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益陽市朝陽學校/崔曙光
老媽最近胸口痛,她卻不當回事,說這痛是陣發(fā)性的,痛一下就不痛了,不用看醫(yī)生。
我急得團團轉。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老爸老媽健健康康。只有他們擁有好的身體,等我長大后有能力讓他們享福時,我們才能隨時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國慶節(jié)長假如期而至,我立即與老爸“合謀”,終于用三寸不爛之舌勸動老媽去長沙湘雅附屬第二醫(yī)院檢查身體。
老舅要去長沙接上大學的表哥表姐和在長沙工作的舅媽回家,考慮到老爸是“菜鳥司機”,老媽身體又不適合長時間開車,我們決定:坐老舅的車去長沙。
排隊,掛號;排隊,看??;排隊,做核磁共振;排隊,拿結果;排隊,將檢查結果交給醫(yī)生;排隊,拿藥。
看病的時間不長,排隊的時間卻特別長。好在檢查結果是喜人的,病灶剛出來就被我們及時發(fā)現(xiàn),老媽只要按時吃藥就能痊愈。我長舒一口氣,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從醫(yī)院出來,老舅打來電話,說他已將表哥表姐舅媽送回家,正準備趕過來接我們。想著開車往返要三個小時,我們哪里舍得讓老舅一天跑兩趟受累?更何況,老舅的加工廠效益不錯,讓他將寶貴的時間耗在路上,豈不是一種罪過?
老舅重親情,我們卻不能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無私付出。
我們決定拼車回家。
拼車司機打電話說,現(xiàn)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堵車不可避免,大約需要半小時才能來接我們,讓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我們一家三口目光一碰,異口同聲地說:“等吧?!?/p>
既等之,則安之,反正不會等到地老天荒。淡看馬路上像蝸牛一般的速度慢行的車,吹了五十多分鐘的秋風,拼來的車才來。
司機一開口就道歉:“實在太堵了。”
不問我們從哪里來,也不問我們到哪里去——這是從長沙到益陽的拼車,起始地和目的地了然,不用延伸“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這道哲學問題。
司機是地地道道的益陽腔。坐老鄉(xiāng)的車讓人很有安全感,氣氛瞬間輕快。老爸開始和司機侃,侃天氣,侃路況,侃國事天下事,侃名人二三事,也侃老百姓關注的菜米油鹽。
路實在太堵了,車一會兒啟動、一會兒停下,我在走走停停的慢時光中,聽老爸和司機熱火朝天、漫無邊際地從一個話題跳躍到另一個話題,有一種人生許多時光就是用來消磨的感覺。
老媽突然捂住胸口,臉色發(fā)白。我急問:“胸口又痛了?”老媽搖頭:“惡心,難受,胸悶,想吐?!?/p>
這是暈車了。
過了一會兒,老媽以手捂胸口的姿勢變成了以手捂嘴,她有氣無力地趴在前排座椅的椅背上,此時肯定是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不得不使勁忍著。我向司機求助:“我媽難受,能不能停一下,讓她下車緩緩?”
司機從后視鏡中飛快地瞟了我們一眼,眼神中流露著關切?!霸偃倘蹋f別把頭伸到窗外。我變個道,靠邊停了你們再下車。”
車水馬龍中,變道談何容易?司機見縫插針,只用兩三分鐘就把車停在了路邊。老爸從右前門下車,迅速打開右后側的車門,把老媽扶了下來。老媽走到路邊的一瞬間,“嘔”的一聲,難受得眼淚都出來了。
司機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說:“讓你媽漱漱口?!庇謫枺骸皼]買暈車藥?”
我搖頭:“老媽以前沒暈過車?!?/p>
司機“哦”了一聲:“我記得不遠處有家藥店,待會兒我繞過去,你們買點。”然后又自言自語道:“我也得買些暈車藥放在車上備用,以后再遇到暈車的乘客,可以減輕他們的不適?!?/p>
司機的話帶著溫度,含著善意,讓我很感動。
這一路,為了照顧老媽的暈車癥狀,司機一直勻速行駛,車子開得又平又穩(wěn)。下了高速,看到益陽那“朝陽收費站”幾個大字時,我突然生出一種“我是益陽人”的驕傲。
往返于長沙、益陽,可以坐火車、客運汽車,也可自己開車或者打車,拼車是最便捷、最實惠、最受老百姓歡迎的,我和老爸老媽幾乎每次去長沙都會首選拼車。我們的運氣不錯,幾乎每次遇到的拼車司機都是益陽人。如此有溫度的益陽拼車司機,我們不是第一次遇到,也肯定不會是最后一次。
拼車司機這些細微的溫情舉動自然又隨意,好像已經(jīng)做了千百回。也正是他們這份未加修飾的自然和隨意,讓人看到了他們的可貴品質,讓人對這美好的世間心生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