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小紅
范仲淹畫像
立秋的第二天,鄭州的疫情有所緩解,周末,我決定去新鄭拜謁歐陽修先生。
秋高氣爽,瓦藍瓦藍的天空中漂浮著絲絲白云。按導航行至歐陽文忠公陵園,掃碼,登記,測溫,我是帶著36.6℃的體溫走近歐陽文忠公的。著名書法家歐陽中石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讓我浮想聯(lián)翩——讓我們順著時光機倒流到那個跌宕起伏、流光溢彩的北宋吧!
除了滕子京,我認為歐陽修是范仲淹關系最為密切的那個人。從天圣九年(1031年),他們兩人第一次在洛陽相識相知,到皇祐四年(1052年)范仲淹去世,20多年的時間里,“歐范”二人一起起起伏伏,他們的交情可以用忘年之交、莫逆之交、君子之交來形容。
范仲淹大歐陽修19歲。
那一年,剛剛中舉的歐陽修到河南府(洛陽)任推官,彼時,錢惟演任洛陽通判,范仲淹從河中府調任到淮陽任通判,因著范父曾經追隨錢父的關系,錢惟演熱情接待了范仲淹,范仲淹第一次提出想在洛陽購買墓地葬母,做過宰相的錢惟演深深了解范仲淹的心思,他吩咐歐陽修和謝絳陪同范仲淹到洛陽萬安山附近探訪,謝絳是范仲淹的同榜進士,他和歐陽修直接將范仲淹帶到了萬安山南麓,那里葬著唐代名相姚崇和他的母親。
范仲淹的先祖唐相范履冰和姚崇都是范仲淹崇拜的偶像。姚崇與范仲淹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只不過姚崇是四歲喪父,母親改嫁。姚母去世前,姚崇問母親百年后要不要與生父葬在一起,姚母深知兒子為難,便說道:“生以形累,死以魂游,然事尊在冥,無遠不至,何必合葬,然后為禮耶?”于是,姚崇在洛陽萬安山為母親購買墓地,自己也追隨母親葬于此地。
毫無猶豫。
姚崇墓向西200米,范母的墓地定下來。
當年,萬安山葬母。年輕的歐陽修忙前忙后。
萬安山葬母之后,歐陽修又提出陪同范仲淹登嵩山以解悲痛之情,范仲淹接受了歐陽修的美意。
在通往嵩山的路上,在登上峻極峰的山頂,歐范二人留下了“嵩山同題詩十二首”,至今被傳為佳話。
明道二年(1033年)秋天,范仲淹從淮陽回朝任右司諫將近3個月了,一天,他突然接到歐陽修的一封信,拆開一看是《上范司諫書》——歐陽修在信中引經據典,嚴詞切責。信中先說:“諫官雖卑,與宰相等。立殿陛之前與天子爭是非者,諫官也。”又正告范仲淹千萬不要以“朝政清明”“天下無事”為借口,更不能以“有所待”為托詞,推脫自己的職責,信的結尾更是對范仲淹提出切責,期望他能“思天子所以見用之意,懼君子百世之譏,一陳昌言,以塞重望,且解洛之士大夫之惑”。敦促范仲淹立刻拿出實際行動,以直言進諫證明自己是合格的諫官。
這封言辭激烈的信不僅沒有讓范仲淹生氣和難堪,反倒加深了范仲淹對歐陽修的賞識,他夸歐陽修,小小年紀,文風老練,憂國憂民,不愧有王佐之才。
不久,京東路、江淮路發(fā)生蝗旱災害,民不聊生,范仲淹奏請救災,未得回音。便當面質問仁宗皇帝:“宮掖中半日不食當何如?今數路艱食,安可置而不恤?”
隨即,范仲淹被派出救災,所到之處,開倉放糧,減免稅賦徭役,回朝,他還帶了災民充饑的烏昧草到皇宮,請仁宗傳示六宮貴戚,以抑奢侈。
得此消息,歐陽修在洛陽為范仲淹擊節(jié)鼓掌。
緊接著,“廢后風波”中,范仲淹又直言進諫,這次,觸怒了仁宗皇帝和權相呂夷簡,被貶睦州。剛剛進京任館閣的歐陽修憤懣至極,可惜有勁使不上。
歐陽修與范仲淹同在京城做官的日子終于來了,范仲淹任開封府知府,偌大一個京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條,有民謠為證:朝廷無憂有范君,京師無事有希文。當時,歐陽修的岳父胥偃任糾察刑獄,頻頻上書,控告范仲淹判案斷獄不能嚴守法度,說他嘩眾取寵。作為范仲淹的堅定支持者,歐陽修十分不滿胥偃的做法,翁婿之間矛盾日益加深,差點斷交。直到胥偃去世,歐陽修才說:“令人悲嘆的是,就連胥翁也未必能夠體諒自己的一番曲衷??!”
在京城的日子里,每次看到歐陽修,范仲淹都能想起那封信,不為諫官,也要諫言。
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呂夷簡長期擔任宰相,社會上的名利之徒紛紛奔走門下,鉆營賄賂,賣官鬻爵。精心準備之后,范仲淹向仁宗皇帝呈奏了一張《百官圖》詳列各個職能部門的主要升官名單。他向皇帝一一指點評說,哪些人是循序升遷,哪些人是越級提拔,哪些人公正進用,哪些人是徇私提升。呂夷簡很不高興,他說范仲淹言辭迂闊,有名無實。范仲淹毫不示弱,又連上《帝王好上》《選賢任能》《近名》《推諉》四篇奏章,直指當時的朝政弊端。誠期仁宗皇帝莫學漢成帝永始、元延年間,宰相張禹攀附王氏,最后招致王莽篡權。聞聽此言,呂夷簡大為惱火,怒不可遏,一面加以辯駁,一面指責范仲淹越職言事,薦引朋黨,離間君臣,并以“辭相”要挾“貶范”。
由于雙方各不相讓,無可奈何的仁宗皇帝做出了“撤銷范仲淹天章閣待制、權知開封府,出知饒州”的命令,其實,就是“貶饒州”。還在朝堂正殿張榜公布,告誡文武百官不準結為朋黨,不準越職言事。
反對這一處理決定的首先是秘書丞、集賢校理余靖,結果直接被貶至筠州。接下來是太子中允、館閣校勘尹誅自我投訴自己與范仲淹“義兼師友”,請求處分,結果也被貶往郢州。其實,這個時候最著急的一個人是歐陽修,既興奮又憤懣。興奮的是范仲淹終于敢拿宰相“開刀”,憤懣的是范仲淹又一次被貶。
位卑言輕,怎么樣才能替范仲淹鳴不平?歐陽修在苦苦思考。機會來了,按理說,這個時候,能夠挺身而出替范仲淹等人說話的,只有諫官了,然而,沒有人站出來。更有甚者,作為右司諫的高若訥,不但不替范仲淹辯護,反而附和呂夷簡詆毀范仲淹的為人,公開指責范仲淹,說他急于進用,論事狂直,理應貶黜。
歐陽修早都看不慣高若訥,回到家更是義憤填膺,揮筆寫下了《與高司諫書》。信中,歐陽修運用一個二難推理將高若訥置于無可辯解的“不屑”之地:范仲淹如果不賢,三四年來皇帝一再提拔他,作為諫官,有責任早該彈劾他;如果范仲淹是個賢者,現(xiàn)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作為諫官更應該站出來說話。無論范仲淹賢與不賢,高若訥都要受到指責,原因是作為諫官沒有履行好自己言事的職責。信的最后直指高若訥“不知人間有羞恥二字”。
結果是,高若訥將信交給仁宗皇帝,歐陽修被貶夷陵。
同余靖、尹誅一樣,歐陽修為能和范仲淹一起被貶而無悔,甚至倍感榮耀。
館閣???、大才子蔡襄為了伸張正義,創(chuàng)作了《四賢一不肖詩》5首,歌頌了四位賢臣:范仲淹、余靖、尹誅、歐陽修,斥責了不屑之徒高若訥。其中有詩曰:“四公稱賢爾不肖,讒言易入天難欺。朝家若有觀風使,此語請與風人詩?!?/p>
被貶出京的范仲淹和歐陽修并沒有因此消沉和氣餒,他們相互勉勵,依然為國為民,盡職盡責。
寶元元年(1038年)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十月,元昊正式稱帝,國號改大夏,宋夏戰(zhàn)爭由此展開。康定元年(1040年),元昊選擇延州發(fā)動了侵宋戰(zhàn)爭的第一次大戰(zhàn)役,重文輕武的宋軍在戰(zhàn)斗中潰不成軍,三川口慘敗,延州危在旦夕,朝野上下震動。關鍵時刻,范仲淹臨危受命,從越州來到西北邊陲的戰(zhàn)事前沿,并以陜西經略安撫副使的身份兼知延州。
范仲淹沒有忘記在滑州的才華橫溢的歐陽修,舉賢不避親,他在《舉歐陽修任經略安撫司掌書記狀》中說:“我詢問過士大夫,他們都認為歐陽修的文學才識被大家信服,這個職務非歐陽修擔任不可。”
可是,歐陽修卻婉言謝絕了。他說“同其退而非同其進”,不能因為范仲淹升遷而自己也升遷。
守邊三年,范仲淹與韓琦并肩作戰(zhàn),可謂戰(zhàn)功赫赫,“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骨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軍”。
作為主和派的范仲淹認為,戰(zhàn)爭長期拖下去,不僅要“困耗生民”,而且變化難測,要成為“社稷之憂”。他主張“名體已順”,便可言和,不能和“戎狄”爭是非,決勝負。而這個時候,歐陽修已是諫官,他堅決反對議和,以為這樣屈從西夏,與之議和,不以為羞的,多半是“不忠無識之人”。
范仲淹已經是樞密副使,他說自己“備位二府”有責任考慮國家安危大計,不敢避謗,堅持與夏締結和約。慶歷四年(1044年)五月,宋夏和議正式簽訂。
主戰(zhàn)不成,歐陽修又把諫言指向了國內“革新”,早在被貶夷陵之際,他就針對時弊寫出過《原弊》一文,揭露國家所面臨的三大弊端:“誘民之弊”“兼并之弊”“力役之弊”。
對于革新的領袖人物,他首推范仲淹,于是一紙奏章呈上——《論王舉正、范仲淹札子》,指摘王舉正柔儒無能,緘默不曉事,應該讓賢給范仲淹。這回輪到范仲淹說不干了,他深知參知政事責任之重大,說“國之執(zhí)政的地位難道可以有諫官的話而獲得嗎?”歐陽修并不氣餒,連上奏章,言辭鑿鑿,據理以爭,大有“非仲淹無執(zhí)政”之勢。特別他的《論韓琦、范仲淹乞賜召對札子》更是請求仁宗出御便殿,召見二人,共商朝政大事。仁宗皇帝開天章閣,詔命參知政事范仲淹等起草“政改條令”是歐陽修促成的。
隨之,史稱“慶歷新政”的“答手詔條十事”橫空出世。
起始,“慶歷新政”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一系列人事變動,改革派明顯占上風,昭示著仁宗革故鼎新的強烈愿望和奮然求治的決心,改革不僅力度空前,而且進展順利,范仲淹十大改革主張中“擇官長”率先起效,隨著按察使工作的不斷深入,一批貪贓枉法、老朽無能的官吏被罷黜,引起了朝野震動。
“明黜陟”“抑僥幸”“精貢舉”“均公田”“厚農?!薄皽p徭役”“覃恩信”“重命令”依次展開。
一時間,一大批關心國運、富有政治熱情的士大夫歡欣鼓舞,特別是正在國子監(jiān)擔任直講的石介更是仿效韓愈《元和圣德頌》,寫下了長達190句的四言詩《慶歷圣德頌》。熱情謳歌“慶歷新政,說仁宗皇帝‘明圣’、范仲淹、富弼‘一夔一契’、歐陽修等‘立朝讞讞’‘剛守粹愨’”,同時對夏竦等進行了無情的鞭撻。
“欲速則不達”。
隨著國內外形勢的變化,仁宗對改革的愿望隨之降低,加之反對派和保守派的極力阻擾,反對派祭出的大旗是“改革派結黨”“君子群而不黨”,小人結黨營私,臣僚朋比為奸,歷來是最高統(tǒng)治者的大諱,是對皇權的嚴重威脅?!皯c歷新政”一度陷入僵局。
關鍵時刻,歐陽修又一次挺身而出,為了回擊反對派的攻勢,解除仁宗皇帝心頭的疑慮和隱憂,穩(wěn)定改革派的決心,《朋黨論》一文奏給了仁宗皇帝。文中說:“朋黨”是“自然之理”“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進而,他又深刻指出“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因為小人貪圖的是利祿財富,為利而勾結,利盡而斷;君子之朋建立在志同道合的基礎上,光明磊落,始終如一。文章最后提醒仁宗:要“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
仁宗皇帝和執(zhí)政議論朋黨時問:“從古以來,只有小人結成朋黨,難道君子也有朋黨嗎?”范仲淹回答說:“在邊境上,勇敢的人不怕戰(zhàn)爭結成黨,膽怯的人怕戰(zhàn)爭也結成黨。朝廷有邪有正,正人結成黨做好事,對國家有什么不好呢?”
范仲淹表達了與歐陽修相同的觀點,何嘗不是在保護這個“年輕人”??!
果不其然,反對派借著《朋黨論》向歐陽修和范仲淹等人發(fā)難,更是制造了“滕子京事件”和“進奏院事件”,反對派代表人物王拱辰甚至得意忘形地說:“這下給我一網打盡了?!?/p>
隨著范仲淹、富弼、韓琦、杜衍紛紛外放,“慶歷新政”幾近夭折。
歐陽修不甘心,他上奏《論杜衍、范仲淹等罷政事狀》,明知反對派正在瘋狂反攻倒算,卻迎難而上,替范仲淹、杜衍等申辯。這是一紙犯顏直諫的奏狀,所抨擊的不光是反對派,也包括出爾反爾、惑于流言的仁宗皇帝。
果不其然,反對派一出莫須有的“張甥案”就讓歐陽修“社死”了。
至此,歷時一年有余,虎頭蛇尾的“慶歷新政”宣告失敗。
歐陽修被貶知滁州,此時,范仲淹已從邠州到鄧州任職。之后范仲淹與歐陽修天各一方再未見過面。
關于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有一個“謎”至今我也沒有解開——范仲淹留下的五首詞中有一首是“別具一格”的《剔銀燈·與歐陽公席上分題》:
“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孫權劉備。
用盡機關,徒勞心力,只得三分天地。
屈指細尋思,爭如共、劉伶一醉?
人世都無百歲。少癡騃、老成尪悴。
只有中間,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牽系?
一品與千金,問白發(fā)、如何回避?”
這首詞到底寫于哪個時間?既然是“分題”,那么歐陽修的那一首到底在哪里?
皇祐四年(1052年),歐陽修兩受打擊:三月,慈母去世,穎州丁憂守孝;五月,范仲淹在赴穎州上任的路上病逝于徐州。
噩耗傳來,悲痛欲絕的歐陽修當即撰寫了《祭資政范公文》,傾吐內心的滿腔憤懣:“嗚呼公乎!學古居今,持方人圓。丘、軻之艱,其道則然。公曰彼惡,謂公好訐;公曰彼善,謂公樹朋。公所勇為,謂公躁進;公有退讓,謂公近名。讒人之言,其何可聽。”
歐陽修鮮明對比范仲淹的磊落言行和反對派的卑劣伎倆,對迫害改革的反對派進行聲討。祭文還寫道:“自公云亡,謗不待辨。愈久愈明,由今可見。始屈終伸,公其無恨。”歐陽修堅信范仲淹的人格冰潔玉清,一切誣謗之詞終將不攻自破。
范仲淹的墓志銘為富弼所寫,《范公神道碑銘》非歐陽修所能推辭。然而,這篇碑文準備了將近兩年,兩年后,歐陽修交出了精心寫就的《范公神道碑銘》。后人稱之為“敘事精簡,詞語精練,過渡自然,詳略得當。描寫之生動、評論之中肯、說明之詳盡、抒情之熱烈,莫不渾然天成”。
就是這樣的一篇碑銘其后經歷了“一波三折”。
文稿經韓琦審定,按照韓琦的意見做過修改。其中關于范仲淹與呂夷簡的關系,在記敘景佑年間,呂夷簡以朋黨罪名貶斥范仲淹之后,又提到呂、范二公在宋夏戰(zhàn)爭爆發(fā)后,以國家利益為重,爾后將相和解。
“自公坐呂公貶,群士大夫各持二公曲直,呂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為黨,或坐竄逐。及呂公復相,公亦再起被用,于是兩公歡然相約勠力平賊,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p>
對于這段記述。富弼不贊成,他通過徐無黨向歐陽修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但歐陽修認為,碑志類文字,只能據實直說,才能取信于后世。而大敵當前,政見不同的雙方摒棄前嫌,團結對外,彰顯的正是范仲淹以國事為重的寬闊胸襟與不凡的氣度。他要徐無黨向富弼表達自己斷然不會修改的意見。
歐陽修說:“述呂公事,于范公見德量包宇宙,忠義先國家,于呂公事各紀實,則萬世取信。非如兩仇相訟,各過其實,使后世不信,以為偏詞也?!?/p>
青州歐陽修紀念館內的歐陽修石刻像
當是時,范仲淹的大兒子范純祐隨父在西北征戰(zhàn)數年疾病纏身,不能自己。25歲的二兒子范純仁激烈地反對父親曾與呂夷簡和解的說法。范純仁說:“沒有這回事,我父親從來沒有與呂夷簡和好過?!彼埱髿W陽修刪改這段文字,歐陽修生氣地回答:“這件事是我親眼看見的,你們這些后生怎么可能知道?”他拒絕做出任何修改。范純仁最終擅自刪除了有關和解的20多個字,才交付碑刻。歐陽修聞訊后勃然大怒,說道:“這已經不是我的文章了?!?/p>
歐陽修甚至特別聲明:“范公家神刻,為其子擅自增損,不免更作文字發(fā)明,欲后世以家集為信?!?/p>
“歐陽文忠公真乃率性大家也!”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因為我個人是支持歐陽修先生的。
抬望眼,蘇軾手書的《醉翁亭記》映入眼簾。
出得歐陽文忠公園的大門,我一時有些恍惚——
慶歷四年(1044年),祖籍安徽淮南的呂夷簡在鄭州逝世,葬鄭州新鄭;
皇祐四年(1052年),祖籍江蘇蘇州的范仲淹在徐州逝世,葬洛陽萬安山;
熙寧五年(1072年),祖籍江西吉安的歐陽修在穎州逝世,葬鄭州新鄭。
我下意識打開導航——
歐陽修墓距范仲淹墓 119 公里,用時 1小時38分鐘;
范仲淹墓距呂夷簡墓124公里,用時1小時43分鐘;
呂夷簡墓距歐陽修墓27公里,用時36分鐘。
這會是歷史的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