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 端木鑫玉

(三峽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湖北 宜昌 443002)

王定安，字仲貘，號文白，一號鼎丞，晚清湖北東湖縣(今宜昌市)人[1]。其生平事跡不大昭著，但著述可觀，歷見于古今文獻記載的大約有二十余種名目，迄今仍見于各種古籍書目及各大圖書館館藏書目著錄的約有十六種，累計四百余萬字。在其眾多著作中，《湘軍記》最為著名，是與王闿運《湘軍志》旗鼓相當、互有短長的晚清紀事本末體湘軍史著。又有王定安充任總纂的《兩淮鹽法志》，洋洋二百余萬言，匯兩淮鹽法史料于一爐，體例完備，蔚為大觀。《求闕齋弟子記》則是王氏早期編撰的一部篇幅宏大、結(jié)構(gòu)復雜的人物傳記，但向來不大知名，也很少進入學者的研究視野。本文試圖探討其中的原因，并初步揭示其學術(shù)價值，尤其是與王氏其他幾部重要著作的關(guān)系。

一、王定安與《求闕齋弟子記》的編撰

王定安自同治四年(1865)進入曾國藩戎幕，擔任曾氏幕員數(shù)年。但王定安并不參與戎機，時常跟隨曾國藩左右，僅“以文學從容問難”[2]，名望亞于同時代的黎庶昌、吳汝綸、薛福成等人。與諸人相仿，一并師事曾國藩。曾國藩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升授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備員東宮之末”。曾國藩自認為“一損一益者，自然之理也，物生而有嗜欲，好盈而忘闕”，為防盈戒滿，曾氏將其居所命名為“求闕齋”。于是，王定安作為曾氏門人，自稱“求闕齋弟子”。

同治十一年(1872)，曾國藩去世，王定安隨即赴湖南參與整理曾氏遺稿，對曾氏生平事功、日記書札、案牘文章都頗為熟悉。因宋儒劉敞有《公是先生弟子記》，王定安“乃述中興來兵事本末，以湘軍為綱，而他軍戰(zhàn)績及外洋交涉、鹽漕河工俱備焉”[2]，備述曾國藩生平事跡，摘錄曾氏日記文稿，仿照劉敞“弟子記”之名，作《求闕齋弟子記》(以下省稱《弟子記》)。

《弟子記》流傳版本僅有一種，即光緒二年(1876)北京龍文齋刻本。王定安時為直隸候補道，書名由直隸總督李鴻章題署。書前無序言，關(guān)于著述原委，見王定安的另一部著作《曾文正公事略》卷首。王氏言：“書(《求闕齋弟子記》)既成，累百余萬言，慮觀者難辨及，乃撮其事之鉅且要者，為《事略》四卷?！盵2]因此，《曾文正公事略》可以視作《弟子記》的縮略本?！妒侣浴奉愃朴谠鴩曜V，但王氏認為“年譜非古”，于是刪繁就簡，采用“事略”之名，以顯得更加典雅古樸?！妒侣浴匪木硪嘤升埼凝S刊刻，刊成于光緒元年(1875)，篇幅較短，卷首有序，并述兩書編撰原委及相互關(guān)系。

至于《弟子記》的體例，王氏大致模仿“《三國志》所載《諸葛武侯集》”[2]。《三國志》載“諸葛氏集目錄”[3]929有《開府作牧》《權(quán)制》《南征》《北出》《計算》《訓厲》《綜覈》《雜言》《貴和》《兵要》《傳運》《與孫權(quán)書》《與諸葛瑾書》《與孟達書》《廢李平》《法檢》《科令》《軍令》諸篇，分述諸葛亮生平事跡和言論?！兜茏佑洝穭t分《恩遇》《忠讜》《平寇》《剿捻》《撫降》《馭練》《綏柔》《志操》《文學》《軍謨》《家訓》《吏治》《哀榮》諸篇，分述曾國藩生平和言行。一般認為，《弟子記》是曾國藩的傳記，《續(xù)修四庫全書》將其收入史部傳記類，正是此意。是書以時間為序，詳細記述曾國藩家世、履歷、事功與身后榮典，并有大量曾氏章奏、書札、日記和詩文摘抄，因此是兼有筆記性質(zhì)的曾氏傳記。

關(guān)于《弟子記》的內(nèi)容，王氏按篇目分十三類?！抖饔觥菲獌删?，以時間為序，歷數(shù)曾國藩的家世、功名以及曾氏兄弟授官升職、受賞封爵的情況，相當于曾氏年譜簡編。后來王定安所撰《曾文正公事略》，大體是以《恩遇》篇為綱，增補史事而成?！吨易暋菲痪?，載道光三十年至咸豐二年曾國藩在京任職期間的歷次上疏諫言始末?！镀娇堋菲呔恚斒鲈鴩鲛k團練、編練湘軍、征戰(zhàn)各省、平定太平天國運動的史事?！督四怼菲?，記載曾國藩率湘軍助剿捻軍，以及為清軍出謀獻策的活動?！稉峤怠菲痪?，記載曾國藩參與招撫李世忠的經(jīng)過?！恶S練》篇一卷，記湘軍參與平定團練苗沛霖勢力的戰(zhàn)事，詳載曾國藩出謀獻策的疏奏?！督椚帷菲恚饕涊d曾國藩晚年參與外洋交涉的活動，對其處理天津教案的經(jīng)過記載尤為細致，并附論洋務(wù)書牘?！吨静佟菲?，主要記載曾國藩論修生、立志、治學及為官之道，文字主要摘抄自曾氏自撰文章及日記?！段膶W》篇二卷，主要記載曾國藩關(guān)于經(jīng)學、史學、諸子、詩賦、文章、書法、碑帖、名畫、書籍的評論，內(nèi)容主要摘抄自曾氏文集和日記?！盾娭儭菲?，主要記載曾國藩的軍事論文和湘軍營制，以及曾氏所作軍旅歌謠的歌詞。《家訓》篇二卷，抄錄曾國藩寫給二子及諸弟的家書?！独糁巍菲木?，記載曾國藩鹽政、稅收、河工、屯田、賑災以及治理湖團方面的政績，內(nèi)容主要是疏奏公案的摘抄。《哀榮》篇二卷，主要是曾國藩身故后清朝國史館列傳、名臣請恩疏奏、碑志、祭文等內(nèi)容的匯編。

二、《弟子記》的文獻價值與缺陷

《弟子記》以曾國藩的生平事跡為主線，內(nèi)容涉及晚清眾多歷史大事，對中國近代歷史研究具有一定參考價值。其中《平寇》《剿捻》《馭練》三篇記湘軍史事甚詳，為王氏以后成功編撰《湘軍志》奠定了基礎(chǔ)。由王氏擔任總纂的《兩淮鹽法志》，規(guī)模更加宏大而又體例嚴謹，自然離不開他早期的著述歷練。尤其是《平寇》篇后附《賊酋名號譜》，表列洪秀全、洪?，?、楊秀清以下所封“千歲”97人、諸王103人，以及義、安、福、燕、豫、侯、丞相多人姓名和結(jié)局，眉目清晰，較他書為詳。太平天國后期王爵以千數(shù)，主要依據(jù)《昭王黃文英供詞》的說法[4]302，其中也只有大概的描述，具體的情況不得而知?！顿\酋名號譜》的記載雖然不夠全面，仍然可以彌補其他史料之不足，因此有學者借《弟子記》關(guān)于頂王、朱王的記載糾正了中華書局版《清史稿》的一處標點錯誤[5]。

王氏自言，全書規(guī)模宏大，“累百余萬言”，“述中興以來兵事本末，以湘軍為綱，而他軍戰(zhàn)績及外洋交涉、鹽漕河工俱備焉”?？梢?，與其內(nèi)容相應的《平寇》《剿捻》《撫降》《馭練》《綏柔》《吏治》是《弟子記》最具分量的篇目。這六篇比較準確地把握了曾國藩所經(jīng)歷的主要歷史大事，比較全面地概括了曾氏的歷史功績。有識者認為，《弟子記》是“為標榜曾氏的大型分類學行篇”(《中國歷史大辭典·史學史卷》)。的確，在曾國藩去世不久，除了國史館列傳之外，《弟子記》對曾國藩的生平學行展現(xiàn)得更加細致詳盡。并且，是書從弟子的視角，用仰視的姿態(tài)看待曾國藩的一生功業(yè)，對曾氏正面歷史形象的初步構(gòu)建起到了積極作用。因為《弟子記》卷帙浩繁，王定安又從中提煉出《曾文正公事略》，更加言簡意賅。后來又刪去序言、后記，更名為《曾文正公大事記》，單獨刊行。民國二十四年(1935)，大達圖書供應社重刊《曾文正公全集》，將《大事記》附錄殿后，其主旨就在于使后人更加全面地了解曾國藩，“更可備知其一生”[6]7。

在曾國藩、湘軍史以及太平天國史研究方面，《弟子記》雖然一直被視為一種參考文獻，但其內(nèi)容被學者直接引用和參考的其實不多。究其原因，《弟子記》無論從形式和內(nèi)容上看，都存在頗為明顯的缺憾，因此一向難以進入學術(shù)研究者的視野。

首先，《弟子記》的傳世版本刊刻不精。其面世最早、流傳最廣的版本是龍文齋刻本，刊刻較為粗疏。較為明顯的是“嘗”“當”不分，“己”“已”“巳”不分，“千”“于”不分，錯字、衍文也有不少，所以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收錄是書，多處有手工校改?！兜茏佑洝肪硎谉o序言，這也可以歸入版本的問題。因為《曾文正公事略》是由《弟子記》提煉而成，兩書一本同源，并同時由龍文齋刊刻出版，王氏遂只作一序，冠于《事略》卷首。讀者若僅得《弟子記》而不讀《事略》，則難以了解著述原委。所以，《近代中國史料叢刊》僅收錄《弟子記》而無《事略》，也沒有收錄其卷首序言，讀者若不參看龍文齋全本，仍不能窺見《弟子記》全貌。

其次，《弟子記》史料價值不高。王氏參與《曾文正公全集》的整理編纂工作，正是以此為契機完成《弟子記》。其內(nèi)容除了包含對曾氏生平事功的系統(tǒng)梳理之外，主要是對曾氏章奏、書札、日記、詩文等遺稿的整理抄纂，雖然篇幅宏大，皆可見于傳忠書局本《全集》，并無新意，更不如《全集》完整。孫犁讀《弟子記》所載《家訓》，僅“《寄諸弟》《寄弟國潢》《寄弟國華》《寄弟國荃》《寄弟貞干》《諭二子》《諭子紀澤》《諭子紀鴻》”，“只有薄薄一冊”[7]339，以其所收過少，不無遺憾。雖然在王氏看來，他所抄纂的文字應該是曾氏立言的精粹，但不具備完整性和不可替代性，其史料價值因此大打折扣。

第三，體例不夠嚴謹。每篇前無引言，后無論贊，著者之史識不足以彰顯，讀者也不易把握要領(lǐng)。尤其是《志操》《文學》《家訓》諸篇，主要摘抄自曾國藩文集、日記，雖然有雙行小字大致注明出處，仍然較為粗疏。日記、家書更是刪去年月日期及上下款，簡單羅列，檢索頗為不易。所以，正如孫犁《讀求闕齋弟子記》所言，王定安當時略具史才，“實際上并不高明”[7]339。

當然，不能因為《弟子記》存在的種種問題而低估王定安此后在史書編纂上取得的成就?！妒侣浴费院喴赓W，敘事流暢，《湘軍記》體例謹嚴，《兩淮鹽法志》更是皇皇巨著，從《弟子記》到《事略》，再到《湘軍記》和《兩淮鹽法志》的成書，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史家從青澀到成熟的成長過程。如果沒有早年抄纂歷練的基礎(chǔ)和經(jīng)驗，也就沒有中年后駕馭千百萬言而能游刃有余的氣度，王定安的著作本身就為后人勾勒出一般史家的學術(shù)生命軌跡。

三、《弟子記》與《湘軍記》的關(guān)系

關(guān)于王闿運《湘軍志》與王定安《湘軍記》的是非曲直之爭是近代史學的一樁公案。因為《湘軍志》對湘軍功績多所譏貶，加之體例不全，諸多記載不實，引起在世湘籍名宦如曾國荃、郭嵩燾等人的極大不滿。于是，王定安受曾國荃委托撰成《湘軍記》，褒揚湘軍，隱為抗辯。梁啟超認為，《湘軍志》“文采可觀，其內(nèi)容則反不如王定安《湘軍記》之翔實”[8]415。雖然《湘軍記》的著作立場頗受詬病，其體例之完備，內(nèi)容之詳實亦受學者公認。徐一士認為《湘軍記》是“以《湘軍志》為底本，而加以修改補充，闿運為創(chuàng)作，定安則因其舊而重為編撰(取材《湘軍志》處固不鮮)，創(chuàng)者每易疏漏，因者易于周密，此亦常理，而資料較富，敘次較多贍備(亦間有失考處)，啟超稱‘翔實’，非無當也?！盵9]49前人認為，《湘軍記》之所以體例“贍備”、內(nèi)容“翔實”，主要是因為《湘軍志》有首創(chuàng)之功，可資參考。此說固然不虛，仍然忽視了《弟子記》與《湘軍記》的密切關(guān)系，《湘軍記》的成書不只是參考了《湘軍志》。

王闿運編撰《湘軍志》期間，為作《平捻篇》，曾參看趙烈文《平捻記》，并認為趙書“勝王定安”[10]689。此時王定安關(guān)于平捻的史著只有《弟子記》之《剿捻》篇，可見王闿運也參看過《弟子記》，尤其是《剿捻》篇，想必其他篇目他也曾過目?！兜茏佑洝分督四怼啡硭d史實對應《湘軍志》及《湘軍記》之《平捻篇》，《弟子記》之《撫降》一卷、《馭練》一卷對應《湘軍志》之《臨淮篇》《湘軍記》之《綏輯淮甸篇》，《弟子記》之《軍謨》二卷對應《湘軍志》之《營制篇》《湘軍記》之《水陸營制篇》，《弟子記》之《平寇》七卷則對應《湘軍志》《湘軍記》平定太平軍戰(zhàn)事諸篇。顯而易見，《湘軍志》《湘軍記》所載基本史實在《弟子記》中已經(jīng)比較完整，只是《弟子記》用編年體，而《湘軍志》《湘軍記》用紀事本末體。

《弟子記》的編纂宗旨也與《湘軍志》《湘軍記》不大一樣?！兜茏佑洝反篌w上是以弟子的身份寫成的曾國藩傳記，雖然“以湘軍為綱”，主要還是以曾國藩的生平事跡為中心，重在表彰曾氏兄弟的學行和功業(yè)?！断孳娭尽放c《湘軍記》則是湘軍史志，所載史事不局限于曾氏兄弟的事跡，而是以湘軍戰(zhàn)事為中心，重在弘揚湘軍集團的風范和功業(yè)。正因為王闿運在《湘軍志》中對湘籍名宦多有譏貶，偏離了曾國藩、曾紀澤所預期的軌道，被曾國荃、郭嵩燾等視為謗書。王定安受曾國荃委托撰成《湘軍記》，則較好地迎合了湘軍集團的期望。雖然《弟子記》與《湘軍記》同出于王定安手筆，不太相同的主旨也造成兩者不同的側(cè)重點，《湘軍記》也勢必突出曾氏兄弟在湘軍集團中的功績和地位，仍然需要全面衡量湘軍各部的權(quán)重，盡可能全面記載湘軍的歷史。于是，《湘軍記》有《平回篇》《戡定西域篇》為《弟子記》所無，其他篇目中也有不少事跡為《弟子記》所不載。

不過，《湘軍記》與《湘軍志》的描寫對象則是一致的，都是湘軍歷史，于是《湘軍記》所載不見于《弟子記》的史事又往往與《湘軍志》一致。比如《湘軍記》之《粵湘戰(zhàn)守篇》記載了清將鄧紹良部卒在長沙守城戰(zhàn)中“攤錢博戲”的細節(jié)，與《湘軍志》之《湖南防守篇》所載一致，但不見于《弟子記》?！断孳娪洝分逗戏烙酚涊d了李續(xù)宜率部援寶慶的史事，亦與《湘軍志》之《湖南防守篇》所載一致，并不見于《弟子記》。因此，有學者認為“《湘軍記》雖較為翔實，但其中有不少抄襲《湘軍志》?！鄙踔琳J為，《歸復湖北篇》湘軍初戰(zhàn)武昌一節(jié)，與“攤錢博戲”一節(jié)、李續(xù)宜援寶慶一節(jié)“皆照抄《湘軍志》”[11]283-284。筆者認為，以上三處情節(jié)雖然在《湘軍記》與《湘軍志》都有記載，但文字表述并不完全相同，并沒有明顯抄襲的痕跡。尤其是湘軍初戰(zhàn)武昌的情景，早在《弟子記》之《平寇》篇就有較為詳細的記載?！皵傚X博戲”一節(jié)與李續(xù)宜援寶慶一節(jié)雖然不見于《弟子記》，也并不能認定《湘軍志》是其唯一史料來源。

王定安先后追隨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共二十余年，“湘中魁人巨公什識八九，其它偏裨建勛伐者不可勝數(shù)，東南兵事飫聞而熟睹之”[12]。王定安取材的渠道很廣，《湘軍志》只是一種參考文獻。而且《弟子記》是王定安早期的著作，他以一人之力編纂數(shù)十萬言，筆法尚且生澀粗疏，材料取棄失當之處在所難免。因此也存在另一種可能，或許王定安掌握的史料并未在《弟子記》中悉數(shù)呈現(xiàn)。再如“攤錢博戲”一節(jié)與李續(xù)宜援寶慶一節(jié)，是否因為與曾氏兄弟無涉而不必面面俱到，在《湘軍記》中則可以盡情表達，亦未可知。即使《湘軍記》的某些素材的確來源于《湘軍志》，也并無不可之理。因為《湘軍志》先出而《湘軍記》后出，后人參考前人成果固屬當然，況且王闿運也曾參考《弟子記》。如果《湘軍記》對《湘軍志》熟視無睹，那才是極不正常的現(xiàn)象。誠然如徐一士所言，《湘軍記》“取材《湘軍志》處固不鮮”[9]，亦不可乎略《弟子記》為《湘軍記》奠定的基礎(chǔ)。

四、結(jié)語

《求闕齋弟子記》以時間為序，詳細記述曾國藩的家世、履歷、事功與身后榮典，并分門別類大量摘抄曾氏遺文，是一部篇幅宏大、結(jié)構(gòu)較為復雜的曾氏傳記。因為《弟子記》是王定安早期不太成熟的一部著作，存在版本刊刻不精、史料抄纂不夠完整性、體例不夠嚴謹?shù)让黠@的缺陷，學術(shù)價值因此大打折扣，所以一向難以進入學術(shù)研究者的視野。同時，因為王定安特殊的身份和閱歷，使得《弟子記》也記載了部分價值較高的史料，對于曾國藩、湘軍史以及太平天國史的研究領(lǐng)域仍然具有一定參考價值?！兜茏佑洝酚謴牡茏拥囊暯茄鲆曉鴩囊簧I(yè)，對曾氏正面歷史形象的初步構(gòu)建起到了積極作用。尤其是《弟子記》為《湘軍記》的編撰奠定了資料和經(jīng)驗上的基礎(chǔ)，有助于厘清關(guān)于《湘軍志》《湘軍記》的歷史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