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卓遠,包明軍
(南陽文物保護研究院,河南 南陽 473000)
東漢開國皇帝光武帝劉秀故里地望問題,因被史料困擾長久以來一直是一個地方歷史文化研究難題。受酈道元《水經(jīng)注》相關(guān)記載的影響,南北朝以后的有關(guān)史料多認(rèn)為光武故里在今湖北境內(nèi)。這一觀點也受到了包括部分南陽人在內(nèi)的現(xiàn)今社會的廣泛認(rèn)可。20世紀(jì)40年代以來,武漢大學(xué)石泉先生經(jīng)過長期的大量研究,認(rèn)為光武帝堂祖父、西漢舂陵侯劉仁內(nèi)徙時的始遷地望并非在今湖北棗陽境內(nèi),而是在今南陽唐河北部一帶。最近50年來唐河北部的考古調(diào)查和發(fā)掘成果,也使石泉先生的觀點得到了進一步的驗證。最新的研究成果表明,今唐河縣城及周邊畫像石墓群與西漢舂陵侯內(nèi)徙始遷地望存在很大程度的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1],劉秀祖父作為湖南舂陵劉氏的一個分支隨舂陵侯一同內(nèi)遷。在此背景之下,重新考察光武故里地望問題,并審視相關(guān)文獻資料,澄清歷史遺留給今人的謬誤就成為一種迫切需要。
歷史上對光武帝劉秀“故里”的記載,最早出現(xiàn)在《水經(jīng)注·沔水》中:“沔水又東合洞口……水北有白水陂,其陽有漢光武故宅,基址存焉。所謂白水鄉(xiāng)也,蘇伯阿望氣處也?!币罁?jù)上下文意思推測,“漢光武故宅”應(yīng)位于安昌縣故城(1)安昌縣,三國魏黃初二年(221)改章陵縣置,治所在今棗陽縣南三十里,見史為樂主編《中國歷史地名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1118頁。安昌縣故城(吳店鎮(zhèn)北古城舂陵村)南側(cè)即為滾河。南側(cè)、白水(今滾河)北岸,這是目前所知關(guān)于漢光武帝“故里”大致位置記載的最早資料。
酈道元之后,初唐章懷太子李賢在給《后漢書·光武帝紀(jì)》作注時稱:“光武舊宅在今隨州棗陽縣東南。宅南二里有白水焉,即張衡所謂‘龍飛白水’也。”[2]到了中唐,杜佑《通典·州郡》(卷一百七十七)“棗陽”縣條云:“后漢蔡陽縣光武舊宅在今縣南二里,有白水焉。又有漢舂陵故城,在今縣東?!盵3]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棗陽縣》則有“舂陵故城,在縣東南三十五里”,“后漢世祖宅,在縣東南三十里,宅南三里有白水,《東京賦》所謂‘龍飛白水’也”[4]。 漢魏章陵縣(安昌城)與隋唐棗陽城(2)隋唐棗陽縣為隋仁壽二年(601)改廣昌縣置。廣昌縣,南齊置,亦為廣昌郡治,治所在今棗陽市;另一說在今棗陽市北三十里太平鎮(zhèn)。見史為樂主編《中國歷史地名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226頁。位置不同,會導(dǎo)致后世文獻在敘述漢光武舊宅時與早期文獻出現(xiàn)方位描述方面的差異。唐代由于有多人記載,本應(yīng)資料相對詳實,但中唐以后杜佑和李吉甫的描述不但方位不同、位置有異,甚至與酈道元的記述出現(xiàn)了較大差異。杜佑描述的“光武舊宅”在隋唐棗陽城南二里,在今沙河附近。李吉甫筆下的“世祖宅”仍與舂陵城相距不遠,并且還追加了南頓君陵(昌陵,亦即章陵)的大致地理位置,“世祖父南頓君陵,縣東二十七里”,這也是歷史上有關(guān)昌陵位置的最早記載。世祖宅與舂陵城均在隋唐棗陽城的東南,昌陵則在隋唐棗陽城的東側(cè)。
宋代樂史《太平寰宇記·隨州》云:“光武故址,在今縣南,有白水源?!薄棒┝旯食窃诮窨h東?!盵5]
到了清代,棗陽地方志書根據(jù)以上史料對此也進行了追述,并且增加了“白水村”的內(nèi)容。但乾隆志和咸豐志對光武舊宅與白水村的位置、方位關(guān)系描述也不統(tǒng)一。乾隆《棗陽縣志·古跡》云:“漢光武舊宅縣東南四十里,《后漢書注》:光武舊宅在棗陽,東南二里有白水焉,即《南都賦》所謂‘龍飛白水’(3)“龍飛白水”出自張衡《東京賦》中,原文為“巨猾間釁,竊弄神器。歷載三六,偷安天位……我世祖忿之,乃龍飛白水,鳳翔參墟。授鉞四七,共工是除”。。是也?!薄鞍姿蹇h南四十里,光武帝龍興處也,舊有皇祖考園廟,今無考?!惫馕渑f宅與白水村同距縣城40里,但方位不同,應(yīng)非同一地點。
咸豐《重修棗陽縣志·古跡》云:“白水村在縣南四十里,故蔡陽之白水鄉(xiāng)也?!薄肮馕渑f宅在縣東南四十里,宅南二里有白水焉,即張衡所謂‘龍飛白水’也?!端?jīng)注》云:白水北有白水陂,其陽有光武故宅,基址存焉?!毕特S《重修棗陽縣志·附水利》云:“白水陂在城南白水村?!毕特S志對光武舊宅與白水村的描述繼承了乾隆志,但與《水經(jīng)注》的記載似乎存在著一定的沖突。
“故里”是一個偏正式現(xiàn)代漢語詞匯,本意為舊時的街巷里弄,泛指一個人曾經(jīng)居住過的建筑及其所處的區(qū)域街巷環(huán)境,后來也指更廣闊視角意義上的“老家”“故鄉(xiāng)”?!掇o源》“故里”條云:“即故鄉(xiāng)?!?4)見《辭源(修訂本)》,商務(wù)印書館2009年版,第1465頁。
“故宅”與“舊宅”,均指舊時的故居建筑,屬于“故里”的原始本意,即狹義的“故里”概念。在此之外,古人還時常把“故里”的概念擴大至一個更廣闊的地域空間范圍內(nèi),此即為廣義的“故里”。古人對廣義的“故里”描述一般有桑梓、梓里、梓鄉(xiāng)、鄉(xiāng)里等概念。如張衡《南都賦》“皇祖止焉,光武起焉”“永世克孝,懷桑梓焉。真人南巡,睹舊里焉”?;首孢w于南陽,光武帝在此興起;心懷故里,對皇祖皇考盡孝;時常南巡,懷念鄉(xiāng)里。
除卻三維空間方面的“故里” 概念, “故里”一詞還包含有一種情感因素的存在——親緣關(guān)系。在傳統(tǒng)中國人的情感世界里,血緣宗親是一種重要的紐帶關(guān)系;隨著社會歷史的發(fā)展演變及人口遷徙的不斷發(fā)生,根親、認(rèn)祖歸宗成為經(jīng)歷過遷移的中國人始終難以忘懷的靈魂追求;心靈故鄉(xiāng)、老家河南,也是歷史上多少外遷中原人的夢中故鄉(xiāng)。
光武帝為漢高祖九世孫,景帝第六子長沙定王劉發(fā)之后。發(fā)母唐姬出身卑微,因此發(fā)也不受景帝寵愛,“故王卑濕貧國”[6]。元朔二年(前127),“武帝詔曰:‘諸侯王請與子弟邑者,朕將親覽,使有列位焉?!谑欠獓挤郑拥墚吅钜印盵7]。舂陵節(jié)侯劉買為長沙定王第十三子,元朔五年(前124)[8]封于湖南零陵郡泠道縣舂陵鄉(xiāng)??己顒⑷蕿榈谌┝旰睿鄢踉哪?前45),以舂陵地勢下濕、山林毒氣為由上書徙封南陽之白水鄉(xiāng),“遂與從弟鉅鹿都尉回及宗族往家焉”?!稘h書·地理志》“南陽郡”條云:“舂陵,侯國,故蔡陽白水鄉(xiāng)、上唐鄉(xiāng),故唐國?!?/p>
關(guān)于考侯內(nèi)遷的原因,歷史上還存在另外一種解釋。張衡《南都賦》中有“夫南陽者,真所謂漢之舊都者也……近則考侯思故,匪居匪寧。穢長沙之無樂,歷江湘而北征。曜朱光于白水,會九世而飛榮”。唐代李善等在給由南梁昭明太子蕭統(tǒng)編撰的《文選》作注時,對“考侯思故”作出了“思南陽故地”“愿徙南陽守祖墳”[9]的解釋,有點令人費解。李善為李賢之師,《文選》李善注對《后漢書》李賢注影響甚大,甚至“數(shù)篇文章某些條目直接借用了《文選》李善注的文字”[10]。李賢《后漢書注》:“《東觀記》曰:‘考侯仁于時見戶四百七十六,上書愿減戶徙南陽,留子男昌守墳?zāi)梗墼S之?!睂Ρ葍勺⒖梢?,《文選》李善注可能具有較大的臆測成分。李賢注《后漢書》對李善注不置可否,征引文獻闡述遷徙細節(jié),為后人所廣泛接受。但考侯劉仁為何選擇南陽作為遷徙目的地?張衡的“考侯思故”是否還有隱情(5)南陽宛城區(qū)漢冢鄉(xiāng)李王莊村西有云朝寺,原名薄姬祠,又名魯桑廟。相傳是景帝二年(155)當(dāng)?shù)匕傩諡榧o(jì)念去世的漢景帝祖母薄姬太后而建。薄姬在漢初曾在此教人耕織,植桑養(yǎng)蠶。大元順帝九年(1349)元惠宗改祠建寺,當(dāng)時天氣炎熱,忽有彩云飄來,蔽日成蔭,因名云朝(罩)寺。《史記·外戚世家》:薄姬,原為魏王婦,漢王劉邦擊敗魏王豹,擄掠薄姬入織造府,后生孝文皇帝,景帝前元二年(前155)去世后葬南陵。《新修南陽縣志·雜記》:“縣中寺觀之類又有薄太后廟,在城東南魯桑園,有明碑?!??我們暫時不得而知。
光武帝為鉅鹿都尉劉回之孫,建平元年(前6)十二月甲子夜出生于濟陽縣舍,時年父親劉欽任濟陽令,后遷南頓令。光武帝少年時代也曾在南頓留下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時光,九歲而孤后“養(yǎng)于叔父良……性勤于稼穡,而兄伯升好俠養(yǎng)士,常非笑光武事田業(yè),比之高祖兄仲。王莽天鳳(14—19)中,乃之長安,受《尚書》,略通大義”[11]。與劉秀兄弟一同去長安的還有一位族兄劉嘉,《后漢書·宗室四王三侯傳》云:“順陽懷侯嘉字孝孫,光武族兄也。父憲,舂陵侯敞同產(chǎn)弟。嘉少孤,性仁厚,南頓君養(yǎng)視如子,后與伯升具學(xué)長安,習(xí)《尚書》《春秋》。”
少年時期與光武帝劉秀生活密切的同族玩伴兒除了劉嘉外,還有兩位分別是劉順和劉終。《后漢書·宗室四王三侯傳》云:“成武孝侯順字平仲,光武族兄也。父慶,舂陵侯敞同產(chǎn)弟。順與光武同里閈,少相厚。”“泗水王歙字經(jīng)孫,光武族父也。歙子終,與光武少相親愛。漢兵起,始及唐子,終誘殺湖陽尉。”到地皇三年(22)劉秀已年屆28歲,起兵宛城(6)《后漢書·光武帝本紀(jì)》:“地黃三年,南陽荒饑,諸家賓客多為小盜……十月,與李通從弟軼等起于宛,時年二十八。”時,劉伯升等招募新市、平林(7)平林,在今隨州市東北八十里。見史為樂主編《中國歷史地名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660頁。駐軍西進響應(yīng),兩路人馬掃平唐子鄉(xiāng)、攻占棘陽城。“更始元年(23)六月,遂納后(按:指新野人陰麗華)于宛當(dāng)成里”[12],這是《后漢書》對光武帝劉秀青少年時期成長經(jīng)歷的大致描述。
在劉秀的青少年人生歷程中,不得不提的是外公家湖陽望族樊氏。《后漢書·樊宏傳》云:“樊宏,字靡卿,南陽湖陽人也,世祖之舅……父重,字君云,世善農(nóng)稼,好貨值。重性情溫厚,有法度,三世共財……乃至開廣田土三百余頃。其所起廬舍,皆有重堂高閣……縣中稱美,推為三老。” 光武帝九歲喪父,受叔父蕭縣令劉良及外公家交替撫循。光武帝劉秀去長安學(xué)習(xí),湖陽樊氏也給予很大資助。因此,劉秀即位后給樊重立廟追爵,樊氏一家得封者五人?!端?jīng)注·比水》云:“世祖之少,數(shù)歸外氏,及之長安受業(yè),赍送甚至。世祖即位,追爵敬侯,詔湖陽為重立廟,置吏奉祠。”
東漢立國后,《后漢書·光武帝本紀(jì)》中有五次劉秀到章陵(舂陵)的記載,分別為:建武三年(27)“冬十月壬申,幸舂陵,祠園廟,因置酒舊宅,大會故人父老”。建武十一年(35)“三月己酉,幸南陽;還,幸(8)《后漢書·光武帝紀(jì)》:建武元年秋七月“己亥,幸懷”,李賢注:“天子所行必有恩幸,故稱幸”?!靶艺铝辍迸c“祠章陵”之“章陵”,當(dāng)為不是同一個“章陵”。章陵,祠園陵”。建武十七年(41)“夏四月乙卯,南巡狩,皇太子及右翊公輔……東平公倉從,幸潁川,進幸葉、章陵。五月乙卯,車駕還宮”。建武十七年(41)冬十月“甲申,幸章陵。修園廟,祠舊宅,觀田廬,置酒作樂,賞賜。時宗室諸母因酣悅,相與語曰:‘文叔少時謹(jǐn)言,與人不款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聞之,大笑曰:‘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讼轸┝曜谑移痨籼谩?。建武十八年(42)“冬十月庚申,幸宜城。還,祠章陵。十二月乙丑,車駕還宮”。其間,建武二年(26)光武帝以皇祖皇考墓為昌陵,置陵令守視,后改昌陵為章陵。建武六年(30)改舂陵鄉(xiāng)為章陵縣。比照豐邑和沛縣,免除世代徭役。
從歷史文獻角度觀察,光武帝劉秀故里的地望所在何處注定是一個較為復(fù)雜的問題。劉秀出生于父親劉欽外仕的濟陽縣,少孤后又輪流跟隨叔父和湖陽樊氏外公家生活,長安求學(xué)回鄉(xiāng)后基本成年,很可能暫時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抑或短時期寓居于家鄉(xiāng)某處。要考察光武故里,首先要面臨祖父鉅鹿都尉劉回定居南陽時的“祖屋”及舂陵侯南遷時劉欽的再次遷徙問題,這些都是解決這一問題繞不開的先決條件。
舂陵侯內(nèi)徙,其地望在唐河縣北部,為當(dāng)時蔡陽縣的白水鄉(xiāng)和上唐鄉(xiāng)。據(jù)武漢大學(xué)石泉先生考證,古唐國不在今隨棗走廊內(nèi),而應(yīng)在今唐河縣境內(nèi),西漢蔡陽縣當(dāng)在今唐河縣西北部(9)石泉先生認(rèn)為:西漢蔡陽縣與東漢蔡陽縣不在同一個地點,“東漢以后至六朝的蔡陽縣當(dāng)在今滾河下游及其與唐白河會流處”,見《古代荊楚地理新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1988年版,第362-365頁。。結(jié)合近50年以來今唐河縣城及周邊區(qū)域發(fā)現(xiàn)畫像石墓的時代特點、規(guī)模大小、結(jié)構(gòu)特征、墓葬布局及文化內(nèi)涵等,我們認(rèn)為舂陵侯內(nèi)徙的始遷地望應(yīng)在其附近,同時這里也應(yīng)是光武帝皇祖皇考墓——昌陵(章陵)的位置所在(10)見張卓遠、包明軍《西漢舂陵侯內(nèi)遷地望及其演變問題探討——從唐河北部漢墓入手談漢代唐河棗陽有關(guān)歷史地理》,載《南都學(xué)壇》2022年第2期。。西漢晚期,由于王莽勢力的擴張,新都侯食邑規(guī)模不斷擴大,政治上對劉氏宗族采取打壓政策,劉氏家族舂陵侯被迫南遷棗陽。這樣就形成了東漢南北二“章陵”的局面——唐河章陵為墓園、南遷棗陽的舂陵鄉(xiāng)為章陵縣。
從有關(guān)舂陵的歷史文獻及光武帝成長經(jīng)歷考察,劉秀家族為舂陵劉氏支系,劉秀出生于建平元年(前6)年底,距爺爺鉅鹿都尉落戶南陽有40年時光。從文獻上看,考侯劉仁舉家內(nèi)徙時只“留子男昌守墳?zāi)埂?,同時還攜帶有鉅鹿都尉及其他宗族人員。在這一大家族成員中,鉅鹿都尉劉回為考侯從弟(堂弟),另一重要成員蒼梧太守劉利為親弟;其他宗族人員關(guān)系未明,如后來被封為泗水王的“光武族父”劉歙,為河北中山王劉茂的“從父兄”[13]509-510,歙子劉終與光武帝“少相親愛”,后隨同光武一起起事后,誘殺湖陽尉。
劉回生有二子:長子劉欽,次子劉良。劉欽生有三子三女:長子伯升,次子仲,三子光武;長女黃,次女元,三女伯姬。其中劉仲和劉元在地皇三年(22)劉秀起事后的小長安戰(zhàn)役中一同戰(zhàn)死。后劉元被追謚為新野長公主。劉良,“平帝時舉孝廉,為蕭令”[13]507,對光武兄弟有撫養(yǎng)之恩。劉秀起事后,“良妻及二子皆被害”,建武二年(26)被封為廣陽王,后徙為趙王。
光武帝9歲而孤,時年應(yīng)為平帝元始三年(3)。此時距元始四年(4)莽母封蔡陽為功顯君邑僅1年時間,也是群臣奏議比照霍光益封王莽的第三年(11)《漢書·王莽傳》:“永始元年(前16),封莽為新都侯,千五百戶?!卑У蹠r,“以黃郵聚戶三百五十益封莽,位特進,給事中,朝朔望見禮如三公,車駕乘綠車從”。元始元年(1)正月,群臣奏言太后“故大司馬霍光有宗廟之功,益封三萬戶,疇其爵邑,比蕭相國,莽宜如光故事”,“太后詔尚書具其事”;后又“以召陵、新息二縣戶二萬八千益封莽,復(fù)其后嗣,疇其爵邑,封功如蕭相國”。,舂陵侯南遷很有可能就在平帝元始二年(2)前后。舂陵侯國遷徙,遷的不只是宮室宅邸,更是食邑戶數(shù)。舂陵侯劉敞弟劉憲去世后,其子劉嘉被堂叔伯(南頓君)收養(yǎng),說明此時的舂陵侯在政治和經(jīng)濟上都已“式微”,對家族旁系的管理照顧已無能為力。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第三代旁系宗族的劉欽再次隨遷的可能性極小。關(guān)于這一點從后來龐大的東漢帝鄉(xiāng)近親及功臣關(guān)系中也可得到基本印證[14],在劉秀32位開國功臣中有13位南陽人,分別來自當(dāng)時的宛縣、冠軍、棘陽、新野、湖陽、安眾和西鄂縣,全部位于今南陽市行政區(qū)域之內(nèi);劉氏女性聯(lián)姻也多為新野和宛城人。
西漢舂陵侯家族內(nèi)徙始遷唐河北部,平帝元始二年(2)前后被迫南遷。那么棗陽光武舊宅其真實性該如何理解?酈道元《水經(jīng)注·沔水》是最早記載棗陽安昌縣故城白水北岸“光武故宅”,也即所謂“蘇伯阿望氣處”的文獻資料。但推敲之下,“所謂白水鄉(xiāng)也,蘇伯阿望氣處也”,未必能夠立論。后者語出東漢初年思想家王充所著的《論衡·恢國篇》云:“光武且生,鳳皇集于城,嘉禾滋于屋?;叔恚拱霟o燭,空中光明。初者,蘇伯阿望舂陵氣,郁郁蔥蔥。光武起,過舊廬,見氣憧憧上屬于天?!盵15]《后漢書·光武帝本紀(jì)》對此也有記載:“后望氣者蘇伯阿為王莽使至南陽,遙望見舂陵郭,唶曰:‘氣佳哉!郁郁蔥蔥然?!笆计鸨€舂陵,遠望舍南,火光赫然屬天,有頃不見?!?/p>
聯(lián)系上下文可知,王充所指“初者”時間是在建平元年(前6)以前,當(dāng)時南陽(宛城)距舂陵僅僅也就百里左右,符合“遙望”的基本心理空間要求,所望者也即唐河北部的“舂陵” ,當(dāng)時舂陵尚未南遷。地皇三年(22)“光武起,過舊廬”,劉秀宛城起事后經(jīng)過舊廬還舂陵,后殺新野尉,屠唐子鄉(xiāng),又殺湖陽尉,進拔棘陽(12)《后漢書·光武帝本紀(jì)》:“十月,與李通從弟軼等起于宛,時年二十八”“十一月,有星孛于張,光武遂將賓客還舂陵……伯升于是招新市、平林兵,與其帥王鳳、陳牧西擊長聚。光武初騎牛,殺新野尉乃得馬。進屠唐子鄉(xiāng),又殺湖陽尉”。,說明光武“舊廬”在宛城與新野之間,與棗陽無涉?!逗鬂h書》中 “及始起兵”后所還的“舂陵”,則指向南遷徙后的舂陵城。酈道元筆下安昌縣故城旁的光武故宅與“蘇伯阿望氣處”無關(guān)。
考察光武帝成長過程中的青少年時光,劉欽去世后,劉秀兄妹大多年少,不但受惠于叔父劉良,還曾“數(shù)歸外氏”;與長兄伯升長安受業(yè)時,湖陽外(樊)氏赍送甚厚。此時舂陵侯已經(jīng)南遷。由于王莽對劉氏宗族的打壓及社會時局的影響,舂陵劉氏在政治上及生活上也是舉步艱難。劉秀長安受業(yè)回鄉(xiāng)后多在南陽與棗陽之間活動?!俺?,光武為舂陵侯家訟逋租于尤,尤見而奇之”(13)尤即嚴(yán)尤,新莽時期大司馬、大將軍,地皇三年(22)受命討伐南郡、江夏下江兵。劉秀曾為堂叔父、舂陵侯劉敞家追討所欠的租稅找過嚴(yán)尤,見《后漢書·光武帝本紀(jì)》和《漢書·王莽傳》。。在以血緣關(guān)系為主要紐帶的我國古代封建社會,“長門嫡傳”在家族系統(tǒng)中占據(jù)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舂陵侯南遷后,劉氏宗親在血緣關(guān)系上仍以劉敞一支為核心,舂陵侯名義上仍為各個分支家族的長門“族長”,棗陽舂陵也自然成為內(nèi)遷的零陵劉氏一族新的“老家”,也即廣義概念上的“故里”,因此在這一層面上棗陽舂陵也是劉秀新的老家。酈道元筆下的“光武故宅”發(fā)生在光武帝之后500年左右,很大程度上是當(dāng)?shù)睾笕藢v史人物的榮譽“追認(rèn)”,在地域出身認(rèn)同上具有很強的“認(rèn)祖歸宗”性質(zhì)。相比較而言,與劉秀大致同時期的思想家王充其論述紀(jì)實性可能會更強一些。
酈道元之后,唐代李賢《后漢書注》、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和宋代樂史《太平寰宇記》中也都有關(guān)于棗陽“光武舊宅”“后漢世祖宅”和“光武故址”的記載,但均較籠統(tǒng),甚至出現(xiàn)了方位上的不同?!对涂たh圖志》中還有關(guān)于昌陵的記載,“世祖父南頓君陵,縣東二十七里”,但李賢對此未有涉及,樂史以下也少見棗陽有“南頓君陵”的明確記載??梢娞拼院髧@棗陽“光武舊宅”的記載均來自于酈道元《水經(jīng)注》。
《后漢書·光武十王傳·廣陵思王劉荊》云:“高祖起亭長,陛下興白水。”光武帝劉秀被譽為“白水真人”(14)《后漢書·光武帝本紀(jì)》:“及王莽篡位,忌惡劉氏,以錢文有金刀,故改為貨泉?;蛞载浫治臑椤姿嫒恕薄?,最早可能為讖諱之言,但應(yīng)來源于舂陵侯內(nèi)徙始遷地“白水鄉(xiāng)”之名。酈道元《水經(jīng)注》中棗陽的“白水”是否因故蔡陽“白水鄉(xiāng)”而得名,今天不得而知,但圍繞“白水”一詞的具體內(nèi)涵在南陽和棗陽兩地展開的爭議始自酈氏可能不謬。
1959年,中國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在河南安陽發(fā)掘了一座隋開皇十五年(595)的張盛墓[16],墓中出土墓志顯示:“君諱盛字永興,南陽白水人也。自開源命氏分邑承家,引派水于龍河,挺孫枝于玉樹,乃卿乃相,代有人焉?!笨梢姲姿h張盛家族在當(dāng)?shù)夭⒎且话闳思?。張盛正史無傳,隋開皇十四年(594)卒于相州安陽縣修仁鄉(xiāng),終年93歲。
張盛出生于北魏宣武帝景明三年(502),比酈道元晚了30多年,其時南陽區(qū)域政區(qū)版圖變化頻繁。按《魏書·地形志》:襄州“領(lǐng)郡六,縣二十”,包括襄城郡、舞陰郡、南安郡、期城郡、北南陽郡和建成郡,其中北南陽郡為“孝昌中置,為宣義郡,后改,州治。”領(lǐng)北平、白水二縣。《隋書·南陽郡》云:“穰帶郡,有白水。”隋代南陽郡郡治在穰縣(今鄧州市),白水應(yīng)為河流名稱。張盛墓志中的南陽白水應(yīng)為《魏書》中的北南陽郡白水縣。北平縣治位于今方城縣東南(15)北平縣,“北魏置,為襄州宣義郡治。治所在今河南方城縣東南,后為北南陽郡治。隋開皇九年(589)改為真昌縣。”見史為樂主編《中國歷史地名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712頁。,白水縣理應(yīng)與其相鄰。“引派水于龍河”中的派水應(yīng)在白水縣。《水經(jīng)注·比水》云:“比水又南與澧水會,澧水源出于桐柏山,與淮同源而別流西注,故亦謂水為派水。澧水西北流逕平氏縣故城東北,王莽更名其縣曰平善?!盵17]澧水(派水)即今天唐河縣城南側(cè)的三夾河,因此北魏的白水縣也應(yīng)在今唐河縣北部,這與我們推測西漢時期蔡陽縣白水鄉(xiāng)的地理位置大致相吻合。西漢舂陵侯內(nèi)徙始遷唐河北部的“白水鄉(xiāng)”,西漢末年舂陵侯南遷后,白水作為唐河北部區(qū)域的地名仍一直沿用,并曾一度作為縣名使用。
《水經(jīng)·白水》云:“白水出朝陽縣西,東流過其縣南,又東至新野縣南,東入于淯?!贬B道元注:“蓋邑郭淪移,川渠狀改,故名舊傳,遺稱在今也?!贝艘布础端鍟分械陌姿?。民國九年《大中華河南省地理志·南陽縣》云:“名川則有淯水,又名白水,源出嵩縣雙雞嶺,自南召縣皇路店入縣境。”淯水(今白河)也稱為白水,最早始于何時、是否與此水有關(guān)均不可知。但北魏時期的“白水”之名既已為舊傳,淯水稱為白水理應(yīng)在此“舊傳”之后。
《后漢書》成書于南朝宋時期,范曄為順陽縣(今河南淅川縣李官橋鎮(zhèn))人,范曄筆下的讖言“白水真人”之“白水”,所指應(yīng)為唐河舂陵所在的“白水鄉(xiāng)”,即劉秀的“籍貫”地。南陽瓦店南八里鋪村(16)八里鋪位于今瓦店南8華里,明代曾設(shè)遞鋪,故名。瓦店,西漢至宋代稱小長安,元代始稱瓦店,明清兩代在此設(shè)林水驛,歷史上航運發(fā)達。見南陽縣地名委員會辦公室編《河南省南陽縣地名志》,福建省地圖出版社1990年版,第96、109-110頁。西臨淯水(圖),劉欽遷徙此地后“地以人貴”,因有劉秀在此短暫定居而后人因名之謂“白水村”。張盛墓志中的“白水”非淯水,但淯水又稱白水至少應(yīng)在隋唐之前。
李白為唐代大詩人,一生游歷豐富。據(jù)有關(guān)學(xué)者考證,李白曾數(shù)次到過南陽,留下了《南都行》《游南陽白水登石激作》《憶崔郎中宗之 遺吾孔子琴 撫之潸然感舊》《送友人》等多首詩作。《游南陽白水登石激作》(17)“朝涉白水源,暫與人俗疏。島嶼佳景色,江天涵清虛。目送去海云,心閑游川魚。長歌盡落日,乘月歸田廬”,見《明嘉靖南陽府志校注·詩賦》,該詩亦收錄于咸豐《棗陽縣志·藝文》中。表達了作者游歷白河西岸防水工程時的心情;2011年,南陽考古工作者在今南陽老城東北體育場鳥巢西南側(cè)發(fā)現(xiàn)了一大型的石砌岸基遺存,推測或為歷史上的“石激”遺跡。《憶崔郎中宗之遺吾孔子琴撫之潸然感舊》云:“昔在南陽城,惟食獨山蕨。憶與崔宗之,白水弄素月?!?18)見《明嘉靖南陽府志校注·詩賦》,該詩亦名為《憶崔郎中宗之游南陽遺吾孔子琴撫之潸然感舊》。獨山又名“豫山”,位于城北約7公里的白河西岸,為南陽城周邊的九座孤山之一。《送友人》“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更是描述了南陽城所處的山水環(huán)境[18]。充分說明了唐代淯水(白河)即有“白水”之名的歷史史實。
乾隆《棗陽縣志·山川》云:“白水舊志誤作白河縣南四十里,即《水經(jīng)》所稱‘沔水又東合洞口’者也……考白水之去漢已遠……《水經(jīng)》獨遠溯于沔水中者,以是水為光武中興之所基,故遠敘及之。乃舊志以白水白河之名偶同,混為一水,抑知兩水其源各異,其流亦殊,又烏可混也?!鼻宕鷹楆柨h志對有關(guān)歷史資料缺乏系統(tǒng)梳理,為強調(diào)棗陽光武故里的真實性,一味只想撇清棗陽白水與白河(淯水)的關(guān)系,在全面、客觀面對歷史地理資料方面顯得不夠公允。
圖1 瓦店八里鋪與唐河北部區(qū)域漢代遺跡位置關(guān)系圖(張少薇 制作)
由于劉欽一支非舂陵長門,光武在瓦店定居生活時間較短,因此“光武故里”的觀念未能聲名遠播。同時,瓦店八里鋪 “貴人鄉(xiāng)”指道碑(19)更始時期劉秀讓陰麗華回歸新野,并避居淯陽。《后漢書·光烈陰皇后本紀(jì)》:“及光武為司隸校尉,方西之洛陽,令后歸新野,及鄧奉起兵,后兄識為之將,后隨家屬徙淯陽,止于奉舍?!睖U陽城遺址位于今臥龍區(qū)英莊鄉(xiāng)大胡營村,東與宛城區(qū)瓦店鎮(zhèn)八里鋪光武“舊廬”隔白河相望,為第七批河南省文物保護單位。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反倒沖淡了人們對“光武故里”的認(rèn)識,甚至一度產(chǎn)生了某種程度上的疑惑。光緒三十年《南陽縣志·古跡》云:“貴人鄉(xiāng)在縣南七十里……相傳為光武故里,今有碑……《陰后紀(jì)》:后隨家屬徙育(淯)陽,止鄧奉舍。今此地界,漢育(淯)陽新野兩縣間,蓋帝后之所嘗幸者也,后始封貴人,故云?!薄肮馕浼次?,令侍中傅俊迎后,與湖陽、寧平主諸宮人俱到洛陽,以后為貴人。”[12]171這也是三通明代“漢光皇故里”“漢帝光武故里”和“貴人鄉(xiāng)”碑同立一處的重要原因。
由于瓦店“光武故里”之名長期以來一直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我們今天只能從歷史遺跡“光武廟”中尋找“故里”存在的早期蛛絲馬跡?!短藉居钣洝つ详柨h》云:“漢光武廟,皇朝建隆四年(963)敕立廟祭祀?!薄睹骷尉改详柛拘Wⅰれ氲洹贰澳详柨h”條:光武廟“縣志在城南六十里,宋建隆四年(963)敕建,明清屢修。唐劉希夷謁漢世祖廟詩:舂陵氣初發(fā),漸臺首未傳……宗子行舊邑,恭聞清廟篇。君容穆而圣,臣像儼猶賢。攢木承危柱,疏蘿掛朽椽。祠廳巢鳥啄,祭器網(wǎng)蟲緣”。劉希夷為初唐詩人,同為劉姓后裔,因有“宗子”之說,當(dāng)時“清廟”危柱朽椽,祠廳破敗,從另一方面印證了此地光武廟至少在隋唐以前就已存在的歷史史實。
今八里鋪東瓦店二初中院內(nèi)保存有一塊明代嘉靖五年(1526)《重修泉莊寺碑記》(20)康熙《南陽縣志·寺觀》:“泉莊寺,城南,萬歷間重修,有記”;光緒三十年《南陽縣志·雜記》:“泉莊寺在城南,有萬歷重修碑?!痹摷尉肝迥?1526)年碑記為南陽府儒學(xué)教授、前鄉(xiāng)進士張舜臣撰文。張舜臣為山東章丘人,嘉靖七年(1528)戊子科舉人,嘉靖十四年(1535)乙未科進士,該碑書丹時間不應(yīng)為嘉靖五年(1526),而應(yīng)在嘉靖七年(1528)之后。碑刻早年鑲嵌于學(xué)校大門墻壁之上,背面是否有萬歷年間刻記不得而知。,記載了元代以來八里鋪村建廟的歷史史實?!八乱匀f者,蓋以其境白水村之名而稱之,在縣治南距七十里焉”,這也是到目前為止八里鋪曾名“白水村”的最早實物資料記載;“泉莊”即白水村,也與王莽改幣“貨泉”之“泉”相呼應(yīng)。到了明嘉靖十二年(1533),南陽太守劉南泉改新野城北淫寺為白水書院(21)劉良卿《改建昭烈祠記》:“嘉靖十二年(1533),南陽太守劉南泉公至此,毀城北淫寺改為白水書院,肖光皇、鄧禹、來歙像于中,是光武□祠矣”,見嘉慶《南陽府志·藝文下》。,以彰顯、紀(jì)念當(dāng)?shù)剡@段千年前的歷史。此外,明清時期還有不少文人有感于此,留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詩文佳作,如康熙《南陽縣志》記載明末清初滄州人戴明說的《淯水》詩、貴溪人江天淯的《重修光武廟碑》和《題白水村》詩;嘉慶《南陽府志》記載佚名前人的《雨窗懷光武廟》、明代監(jiān)察御史劉良卿的《光武閣》詩、清初崔誼之的《光武閣》詩,等等。那么瓦店八里鋪白水村之名始于何時?是否與光武廟一樣在隋唐以前就已存在?從現(xiàn)有資料觀察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舂陵劉氏家族內(nèi)遷后經(jīng)歷曲折,決定了光武故里地望問題研究的復(fù)雜性。中國古建筑以土木結(jié)構(gòu)為主,保存不易;又由于時代變遷、年代久遠,對其進行精準(zhǔn)的“考證”實際上具有一定困難。學(xué)術(shù)研究是探討解決問題的一種有效方式,片面的文獻記載也不是定案的唯一依據(jù)。我們不能只抽取有限的資料用“確權(quán)”的方式去解決歷史上的“房地產(chǎn)”歸屬,只能根據(jù)已有的考古資料、歷史文獻,結(jié)合舂陵劉氏家族的興衰,通過大量的綜合研究工作對“光武故里”問題在歷史空間視角下作出較為科學(xué)、合理的推測和詮釋。
劉秀“祖籍”南陽郡蔡陽縣白水鄉(xiāng),出生于陳留郡濟陽縣,西漢末年一度遷居宛縣小長安南今宛城區(qū)瓦店鎮(zhèn)八里鋪村,九歲后被叔父收養(yǎng),同時又多次“回歸”湖陽外公家。長安受業(yè)回鄉(xiāng)后,劉秀已基本步入成年人行列,為了生計奔波在宛城與棗陽宗親之間。地皇三年(22)劉秀起事宛城,更始元年(23)在宛城當(dāng)成里納新野陰麗華為妻,標(biāo)志著劉秀徹底完成了其人生的青少年時光,步入了一生的高光時刻。東漢建國后定都洛陽,南陽郡宗族舊宅、光武舊廬在“概念”上完成了其形成的歷史過程,并在長期的歷史積淀中逐漸成為南陽棗陽兩地人的趣談話題。
白河古稱淯水,早在唐代就有白水之名,這與古唐地蔡陽縣白水鄉(xiāng)可能存在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王莽纂漢,改幣為貨泉,引起了社會混亂,為社會上的讖言舂陵劉氏“白水真人”奠定了后來“出世”的基礎(chǔ)。劉欽從古唐地舂陵白水鄉(xiāng)遷居宛縣小長安南,劉秀起兵宛城并最終建立東漢政權(quán),淯水因此有了白水之名,今瓦店鎮(zhèn)八里鋪也因此名之謂白水村,“光武故里”完成了從唐河“白水鄉(xiāng)”西遷至宛城區(qū)瓦店八里鋪村的歷史演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