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巖松
(旁白)清晨飄雪,整個鎮(zhèn)子都在綿密如簾的雪中沉睡。這是一個被遺忘了很久的、遠離中陸的北方鎮(zhèn)子。
現(xiàn)在已經是一月初,但這個漫長的冬天依然沒有結束的意思。
雪落無聲,天地一片靜默。一陣簫聲在鎮(zhèn)中響起,像是一團漸漸散開的濃霧覆蓋了整個小鎮(zhèn)。
一名女子靜默地站在云渺宮屋檐下吹簫,獨自一人。
她身著淡白色的長衣,一頭青絲被挽成高貴的鳳凰發(fā)式,冰肌玉骨,眉目如畫,像是由綿綿雪幕里的雪花凝成的。
剩余幾家的兄弟姐妹們都還在睡眠中,只有她醒得出奇的早。她自己也許有些緊張了。
這次的任務是去刺殺一名退隱的老將軍,她為此特地安排了自己手下最年輕的殺手們共同執(zhí)行。她對自己的“刀”非常自信,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會緊張。
一曲完畢,她收起長簫,輕身一躍跳到了云渺宮的宮頂上,默默地俯瞰著整個三長鎮(zhèn)。
漫天雪花將她蕭索的背影襯得有些單薄,一如她簫管里回蕩的曲子。
(人物字幕)陳玲,東方家主。
(畫面閃回)遠處的街道上,兩個人在雪中疾速穿行。他們腳尖輕點,每點一次就向前躍出四五丈的距離。
二人幾個飛躍來到了云渺宮的宮頂,在女子身后單膝跪了下來。
二人齊聲:屬下參見宮主。
陳 玲:免禮,終于把你們等來了,這次的任務如何?
殺手甲:回宮主的話,我們……我們失敗了!
陳 玲:嗯?失敗了?所有“刀”都被對方折斷了?
殺手乙:是。對方好像非常熟悉我們的作戰(zhàn)方針。
陳 玲:一共損失了多少人?
殺手甲:三五十人。
陳 玲:那就是五十了???(陳玲的聲音忽然加重,兩個人連忙將頭叩在地上)
殺手甲:啟稟宮主,并非我等無能。我們已經進入“獵物”的宅子,可有人提前準備了毒霧將我們迷倒,然后向房間里投放暗器,將所有人狙殺在了房間里。
殺手乙:按照本家的規(guī)矩,我們的“匕首”是“刀”的接引人,需要在他們任務失敗之后清理門戶,可是連接引人都被……
陳 玲(低聲):上三家里,東方家擅長速度和刺殺,而唯一用這毒物和暗器殺人的便只有月中寧氏。莫非是寧家?
二人齊聲:我等辦事不力,請宮主降罪責罰!
兩人再次齊齊叩首。
陳 玲(揮了揮手):不必。這是我上任宮主第一次交派任務,沒想到如此棘手。我要親自去一趟,你們擬張字條,就寫“事情有變,宮主親往”,后將紙條放在云渺宮旁第十六棵杉樹下。
沒等回答,陳玲已從宮頂縱身躍下,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遠方漫天的白雪中。
這座水閣修建在池塘中間,只有一座浮橋和岸上相連,屋頂?shù)耐咂际羌兘鸬?。此時,這位昔日的大將劉廣云正和從各地趕來的朋友們暢飲。
他命令樂師和舞姬全部出動,為各位舞一曲《冬雪落》。
一名武士疾步踏入水閣。
武士甲:將軍,最后一批賓客來了。
話音剛落,他們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砹撕嵚暎┮粯拥暮嵚?,清而寒冷?/p>
劉廣云(瞇起眼睛聆聽水閣外孤寒冷冽的聲音):該來的還是來了。
周圍的賓客們退開身旁的人,摘下自己的佩劍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熱鬧的宴席瞬間變成了軍帳。
劉廣云:將賓客請進來。
武士甲乙丙齊聲:是!
簫聲逐漸淡了,和雪地上的腳步聲還有積雪在屋頂上偶爾滑落的簌簌聲匯合在了一起,三種極朦朧的聲音如煙霧般穿進了水閣里。
劉廣云和賓客們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門外的聲音。
終于,簫聲完全停了下來。一個身穿白色貂裘的女子從門外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她身姿挺拔修長,清冷高貴,令周圍的侍女都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
來客站在水閣中央,優(yōu)雅地彎腰行禮。
劉廣云:是晉北上三家東方家的家主吧?看你的裝束和氣質,真不敢想象你居然是個刺客。
陳 玲:是我。
劉廣云:好。來者是客,正巧今天是我的五十大壽。
劉廣云(旁若無人地微笑著掃視眾人):今天在場的都是我的部下或是門生。你們知道嗎?我十五歲入伍,十六歲出征,守衛(wèi)了淮國三十四年。我戎馬一生,晚年雖到了這偏僻的小鎮(zhèn)上定居,卻也理應得到皇上的使者來道賀。如今使者沒來,東方宮主卻來了。
劉廣云:我還記得上次來了將近五十把“刀”,不知道這次?
陳 玲:這次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其他同伴。
陳 玲:將軍府上有大小將近五百名府兵,想必將軍也在暗中收買了一些人藏在暗處。而皇上一開始并沒有雇我們下死手,只是讓我們給將軍一個警告。
劉廣云:皇上?這算是告訴我雇主了嗎?我聽說刺客只有在確認自己“獵物”必死的情況下才會說出背后的雇主。
陳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劉廣云(揮拳砸了一下桌子,憤怒地說):帝都的人現(xiàn)在是越來越多疑了,雇你們這些刺客整日幫他清理,這難道都是他拜的那個什么神使族大國師教的嗎?我辭了官,隱居在一個偏僻小鎮(zhèn)子,封刀入鞘。難道對我這個老人他都不放心嗎?
陳 玲:你雖然隱退辭官了,但你曾招攬了太多的門生和下屬,他們回到帝都之后又全部被授予官職。你說這國到底是他的?還是你劉家的?
劉廣云:我那樣做是希望能夠將更多的人才引入!讓兵馬更加強壯!這些他不是不知道,他之所以這樣,就是聽信了那些神使族妖人的讒言。
陳 玲:是啊。可將軍明白,很少有君主能對那些帶著神性的東西毫不動心。
劉廣云(聲音更怒):可他們就是一群以神為名、與魔為伍的妖人!眼看天下亂世將至,晉北勢必席卷其中,他怎么能在這種時候與虎謀皮!?
陳 玲(輕聲):因為有本事活過亂世的人,才有資格拒絕惡虎的虎皮。將軍大義凜然,那是因為將軍的自信啊??蛇@世上多的是我們這般無依無靠的人,所以只能不擇手段。
劉廣云(輕叩桌面):說得好啊,很好。如果我沒有看錯,你今年只有二十多歲吧?難怪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流能成為云渺宮的宮主。
他默默地伸手,旁邊一個小廝摘取了刀架上的斬刀,低頭跪下遞送到他手中。
劉廣云拔刀出鞘,刀如一段反射月光的溪水流出鞘外,隨著他這個舉動,滿座的賓客們手按刀柄半跪而起。
水閣中瞬間殺氣如山,陳玲站在那里如同一棵孤樹。
劉廣云以一張白巾緩緩地擦拭著刀身,那危險的刀刃隔著一層輕綢在他的掌心翻滾,刀身兩側映著燈火的反光一道照在屋頂。
他將長刀猛地凌空一震,直指陳玲的面門。
劉廣云:很早的時候我就猜到自己會有這一天,我那時候曾發(fā)誓,到時誰敢滅我劉氏,我就一刀斬下他的頭!
陳玲還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任憑那凌厲的刀風將自己額前的頭發(fā)吹散。
但在劉廣云的眼中,那股肅殺之氣慢慢地減退了,他把斬刀收回鞘中。
劉廣云:可惜我已經老了,太老了,老得連殺人的勇氣都已沒有。
他扭頭看著周圍的賓客們。
劉廣云:一個年逾半百的老人,辭了官,在一個偏僻的鎮(zhèn)子上花重金蓋宅子……我本以為這些已經足夠告訴他我老了,早就沒有年輕時制衡王權的能力。
他把刀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推了出去。
劉廣云(低著頭自顧自地說):其實這些都是真的。我已經殺了幾十年的人,忽然有一天覺得疲倦了,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終老。其實人一生的福分就那么多,年輕時總想著飛騰,把福分耗盡了,晚景就難免凄涼。
劉廣云(端杯):今日正好東方家主做個見證,諸公都跟隨我多年,我雖給了各位一個前程,卻一直沒讓你們安頓下來,時不時地提心吊膽。如今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帝都容不下舊臣,所以諸公必須做出一個抉擇。
水閣中一片沉默。
劉廣云:有愿意和我共同隱退的,我會將城北的土地分予一塊,并送良布百匹。如有不愿繼續(xù)追隨我的,就請滿飲此杯,而后走出水閣,從此就是陌路人。
水閣中還是一片沉默。
片刻后,一個賓客解下佩刀放在桌上,遙遙地對劉廣云鞠躬。
其他賓客也效仿他的樣子,紛紛解下了自己的佩刀。那些來自各地的名刀被擱置在桌上的聲音清晰震耳,每一聲響都代表了一支軍隊的瓦解。
劉廣云默默地掃視,直到最后一名賓客微微嘆息著將刀放在桌上。
劉廣云(無奈地笑):我本來心中還有顧及,不知道誰會在這時候選擇離開,不知將來該如何面對?,F(xiàn)在你們都跟著我一起隱退了……可我心里又不由得有些失望。
賓客甲:我們都是平民出身,若非當年將軍知遇之恩,早就餓死在寒窯了。
賓客乙:唉,其實我們的年齡也都不小了,當初跟著您一起打下了一個出身,已經解決了后輩們的衣食問題。我們也是時候享清福了。
他環(huán)顧左右的同僚們,同僚們也紛紛點頭。
賓客丙:是啊,我們不過是些武將,這天下的變遷由不得我們,最后誰會席卷天下?誰又被天下席卷?
劉廣云(沉默良久,無聲地笑笑):也對,也許是我的原因才讓你們這些年不敢擅離朝堂……你們是在怪我嗎?
賓客們一驚,一齊整衣而起,在桌前跪倒,對著劉廣云長拜。周圍的侍衛(wèi)和丫鬟們吃了一驚,趕忙也跟著長拜下去。
賓客甲:我們的命都是將軍給的,豈有怪罪之理?我們的抉擇也只憑將軍一句話便可。
劉廣云(笑著搖頭):你們都是和我出生入死過的人,知道怎么才能讓一個老人的心不會太冷。
劉廣云(轉向陳玲):這樣可以了嗎?
整個水閣的人都跪拜著,只有劉廣云和陳玲站著。他們默默地對視,風從水面上浩蕩地吹來,吹得他們衣袖飛揚。
陳 玲(優(yōu)雅地躬身):為劉將軍祝壽。
短暫的靜默后,水閣中不知是誰先鼓起掌來,接著整個水閣都是一片掌聲。掌聲愈來愈烈,漸漸合于一處,仿佛大鼓轟鳴。
就在這時,水閣上方的金頂忽然反射出一道耀眼的銀光,銀光從每個賓客的臉上滑過,令他們不由得仰頭去看那道銀光的來源。
劉廣云(暴喝):走!
在他這個“走”字說出口的這一刻,所有的燭火瞬間熄滅了。
劉廣云看到不知多少黑影就像是從虛空中幻化出來那樣出現(xiàn)在水閣里。黑暗中緊接著傳來人的尖叫聲、衣袖的摩擦聲以及血從傷口噴涌而出的聲音。
片刻之后,水閣中恢復了寧靜。有人默默地將蠟燭重新點燃。
水閣里的客人和舞姬都死了,她們的身旁是一些年輕的男人,這些人的服飾各有不同,有的是深紫色的夜行衣,有的戴著隔絕人面的黑斗笠。
劉廣云平靜得像是一塊生鐵,對周圍的血腥絲毫不動容,但是冷冽的殺氣卻直撲向他對面的陳玲。
陳 玲:我并不知道這些事情,雇主給我的字條上只讓東方家殺你一個人。
劉廣云(臉上透露出一絲悲戚):我也沒想到他居然這么有心,派你來殺我,而后又暗令其他家的人殺死我的部下,這樣一來即便某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也可保萬無一失。
陳 玲(輕嘆了口氣):如果剛剛你不拔刀,不在這些人面前炫耀你的威嚴,或許那些刺客就不會動手。他們雖然是效忠于你的人,但只要不再表露對你的忠心,他們也就是普通的將領。
劉廣云當場木然。陳玲看到有一滴眼淚溢出了他的眼眶,在他枯瘦的臉龐上滑落。
劉廣云:這么說,是我害了這些朋友們嗎?
陳 玲:其實我本可以不用殺你,沒有人能在這個世界上命令我們。但我又必須殺你,你不死帝都就有足夠的理由出兵進犯。三長鎮(zhèn)本就偏遠,云渺宮和東方家更是有百年歷史,我不能讓這些毀在我的手里。
劉廣云(點了點頭):你還有同伴嗎?要是只有你自己,恐怕還不行。
陳 玲:沒有了,東方家只來了我一個人。
劉廣云(冷笑):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在我手里有刀的時候還能這樣侃侃而談,你是第一個。
陳 玲:我們這樣的人本就是生死間求富貴,殺人不過是種手段。我們也是為了生存。
劉廣云:很有意思!
他收刀回鞘,妖異的刀光被漆黑的鞘吞沒了。
劉廣云:作為我的對手,我敬重你,所以我給你絕對的公平,我們同時拔刀!
周圍的殺手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陳玲點了點頭,她身軀一抖,白色的貂裘從她肩上滑落,露出玉石般的手臂。衣服落地的一瞬間,她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柄三尺長的、如同薄紙般的利刃,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是透明的。
雪貂裘下是一身白色的長衫,她微微拉開長衫衣領,長發(fā)散落下來垂至腰間。
劉廣云:真是美人啊,如果這次你沒有回去,會有人接替你的位置嗎?
劉廣云甩掉刀鞘,朦朧的燭火把一層凄迷的流光灌注在了刀身上。
陳 玲:沒有。所以我必須回去!
沒等劉廣云回答,陳玲的身法已經如一匹白練般展開。在快得無法分辨的移動中,她仿佛帶著一連串的虛影。
同時有反射的月光在兩人的刀鋒和劍鋒上跳躍,兩人的爆發(fā)完全分不出先后,大堆的碎布片被帶起的風激起,在水閣中顫抖著翻卷,“叮?!钡慕粨袈暦路鹩腥嗽趶椧桓嚨脴O緊的銀線。陳玲如同鶴一樣在空中翻轉,而后輕盈地落地。劉廣云迅速收招,踏前逼近三步后再次揮刀出鞘,刀光從鞘中濺射出去,立時扭曲,像是烏云里一閃而沒的電光,刺向了陳玲的肋下。
他們的步伐像是在貼著地面滑行,高速流動中帶著“呼呼”的風響。
劉廣云大吼一聲,刀光立時扭曲,整個水閣都跟著那聲微震起來。陳玲的劍很薄,是為刺殺量身打造的。刀劍相擊,陳玲幾乎握不住自己的劍,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劉廣云又一聲暴喝,故技重施,再次踏前一步斬了上去,整個水閣的地板為止一震。
陳玲整個身體忽地“癱軟”下去,像是全身的骨骼都化去了,她就勢向前一個翻滾,避開了劉廣云這雷霆般的一擊,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回身向他刺去。
劉廣云:嗯?折翼蝴蝶?這傳說中的身法竟然真的存在?
這是一種傳說中的,刺客家族最強的武術之一,劉廣云沒想到這種古老的“碎骨法”真的存在,直到他看到陳玲那柔若無骨的閃避。
他趕忙回身反擋,最終以左胸一道傷口的代價,仰面閃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劉廣云第三次暴喝,斬落到了陳玲的劍上,依舊是簡簡單單的縱劈。而對方也毫不退讓,細長鋒利的劍刃順著刀身一路滑行而下,發(fā)出令人發(fā)麻的尖利摩擦聲。
陳玲看到劉廣云的雙目在黑暗中反射著月光瑩瑩生輝,她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把這個男人身上的蒼老之血點燃了,令他無從畏懼。
陳玲從身后的刺客尸體中撿了一柄新的薄刃,她把兩柄劍貼合在一起,雙劍轉為單反手。劉廣云站在那里舉刀過頂,卻不動,靜靜的仿佛大山的壓力。
兩人又是一次同時撲近,陳玲以一個完美的半弧從下掃起,對手的長刀則從完全相反的方向縱劈而下。劍鋒和刀刃撞擊之后互相蕩開。陳玲的劍像是不著力一樣,輕飄飄的,劍身順著蕩開的力量旋轉過去,隨后再一次無聲地直刺出去。
陳玲這一擊已經用盡了所有的角度和空間,兩個人的衣袖都被風吹起,在黑暗中完成了最后一次對沖。
那根本不是人的目力所能捕捉到的瞬間,只聽見黑暗中一陣尖銳的鳴響之后,兩個人背向而立,相距不足一尺。
月光從天窗里投下,妖異的刀光被籠罩在了無邊的月色里。
陳 玲:對不起,我沒法不這樣做。
劉廣云:沒什么,勝敗乃兵家常事,后生可畏啊。
陳 玲:今天是你大壽的日子,我本不愿這樣,但刺客山堂百年基業(yè)在此。如果今日你的年紀也如我這般,或許就是我死。
劉廣云(笑著搖頭):你的劍很好,我從伍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武器。
劉廣云:它的名字?
陳 玲:古劍,江河。
劉廣云(輕笑):好!死在這樣的敵人和武器之下,是我劉廣云的歸宿。
他將刀插在地上,緩緩合上了雙眼。
月光透過紗幕照在了他的身上,泛起鐵甲般的霜色。他的心口插著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就是這柄匕首在對沖時洞穿了他的心臟。劉廣云一生和兵器打交道,卻忘記了刺客本就是為了殺人而生的,他們不懂武士那樣面對面的對決。
外面人聲鼎沸,被窗格切碎的火光照進了水閣,那是外面的武士高舉火把準備進來。通往外面的大路已經被三棵老樹攔截,他們此時剛剛把樹挖斷,焦躁地要為將軍報仇。
陳玲撿起地上的雪貂裘,重新披在了身上。她挺直身子,面容和脖頸都沐浴在了月光里,瑩白色的光輝映得她仿佛一塊玉石。
她走到水閣的窗口處,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劉廣云,轉身飛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