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霞,紀一平,趙婧秀,陳天龍,黃凡
(1.廣州中醫(yī)藥大學,廣東廣州 510006;2.廣東省第二中醫(yī)院針灸康復科,廣東廣州 510095)
腦卒中后便秘是腦卒中患者的常見并發(fā)癥,本病常見于腦卒中急性期與恢復期,主要表現為排便時間長、排出費力、排便時有阻塞、不盡感等,其不僅給患者帶來心理壓力,影響卒中康復進程,長期便秘還會加重腦損害[1]。目前,臨床上常見以滲透性口服西藥、灌腸、電刺激、排便訓練及心理疏導、中藥、針刺、穴位貼敷等治療方式為主。近年來,國際上逐漸產生了主張非藥物治療的趨勢,中醫(yī)針刺療法以其操作簡便、療效確切、無明顯副作用而獨具優(yōu)勢。易醫(yī)臍針療法是一種新型的針刺方法,此法用針少、操作簡便,敏感高效,通過在臍部施針治療,臨床治療便秘療效確切[2-3],但有關易醫(yī)臍針療法對腦卒中后便秘的治療研究較少,本研究采用易醫(yī)臍針治療腦卒中后便秘,觀察其對患者便秘癥狀、肛直腸運動功能的影響,現將研究結果報道如下。
1.1 研究對象及分組
選取2021年5月1日至2021年12月31日在廣東省第二中醫(yī)院針灸康復科病房收治的68例明確診斷為腦卒中后便秘的患者為研究對象。按隨機數字表將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每組各34例。
1.2 診斷標準
1.2.1 西醫(yī)診斷標準
參照《中國各類主要腦血管病診斷要點2019》[4]及《功能性便秘中西醫(yī)結合診療共識意見(2017)》[5]中有關腦卒中后便秘的診斷標準擬定。
1.2.2 中醫(yī)辨證標準
參照《中風病診斷與療效評定標準(試行)》[6]與《便秘中醫(yī)診療專家共識意見(2017)》[7]中的相關診斷標準擬定。腦卒中后便秘診斷標準如下:(1)主癥:①通過頭顱影像學結果明確診斷腦卒中,伴有偏癱或偏盲或偏身感覺異常等;②排便困難:至少25%的排便感到費力或排便有意猶未盡感或排便有肛門直腸阻塞感或排便為干球糞或硬糞或排便需要用手輔助;③每周排便少于3次。(2)次癥:①頭痛、眩暈,或有飲水嗆咳,或者目偏不瞬,甚至有瞳神變化以及共濟失調;②腹痛、腹脹或便后乏力、汗出。
1.3 納入標準
①符合上述診斷標準;②年齡在40~80歲之間,性別不限;③卒中病程不限,便秘病程在1周以上,且便秘出現在中風之后,治療前1周內未服用有關便秘的藥物;④患者生命體征平穩(wěn)、神經學癥狀未再發(fā)展≥48 h;⑤意識清醒,無失語、智能障礙,能理解量表內容,能夠配合完成檢測項目評定;⑥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的患者。
1.4 排除標準
①治療部位皮膚存在破損、潰瘍、感染、瘢痕等,不適合進行針刺的患者;②存在腸道器質性病變,如腹疝、闌尾炎、腸道腫瘤、腸梗阻等,或因藥物、腫瘤引起的便秘和腸易激綜合征的患者;③患有容易引起便秘的其他內科疾病如多發(fā)性內分泌腫瘤2型等的患者。
1.5 剔除標準
①不符合納入標準而誤入者;②因病情轉變死亡或轉院者;③研究資料不齊全而影響療效判定者;④治療過程中發(fā)生不良反應者;⑤接受其他針刺治療者;⑥主動退出者。
1.6 治療方法
1.6.1 常規(guī)處理
2組患者均給予中風病內科常規(guī)治療及中風常規(guī)康復訓練。中風病內科常規(guī)治療,包括控制血壓、血糖、血脂等。中風常規(guī)康復訓練,包括偏癱肢體康復訓練、關節(jié)松動活動訓練、步態(tài)訓練等,以上訓練每日1次,每次30 min。6 d為1個療程,每個療程相隔1 d,共治療2個療程。
1.6.2 對照組
在常規(guī)處理的基礎上,給予傳統(tǒng)針刺療法治療。具體操作方法如下:患者取仰臥位,常規(guī)消毒穴位局部,選取便秘傳統(tǒng)針刺穴位。主穴:天樞(雙)、大腸俞(雙)、上巨虛(雙)、支溝(雙)、足三里(雙);配穴:肺俞(雙)、脾俞(雙)、氣海(雙)。采用環(huán)球牌一次性無菌針灸針(蘇州環(huán)球針灸醫(yī)療器械有限公司,蘇械注準:20162270588)穴位的選取與定位參照《針灸學》[8]新世紀第4版。肺俞、脾俞朝脊柱方向斜刺進針0.5~0.8寸,大腸俞直刺0.8~1.2寸,天樞穴、氣海穴直刺1~1.5寸,足三里、上巨虛直刺1~2寸,支溝直刺0.5~1寸。實際操作時按照患者體型適當調整,各穴針刺后以局部出現酸、麻、脹等得氣感為佳。每穴均行毫針捻轉補法2 min后,留針28 min,每日1次。治療6 d為1個療程,每個療程相隔1 d,共治療2個療程。
1.6.3 觀察組
在常規(guī)處理的基礎上,給予臍針治療。具體操作方法如下:患者取仰臥位,自然平躺,充分暴露臍部。充分清潔患者臍部,污垢較多者,先以松節(jié)油清潔污垢,再常規(guī)消毒。穴位的選取與定位參照《易經》后天八卦圖選穴[9]:兌卦、艮卦、乾卦、坤卦。肚臍區(qū)域重復消毒2次后以臍蕊臍穴為中心,在臍壁相應穴區(qū)內找筋結、皺襞異?;蚵槊洿掏吹让舾悬c作為進針點往臍壁外呈放射性平刺,進針次序為先刺艮位、兌位,后刺坤位、乾位。進針深度根據患者腹壁脂肪厚度取0.5~1寸,進針后無需手法操作,留針30 min。出針時緩緩出針,以消毒棉球按壓針孔,以防出血。治療6 d為1個療程,每個療程相隔1 d,共治療2個療程。
1.7 觀察指標
1.7.1 便秘癥狀積分評估
參照《便秘癥狀及療效評估》[10]分別于治療前后觀察2組患者便秘癥狀積分的變化情況。便秘癥狀積分量表包括如下項目:排便費力(排便困難)、糞便性狀、排便時間、排便不盡(下墜感、腹脹)感、排便頻率、肛門直腸堵塞感。每個項目分別計分0、1、2、3分,分值越低代表便秘癥狀越輕,分別記錄各項積分并計算總分。
1.7.2 球囊逼出試驗
參考《球囊逼出試驗診斷恥骨直腸肌綜合征價值研究》[11],分別于治療前后觀察2組患者球囊逼出試驗評分,利用簡易肛門直腸球囊導管裝置進行測量?;颊呷〗扰P位,屈髖屈膝,操作醫(yī)師將潤滑后的球囊導管送入患者直腸壺腹部,并緩慢向球囊中注入50 mL 37℃溫水,待患者適應后囑其用排便常用體位排出球囊,同時記錄排出時間。能在5 min內排出的患者為陰性,記錄為0分。5 min以上未能排出者,抽干球囊,重新注入100 mL溫水,囑患者排出水囊,重新記錄時間,5 min內排出者記錄為1分。以此類推,陽性者重新在氣囊中注入150 mL溫水,5 min內能排出者記錄為2分,超過5 min排出或未能排出者記錄為3分。
1.8 療效判定標準
參照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12]有關便秘的療效評定標準進行判定。療效指數=(治療前積分-治療后積分)/治療前積分×100%。痊愈:大便正常,或恢復至病前水平,其他癥狀全部消失,95%≤療效指數≤100%;顯效:便秘明顯改善,間隔時間及便質接近正常,或大便稍干而排便間隔時間在72 h以內,其他癥狀大部分消失,70%≤療效指數<95%;有效:排便間隔時間縮短1 d,或便質干結改善,其他癥狀均有好轉,主要癥狀、體征明顯好轉,30%≤療效指數<70%;無效:便秘或其他癥狀無改善或主要癥狀,體征無明顯改善,甚或加重,療效指數<30%??傆行?(痊愈例數+顯效例數+有效例數)/總病例數×100%。
1.9 統(tǒng)計方法
采用SPSS 25.0統(tǒng)計軟件進行數據的統(tǒng)計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組內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采用率或構成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卡方檢驗;等級資料組間比較采用Ridit分析。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2組患者基線資料比較
表1結果顯示:2組患者的性別、年齡、病程等一般情況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表明2組患者的基線特征基本一致,具有可比性。
表1 2組腦卒中后便秘患者基線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baseline information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ost-stroke constipation (±s)
表1 2組腦卒中后便秘患者基線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baseline information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ost-stroke constipation (±s)
組別觀察組對照組例數/例34 34性別/[例(%)]男26(76.5)28(82.4)女8(23.5)6(17.6)年齡/歲59.95±10.95 63.70±9.27病程/d 40.29±38.43 36.88±32.59卒中類型/[例(%)]缺血性19(55.9)23(67.6)出血性15(44.1)11(32.4)
2.2 2組患者治療前后便秘癥狀積分比較
表2結果顯示:治療前,2組患者便秘癥狀評分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2組患者的便秘癥狀評分明顯改善(P<0.05),且觀察組在改善便秘癥狀評分方面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2組患者便秘癥狀評分治療前后差值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2 2組腦卒中后便秘患者治療前后便秘癥狀積分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constipation symptom scores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ost-stroke constipation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s,分)
表2 2組腦卒中后便秘患者治療前后便秘癥狀積分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constipation symptom scores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ost-stroke constipation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s,分)
注:①P<0.05,與同組治療前比較;②P<0.05,與對照組比較
組別觀察組對照組例數/例34 34治療前9.71±1.49 9.35±1.50治療后3.68±1.80①②4.79±2.51①治療前后差值6.03±2.38②4.56±2.03
2.3 2組患者治療前后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比較
表3結果顯示:治療前,2組患者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2組患者的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明顯改善(P<0.05),且觀察組在改善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方面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2組患者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治療前后差值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3 2組腦卒中后便秘患者治療前后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balloon expulsion test scores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ost-stroke constipation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表3 2組腦卒中后便秘患者治療前后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balloon expulsion test scores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ost-stroke constipation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注:①P<0.05,與同組治療前比較;②P<0.05,與對照組比較
組別觀察組對照組t值P值例數/例34 34治療前1.68±0.98 1.59±0.99 0.37 0.712治療后0.53±0.90①②1.15±0.86①-2.91 0.005治療前后差值1.15±1.13②0.44±0.70 3.087 0.003 t值5.91 3.65 P值<0.001<0.001
2.4 2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
表4結果顯示: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1.18%(31/34),對照組為82.35%(28/34)。觀察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4 2組腦卒中后便秘患者臨床療效比較Table 4 Comparison of clinicalefficacy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ost-stroke constipation [例(%)]
腦卒中后便秘與病后生活質量下降、排便環(huán)境改變、腦卒中后認知障礙、情緒抑郁、吞咽障礙等[13]因素密切相關。從病理機制[14]上看:腦卒中導致排便中樞受損,排便反射不能正常進行,從而引起肛直腸肌肉不能正常舒張收縮,腸蠕動減慢,便意減少;吞咽障礙導致水分攝入減少,腸道潤滑不足;排便環(huán)境改變,引起習慣性便秘。針刺治療具有雙向調節(jié)、整體調節(jié)的作用。已有研究[15]表明,針刺治療腦卒中后便秘療效明確、安全性高。但傳統(tǒng)針刺選穴多,針刺腹部限制患者體位不利于腦卒中患者康復訓練。
臍針療法[9,16]是在《易經》理論、全息理論指導下,選擇神闕穴,以肚臍為圓心,向四周擴大至肚臍邊緣,以八卦方位為定位進針而起到治療作用的新型針刺手法。具有一穴多治、一穴多針、操作簡便的特點。臍在胚胎發(fā)育期是為胎兒輸送營養(yǎng)的管道,臍下兩側是腹壁動脈與豐富的毛細血管網,臍靜脈匯入上下腔靜脈,參加血液循環(huán),同時臍下伴有豐富的腹腔植物神經。臍正中無脂肪組織,臍下與腹筋膜直接相連,臍壁淺薄,故從臍的解剖結構來看,臍部針刺刺激血管神經,可達到較強的針刺效應。腦卒中使得人體神經功能損害[17],運動與感覺功能減退,使針刺效應下降,臍針的高敏性對腦卒中患者來說具有更有力的治療作用。臍通過腹筋膜及腹部血管網與全身血管神經相聯系,故臍針可治療全身疾病。中醫(yī)方面,自古即有“臍朝百脈”的說法。奇經八脈的任脈、督脈、帶脈、沖脈在臍交會。任脈總任諸陰,督脈總督諸陽,臍通過任脈與全身陰經相聯絡,通過督脈與全身陽經相聯系。臍通過經絡溝通內外、聯絡臟腑、運行氣血而達到治療全身的作用。
中風后便秘與中風病機密切相關。中風后氣血運行失常,神機失用,則五臟六腑無所主。在腸道,則見傳導失常;在肺、肝,則疏泄失常,氣機停滯,使腸腑不通;在脾,則水谷失運化,氣血無以生,臟腑失養(yǎng),則腸腑無力傳導;在腎,則精液不足,肝腎陰虛,水不制火,陰液不足,則腸道失潤,大便干燥難排。病因方面,或素體陽盛,或嗜食辛熱厚味,體內積熱,或年老體衰,將息失宜,肝腎陰虛,致腸燥便秘;或因中風后久臥氣滯,情志抑郁,致氣機不行,傳導失常,糟粕不下;或因久病存虛或因年老體虛,致氣血不足,傳導無力,故見大便秘結。歸根結底,其主要病機為“神機失用,臟腑不通”,治療當以“通”為順。本研究臍針選穴以神闕穴為基礎,其與消化系統(tǒng)接近,屬于經穴的近治效果,吳師機認為“中焦之病”以藥敷臍上為第一捷徑[18]。其次,選取臍內八卦全息“艮、兌、乾、坤”位,即臍針配伍中的“山澤通氣”“天地定位”法。山、澤、天、地分別對應兌位、艮位、乾位、坤位,在臟腑對應肺、胃、大腸、脾,肺與大腸相表里,脾胃相表里,四針合用,既行肺脾,通腸腑,使大便通暢,起到“提壺揭蓋”的效果,又可和調肺脾腸胃,使大便排出有力、腸道蠕動協(xié)調,同時達到表里經同治的作用,效果更甚。
球囊逼出試驗是排便障礙的一線篩查試驗[19]。研究[20]證明,球囊逼出試驗對出口梗阻型便秘具有診斷價值。梁艷[21]通過臨床觀察發(fā)現,腦卒中后便秘以出口梗阻型為主,并發(fā)現腦卒中后便秘與盆底肌功能具有相關性,球囊逼出試驗通過球囊擴張刺激盆底肌收縮,使肛門括約肌擴張,從而誘發(fā)排便反應。故其可粗略檢測肛直腸運動功能。從球囊逼出試驗結果可見,2組針刺均可改善球囊逼出試驗,且臍針療效優(yōu)于傳統(tǒng)針刺,提示臍針療法不僅可改善腦卒中后排便障礙,且能協(xié)調盆底肌,改善肛直腸運動功能。
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2周后,2組患者的便秘癥狀評分明顯改善(P<0.05),且觀察組在改善便秘癥狀評分方面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2組患者便秘癥狀評分治療前后差值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2組患者的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明顯改善(P<0.05),且觀察組在改善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方面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2組患者球囊逼出試驗評分治療前后差值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1.18%(31/34),對照組為82.35%(28/34)。觀察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說明臍針與傳統(tǒng)針刺對腦卒中后患者便秘癥狀均有明顯改善,且臍針治療對腦卒中后便秘的改善效果明顯優(yōu)于傳統(tǒng)針刺療法。
綜上所述,臍針與傳統(tǒng)針刺均可改善腦卒中后患者便秘癥狀,提高肛直腸運動功能,且臍針療效優(yōu)于傳統(tǒng)針刺,其用針少、操作簡便,利于臨床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