(guī)定,各成員國負有接受并履行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的義務,④安理會決議的法律拘束力便得以確定。在特定情形下,聯合國安理會還可以實行制裁甚至授權使用武力,這進一步增強了其決議的強制力和權威性。

        在實踐中,聯合國安理會就預防和解決沖突、反恐怖主義、防止核擴散和裁減軍備等有關維持和平的事務作出了一系列決議并取得了較大成效。其中部分決議的效力范圍已經由針對特定國家、實體轉向涵蓋聯合國所有成員國及有關國家,更有甚者為國際社會創(chuàng)設了新的國際法規(guī)則,進而顯示出明顯的造法性,如聯合國安理會針對恐怖主義問題通過的第1373 號決議和針對核擴散問題通過的第1540號決議。⑤

        然而,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的法律權威并不能論證其造法性。就機構設置而言,安理會本質上屬于聯合國的執(zhí)行機關,⑥《聯合國憲章》并未明確授予其創(chuàng)設國際法規(guī)則的權力。原則上,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的作出和執(zhí)行都應以既有國際法規(guī)則為基礎,其內在的法律拘束力和強制性與決策程序中的民主代表性問題相交織,這導致決議的造法實踐受到一定的正當性質疑。

        ( 3)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兩極失調

        就組織架構和權力分配而言,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都構成聯合國的核心權力機構,其權力來源以主權國家的同意為基礎,兩者決議的作出程序、實質內容和法律效力受到各自權力能力及權力結構的支配。從《聯合國憲章》有關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職權的規(guī)定可以看出,兩者整體上具有專屬和平行的分權關系:前者規(guī)模龐大且職權廣泛,但其權力能力主要限于審議、監(jiān)督和建議;后者權力核心集中于少數大國,在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領域具有較強的執(zhí)行性。① 受職權之限,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決議也具有不同特征,進而在實踐中表現出兩極化的造法性。

        具體而言,聯合國大會決議的形成以廣泛的代表性為前提,其內容遍及經濟、社會、文化及涉及全人類福利的國際問題,與全人類共同的價值追求相一致,但在形式上并無嚴格的法律拘束力。而聯合國安理會的決議造法實踐則以大國一致原則為基礎,以國際法的首要價值——國際和平與安全為核心目標,其決策的民主代表性和關涉事項的價值趨向都與聯合國大會具有較大差異,而決議的法律拘束力則通過強制性措施的背書得以進一步強化。換言之,基于民主的代表性,聯合國大會的造法性決議在實質層面蘊含更為普遍的道德義務,但在規(guī)范層面缺乏強制的法律拘束力;相對地,聯合國安理會的造法性決議盡管在程序民主性和價值普遍性方面存在不足,卻具有更強的法律拘束力。這便使兩者的造法性要素在不同維度和不同層面呈現出強與弱、廣與專以及軟與硬等兩極特征。

        從聯合國決議造法的整體功能出發(fā),這種兩極化的造法實踐削弱了其造法功能的內部協調性,也不利于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在當下國際造法困境中有效發(fā)揮作用。正是由于在決策程序的民主代表性、實質內容的價值傾向以及形式的法律拘束力方面具有較大差異,不同情境下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造法的法理正當性和現實必要性更加復雜。隨著國際社會組織化程度進一步加深,理清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造法的內在法理和實踐邏輯,對于聯合國及其成員國參與國際造法進程具有重要意義。

        二、聯合國決議兩極造法的規(guī)范性解析

        對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的規(guī)范性解析有利于系統(tǒng)剖釋聯合國決議的造法功能及其兩極化特征。從歷時維度出發(fā),不同社會背景下聯合國決議的實證分析和比較研究有助于歸納出其價值變革的歷史趨勢和基本原理。從共時維度出發(fā),聯合國兩大代表性機構造法功能的規(guī)范性反思既可以通過聯合國基本宗旨證成其合法性,也能在全球化挑戰(zhàn)與自然國際法的互動中推動聯合國決議的軟法化和硬法化。同時,在特定的功能領域,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決議造法實踐從法的實證主義或自然法理中獲得了不同程度的正當性來源,但決議的相對規(guī)范性與現實二元法律系統(tǒng)間的契合性挑戰(zhàn)仍難以回避。

        2.1聯合國決議的歷時造法及其比較研究

        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系統(tǒng)研究,特別是對其兩極化特征的詮釋,有賴于對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實踐的多維度考察和造法性比較分析,其中縱向的歷時維度和橫向的共時維度至關重要。

        (1)聯合國決議造法實踐的歷史考察

        盡管聯合國大會在成立之初并未被賦予造法性權力,但聯合國大會決議促進國際法形成和發(fā)展的重要作用無可否認,其對國際法的實質性影響已成為客觀事實。長期以來,聯合國大會不僅通過了許多具有建議性質的決議,也作出了大量“非建議性”(Nonrecomendatory)①、具有法律拘束力的決議。在這類決議中,事務性或執(zhí)行性決議占據了極高的比重,②規(guī)范性決議數量則相對較少,其中不乏構成聯合國“內部法”的決議,主要旨在處理和協調聯合國內部事務、以實現其組織職能。③ 即便如此,部分決議仍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國際法意義上的規(guī)范性特征,這類規(guī)范性決議可以劃分為宣告性或解釋性決議以及“準造法性”決議,它們往往至少部分地發(fā)展了現行國際法,構成聯合國大會決議造法的主要實踐。

        自1948 年《世界人權宣言》為始,聯合國大會便已就人權、發(fā)展等廣泛領域內的各種議題通過了大量以宣言、憲章等形式為名的重要決議,這類決議通常都含有對國際法原則及規(guī)則的重述或發(fā)展。其中,許多決議或直接構成對《聯合國憲章》特定宗旨的權威解釋,或包含對其他國際條約、習慣法或一般法律原則的重申和闡明,進而通過宣告或解釋現行國際法,部分地促進了國際法的漸進式發(fā)展,如第1514(XV)號決議《關于準許殖民地國家及民族獨立之宣言》、第1653(XVI)號決議《禁止使用核及熱核武器宣言》等。④ 與此同時,也有一些決議在特定國際法領域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若干基本原則,為各國設立了較為籠統(tǒng)的準法律義務,并推動了相關國際條約和習慣法的形成, 第1962(XVIII)號決議《關于各國探測及使用外空工作之法律原則宣言》、第2749(XXV)號決議《關于各國管轄范圍以外海洋底床與下層土壤之原則宣言》便是其典型。⑤

        基于聯合國安理會的主要職責,其決議通常關涉對國際和平與安全構成威脅的情勢,且可以為成員國創(chuàng)設強制性的法律義務,具有較強的行政性質或可執(zhí)行性。在絕大多數情形下,聯合國安理會決議都因所針對情勢的特定性而在內容上具有特別性和臨時性,但自1989年有關《塑料炸藥或薄片炸藥加添標記以利偵測》的第635 號決議以來,⑥聯合國安理會也通過了許多針對一般情勢的決議。這類決議盡管在文本用語上多采用“敦促”“鼓勵”等非強制性措辭,但仍因其普遍化的規(guī)范內容而顯示出一定程度的規(guī)范性意義。例如就武裝沖突中的平民及婦女兒童保護問題通過的第1261 號決議、第1265 號決議、第1325 號決議等,以及就艾滋病與國際維持和平行動通過的第1308 號決議、第1983 號決議等。直到“9·11”事件發(fā)生后,聯合國安理會針對恐怖主義和大規(guī)模毀滅性武器擴散等一般情勢通過的決議,開始通過“決定”為所有國家創(chuàng)設具有拘束力的法律義務。以第1373 號決議和第1540 號決議為例,在相關領域的實證國際法存在空隙的情形下,聯合國安理會不僅為不特定的所有國家創(chuàng)設了防止和制止資助恐怖主義行為、防止核生化武器擴散的法律義務,①也更明晰和具化了相關義務的行為要素及其解釋標準。正因如此,上述兩項決議被視為聯合國安理會決議造法的典型。

        (2)聯合國決議造法性的兩極比較

        對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實踐的歷史考察表明,兩者都展現出了發(fā)展國際法乃至造法的功能。其中,聯合國大會決議往往在宣告或解釋現行國際法的基礎上推動其漸進式發(fā)展,或者較為直接地創(chuàng)設新的國際法原則和規(guī)則,而聯合國安理會則通過創(chuàng)設針對一般情勢的普遍性義務來實現其決議的造法性,兩者的造法模式以及在各自議題領域內的不同實踐使其造法性強弱亦存在差異。

        就價值內容而言,盡管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存在共同關注的議題領域,例如對人權的國際保護,但安理會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的主要職責使其決議大多具有高政治性,特別是為各國創(chuàng)設普遍義務的決議多與武裝沖突、恐怖主義、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等嚴重危及國際社會、國家及其國民首要價值的情勢相關。而聯合國大會本就肩負發(fā)展國際法的職責,廣泛的職權及其決議的建議性質使聯合國大會決議得以在從低政治到高政治的多議題領域發(fā)展國際法,只是相對于安理會,聯合國大會的造法性決議仍更多地關涉推動實現人類最普遍價值的議題。

        就效力形式而言,聯合國大會的造法性決議多采用宣言形式,這是因為在聯合國的實踐中宣言是一種正式、莊嚴的文書,適用于闡明具有顯著和持久重要性的原則的罕見場合,盡管并不對成員國具有拘束力,但其莊嚴性和重要性使之蘊含對國際社會成員或將遵守的強烈期望,而國家實踐則可能在嗣后促進決議拘束力的形成,②這種事實拘束力似乎使其法律效力得以歷時地強化。③ 相較而言,聯合國安理會的造法性決議中已包含其一貫的強制性因素,即以決定形式為成員國創(chuàng)設的強制法律義務,該義務的強制性在決議用語的實踐中已形成一致的解釋慣常,④其普遍化和持久化則促進了決議規(guī)范性特征的形成,并沿其法律拘束力進一步增強了決議的造法性。

        2.2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法理證成及其價值反思

        在不同情形下,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顯示出強弱不一的造法性,沿著國際法的實證主義法理或自然法理論,其造法的正當性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認可或質疑。而對決議相對規(guī)范性的反思,不僅揭示了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兩極化特征,亦表明應當更為審慎地評價和發(fā)展這一造法模式。

        (1)實證國際法視角下的聯合國決議造法

        就國際造法而言,如果以《國際法院規(guī)約》第38 條作為國際法形式淵源的權威說明,國際組織決議顯然并不符合該框架下國際法的“法定”形式要件。事實上,這一封閉式的法律權威曾突破傳統(tǒng)實證國際法對條約和國際習慣的絕對論斷,并逐漸面臨法的多元主義的挑戰(zhàn),但直至今日,其背后蘊藏的國際法的主權同意根基仍深刻影響國際造法實踐。正如國際常設法院在“荷花號”案中所主張的,拘束國家的法律規(guī)則發(fā)源于國家自身的自由意志,①國家主權同意沿著法律實證主義的進路開始同國際法的正當性相關聯,并據此成為國際造法的根本遵循。

        在此基礎上,作為國際組織內部機構的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通過決議創(chuàng)設國際法顯然超越了主權同意的傳統(tǒng)邊界。在并未被授予造法權的前提下,某些聯合國大會決議的法律規(guī)范性及效力可以在習慣和條約等典型造法模式中得到解釋,②但通過直接創(chuàng)設國際法原則,聯合國大會決議也表現出不同于習慣和條約的獨特造法功能,其在實證法意義上可以從決議通過時的決策程序以及通過后的國家實踐中尋求到正當性支持。那些以特別多數尤其是經協商一致通過的聯合國大會決議,在較高程度上體現了國際社會的共識,從而可能被認為構成獨立的國際法淵源。③ 同時,各國在實踐中對決議法律效果予以客觀承認的行動話語,也以一種嗣后的國家同意強化了聯合國大會決議造法的正當性。與之相對,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創(chuàng)設強制性法律義務的權力并未遭受質疑,《聯合國憲章》的授權構成其獲得國家同意的合法性依據,④而上述義務的普遍化和持久化或者說安理會決議造法的正當性才是各國關切的重心。針對造法性決議本身的國家同意問題直指聯合國安理會越權風險,盡管對決議的一致通過和默認接受可被納入國家慣例的范圍,但普遍同意的缺位仍使這種造法行為與國家主權存在潛在的沖突。⑤

        (2)自然國際法視角下的聯合國決議造法國際法的實證主義法理以有效性為基點論證了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的正當性問題,而關涉理性、共同利益和倫理價值的自然法則為其正當性提供了更為直接的實質淵源。格老修斯(Grotius)早有斷言,國家不僅受經同意而創(chuàng)制的國家法的拘束,也受體現人類共有理性及社會特征的自然法的拘束,這意味著主權國家的意志并非國際法的唯一淵源。⑥ 通過自然理性對國際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予以表達,賦予了國際法中的自然法規(guī)則以效力依據,⑦而國際社會中客觀存在的公共理性必然指向人類共同利益這一價值目標。沿著自然法的理論邏輯,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的實質內容及其價值傾向便為其造法性奠定了正當性基礎。

        作為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民主論壇,聯合國大會的決議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國際社會就特定全球性議題形成的共識,通過主權國家與其國民的政治聯結而關涉全人類的共有理性和共同利益。在自然法理下,大量宣言性聯合國大會決議所蘊含的具有正義和道德屬性的權利原則,都為國際法提供了應然的參照,體現了由基本人權到社會正義的人類最基本和最根本的價值訴求,這種價值層面的正當性成為相關決議取得規(guī)范的正當性的依據。在特定領域的特定情形下,聯合國安理會決議也同樣因遵循自然法理而在實質內容上具有一定的正當性。在理性法的和平法則下,永久和平構成最高的政治和道德的善,其內在邏輯在國際社會同樣適用。聯合國安理會根據《聯合國憲章》第七章采取行動的決議必然首先關涉國際和平與安全,其所期望的國際和平也是由于各國承擔義務而得以產生的一種狀態(tài),是和平價值在國際社會的實現。① 特別是在反恐怖主義和核裁軍領域,聯合國安理會特定決議為各國創(chuàng)設的義務與理性和共同利益的雙重自然法則相一致,②這增強了決議在規(guī)范的實質淵源層面的正當性。

        ( 3)聯合國決議相對規(guī)范性的法理反思

        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在法的實證主義或自然法理邏輯中獲得了不同程度的正當性依據,然而對兩者造法功能的論證無法脫離其性質界定難題,決議的相對規(guī)范性也可能導致法律的邊界面臨消解的風險。在某種意義上,對國際組織決議造法性的肯定就意味著對法與非法之二元界分的否定,③這也是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造法受到批評的主要原因。一方面,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內容的規(guī)范性及其于實踐中產生的法律效果符合國際社會組織化的規(guī)律和國際法治的現實需要,在客觀上推動了現代國際法的發(fā)展。另一方面,這種“造法”意義的國際法發(fā)展突破了傳統(tǒng)的國際法生成模式,更通過國際法淵源理論模糊了法與非法的界限,對決議造法性的貿然界定和全盤接受將可能導致國際法概念的泛化。

        如果將有效性、民主和正義視為國際法本體的規(guī)范性標準,④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的造法性及其程度強弱也存在本質上的差異。聯合國大會特定決議因其程序的民主代表性和實質的正義內核更為符合國際法的規(guī)范性標準,這也使其更為接近國際法系統(tǒng)的內核。而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盡管借由其強制力作為有效性的保障,⑤但民主代表性的缺位使其總是被審慎懷疑陷入法律與政治的漩渦。由此,在法與非法的邊界,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造法性決議事實上占據了這一灰色地帶的兩極坐標。

        三、聯合國決議兩極造法的政治邏輯與法律動因

        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形成和發(fā)展有其客觀的社會基礎和內在的邏輯動因。隨著國際關系組織化、民主化和法治化程度的逐漸加深,國家間政治的組織性擴張和國際法淵源的開放式發(fā)展都構成聯合國決議兩極造法的重要依據。聯合國本身即是由主權國家派生的國際政治機構和法律合作形式,其運行機制存在固有的政治本質和法律特性,因而其決議造法功能的兩極化既與內部機構的政治屬性緊密相關,也從國際法主體及其價值決定的動態(tài)法源中取得理論支持和動力來源。

        3.1國際關系組織化中的權力政治與民主政治博弈

        國際關系是國際法賴以存在的基礎,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發(fā)展與國際關系的組織化和法治化密切相關。而國際關系中權力政治與民主政治的組織表達,特別是兩者在聯合國決議實踐中的動態(tài)博弈,揭示了聯合國決議兩極造法的政治邏輯。

        (1)國際關系的組織化趨勢

        作為由主權國家派生的國際法主體,國際組織的形成、發(fā)展及其功能和作用的發(fā)揮與國際關系的組織化相伴而生,以聯合國為首的政治性或綜合性國際組織的出現,也是國際關系組織化程度加深的重要表征和必然結果。國際關系的組織性,或稱有序性,是國際關系組織化的重要特征,①它在國際法語境下便意味著國際關系的規(guī)范性轉向,這一過程以國際組織及其體制下的國際法規(guī)則和制度為依托。20 世紀兩次世界大戰(zhàn)后成立的全球性國際組織國際聯盟和聯合國及其憲法性文件《國際聯盟盟約》和《聯合國憲章》,以及聯合國系統(tǒng)參與或推動形成的眾多國際條約、國際習慣等,都極大促進了國際關系的有序化和規(guī)范化,它們構成了當代國際關系和國際法規(guī)范體系的主要部分。

        與此同時,國際組織的蓬勃發(fā)展也催發(fā)了國際關系的民主化進程。作為國家間的多邊合作機制,國際組織的機構設置和行為規(guī)則總體上順應了國際關系民主化的基本要求,為各主權國家平等自由地主張權利和參與國際事務提供了平臺,國際組織的全體代表性機構往往在這一過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梢哉f,以聯合國為典型的國際組織體系,共同為國際關系的民主化提供了制度保障。

        (2)國際組織機制的政治維度

        從規(guī)范視角出發(fā),國際關系民主化的實現有賴于國際法的良性發(fā)展和有效運行,其中國際造法參與者的廣泛化和平等化及其對國際法發(fā)展的作用具有重要意義。② 而法律與政治不可分割,國際政治構成國際法最重要的關聯因素,后者被視為政治的一種實踐形式。就國際造法的參與者而言,國際關系組織化進程中由國家到國際組織的主體演進,使得國家間政治也延伸到組織機構及其成員國之間,不同的政治模式深刻影響了國際組織的國際造法功能及其實現。

        在現實主義邏輯下,國際法只是變相的權力政治,是各國為了掩蓋對國家利益的追求而使用的修辭。③ 無論是通過國際會議還是常設的國際機構進行造法活動,都必須考慮國家間權力的巨大差異以及為達成各自目的而交換利益的現實需要。④ 在國際組織的機構設置及其制度運行中,這種權力就主要表現為成員國的話語權,它在包含規(guī)范建構在內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可能踐行權力政治。而沿著政治自身的二分結構和邏輯,民主政治與權力政治在人類政治發(fā)展的歷程中不斷交替和博弈,⑤這種博弈在組織化的國際社會依然存在。以國際關系為社會背景,民主政治在理論上淵源于國家主權對外的權利屬性,⑥在現實中得到了國際組織的制度保障和國際法的規(guī)范約束,后者構成國際關系民主化和法治化的客觀推動力。而國際組織中的民主主要關涉公平的代表性和參與度特別是其在表決程序中的適用,⑦這充分體現在以全體代表性機構造法為典型的組織決策實踐中。

        (3)聯合國決議的政治實踐

        就聯合國的決議實踐而言,決議程序內在的機構決策機制增強了其與政治因素的關聯性。正如漢斯·凱爾森(Hans Kelsen)有關解釋的造法性決定于政治動機的論斷,⑧聯合國的機構決議也遵從同樣的邏輯。

        從政治視角來看,聯合國起源即是權力政治和民主政治的綜合體。這一政治性的組織形式之所以成為結束世界戰(zhàn)爭和建立新秩序的最終方案,與以美國為首的大國主導和協調密切相關,憑借新的集體安全制度,權力得以制度化為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的重要基礎。而在討論制定《聯合國憲章》的舊金山制憲會議中,中小國家秉承民主原則也對聯合國的主要機構及其制度設計,特別是聯合國安理會的否決權,以及人權和基本自由等議題提出了有益建議,最終使憲章呈現為理性主義與現實主義、國際主義與國家主義之間妥協與結合的產物。① 由此可見,權力政治和民主政治自始就在聯合國的組織機制中發(fā)揮作用。

        在實際運行中,民主政治和權力政治集中體現于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政治與法律活動,這主要由兩大機構的內部組成和職能所決定。事實上,安理會大國否決權的適用及限制自敦巴頓橡樹園會議就引發(fā)了諸多爭議,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職權劃分更是成為舊金山會議的焦點問題。如果說前者是大國為達成共識所作的努力,后者則是作為集體的大國與中小國家間的斗爭與博弈,也即權力與民主的博弈。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地位的規(guī)定隱含著一種基本的政治判斷,即五國團結一致必將能擔負起維護世界和平與安全的主要責任,因此各國對于該責任的擔負必應享有決定性的表決權以及特殊的國際地位。② 而聯合國大會的一國一票制度既是彼時政治權力分配的現實反映,也是主權平等原則的自然體現,更有甚者,對其“世界議會大會” (World Parliamentary As?sembly)③的理想主義設想至今仍被廣泛討論。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組成與職能的差異正是源于這種權力政治與民主政治的博弈,這也是兩者決議造法實踐兩極化的政治根源。

        3.2動態(tài)法源論視域下的國際法主體擴張與價值變革

        聯合國的組織機制和行動邏輯都存在一定的政治根源,自然也包含其內部機構的決議實踐,但決議的造法性問題已然踏上法的臺階,對聯合國決議造法發(fā)展動因的探析須得從政治視角轉向法律視角。在國際法本體論范疇中,動態(tài)法源論便構成聯合國決議造法的邏輯起點。

        (1)聯合國決議造法的本體回應:動態(tài)法源論的啟示

        聯合國決議造法性生成、發(fā)展的內在動因與國際法本體的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和現實需要密切相關。隨著國際關系的組織化和國際社會治理需求的不斷增長,靜態(tài)的形式的國際法淵源出現了間隙性真空,新的規(guī)范群得以在動態(tài)法源的框架下發(fā)揮積極作用。無論是指稱法的實質淵源,還是法形成、發(fā)展的要因,④動態(tài)法源論都為《國際法院規(guī)約》第38 條列舉之外可能的國際法源提供了理論依據。除了缺乏“法定”形式的新的規(guī)范群,不具有法律拘束力但卻有一定法律效果的國際軟法也被納入其中。⑤

        如果從法律內化的角度出發(fā),國際法淵源沿著核心國際法—正當化規(guī)則—理想國際法(Aspirational International Law)的不同內化程度而構成一個連續(xù)統(tǒng)一體,這一動態(tài)的淵源體系包含不斷發(fā)生的規(guī)則合法化和國際化過程。⑥在此基礎上,造法性的國際組織決議,包括與造法性條約具有相同特征的具有拘束力的聯合國安理會決議,⑦以及被視為國際軟法的聯合國大會決議,⑧便構成了上述動態(tài)連續(xù)統(tǒng)一體的組成部分,繼而填補了既存法源的空隙。

        (2)聯合國決議造法的主體動因:國際法主體多元化

        在法哲學意義上,國際法本體基于其動態(tài)的淵源體系顯示出開放性特征,這與國際法主體的普遍性擴展和價值的多元化密切相關,其中主體在前者的發(fā)展路徑中占據了主導性地位。① 換言之,國際法本體的形成和發(fā)展主要取決于國際法主體的演變,國際組織的決議得以被納入國際法的動態(tài)法源,首先便有賴國際組織國際法主體地位的成立。

        近代以來,國際法主體的范圍自歐洲的基督教“文明國家”不斷擴展,②非西方國家(發(fā)展中國家)和國際組織等非國家行為體逐漸獲得國際法律人格,非政府組織、跨國公司及個人都在國際法律關系中承擔起重要角色,國際法也隨之從“歐洲國際法”發(fā)展為“世界國際法”乃至“人類共同法”。③ 在國際法主體多元化擴展的過程中,國際組織法律人格的確立尤為關鍵,④盡管其法律人格相對于主權國家具有派生性,但于歷史演進中不斷增強的主體性使之在國際交往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而其超國家性下的國際主義理念以及對成員國政治利益與法律權利的協調,都推動了國際法的發(fā)展和國際法治的實現。事實上,國際組織已經成為主權國家之外最為重要的國際行為體和國際法主體,特別是聯合國體系的建立在國際法發(fā)展史中具有劃時代意義,它不僅極大豐富了國際法的規(guī)范領域和實質內容,并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現有國際法的實效,也促進了國際法淵源的新發(fā)展??梢哉f,以聯合國體系為核心的國際組織構成了國際法淵源動態(tài)發(fā)展的重要主體推動力。

        ( 3)聯合國決議造法的價值動因:國際法價值觀變革

        價值是客體滿足主體某種需求的一種主客體互動關系,該范疇蘊含著主體的能動性需求,并構成了主體系統(tǒng)的動因機制。正是國際法主體與其價值目標的法律化,才決定了國際法這一法律體系的構建和發(fā)展方向。國際法主體的多元化擴展,特別是國際組織主體性的增強,也使得國際法的價值發(fā)生了歷時性的變化。

        在人類社會組織化、一體化和有序化的進程中,安全始終都是各類主體最基本的需求,是一切法律的基本價值取向,而正義是社會發(fā)展的終極目標,也是人類法律的最高價值追求,兩者分別構成法律價值體系金字塔的地基與塔頂。國際語境下,隨著安全主客體范圍的逐漸擴張,安全價值的概念在國家安全、國際安全、人類安全以及傳統(tǒng)安全和非傳統(tǒng)安全的交相作用下不斷演化。作為國際法的首要價值,和平與安全的價值內涵也逐漸由原始安全和消極和平轉向普遍安全和積極和平。與此同時,多元主體及其建構的多重社會關系為正義內涵的多向度表達奠定了基礎,終極價值正義得以同平等、公平、發(fā)展、人權等次級價值或基礎價值架構起邏輯關聯和實現路徑。

        在這一過程中,國際組織不僅作為主體參與推動了國際法的價值變革,也以其制度形式促進了國際法價值的法律化或實證化。具體到聯合國,安理會在反恐怖主義、核裁軍等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的決議實踐,順應了安全價值內涵的拓展,而聯合國大會通過的眾多涉及基本人權和人類共同利益的造法性決議都體現了正義價值的不同次級維度,兩者沿著國際法價值體系的兩端不斷實現規(guī)范的建構和形塑。更為重要的是,聯合國大會與安理會的決議造法實踐在總體上呈現出一種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的對照,①在特定情形下,安理會的現實主義立場似乎日益正義化,其價值取向便構成這一現象的主要歸因。

        四、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發(fā)展進路與大國責任

        國際法治的建構在某種程度上是與國際政治的法治化進程并行的,這也揭示了國際造法特別是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良性發(fā)展的必然方向?;趪H組織的制度約束以及聯合國框架下的權力衡平,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兩極化的決議造法功能才得以彌合和協調發(fā)展,這一過程中負責任大國的作用至關重要。

        4.1國際法治的價值旨歸與國際政治的法治化

        聯合國決議的造法功能是對傳統(tǒng)國際造法模式的突破和革新,理當順應國際法治的客觀規(guī)律和必然趨勢。而基于國際政治與國際法治的互動,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發(fā)展狀態(tài)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組織中政治法治化的程度。因此,國際法治的價值目標以及政治法治化的演進路徑,共同構成了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良性發(fā)展的宏觀理論進路。

        (1)國際造法的根本目標:實現國際法治的核心價值

        “哪里有社會,哪里就有法”,而法治不僅是推動社會發(fā)展的功能路徑,也是社會文明化的重要標志和必然要求。早在古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Aristotélēs)就已斷言法治優(yōu)于一人之治,其對法治的經典界定即包含普遍的服從和良好的法律,②其中良好的法律是為前提。任何法的社會系統(tǒng)中,法治都是該社會發(fā)展的理想目標,是追求正義的最高希望。③ 在無政府但有秩序的國際社會,法治也存在極大的發(fā)展空間。④ 盡管國際法律秩序與國內法律秩序間存在系統(tǒng)性差異,但法律至上的治理理念和對正義的實質追求是確定且同一的。法律全球化的逐步加深和全球治理的現實需要,都促使法治被普遍承認為國際社會最主要的治理方式。

        在某種意義上,國際法治即全球治理的法治化形式,是全球治理的理想狀態(tài),⑤也是國際社會發(fā)展和治理的終極目標,因而具有相對獨立的價值取向。沿著回應型法的理論邏輯,法治價值的實現與法律淵源的開放性和多樣性密切相關。⑥ 這種法律多元主義的法概念和法治觀,揭示了國際造法與國際法治的內在關聯。良好的國際法本體是國際法治的前提,其生成則主要取決于國際造法主體及其造法模式所蘊含的價值取向。以目的和價值為核心的國際造法模式符合回應型法治對國際法的要求,傳統(tǒng)的國際造法模式必將在法的完整性與開放性的協調中取得新發(fā)展。而為了使全球治理中的“法治飛地”⑦更為堅實和廣闊,國際社會也必然要求在政治主體和政治價值法律化的過程中實現政治的法治化。

        (2)政治法治化的現實路徑:從權力政治到民主政治

        在全球治理向國際法治不斷邁進的過程中,國際政治始終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影響因素。大國政治和小國政治的博弈以及國際組織等非國家行為主體的興起,使大國政治和國際法治共同成為全球治理的主要內容。⑧ 在特定情形下,大國政治將展現出權力政治的面向,這時爭取國際法治的斗爭即反對權力政治的斗爭,⑨國際法治的實現以及國際造法模式的變革,都將取決于政治的法治化進程。事實上,無論是創(chuàng)制過程還是實質規(guī)范及其適用,國際法都難免隱含或體現主權國家出于政治動機的偏好和利益,但基于國際法本身的相對獨立性,這些政治因素應然地受到非政治規(guī)則的約束。相較于主權國家,國際組織主體性的政治和法律意涵以及背后的價值觀念更為復雜,這便使其在參與國際造法時可能因不同的結構功能而在政治和法治間游離,從而在不同程度上促進或妨礙國際法治的發(fā)展。

        從歷時性視角出發(fā),國際組織既是國際合作的制度化形式,也構成國際社會的主要政治和法律主體,其在國際事務參與中極大推動了國際關系的法治化,在發(fā)展國際法以及促進和加強國際法治方面的作用不容置疑。然而,國際組織相對于主權國家的派生性及其在國際政治中的核心地位,都使其難免成為制度權力的作用載體。在現實主義者看來,國際組織亦是權力分配的產物,主權國家甚至可能憑借國際組織間接地行使權力,包括強制性權力。① 在此基礎上,國際組織的自主國際造法行為并非一帆風順,因為其內部的政治進程并不總是能夠正式化為法律,進而在良法之前提下促成國際法治。

        在聯合國的實踐中,超越傳統(tǒng)的決議造法模式似乎與回應型法治的價值目標相一致,也即基于目的理性對國際社會普遍性的價值訴求予以回應。但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造法機制的差異,特別是兩者制度運行中民主政治與權力政治以及道德規(guī)范性與法律強制力的兩極化,導致聯合國的決議造法功能同其法治理想仍存在一定差距。在國際法治的價值指引下,政治的法治化進程必然要求權力政治轉向民主政治,并推動政治規(guī)范性到道德規(guī)范性再到法律規(guī)范性的強化進程。只有解決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間的權力失衡、在制度合作和利益協調中踐行法律正當化的政治價值,進而促進道德規(guī)范性與法律強制力的統(tǒng)一,聯合國的決議造法功能才能真正推動國際法的發(fā)展和國際法治的實現。

        4.2聯合國框架下的權力衡平與國際造法的大國責任

        聯合國的國際組織性質決定了其事實上是制度、組織和行為的統(tǒng)一體。大會和安理會是聯合國組織框架下最重要的制度載體,也是聯合國決議造法行為的主要實踐主體,兩者的權力結構以及組成該結構的主權國家,特別是大國的主觀能動作用,構成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發(fā)展的現實決定因素。

        (1)聯合國制度權力結構的動態(tài)性及其權力衡平

        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兩極化特征,源于聯合國大會與安理會間的制度權力結構差異。國家主權平等原則是聯合國大會制度設計的基石,這一原則充分體現于其決策的議程設置、談判和表決制度中。聯合國大會的決議在本質上也屬于機構的決策行為,盡管基于權力、規(guī)模相關的能力差異,不同成員國在各決策階段產生了不同影響,②但考慮到當前各國數量和力量分配的現實情況,聯合國大會的決策制度和決策總體上仍對增強其自身行為的合法性和正當性具有積極意義。③ 而聯合國安理會的制度設計則更多地體現了國際組織的大國偏好特征。不同于法外國家,大國享有“合法化霸權”(Legalised Hegemony)。④ 聯合國安理會的法定職權、常任理事國的席位設置及其否決權規(guī)則,都深刻體現了安理會制度中的大國強權色彩。①

        聯合國大會與安理會的職權關系亦處于動態(tài)的變化過程中。盡管在舊金山制憲會議中似已達成妥協,但出于不同立場,對安理會否決權制度的抵制以及擴大聯合國大會職權的構想從未停止,兩者的權力地位隨國際形勢變化而起伏消長。② 在當前俄烏沖突背景下,聯合國大會第76/262 號決議《在安全理事會發(fā)生投否決票情況時進行聯合國大會辯論的長期授權》再次增強了對聯合國安理會否決權制度的外部約束,③并被視為安理會權力向聯合國大會轉移的一個特別事態(tài)。④ 在2023 年10 月的新一輪巴以沖突中,聯合國大會再次根據《聯合一致共策和平》召開緊急特別會議,以打破安理會決議草案無法通過的僵局。總體上,聯合國大會的職能和權力得到了一定加強。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包含國際法在內的國際制度的生成和發(fā)展,仍在很大程度上與制度性權力及其背后的國家權力相關聯。

        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權力差異以及造法功能可在合作中得到衡平。就決議實踐而言,聯合國大會的造法性決議盡管缺乏事實上的法律拘束力,但基于程序的民主代表性和實質的自然理性,往往具有更強的正當性;與之相對,聯合國安理會的造法性決議則因強制的法律拘束力而更為硬化,國際和平與安全的首要價值以及相關的基本原則為其提供了合法化的來源,而大國權力的制度化構成其實現的路徑依賴。正因如此,在相對低政治或非緊迫性的議題領域,聯合國安理會決策中大國權力因素的影響或將減弱,其在民主參與度和決策透明度等方面的不足可以通過聯合國大會的協作得以彌補。如果聯合國安理會的造法性決議首先在聯合國大會進行辯論和通過,這將在賦予決議拘束力的基礎上極大提高其正當性和可接受性,這種聯合造法機制使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得以共同采取行動并加強國際法的一致性。⑤當然,聯合國安理會內部的政治支持仍然構成這一機制實現的基本前提。

        (2)聯合國決議造法中的大國責任

        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良性發(fā)展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組織框架下的制度約束和權力衡平,特別是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決策權、規(guī)則制定權和規(guī)范塑造權。與此同時,聯合國內在的派生性也使得主權國家及其權力在組織運行中占據重要地位。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在聯合國大會還是安理會的決議實踐中,大國的政治利益與國際社會的共同價值訴求都發(fā)揮了重要作用,⑥其中大國話語權、影響力乃至控制力的主導性作用不容忽視。

        相較于國際聯盟,聯合國安理會決策制度中的大國一致原則更有效地維護了國際和平與安全,⑦這種將大國利益與國際安全需求相統(tǒng)一的制度模式具有一定的歷史必然性。然而,受國家利益和政治價值影響,大國在聯合國安理會決議實踐中的作用仍具有兩面性。當前巴以沖突加劇背景下,美國就多次于聯合國安理會決議草案表決中投以否決票,使安理會行動受到阻礙。遑論大國一致原則在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程序中的核心地位,即便是具有廣泛代表性、秉持國家主權平等原則的聯合國大會,也難以完全避免大國對各國有效參與決議造法的影響。在聯合國大會決議議題的提出、草案的擬定及表決通過階段,大國更多地憑借自身軟實力施加影響,而決議嗣后的實效性仍離不開大國的實踐支撐。

        大國在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實踐中的特殊地位和重要作用,意味著其應當承擔更多的道義責任。更重要的是,大國對于彌合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兩極化的決議造法功能并促進其協調發(fā)展不可或缺。事實上,聯合國的決議實踐中已經頻繁出現大會和安理會在相同議題領域的同步行動,①而大國則構成了兩者最具影響力的主體性因素,②它不僅可以通過增強聯合國大會決議的實效來強化決議嗣后的造法性,也可以基于與全人類共同利益相契合的價值取向,在安理會決議實踐中提升決議的實質正當性。在此基礎上,負責任大國應當肩負起推動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良性發(fā)展的應盡責任和擔當。憑借在國際制度中的軟硬實力,秉持國家主義與國際主義相統(tǒng)一的造法原則,③負責任大國得以將自身的價值理念與法律文化融入國際組織及其法律秩序,進而推動國際法治的良好有序發(fā)展,這不僅是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得以實現的必然要求,也構成了國際法發(fā)展演進的現實路徑。

        五、結語

        人類社會發(fā)展至今,國際法仍然在原始性與現代性的沖突和融合中保持著動態(tài)開放的特征,不斷自我約束和回應國際社會的普遍性價值訴求。全球化的深入發(fā)展和全球治理的法治化轉向推動了國際法的變革與國際法治的實踐,而國際關系組織化程度的進一步加深,特別是國際組織主體性的增強,也使得國際法正面臨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多元化的行為主體及其價值取向的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國際造法結構模式已然陷入形式主義的桎梏,國際組織的造法者角色及其新發(fā)展逐漸受到關注,聯合國的決議造法實踐即被視為是超越傳統(tǒng)造法模式的典型。國際組織的獨立法律人格及其派生性,決定了其造法功能的實現不僅有賴于自身的制度約束,也與主權國家及國家間政治存在內在關聯,這在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兩極化的決議造法實踐中得以體現。正如聯合國大會主席丹尼斯·弗朗西斯所言,聯合國大會決議代表著人類良知,在某種意義上其也建立了一種軟性法律。安理會決議則具有賦予這種關乎原則和價值觀的共識以硬性法律效力的能力。而大國在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決議實踐中具有主導作用,對于彌合聯合國兩極化的決議造法功能不可或缺。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和負責任大國,中國更應承擔起大國責任,通過主導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良性發(fā)展推動國際法治實現。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中國引領國際法治變革之方案的核心,其中蘊含的人類主體性和全人類共同價值,必然在聯合國決議造法功能的實踐中發(fā)揮能動作用。

        編輯 鄧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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