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耳朵
王心儀在北大
北京大學官微,幾天前為一個學子專門發(fā)了篇文章。點開,竟是那個許久未見到的名字:王心儀。
還記得嗎?2018年,她以707分的成績被北大錄取,一篇《感謝貧窮》刷屏全網。4年過去,無數天翻地覆的變化,早已寫進這個河北農門女孩的人生里。
考入北大的這4年,王心儀做過抗疫志愿者,給農民工子女做過支教老師。2020年,她參軍入伍,成了一名海軍。
2021年5月,經過新兵連和學兵連的重重考驗,她光榮地被分配到遼寧艦航母。在這艘鋼鐵巨艦上,她成了操舵兵。400多天,她與航母朝夕做伴。
兩年參軍的日子倏忽而過,如今,王心儀與軍營揮手作別。今年新學期開始,她脫下了軍裝,換上了校服。重新回到北大校園,完成學業(yè)。
母校在文章中祝福她:“她創(chuàng)造了更豐富的人生,這是青春最好的模樣?!?/p>
01
看著這張曾帶給我感動、敬佩的臉,只覺得太觸動。
曾經的王心儀是怎樣的?在河北棗強農村,一家六口的生計,全靠家中的兩畝地和爸爸外出做零工養(yǎng)活。她目睹過拮據是怎樣熄滅姥姥病榻上的生命,明白貧窮能輕易壓垮一個家庭。
當北大的錄取通知書寄到家門口時,她只身一人在外地打工,補貼家用。
以前她見過的世界,是地里的莊稼、棉花,是破屋院里的雞、羊,是上學路上坑坑洼洼的鄉(xiāng)道;現在,她的世界,是全國頂尖學府里的窗明幾凈;是在航母上,吹過的渤海灣的風,淋過的太平洋的雨。
以前她身上所穿,是親戚家大孩子淘汰下的舊衣服,是磨壞的鞋子,是被班上男生嘲笑的“土得掉渣”的棉襖;現在,她穿著帶有北大?;盏奈幕溃┲鴯湫?、合身的海軍制服。
以前她也曾自卑于自己的童年,沒有動畫片,沒有芭比娃娃,生活的貧瘠讓她的眼界變得狹窄;現在,在北大、在遼寧艦上,她參加新聞宣傳、演講比賽,還主持活動,在晚會上演出。
她曾經卑微的人生,早已極度充盈精彩。
她真的變得太不一樣了。褪去過去的稚嫩和靦腆,我們看到的是一張更堅毅、陽光的臉。無需懷疑,這個從泥土中走出來的女孩,將續(xù)寫的,一定是個裹著芬芳和歡笑的故事。
02
為什么即便過了4年,我仍想再度寫下王心儀的故事?
我也是從落后的農村長大,經歷過寒門的艱辛。工作后,也經常會接觸到貧家學子,在留言互動中,聽著他們的故事。
我深知,像我們、像王心儀這樣的孩子,在中國不少:家境普通甚至困窘,見過的世面,和父母的收入一樣有限。沒機會學才藝特長,連上補習班也是奢求,出國留學更是不敢想。
我們看到谷愛凌,是在有條件嘗試過越野跑、足球、籃球、射箭、騎馬、攀巖這一大堆燒錢的運動之后,才發(fā)現了自己的滑雪天賦;我們甚至看到社交平臺上,最近流行起了曬“上學軌跡”。那一個個從小學到大學都在大城市、名校的帖子,是我們根本不敢想象的人生軌跡。
可以說,互聯(lián)網越是發(fā)達,我們看到世界的參差就越多,受到的沖擊就越大。于是,我們這樣的普通孩子,容易染上3個 通病:
自卑
因為起點低,很多想要的東西,我們總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放棄:怕給家里添負擔,放棄高中,去讀了技校;怕融入不了大城市,放棄理想的大學,隨便填了志愿;怕犯不起錯,只敢選擇最穩(wěn)妥的工作,沒有去更高平臺歷練的勇氣。
抱怨
父母的沒本事,成了導致自己命運粗糲的原罪。怪罪父母小時候沒讓自己受到好的教育,怪罪父母在自己想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沒能力扶持一把,把一切甩鍋給家庭。
躺平
覺得自己終其一生,也頂多只能做個“分母”,更別提實現階層的飛躍。既然注定只會成為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那又何必要拼盡全力?
03
每個人能接受的教育和獲得的機會,都來自于上一代的鋪陳。如同王心儀,那條從棗強中學走入北大、又從北大走上遼寧艦的路,也是從那間破敗的農家小院中延伸出來的。
當年,父親拼命干著活,母親精打細算維持家用,用一輛老舊的自行車,載起了她上學放學的時光。
也如同我,小學文化的父親種著地,在工地揚著沙,在林場背著木材,供我吃穿。我上學的書包,也是我那沒讀過一天書的母親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即便我們的父母,沒能為我們搭建起十層、百層的階梯,但他們至少給了我們一張書桌。而到了我們這一代,那一張張試卷、一本本習題,其實是在更快地為我們壘出改變命運的高度。
東方甄選的董宇輝,父親是個農民工。在他的形容里,父親就是扛著袋子、背著被子,在火車站被推來推去的其中一員。可這樣一個長相普通、出身貧家的普通人,通過知識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從貧窮處走來的王心儀,不僅讓自己看見了更大的世界,更讓家人看見了更好的活法。
她的小弟弟,曾經如同大多農村孩子一樣,懵懵懂懂,穿著別人送的不合身的衣服長大。
如今五年級的他,把姐姐視為最大的驕傲和榜樣。用功讀著書,也想像姐姐那樣飛到更遠的地方。
而我,縱使我的人生今后只是平淡,但最起碼,我走出了父輩輪回的宿命。我不用再在地里刨食,我的下一代,也不會再在貧瘠的童年中成長。
這些,難道不算意義?
04
如同莫言在《紅高粱》里寫下的那段話:“從高粱始到高粱終,看起來是個循環(huán),可它在這個過程中升騰過,它變成了酒,就是跟原來不一樣了。
“就像我們人,一代代人生出來,一代代人又死去。這一代人總要和上一代人不一樣,不然我們?yōu)槭裁匆钅兀俊?/p>
你的祖輩、父輩,沒能得到足夠的機會改變命運,但他們也已竭盡全力將你托舉。而你和你下一代的未來,就由你今時今日的選擇開始書寫。
人生拼的就是一步一個腳印的耐心。所以我想寫下這篇文章,想告訴每一個如王心儀、如我一樣的寒門學子:
別讓低起點的自卑成為你潦草一生的理由,相反,你應當比別人更有勇氣,因為你要跳出那個深坑;
別在抱怨父母的日常中,猛然發(fā)現自己在重復父母的命運,你該做的,是超越他們,帶動一個家的風生水起。
更別嫌棄自己,即便我們不能一步登天,但功不唐捐,付出的努力終會證明,我們擁有走出父輩命運輪回的能力,可以贏得改變下一代命運的機會。
別相信手掌上的紋路。請永遠相信,手掌加上手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