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晴

摘要：重音是統(tǒng)編初中語文教材率先呈現(xiàn)的重要朗讀學知識之一。以《春》為例，重音包括并列性重音、對比性重音、強調(diào)性重音、比喻性重音、擬聲性重音、肯定性重音等。重音的表達方式是不拘一格、富于變化的，在實際的朗讀活動中，不應該拘泥于重音重讀一種表現(xiàn)方式，重音可以通過重讀、輕讀、頓讀、慢讀等多種方式表現(xiàn)出來。

關鍵詞：《春》 朗讀 重音教學策略

重音是統(tǒng)編初中語文教材率先呈現(xiàn)的重要朗讀學知識之一，主要在七年級上冊第一單元落實。單元目標之一是“把握好重音和停連，感受漢語聲韻之美”。在該單元《春》的注釋中有關于重音的知識：“朗讀時，為適應傳情達意的需要，對語句中的某些詞或短語以重讀的形式加以強調(diào)?！闭n后練習中也有“找出喜歡的段落，標出語句中的重音和停連，在小組里朗讀，互相評價”的拓展訓練。

好的朗讀教學在引導學生感受文本、理解文本的基礎上，不僅注重學生調(diào)動內(nèi)部感情、把握好文章基調(diào)，同時也會滲透朗讀知識的教學。但到底什么是重音？如何確定重音？如何通過有聲語言來表現(xiàn)重音？由于各種原因，教材以及教參并沒有給出具體的教學策略，加之“我們語文教師普遍缺乏朗讀學的專業(yè)知識，更缺少朗讀的專業(yè)訓練”[1]，導致了實際的教學過程中，重音的處理顯得特別含混模糊。我們以朱自清的《春》為例，探討重音教學策略，希望能對初中語文的朗讀教學有所助益。

一、《春》朗讀教學情況

《春》是七年級上冊第一單元的第一篇課文，也是一篇絕好的朗讀素材。陳日亮老師曾經(jīng)指出：“我認為，這篇散文最好只教學生誦讀，而不適宜做分析。它的‘美太感性了，太直觀了，它是一首從兒童口里唱出來的春的贊歌?！盵2]將朗讀訓練作為其教學目標是題中應有之義，是落實單元朗讀教學目標的重要抓手，如丁衛(wèi)軍、李玉良、周亞萍等老師關于《春》的教學設計，從中可以看出目前《春》的朗讀教學情況。

其一，根據(jù)《春》文本本身的特點，教學設計將朗讀教學作為教學目標之一，這是恰切的。不足之處是大多數(shù)停留在“正確、流利、有感情朗讀”的抽象層面，如何正確、流利、有感情地朗讀課文，則缺乏更進一步的朗讀知識和技能的指導。大多數(shù)課例將重點放在朗讀形式的變化上，如反復誦讀、配樂朗讀、小組讀、齊聲讀、個別讀、師生共讀等，讓學生在反復朗讀中去感受、理解、體味文本，通過形式的變換，激發(fā)學生興趣從而感受文本、理解文本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具體的朗讀知識方面呈現(xiàn)出較大面積的空白。

其二，部分課例涉及到了具體的朗讀知識及技巧，如周亞萍老師的教學實錄要求學生用朗讀的方式表達自己對某個春景圖的理解：“學生自由暢談探究成果，并以一定的語氣、語調(diào)、停頓、重音來處理朗讀，表達情感，同時開展生生評價；教師指導、交流，并作整體的把握。”[3]丁衛(wèi)軍老師執(zhí)教的《春》的教學設計要求學生“把握情感基調(diào)，注意輕重緩急，調(diào)控快慢停頓。”[4]這些課例不僅提示了學生朗讀中的情感基調(diào)，要讀出作者內(nèi)心的愉悅與歡快，讀出作者對春的喜愛與贊美，而且在重音等朗讀技巧上也有所提示，這都是頗具匠心之處。不過稍顯遺憾的是，這些教學片段在朗讀知識和技能方面的滲透還不夠充分。一般來說，為了實現(xiàn)課程標準中的教學目標，需要兩重轉(zhuǎn)換，一重轉(zhuǎn)換是教材對課程目標的細化，二重轉(zhuǎn)換是課堂教學對教材的細化，但是從課堂教學片斷來看，課堂教學對教材的細化，還有待進一步優(yōu)化。比如“并以一定的語氣、語調(diào)、停頓、重音來處理朗讀”，從表述來看，與教材處于同一層級。

其三，部分涉及到具體朗讀技巧的課例也并非完美無瑕，仍有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比如一個涉及重音指導的教學片段：

師：第二句呢？要關注哪個詞語？

生：三個“起來了”。

師：怎么讀？

生：一個比一個重。

師：一個比一個高昂。好！把這一小節(jié)齊讀起來。（生齊讀。）我們感受到了春天到來的欣喜、興奮。下面去讀讀春草吧。先自己在下面輕聲讀。（生自由輕輕讀。）[5]

以上教學環(huán)節(jié)中“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边@句話的重音是否是三個“起來了”？依據(jù)是什么？以上問題都有必要進行進一步的探討。

二、《春》的重音分析

什么叫重音？“重音是指那些在表情達意上有重要作用，在誦讀過程中要特別加以強調(diào)的字、詞或短語。重音是通過聲音的強調(diào)來突出意義的，它能給色彩鮮明、形象生動的詞增加分量。”[6]“那最重要的詞或詞組，甚至是某個音節(jié)，必然要求通過朗讀的聲音形式顯出它的重要及重要到什么程度。我們就把那最重要的詞或詞組，甚至某個音節(jié)，或者說，在朗讀中需要突出或強調(diào)的詞或詞組，甚至某個音節(jié)，叫做重音?！盵7]雖然表述略有差異，但都涉及到了兩個方面，一是重音一定是在表情達意上有重要作用，一是在朗讀中需要通過聲音進行強調(diào)的。

常見的重音確定方式有兩種，一種是根據(jù)語法重音、邏輯重音、修辭重音和感情重音幾個方面來進行確定；另外一種區(qū)分方式是從朗讀的目的、愿望的高度、在理解和感受作品的基礎上，深入到作品的感情脈絡中，去分析和把握重音的位置和表達，因此而區(qū)分為并列性重音、對比性重音、呼應性重音、遞進性重音、轉(zhuǎn)折性重音、強調(diào)性重音、比喻性重音、擬聲性重音、肯定性重音和反義性重音等十種。[8]具體到《春》，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幾種重音類型：

（一）并列性重音

具有并列性的詞句中最主要的并列成分形成并列性重音。張頌先生在談到并列性重音的時候曾經(jīng)專門指出：“并列性重音顯示著并列關系中的區(qū)別性，那些重復出現(xiàn)的相同詞語一般不作重音。”[9]如“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痹摼渲小捌饋砹恕敝貜土巳?，但并不是重音，重音的應該是前面的“朗潤”“漲”“紅”，因此前述教學片斷將“起來了”作為重音處理是不太妥當?shù)??！白芍?，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薄笆婊钍婊罱罟牵稊\抖擻精神?！薄疤焐系娘L箏漸漸多了，地上的孩子也多了?！边@些都屬于并列性重音。并列性重音的思想感情趨向一致，沒有反方向運動。

（二）比喻性重音

《春》中多處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使內(nèi)容變得更為形象生動。如：“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著?！薄凹t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边@些比喻句是作者煞費苦心的地方，朗讀中用有聲語言突出這些比喻雙方的結合點，可以使事物形象可感。比如“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著”通過對牛毛、花針、細絲的突出，可以讓學生感受到春雨如牛毛之多、如花針之亮、如細絲之細。“眼睛”“星星”這樣的比喻初看似乎有些落入俗套，實則是用孩童的眼光來打量那些散落在草叢里的野花，重音突顯了天真爛漫之感。

（三）強調(diào)性重音

語句中那些用于突出程度、廓清范圍的詞或詞組屬于強調(diào)性重音的范圍，如：“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薄耙盎ū榈囟际恰薄坝晔亲顚こ５摹薄八麄円糙s趟兒似的”表示程度的深淺、空間的大小、頻率的疏密等，朗讀時也應予以強調(diào)。

此外還涉及到如下幾種重音方式。比如擬聲性重音：“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的鬧著”。此處擬聲詞處理為重音有助于情景再現(xiàn)，描繪出花下蜜蜂嗡嗡飛來飛去的勃勃生機。還有肯定性重音：“‘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中“不錯的”去掉后語句完全通順，作者之所以加上它就是為了強調(diào)，此處處理為重音有利于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對比性重音如“有名字的，沒名字的……”處理為重音能突出野花的繁盛?！按禾煜駝偮涞氐耐尥?，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著。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著走著。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領著我們向前去。”每句單獨看，是比喻性重音，合在一起看，又是并列性重音。

當然，重音的確定不是絕對的，也存在因人而異的情況，并不是說一句話的重音必須只能是在某一個地方。朗讀者由于對文字的感受、理解不同、情感處理的方式不同，在重音的確定上也會稍有出入，因為朗讀本身是一個涉及到朗讀者生理、心理變化的駕馭語言的復雜過程。一句話中確定的重音稍有出入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所謂“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而朗讀正是通過有聲語言表現(xiàn)個體對文本的理解。

三、《春》重音處理策略

確定好重音之后，該如何用有聲語言來表達？《春》有一條關于“重音”的課下注釋：“朗讀時，為適應傳情達意的需要，對語句中的某些詞或短語以重讀的形式加以強調(diào)。”更進一步可以看看教參的解釋：“重音是對一句話中需要加強的詞語進行重讀，以引起聽者的注意?！盵10]這兩條關于重音的解釋，似有不嚴謹之處。其一，從朗讀學的角度來看，重音指的是具有重要作用的字詞短語或音節(jié)，而教參的解釋“重音是……重讀”，因此闡釋不夠準確。其二，沒有將重音和重讀區(qū)別開來。重音是指需要強調(diào)的字詞短語和音節(jié)等，而重讀只是表現(xiàn)重音的方式之一。重音的表現(xiàn)方式有很多種，比如“弱中加強法”“低中見高法”“快中顯慢法”“實中轉(zhuǎn)虛法”“連中有停法”等[11]；可以“重音重讀”“重音輕讀”“重音長讀”“重音變讀”“重音頓讀”等[12]。因此，朗讀實踐中，重音的表現(xiàn)方式不僅僅可以通過加大音強，增大音量，延長聲音等方式加以強調(diào)，還可以通過減小音量、縮短音長，利用停頓、虛聲、氣聲等方式來突出。

教材和教參都只提到了重音的一種處理方式，容易讓人產(chǎn)生誤解。在朗讀教學指導中，也常常聽到授課教師對學生說“這個地方是重音，要讀重一點”，好像聲音越大，重音就得到了越充分的呈現(xiàn)，其實并非如此。雖然重音重讀是中小學語境中運用最多的重音表現(xiàn)方式，但“重音”不能望文生義，以為是加重聲音的簡稱，“重”不一定必須是重讀某個音，而是靈活運用各種朗讀技巧來強調(diào)、突出某個音。

（一）重音重讀

重音重讀是重音最常見和最主要的表現(xiàn)方式，最明顯的特點是將重音讀重讀響，低中見高。

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山朗潤、水漲、太陽的臉紅都是“剛睡醒時的樣子”，整個世界活潑、明朗、鮮艷，可以用輕快的節(jié)奏、重音重讀的方式來表現(xiàn)這種“欣欣然”的樣子，因此重讀“朗潤”“漲”“紅”，表現(xiàn)出讓人心情愉悅、令人心動的感覺。

園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

這句話前面“小草偷偷地從土里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表現(xiàn)了小草在人們不經(jīng)意間的蓬勃生長，而此句由近及遠突顯了春草的勃勃生機?！耙淮笃淮笃钡那嗖萘钊诵老玻皾M”字突出強調(diào)了青草頑強的生命力，所以這個“滿”字在讀的時候可以采取重音重讀的方式，讀出人們的欣喜和愉悅，讀出小草旺盛的生命力。

“他領著我們上前去”的“去”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和信心，讀的時候采取重音重讀的方式，要表達出受到春的鼓舞，緊跟春的腳步，努力向前奔向未來的心情。

（二）重音輕讀

除了重音重讀外，重音輕讀也是表現(xiàn)重音的常見方式。重音輕讀主要是指用聲輕氣多的虛聲對重點詞語弱化、輕化，縮小音量，語氣柔弱，非重點詞語反而響亮明朗，常用來烘托意境，表達深沉凝重、含蓄細膩的情感。[13]《春》一文中，多處適合采用重音輕讀的方式，如：

小草偷偷地從土里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

“偷偷地”“鉆”將小草擬人化了，頑皮的小草好像故意不讓人知道似的，不知不覺中就長出來啦，“偷偷地”讀得輕些。如果重讀則不能體現(xiàn)出小草的頑皮機巧之態(tài)?！澳勰鄣?，綠綠的”寫出了小草的清新可愛，體現(xiàn)出人們對小草的呵護，重音輕讀，讀出鮮嫩之感，讀出人們對春草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

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

這里為了表現(xiàn)溫馨、靜謐的氣氛，在讀“輕悄悄”“軟綿綿”時，宜采用重音輕讀的方式，從而突出風的輕巧、草的綿軟，如果用重讀的方式，則破壞了靜謐的氛圍。

“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也應采用重音輕讀的方式，讀出風的輕柔，如母親的撫摸一般讓人感覺溫暖舒適。文末春天像“娃娃”“小姑娘”“青年”這三個喻體是重音，宜采用從重音輕讀到重音重讀朗讀方式，“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中的“娃娃”采用重音輕讀的方式，讀出春天像小娃娃一般清新可愛，惹人歡喜。而“青年”則可以采用重音重讀，讀出青年的健壯、穩(wěn)重與活力，通過這種由輕到重的處理方式，表現(xiàn)出春天的成長過程。

（三）重音頓讀

在重音前或重音后，安排適當?shù)耐ｎD，可以起到突出強調(diào)作用，運用停頓突出重音是個常見的辦法，常常和其他重音處理方式結合在一起使用。比如：

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

讀時應在“輕悄悄”“軟綿綿”前面稍稍停頓，這樣更能清楚地表達出風怎么樣、草怎么樣。

“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中的“手”讀音要微微拉長，在“撫摸”之前稍作停頓，表達出春風的溫暖和柔情。

重音的表達方式是不拘一格，富于變化的，在實際的朗讀活動中，重讀、輕讀、長讀、變讀、頓讀、慢讀等方式常常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使用，甚至派生出更豐富的重音處理方式。在教材編寫和課堂教學中，不應該拘泥于重音重讀這一種方式，應滲透更為豐富的朗讀學知識，鼓勵學生將聲音形式表現(xiàn)得更為豐富多彩、自然暢達，從而更好地感受、理解文本。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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