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蕙希

國家形象建構

無論是六百年前之大明帝國，還是21世紀之新中國，國家形象作為國家軟實力的象征符號，逐漸成為國與國之間合作、交往的重要參考維度。目前，中外學者對于“國家形象”的定義可以劃分為“國家實力論”“國家聲譽論”“媒介鏡像論”和“建構主義論”四部分。

“國家實力論”強調國家形象的客觀性，即國家形象是一個國家的政治制度、經濟實力、軍事實力、文化實力所建構的客體。張昆、徐瓊認為，國家形象由物質要素、制度要素和精神要素三個層面組成。國內民眾和國際輿論對國家形象的認知來源于主權國家的客觀實在，是國家實在的主觀反映?！皣覍嵙φ摗敝赋鲆粋€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建構國家形象的基礎，該理論偏重于現實主義色彩，忽視了外部建構力量對國家形象的影響。

“國家聲譽論”強調國家形象的主觀性。管文虎認為，國家形象是“一個國家的外部公眾和內部公眾對該國行為及其各項活動與成果等的綜合評價與認定”。該論斷強調了國內外公眾（認知主體）的評價，但忽視了國家（認知對象）的主觀能動性。

“媒介鏡像論”強調新聞媒介在塑造國家形象方面的作用，認為國家形象是新聞媒介所建構的“象征性形象”。徐小鴿認為，國家形象“是一個國家在國際新聞流動中所形成的形象，或者說是一國在他國新聞媒介的新聞和言論報道中所呈現的形象”。該論斷將新聞媒介所塑造的“象征性形象”，即“擬態(tài)形象”等同于“國家形象”的做法太過絕對，忽視了影響國家形象塑造的其他因素。

“建構主義論”強調交往互動是建構國家形象的重要途徑。各國通過傳播，交換社會信息，建立社會聯系，開展社會活動，形成對某一國共同的認知。因此，有關一個國家積極、正能量的信息被傳播、交換，越能打破他國媒介對本國國家形象的歪曲和污名化塑造。劉嫦、任東升指出，傳媒“自塑”和“他塑”是建構一國國家形象的兩種不同方式，一國國家形象是“自塑”和“他塑”博弈的動態(tài)存在。筆者更傾向于“建構主義論”對國家形象的闡述。該論斷兼顧主觀和客觀，既承認客觀物質層面，即國家綜合國力對國家形象的決定性作用；也承認主觀意識層面，即外部建構力量對國家形象的塑造作用，將“自塑”與“他塑”相結合來定位“國家形象”。

“鄭和下西洋”與“一帶一路”傳播活動中的中國形象

明代永樂、宣德年間，三寶太監(jiān)鄭和為宣揚國威、互通貿易、開展宗教文化交流，七下西洋，最終塑造了明王朝氣勢威嚴、薄來厚往、開放包容的國家形象。此次傳播活動的開展，推動了明王朝與亞非國家政府間的友好往來，促進了民間的情感交流，并留下了大量珍貴的文化遺產。鄭和下西洋的嘗試是一次成功的對外交流，使得明朝的國家形象達成了“自塑”與“他塑”的一致性。

2015年，國家級頂級合作倡議——《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簡稱“一帶一路”）發(fā)布。該倡議高舉和平與發(fā)展的旗幟，積極發(fā)展與沿線國家的經濟合作伙伴關系，因此“一帶一路”合作倡議不僅被本國民眾認知、了解，同時也被國際社會密切關注。內有《人民日報》、中央電視臺等主流媒體的宣傳，外有國際媒體的新聞報道，為中國國家形象研究提供大量材料。經研究發(fā)現，在“一帶一路”的視闕之下，中國主流媒體致力于將中國塑造為“家國同構、天下大同”的正面形象，以期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促進國家間經濟的合作與發(fā)展，推動世界共同繁榮。然而，國際構建的“一帶一路”視閾下的中國國家形象卻與國內差異很大。國際上對“一帶一路”倡議有褒有貶，以貶居多。英國媒體將中國塑造為“激進的擴張者”和“新殖民主義者”的形象，將“一帶一路”倡議丑化為“債務陷阱”。西班牙主流媒體將中國自身的經濟發(fā)展與霸權聯系在一起，向該國民眾塑造負面的中國國家形象。亞洲國家如韓國和印度，其新聞媒體對待“一帶一路”倡議的態(tài)度隨著國際事態(tài)的變化經歷了熱議期、冷淡期、焦慮期、曖昧期、爭議期等階段，所對應的中國國家形象也由一個“政治上奮發(fā)有為、經濟上積極進取”的強國形象轉變?yōu)橐粋€“喜愛夸示權威、外交中一意孤行、社會治理能力差”的負面形象。由此可知，在“一帶一路”語境之下，中國國家形象的“自塑”與“他塑”存在差異性。

綜上所述，“鄭和下西洋”與“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存在著推陳出新、一脈相承的關系。通過對比分析兩大傳播活動背景之下中國國家形象建構的差異性，借鑒二者優(yōu)秀的傳播策略，反思二者存在的傳播困境，有助于就如何塑造國家形象、如何講好中國故事提出建設性的建議。

“鄭和下西洋”：國家形象“自塑”與“他塑”的一致性

1405年，鄭和率領船隊從南京出發(fā)，遠航西太平洋和印度洋，與3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開展友好交往。明王朝開展如此大型的海上傳播活動的主觀意圖是什么？歷史文化學界給出了不同的解釋，一是建立天下秩序，宣揚明朝威德。毛佩琦認為鄭和下西洋是明成祖為了建立儒家理想的“天下一家”的秩序格局，推行他的“天朝禮制體系”，盡可能維護和平秩序。二是尋找建文帝。該論斷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得到考證，暫且不論。三是開展國際貿易，滿足國內需求。四是促進文化交流，傳播宗教文化。筆者認為明王朝開展航海傳播的目的不應做平行割裂取舍，經濟動因與宗教文化動因實則共同服務于明成祖“建立天下格局、宣揚明朝威德”的政治動因。

傳播主體在傳播動因的驅動下開展自我形象的塑造，即“自塑”。劉嫦與任東升認為，傳媒“自塑”即“本國主控媒體建構本國形象”?！氨緡鴤髅健运堋瘒倚蜗蟛ν鈧鞑?，其目的在于滿足國家爭取國際社會認同度，從而擴大國際影響力的需求?！泵魍醭謩e從傳播者、傳播方式、傳播內容三大方向著手，塑造出符合其傳播動因的國家形象。

傳播者與傳播方式——明朝威嚴，耀兵異域。根據史料記載，跟隨鄭和下西洋的使團中，包括官員868人、兵26800人、指揮93人、百戶430人、醫(yī)官醫(yī)士180人、正使太監(jiān)7人、少監(jiān)10人、清真寺掌使哈三等人，由數據可知。鄭和一行傳播群體具有濃厚的官方色彩，官兵數量眾多，浩浩蕩蕩，尤其引人注目。同時，航海的傳播方式得益于明代成熟的航海與造船技術，根據跟隨鄭和下西洋的翻譯官馬歡所撰寫的《瀛涯勝覽》可知：“寶船六十三號，大者長四十四丈四尺、闊一十八丈；中者長三十七丈，闊一十五丈?！边h超開啟航海時代的哥倫布、麥哲倫的船隊規(guī)模。因此，具有軍隊威懾氣勢的官方出使團隊對外塑造出了“明朝威嚴、耀兵異域”的國家形象，這對不明明軍來意的亞非國家來說，是一種威懾。據統(tǒng)計，鄭和團隊七次下西洋中共遭受四次大規(guī)模襲擊：“西王誤殺鄭和登岸人員”“海盜陳祖義圖謀襲擊鄭和船隊”“錫蘭山國王亞烈苦奈兒欲謀害舟師”以及“蘇干剌率大軍截殺鄭和船隊”。鄭和帶領官兵使用武力平息叛亂、懲治海盜，維護了亞非地區(qū)的和平，樹立了極高的威信。

傳播內容——睦鄰友好，薄來厚往，開放包容。鄭和下西洋是一場成功的對外友好交流活動，其傳播內容既包括有形的貿易互通，又涉及無形的文化往來。

據史料記載，鄭和下西洋所開展的對外貿易包括朝貢貿易、官方貿易和民間貿易。朝貢貿易遵循“厚往薄來”的交往原則，鄭和船隊每到一地便賜予該國各種禮品，如金、銀、絲絹、香油、瓷器等物品。隨后進行官方貿易，低價出售我國貨物，高價購入他國產品。鄭和下西洋開展的貿易互通產生了深遠而廣泛的影響，對東南亞地區(qū)的貿易形成巨大的推動力，塑造出“公平交易、薄來厚往”的國家形象。

無形的文化往來從精神層面推動了民間的情感交流。鄭和下西洋順應明成祖“建立天下秩序格局”的儒家理想，將中國儒家安邦定國的“禮”文化運用于對外交往的實踐中。羅伯特·杰克遜指出宗教對提高人際間的信任度至關重要。鄭和下西洋出使的國家絕大部分位于最早受伊斯蘭教洗禮的東南亞、南亞等沿海地區(qū)，該地區(qū)擁有大批伊斯蘭信徒，并充斥著濃郁的伊斯蘭文化。同時，鄭和信奉伊斯蘭教，其外交活動的核心事務也交由穆斯林成員處理，這對加強與沿途亞非國家的關系起到關鍵作用。據史料可考，鄭和參加了伊斯蘭宗教活動，參與了清真寺的修復與建設，甚至赴麥加朝見?！班嵑偷壬暇湃丈剑ㄔ谌菽习玻┢盹L，至清真寺祈禱?！薄坝罉肥迥?，鄭和到泉州東郊靈山伊斯蘭圣墓朝拜。”利用伊斯蘭教在出使國家的崇高地位和社會影響力，鄭和使團在當地建立起了“開放包容、睦鄰友好”的國家形象。

受傳者——“他塑”的一致性。鄭和下西洋期間，從軍事實力、經濟外交、宗教文化等方面塑造了“明朝威嚴、耀兵異域”“睦鄰友好、厚往薄來、開放包容”的國家形象，共同服務于建立儒家理想的“天下秩序”的傳播動因，由此贏得了沿線國家和地區(qū)的尊重與支持。1408年，古浡泥國國王麻那惹加那乃率領150人來華回訪，受到明成祖“嘉其誠，優(yōu)待禮隆，賜予甚厚”的禮遇；1410年，鄭和團隊初訪滿剌加國后，該國國王率領540人來華進行訪問；1421年，明朝遷都北京，隨鄭和來華的各國使節(jié)均攜帶貢品出席盛典，顯示出各國交往的繁盛景象。因民間貿易的開展，鄭和出使團隊贏得了沿線國家和地區(qū)百姓的愛戴。印度尼西亞中爪哇省府的三寶壟因紀念鄭和登陸而命名，三寶廟設有鄭和塑像，定期膜拜；泰國、馬來西亞等國的三寶廟也設鄭和塑像。可見，鄭和下西洋實現了國家形象“自塑”與“他塑”的一致性。

“一帶一路”：國家形象“自塑”與“他塑”的差異性

2015年3月28日，國家發(fā)改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發(fā)布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簡稱“一帶一路”。“一帶一路”作為國家級頂層合作倡議，其傳播動因是明確且深刻的：“高舉和平發(fā)展的旗幟，積極發(fā)展與沿線國家的經濟合作伙伴關系，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經濟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體、命運共同體和責任共同體?！薄肮餐w”一詞被反復提及，尹忠指出，“‘共同體’思想是對儒家‘天下一家’觀念的發(fā)展，是‘天下一家’理念的闡釋，是‘天下’文明的高級形態(tài)。”在“一帶一路”倡議的語境之下，在傳播動因的驅動之下，中國對外傳播所塑造的國家形象與其傳播目的適應性還有待進步。

傳播者與傳播內容——家國同構，天下大同。傳播者多樣化，官方發(fā)聲占主導，缺少民間聲音。與鄭和下西洋時代不同的是，21世紀的傳播方式不再局限于親身傳播，新聞媒體的產生和發(fā)展打破了信息傳播的時空限制，主流媒體作為官方話語的載體，是洞悉一國政府態(tài)度與決策的重要途徑，發(fā)揮著巨大的影響力?！耙粠б宦贰钡膫鞑ブ黧w也突破官方限制，呈現出多樣化、立體化的傳播來源，既包含國家領導人、政府工作人員等官方力量，也包含企業(yè)管理人員、互聯網跨境業(yè)務從業(yè)人員、各類文化組織、留學生等民間力量。但從對外傳播的信息來源看，官方宣傳遠超民間發(fā)聲，呈碾壓態(tài)勢。劉軼然指出《人民日報海外版》的消息來源以政府和專家為主，政府來源在經濟、政治與社會主題報道中使用更為廣泛，而在文化和外交主題中，專家話語占據更主要的地位。

傳播內容過于宣傳化，規(guī)避問題，缺少社

會議題。我國新聞媒體堅持“以正面報道為主”的新聞報道方針，過分強調正面事件，規(guī)避甚至忽視負面矛盾，這種一味傳播正面形象的報道策略無疑帶有宣傳屬性。胡偉華通過Antconc軟件對《中國日報》的高頻伙伴搭配詞進行分析，指出中國媒體強調“一帶一路”的經濟屬性，但缺乏對于“一帶一路”項目潛在風險的針砭時弊和“一帶一路”合作國家風土人情介紹的柔性報道，避而不談外媒較為關心的“地緣政治”“中國式崛起”等敏感的“一帶一路”政治屬性。“一帶一路”倡議的傳播者也包括各類文化組織、NGO以及宗教組織駐他國成員，自倡議推行以來，所開展的文化節(jié)、旅游藝術節(jié)、影視橋等人文交流項目異彩紛呈，但主流媒體以文化主題為主的新聞報道遠不及政治主題與經濟主題。吳明華、王麗帆考察巴基斯坦主流媒體《黎明報》的報道議題時發(fā)現，在《黎明報》“一帶一路”的報道中，社會文化議題占比非常低。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一帶一路”倡議在海外的傳播，至少在巴基斯坦國內而言，過于重視與政治、經濟有關的高層內容，極少關注民眾生活是否因“一帶一路”真正得到改善的底層內容。

中國媒體對外傳播之際的形象“自塑”若從政治、經濟、文化、外交四大方面來考量，可以總結為：“和平發(fā)展、開放包容”的政治形象，“繁榮發(fā)展、合作共贏”的經濟形象，“形式多樣、包容互鑒”的文化形象，“積極主動、共商共建”的外交形象。其中政治、經濟的形象塑造更為立體多元、積極正面，且以官方為主導。

受傳者——“他塑”的差異性。劉嫦、任東升對傳媒“他塑”的定義為：他國主控傳媒建構另一國形象，傳媒“他塑”的目的在于以他國的差異為考慮來證明本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存在的合理性，從而滿足本國在國際行動中最大限度地謀求利益的需要。因此，大眾媒體的報道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國家利益與國家立場。20世紀90年代開始，我國按照外交關系親疏把建交國家劃分為不同的外交關系——伙伴關系，下面本文將通過現有研究，將各個層級由親到疏的“伙伴關系”與“一帶一路”國別合作度相結合（如表1），探討他國在“一帶一路”語境中對中國國家形象的塑造。

表1 國家間親疏程度（部分）

俄羅斯是中國新時代全面協(xié)作伙伴，同時也是“一帶一路”沿線重要國家。謝飛選取俄羅斯新聞社、《共青團真理報》《蘇維埃俄羅斯報》等主流新聞媒體的相關報道，指出其新聞報道的情感偏向大部分趨于積極正面，但負面聲音仍然存在，中國被塑造成“積極友好的合作者”形象。吳明華指出巴基斯坦主流報刊《黎明報》以正面報道為主，常常通過政治、經濟報道議題凸顯“巴鐵”友好關系，但民生話題的負面報道隱藏著民間“不鐵”的聲音。廖宗玉通過分析緬甸唯一的華文網站——緬華網有關“一帶一路”的相關報道，指出緬華網秉持胞波情誼，堅持“親中”立場，同時將中國塑造為“睦鄰友好”的正面形象。周子勵指出《泰叻報》的新聞報道建構了“雙面性”的中國國家形象，一是基于中國對泰國經濟發(fā)展、提升國際形象做出貢獻而塑造的“互利的友邦”形象，二是質疑中泰鐵路的巨額債務而塑造的“異樣的聲音”形象。美國作為中國重要的合作伙伴，其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態(tài)度一直是學界最為關注的。美國新聞媒體近幾年來將“一帶一路”倡議視作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稱其為中國意圖制約美國、建立霸權主義的重要舉措。安淑月基于《華盛頓郵報》與《中國日報》的比較分析，指出《華盛頓郵報》的“一帶一路”報道基本都帶有負面色彩，賦予中國政府代表團“發(fā)脾氣”“瘋狂失控”“令人厭惡”“咄咄逼人”“恐嚇”等負面詞匯，將中國塑造成“新殖民主義”與“霸權主義”的形象。

“自塑”對“他塑”的反壓與重塑

“自塑”與“他塑”猶如杠桿的兩端，當“自塑”的作用力超越“他塑”的作用力時，國家形象的呈現更為積極正面，并能反壓負面消極的“他塑”形象，凈化并重塑被歪曲、污名化的國際言論；當“他塑”的作用力超越“自塑”的作用力時，國家形象則會不穩(wěn)定且不可控，一國的國家形象也會完全被他國“拿捏”。當雙方利益符合主控國利益時，被控國國家形象偏正面；反之，則負面纏身，一國的國家形象即在“自塑”與“他塑”的對弈中不斷塑造與再塑。因此，相比于“他塑”來說，“自塑”是才是營造良好國家形象的根本?！班嵑拖挛餮蟆迸c“一帶一路”作為我國對外傳播的標志性事件，其優(yōu)秀的傳播策略值得人們學習與借鑒，其存在的傳播困境也值得我們反思與糾正。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如何把握講好中國故事的話語主導權，對外傳播積極正向的中國國家形象？本文得出以下思考：

客觀呈現國家形象，正視存在的矛盾?！班嵑拖挛餮蟆睍r代，明王朝對外呈現的國家形象與客觀形象有出入。以公平交易為主的民間貿易無法填補以“厚往薄來”為交往原則的朝貢貿易和官方貿易所帶來的虧空，“明朝威德、厚往薄來”的國家形象建立在明朝巨大的貿易赤字與財力虧損之上。但在面對“他塑”質疑與攻擊之時，如“海盜陳祖義圖謀襲擊鄭和船隊”“錫蘭山國王亞烈苦奈兒欲謀害舟師”，鄭和能夠正視矛盾，帶領官兵平息叛亂、懲治海盜，維護了亞非地區(qū)的和平，通過有力的“自塑”樹立了明朝極高的威信。

中國媒體在報道“一帶一路”倡議時，詳細描述該倡議在推行中的成就以及給世界各國帶來的紅利，弱化在倡議推行中遇見的困境與阻礙，選擇性地避免了“他塑”污名化的“地緣政治”“霸權主義”以及“新馬歇爾計劃”等言論。但是，宣傳性、政治性的報道使受眾對新聞的客觀性產生質疑，從而影響了媒體的公信力，進而塑造了消極的國家形象。因此，報道應基于新聞事實，平衡正面報道與負面報道的比例，呈現客觀的國家形象。同時，不應弱化甚至回避“他塑”的負面形象，用事實、數據進行有力回擊，通過“自塑”反壓“他塑”并“重塑”被污名化的國家形象。

探求共性“文化基因”，建立文化認同。就探求共同的“文化基因”、建立文化認同這一角度來講，鄭和下西洋無疑是成功的。鄭和利用宗教（伊斯蘭教因素）這一重要的外交資源，加深了與出使國民眾的情感交流。官方認可與民眾愛戴雙管齊下，使明朝“自塑”的國家形象絕對性地影響著出使國對明朝的正面認知與友好態(tài)度。

古絲綢之路綿延數萬里，長存數千年，“絲路精神”是中華民族寶貴的文化遺產，在新時代“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之際，才得以重現輝煌與傳承發(fā)展。中國是一個文化深厚的大國，但讓世界充分了解自己方面還有所不足。有關“一帶一路”的報道過分凸出政治、經濟議題，忽視了文化議題，使得國家高層之間的聯結越發(fā)緊密，而民間層面對該倡議的認知度大為欠缺。因此，增加與文化、日常生活相關的社會議題報道的比重，是講好中國故事、促進民間交流的重要舉措。我們可以將書法、國畫、民族服飾、文藝表演、絲路精神作為文化符號，在符合東西方文化語境的情況下，建構貼近客觀現實又具有民族色彩的中國國家形象。

（作者單位：河北大學）

欄目責編：楊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