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農(nóng)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 林成圣

發(fā)展心理學認為，小學是兒童心理發(fā)展的關(guān)鍵期。隨著年齡的增長，高年級（四—六年級）小學兒童向青春期過渡，然而低年級（一—三年級）小學兒童仍然還有學前期的心理特點。在自我意識方面，小學兒童處于上升時期，自我意識無法勻速發(fā)展。小學兒童的自我意識隨思維發(fā)展變得更加深刻，他們從外部依賴逐漸發(fā)展成內(nèi)在調(diào)節(jié)，內(nèi)部品質(zhì)評價更加深入；在人際交往方面，小學兒童的交往對象主要是父母、教師和同伴。隨著兒童的發(fā)展，小學兒童逐漸擺脫對父母、教師的依賴，活動自主性增加。麥克斯白認為6—12歲的兒童是父母與兒童共同控制的階段，雖然兒童開始逐漸走向獨立，但父母對兒童仍然有指導作用。

游戲是兒童的主導活動。游戲有助于兒童心理，特別是自我意識、人際交往方面的發(fā)展。關(guān)于游戲理論，古今中外學者都做了許多有益的探索，如弗洛伊德認為游戲是潛意識為了補償現(xiàn)實生活的手段；艾里克森認為游戲是情感和思想的一種健康的發(fā)泄形式；博伊千介克認為游戲是一般欲望的表現(xiàn)；皮亞杰認為兒童認識新的復雜客體和事件的方法；桑戴克認為游戲是一種學習行為。但不管如何，以上的理論都支持游戲有利于兒童的心理發(fā)展，從游戲中可以看出兒童的心理發(fā)展特點。

箱庭療法作為游戲療法的一種，它營造的“自由與受保護”的空間，能使兒童感受到接納與尊重。箱庭療法由張日昇教授于1998年引入我國，并開始進行箱庭療法的本土化研究，如兒童箱庭作品的基礎研究等。本研究將深化一步，著重分析小學低年級兒童的箱庭作品特征與心理發(fā)展特點的關(guān)系。

一、研究方法

（一）制作者基本情況

在征得學生本人、教師和家長的同意后，隨機選擇了某小學低年級學生共60名，每個年段各20人，每個年段男女生各10人。制作者皆為首次接觸箱庭，每人制作一次。

（二）研究工具

1.箱庭室基本配置

研究是在某小學箱庭游戲室進行的，內(nèi)有規(guī)格為57cm*72cm*7cm的沙箱2個（干沙箱和濕沙箱），玩具模型2000余件，包括人物、動物、植物、建筑、家具生活用品、交通工具、石頭、貝殼等。

2.記錄工具

記錄分兩部分。一是自制《箱庭制作過程記錄表》，該表記錄了制作者的人口學有關(guān)信息、時間、玩具擺放順序、箱庭作品的主題與自我像，以及對話記錄。二是用數(shù)碼相機對箱庭作品進行拍照。

3.研究過程

兒童的見證人與記錄人由研究者擔任。箱庭作品的分析主要有導入、制作時間、玩具擺放、沙與空間的使用、作品主題和自我像幾個維度。

二、結(jié)果分析

（一）兒童箱庭的導入

兒童進入箱庭游戲室時，一般沒等到見證者說明指導語，就迫不及待地在玩具架前看玩具。見證者這時候走到兒童面前說：“看到那個沙箱了嗎？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把自己喜歡的或是想擺的玩具擺到沙箱上面，想怎么擺都可以。”接著他們在玩具架前挑玩具。可見，低年級兒童對環(huán)境探索有了主動性，但仍有顯著學前期兒童特點。

（二）制作時間

制作時間以完成一個箱庭作品計算，最長的用了55分鐘，最短的用了8分鐘，平均時間為29分鐘。其中，一—三年級兒童平均制作時間分別為25.7分鐘、29.8分鐘、31.7分鐘。側(cè)面說明兒童隨著年齡的增長，制作的過程中考慮的東西多了，由“戲劇性的積極發(fā)揮”向“更加注重現(xiàn)實”的制作過程轉(zhuǎn)化，表達主題也謹慎起來。

（三）玩具的移動

每個兒童都有移動玩具，有的是把沙箱里的玩具重新放回到玩具架上，兒童移動玩具最多的有20次，有22個兒童沒有移動玩具。60個人平均移動玩具4次，其中一年級兒童平均移動4次，二年級平均5次，三年級平均2次。有的兒童在移動玩具時候說道為了追求美觀會更換玩具，甚至為了表達主題，把不符合主題的玩具放回到玩具架上。這說明兒童在表達主題的過程中，為了達到和諧或是心中理想的作品會選擇移動玩具，由此可見，他們知覺的目的性增強。

（四）沙的使用

60名兒童中有32人在制作過程中動過沙子。有的兒童雖然沒有明顯地將沙子進行處理，但是每個兒童都有撫摸過沙子。兒童使用沙的占到總?cè)藬?shù)的一半。通過對比發(fā)現(xiàn)，一年級的兒童普遍有灑沙的動作，但是最后的作品中沙子有意義使用的只有8人，對作品，沙子的處理只是出于美觀的作用；而二、三年級的兒童都有超過10個，對沙子的使用能和作品主題成為有機的整體。這說明小學低年級的兒童更勇于探索環(huán)境。

（五）空間使用

大多數(shù)兒童的空間是“占滿”的，沒有出現(xiàn)特別的擺法，如擺在沙箱邊緣或是沙箱外，也沒有問陪伴者是否可以擺在沙箱外的地方。兒童擺法大致都是從箱庭的左部分開始擺起，因為左邊離玩具架近，離陪伴者遠，之后左邊擺滿了，逐漸向右邊陪伴者的方向移動。這可以從側(cè)面反映出兒童適應環(huán)境的能力。

（六）作品主題

從作品主題上看，“家庭”主題15個，“美麗風景”14個，“動物世界”7個，“戰(zhàn)爭”6個，無主題18個。這說明，兒童雖然開始獨立，但是他們?nèi)匀恍枰改负图胰说谋Ｗo。

“美麗的風景”主題系列的箱庭作品豐富很多，展示和好朋友玩耍畫面，或親身游玩經(jīng)歷。這說明兒童的認識有限，從某種程度上說也表明兒童對周圍環(huán)境的關(guān)注加強。

動物是兒童現(xiàn)實生活中的伙伴，不同的特征代表不同特點的伙伴，有的是力量強大的恐龍、獅子等，有的是力量弱小的梅花鹿、小白兔等。這可以說明，兒童內(nèi)心對同伴的選擇有了一定的傾向。

“戰(zhàn)爭”主題的作品中，只有一個作品有明顯的勝敗，其余作品只是展現(xiàn)雙方?jīng)_突，并沒有顯示勝敗。這說明，兒童隨著年齡的增長，渴望獨立和自主，但是自身的力量不能達到控制生活的局面，所以通過對立來平衡。

“其他”主題內(nèi)容包括沒有主題的箱庭作品，說明了這個階段的兒童概括能力尚有欠缺，同時也開始向抽象思維過渡。

（七）自我像

60份箱庭作品中有自我像的有26個，其中一年級的有4個，二年級的有13個，三年級的有9個。其中以人物代表自己的有14個，其中一年級的有2個，二年級的有7個，三年級的有5個。在某個物品里的（如建筑物里）的有4個，其中二年級的有2個，三年級的有2個。以動物、精靈或是其他的代表自己的有8個，其中一年級的有2個，二年級的有4個，三年級的有2個。從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兒童隨著年齡的增長，自我意識逐漸豐富起來。

三、討論

（一）小學低年級兒童探索環(huán)境的主動性增強

小學低年級兒童探索環(huán)境的主動性增強。首先表現(xiàn)在“兒童箱庭導入”的過程。兒童在進箱庭室之前，心情愉快，這60名兒童都是初次來到箱庭室，但都沒有表現(xiàn)出“恐懼、焦慮、不安、抵制”的不良情緒，都很樂意接受箱庭這種游戲方式，而且沒有父母或是同伴的陪伴。張日昇和寇延認為，隨著身心的增長，兒童的主動性也開始增強，開始關(guān)注如何利用玩具充分表達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隨著生活圈子的擴大和學校集體生活的開始，這些兒童漸漸有了規(guī)則意識，開始學著處理與父母的分離焦慮，控制自己的情緒情感，調(diào)整自己的行為以適應團體規(guī)則，并懂得與環(huán)境相融合。其次就是箱庭空間的使用。兒童一開始都是從離自己最近的地方開始，由遠及近，制作的角度從離陪伴者最遠的左上角到離陪伴者最近的右下角?？梢娦W生低年級的兒童還是以“自我中心”為特點，而“占滿”的格局似乎又是未分化的內(nèi)心投射的表現(xiàn)。

（二）隨著年齡的增長，兒童對父母的依賴減低

在所有作品中，家庭的作品占的總數(shù)最多。另外，在沙子的使用方面，沙子在箱庭中被喻為“母親的肌膚”，兒童摸沙的次數(shù)多。一年級的兒童更多有在玩具上灑沙的動作，而二、三年級的兒童在對沙子的使用方面更具有建設性?？梢哉J為，家庭對兒童來說，仍然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在父母的保護下，兒童才有探索環(huán)境的動力，所以兒童對家庭情感表現(xiàn)在箱庭作品中的，就是擺有關(guān)“家庭”的東西的玩具，如家具，或是設計自己“美麗的家”等。但是從數(shù)據(jù)中可以看出，隨著年齡的增長，關(guān)于“家庭”的箱庭作品數(shù)量減少，這說明兒童開始逐漸減低對家庭的依賴。

（三）隨著年齡的增長，兒童關(guān)注友誼度上升

兒童的箱庭作品中，數(shù)量排行第二的是“美麗的風景”主題?？v觀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在數(shù)量上排行第二的“美麗的風景”主題，往往出現(xiàn)的人物不止一個，也就是說，除了代表自己的玩具以外，還有很多代表自己同學或是伙伴的。這符合塞爾曼的兒童友誼階段論。塞爾曼認為小學低年級的兒童還沒有形成友誼的概念，兒童間只是短暫的游戲同伴關(guān)系，這個階段的兒童對朋友往往與實利的和物質(zhì)屬性及其鄰近性相聯(lián)系，第二階段（4—9歲）的兒童屬于單向幫助階段。兒童所謂同伴的概念，即一起玩耍的朋友，而且大多數(shù)的同伴的地理位置離兒童自家相近。

“動物世界”類的作品反映的是人與動物和諧的場面，也有的是動物爭斗的場面。在兒童看來，動物是人類的好朋友，因此，不同的動物就代表不同的伙伴，同伴是滿足兒童歸屬與愛的需要，是兒童情感支持的一個來源。因此在選擇同伴的時候，兒童也會有所思考。這說明，兒童在選擇誰作為同伴的同時，內(nèi)心也有激烈的斗爭，最后選擇勝利的一方，便是自己最終確定同伴類型的模型。

（四）隨著年齡的增長，兒童的自我意識逐漸豐富

從箱庭作品的自我像上看，兒童大部分會選擇與自己身份或是形象相對應的小女孩或是小男孩等，而有的兒童的自我像不是以自身的特點確定，而是通過一些化身表達，如“蝙蝠俠”“貓老大”等。筆者認為，這種選擇是進步的，自我像的選擇從與自己性別年齡等特征相符合的人物轉(zhuǎn)變?yōu)榫哂心撤N力量的人物，他們渴望自己的能力得到發(fā)揮。小學低年級的兒童評價受他人影響，也漸漸地轉(zhuǎn)向自我肯定，肯定自己能團結(jié)集體等一些能力。不難看出，兒童隨著年齡的增長，自我意識逐漸豐富起來?？梢钥闯鲂W一年級到三年級處于上升時期，小學一年級到二年級的上升幅度最大，是上升期中的主要發(fā)展時期。這符合兒童自我意識的發(fā)展規(guī)律。

綜上所述，兒童的箱庭作品中體現(xiàn)出來的心理特點有以下幾個特點：（1）小學低年級的兒童對周圍環(huán)境的關(guān)注加強，探索環(huán)境的主動性增強；（2）社會性發(fā)展方面，兒童對父母的依賴減低，兒童開始注重友誼，并希望在集體中發(fā)揮作用；（3）兒童的自我意識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增強。

四、反思

實驗過程中仍然存在不足之處，首先就是箱庭室的布置和玩具的配備情況，這個是影響箱庭作品分析維度的一個致命因素。有的兒童就說道：“沒有我想要擺的玩具?！边@給箱庭作品質(zhì)的分析帶來困難。其次從箱庭作品的分析緯度上看，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維度，如Bowyer一直致力于研究影響沙盤游戲的年齡等因素，她總結(jié)了五個評估標準：沙盤的使用范圍；攻擊主題；沙盤的控制感和連貫性；使用沙子的情況；內(nèi)容等。我國一些研究者對箱庭作品的分析主要從箱庭的導入、制作時間、玩具的移動、箱庭作品的基本構(gòu)成、作品主題、制作過程中兒童與見證人之間的互動等幾個維度進行。然而，箱庭要分析兒童“無意識的世界”，而無意識并不是簡單的理性分析就能夠了解，需要綜合細致的觀察、敏銳的直觀見解、溫和的感覺和冷靜的思考。因此，分析箱庭作品不是簡單的幾個維度就可以歸納完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