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佳 王月
大連外國語大學(xué) 大 連 116044 中 國
大連科技學(xué)院 大 連 116052 中 國
大眾傳播對于國家形象的塑造至關(guān)重要(程曼麗,2007:9),而從話語分析的視角對新聞媒體國家形象建構(gòu)進行研究,可以有效地揭示媒體國家形象建構(gòu)背后的語言邏輯。同時,van Leeuwen & Wodak(1999:93)將話語作為再語境化的(recontextualized)社會實踐,而認知語言學(xué)(Cognitive Linguistics,簡稱CL)也具備語言研究的再語境化這一特點(張輝,2022:41)。目前,學(xué)界已有研究在話語分析的視角下探討話語在社會實踐中的再語境化過程(武建國 牛振俊 肖曉,2019;苗興偉 李珂,2021等),但將CL理論融入話語分析研究范式,進而對話語再語境化過程中的語言形式和話語策略進行挖掘和解讀的研究路徑依然有待嘗試?;谝陨?,研究以日本『朝日新聞』和美國The New York Times為例,在認知話語分析視角下對國外主流媒體中國國家形象的再語境化進行剖析。進而,揭示國外媒體對外傳播中的中國國家形象塑造以及話語背后所隱藏的政治意圖和意識形態(tài)。
Bernstein(1990)提出了“再語境”化這一概念,指把某些要素從原來的社會實踐中提取出來,并將其置于新的話語實踐中的過程。換言之,再語境化是將信息轉(zhuǎn)移入新的語境并使之發(fā)生轉(zhuǎn)變的過程,同時也是一種身份建構(gòu)過程(Sarangi,1998)。van Leeuwen & Wodak(1999)認為再語境化往往涉及轉(zhuǎn)化,而具體轉(zhuǎn)化的內(nèi)容取決于實踐重構(gòu)背景下的利益、目的和價值觀,同時指出再語境化的四種轉(zhuǎn)化方式為:刪除(deletion)、替代(substitution)、添加(addition)和重組(rearrangement)。
CL的語義概念包括語義學(xué)的語境化觀點,順應(yīng)了語言研究的再語境化趨勢,同時,CL的再語境化研究不僅能夠幫助決定語言學(xué)語境的外部地位,而且對語言學(xué)框架的內(nèi)部發(fā)展有很明顯的重要作用(魏在江,2016:41-42)。另一方面,CL具有較強的社會闡釋力,可以被運用于話語分析研究中,以此來剖析話語實踐中用以實現(xiàn)強制和操縱的話語策略及其語言表現(xiàn)形式。而再語境化作為一種話語實踐策略其最終目的表現(xiàn)為強制和蒙蔽。因此,在CL的理論框架下對實現(xiàn)再語境化的話語策略進行認知機制解讀可以深入挖掘話語背后隱含的話語功能、話語意圖和意識形態(tài)。
鑒于此,研究將在認知話語分析的視角下,以CL理論為基礎(chǔ),從話語層面切入,探討國外主流媒體對中國國家形象再語境化過程中的話語策略及其概念化過程。進而,揭示國外主流媒體對華形象建構(gòu)的真實目的。
要素刪除策略主要體現(xiàn)在被動語態(tài)中施事的刪除(Van Leeuwen & Wodak,1999:96),如例(1)、例(2)所示。Langacker(1982)將被動化看作是圖形—背景轉(zhuǎn)換的一種。大堀(2002:163)指出被動構(gòu)式具有狀態(tài)化、施事非焦點化以及受事主題化三個主要功能。
(1)コロナ禍で……政策を出すなど、限られた権限の中で経済悪化を防ごうとしていたように見える。 (朝日新聞,2022-10-23)
(2)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 Metoo claims have forced politicians out of oぞce, but in Chinathey are censored.(The New York Times,2022-10-23)
例(1)中,《朝日新聞》通過被動表達「限られた」來修飾受事“權(quán)限”從而突顯其狀態(tài)。此時,施事在描述中未被表征,語篇制造者通過要素刪除的再語境化策略達到了模糊話語的效果,試圖在沒有事實依據(jù)模凌兩可的情況下有意塑造中國“能力不足”的形象。例(2)中,《紐約時報》將“中國政治官員”置于圖形位置作為主題突顯其狀態(tài),即“被審查”。而此時,被動句的使用可以隱匿事件的施事與其他要素,體現(xiàn)出語篇制造者對現(xiàn)實狀況進行主觀建構(gòu)。同時,結(jié)合前文將中國與歐美國家進行對比,可以看出該媒體試圖構(gòu)建中國對政府官員“監(jiān)管不力”的負面形象。
社會實踐的各個要素在被表征的過程中會出現(xiàn)被替代的現(xiàn)象。其中,概念隱、轉(zhuǎn)喻是體現(xiàn)要素替代策略最明顯的概念化方式。概念隱、轉(zhuǎn)喻可分別用于描寫和指稱從而達到情感共鳴和認知操縱的話語效果,如例(3)~例(5)所示。
(3)……ロシアと中國が拒否権を使い、北朝鮮に対する新たな制裁決議案を初めて採択できない事態(tài)に陥った。 (朝日新聞,2022-10-05)
(4)The export controls ...to starve China of key technologies while ...(The New York Times,2022-10-3)
(5)Authoritieshave smothered ..., decimated Chinese civil society ...(The New York Times,2022-10-20)
例(3)中,《朝日新聞》用“中國”這一上位概念轉(zhuǎn)喻指代“中國政府代表”這一下位概念,意在凸顯國家主體的行為特征,直接將問題上升至國家層面。同時,使用容器隱喻“陷入境地”來描述對北朝鮮制裁決議提案未通過的結(jié)果狀態(tài)。進而,通過概念隱、轉(zhuǎn)喻的再語境化策略故意捏造中國在處理國際關(guān)系問題上“責任重大”的負面形象。例(4)中,《紐約時報》運用概念隱喻,通過“starve”這一行為動作要素替代策略,影響受眾在“人類饑餓”這一源域下去理解“中國科技”,進而構(gòu)建了中國在科技方面“貧困”的形象。此外,例(5)中,該媒體還通過“authorities”轉(zhuǎn)喻指代“中國政府”,凸顯和放大政府權(quán)力的作用。同時搭配“smother”和“decimate”這樣具有消極語義特征的詞語為中國貼上“權(quán)力濫用”的形象標簽,進而試圖對中國污名化。
再語境化不僅涉及對正在發(fā)生的事件進行描述,還包括對添加要素的表征,主要包括:反應(yīng)、目的和合法化(Van Leeuwen & Wodak,1999:98)。從CL的角度來看,這一再語境化策略體現(xiàn)的是話語生成者在對事件進行描述時所選擇的視點框架(view frame)的不同,如例(6)、例(7)所示。
(6)[2021年10月TIME]には [中國海軍最大規(guī)模の艦隊AGENT]が[日本海PLACE]で[ロシアAGENT]との[共同演習(xí)を?qū)g施しACTION]、[軍事演習(xí)をしACTION]ながら[日本PATIENT]を[周回したACTION]。 (朝日新聞,2022-10-20)
(7)Oぞcially, [China AGENT] [suspended ACTION] climate talks with the United States [as retaliation PURPOSE] for [Speaker Nancy Pelosi’s visit to Taiwan in August EVENT CAUSATION].(The New York Times,2022-10-18)
兩國媒體都通過要素添加的話語策略試圖在全景視閾下對中國形象進行建構(gòu)。其中,例(6)在描述中俄兩國軍事演習(xí)時,不僅將行為主體和行為動作納入視點框架,而且拉長觀察焦距,將“日本”作為事件的受事,從而增強中俄兩國行動的“危機感”,試圖構(gòu)建中國會對日本安全產(chǎn)生“威脅”的負面形象。在例(7)中,《紐約時報》將“中國”作為施事納入視點框架,試圖將中美氣候談判暫停的責任方歸結(jié)到“中國”身上。同時,通過添加目的和原因要素強行將這一事件與美國政府官員的個人行為牽扯到一起,并稱之為是中國對美國的“報復(fù)”,試圖污蔑中國將氣候問題政治化,并構(gòu)建一個“心胸狹隘”的中國國家形象。
社會實踐的各種表征要素未必會按照其實際發(fā)生的順序出現(xiàn),它們會基于社會實踐再語境化的利益、目標和價值以各種形式被重組和分散在文本之中(Van Leeuwen & Wodak,1999:97)。從認知角度來看,要素重組這一話語策略體現(xiàn)了突顯(salience)和視點(vantage point)轉(zhuǎn)化的識解過程,如例(8)~例(9)所示。
(8)IMFが世界経済減速の主因の一つとして挙げるのが、中國だ。(朝日新聞,2022-10-12)
(9)Germany should protect itself more forcefully from Chinese companies.(The New York Times,2022-10-28)
例(8)中,《朝日新聞》站在國際國幣基金組織的視角對中國在經(jīng)濟領(lǐng)域的形象進行描寫。然而在表征過程中并沒有使用例如「IMFが中國を世界経済減速の主因の一つとして挙げる」的一般表達,而是通過具有將特定語句前景化功能的「~のは(が)、~だ」構(gòu)式進行要素重組,意在突顯中國“是世界經(jīng)濟減速的主要原因之一”的特征,進而試圖塑造中國消極的國家經(jīng)濟形象。而在例(9)中,《紐約時報》將“德國”作為射體置于主語位置。此時,相比于“Chinese companies should be wary of Germany.”這樣的句式表達,原文中的視點更能表現(xiàn)出該媒體與德國的心理位置關(guān)系,即將德國劃為組群內(nèi)成員,通過對德國的“建議”,將中國企業(yè)描述為一種“威脅”。
研究以日美兩國主流媒體為例,在認知話語分析的研究路徑下,探討了國外主流媒體對中國國家形象的再語境化過程。研究表明,日美兩國主流媒體在“對立思維”的裹挾下,運用要素刪除、替代、添加和重組的話語策略,將中國政治民主、經(jīng)濟發(fā)達的社會主義大國形象再語境化為“政治能力不足”“經(jīng)濟發(fā)展放緩”的“弱者”形象;將建設(shè)世界和平、貢獻全球發(fā)展的負責任大國形象再語境化為“阻礙各國發(fā)展”“威脅各國安全”的“競爭對手”形象。由此可見,國外主流媒體在對外傳播中肆意搶占國際輿論場,帶有有色眼鏡和主觀偏見色彩對中國形象進行抹黑和扭曲,惡意渲染中國消極的國家形象。
注釋:
語料選取來源為《朝日新聞》數(shù)據(jù)庫(聞藏II Visual)和《紐約時報》官網(wǎng)(http://www.nytimes.com)。時間節(jié)點為2022年10月,即中共二十大召開前后一個月期間內(nèi)。選取條件為兩家媒體新聞報道標題中包含“中國”和“China”的所有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