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劍

西藏自治區(qū)拉薩城發(fā)實業(yè)有限公司原副總經理朱某英，系退休后被聘用的國企高管。短短三年時間，朱某英利用職務之便，個人侵吞公款740余萬元，并伙同他人私分國有資產。2022年6月，西藏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公開的刑事裁定書載明，朱某英犯“四宗罪”，被決定執(zhí)行有期徒刑14年。

把國企當“家業(yè)”

年過六旬的朱某英，原系拉薩市市政工程養(yǎng)護管理處高級技工。2014年9月5日，從事特殊工種的朱某英提前退休。半年后，正在四川榮縣老家休養(yǎng)的朱某英接到老弟雷某的消息，雷某已就任拉薩城發(fā)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簡稱城發(fā)公司）董事長。

雷某大學畢業(yè)就入職拉薩市城關區(qū)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局，因為工作關系，經常與朱某英打交道，盡管兩人相差20歲，還是以哥們相稱。雷某任職的城發(fā)公司，是城關區(qū)政府所有的國有獨資企業(yè)，下設建設工程公司、亞興公司、城馨公司3個二級全資子公司。接手這么大的攤子，雷某急需信得過的幫手，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在工程建設領域的“老把式”朱某英，請朱某英用自己的特長發(fā)揮余熱，并許以年薪18萬元以上的報酬。朱某英欣然同意。

2015年4月1日，朱某英與城發(fā)公司簽訂勞動合同，擔任工程部技術主管，具體負責施工管理。當天，二人在董事長辦公室促膝談心。雷某說，公司的管理層要逐步“換血”，“只要老哥拿出亮眼的成績單，會有更好的職位”。

為了不辜負雷某的期望，朱某英玩命地撲在工程一線，協(xié)同其他人員出色地完成了小微企業(yè)創(chuàng)新示范基地等重點建設項目。2017年6月，城發(fā)大廈開工剪彩之際，朱某英被任命為城發(fā)公司工程部部長。2018年1月，雷某再次親自點將，朱某英擔任城發(fā)公司副總經理兼工程部部長。任命的當天，雷某在管理層會議上公然宣稱，朱某英的工作直接對董事長負責。

也就是從這年起，朱某英或經雷某授意，或擅自做主，把城發(fā)公司作為自己與雷某的家業(yè)，干起了螞蟻搬家的貪腐勾當。

跌入深淵“四宗罪”

在雷某的安排下，朱某英全面負責城發(fā)公司工程項目的施工、轉包、分包等運營管理，并經手、管理、支配大量公款。隨著權力范圍的擴大，朱某英很快邁向了“四宗罪”的深淵。

連連貪污巧得手。吉旭生態(tài)園項目是拉薩市某建筑公司承建，由城發(fā)公司管理，朱某英要求公司下屬必須從他指定的供應商處購買材料。2018年4月初，按照朱某英的指令，城發(fā)公司支付數百萬元預付款從金雄建材經銷部購買鋼材。當月下旬，經銷部老板凌某結算鋼材款項時告知朱某英，賬面上還有50萬元剩余的資金。朱某英將其個人銀行卡號出示給凌某時表示：“這筆錢轉到銀行卡里就行了，但要把賬做平?！绷枘痴辙k，50萬元成了朱某英的囊中之物。次年3月，凌某再度與城發(fā)公司結算第二批鋼材款，建材經銷部本應退還城發(fā)公司預付款25.86萬元，朱某英只讓凌某退還其中的5萬元，剩余20.86萬元轉賬給朱某英名下的銀行卡，予以非法占有。2020年11月，朱某英利用審批鋼材款的職務便利，在與承建單位川邑公司進行鋼材款結算后，讓川邑公司老總柳某將應當支付給城發(fā)公司的鋼材款338.11萬元轉至金雄建材經銷部凌某指定的賬戶。事后，凌某將扣除稅款后剩余的320萬元以轉賬或取現的方式給了朱某英。

2019年9月，朱某英在銘某公司中標，城發(fā)公司實際承建的拉薩市城關區(qū)基礎設施改造項目施工三標段項目中，讓分包工程的包工頭將項目工程款50萬元轉入朱某英前妻周某的個人賬戶，實現其非法占有目的。

利用管理、安排勞務分包的職權，朱某英變起了騙取公款的戲法。2020年7月，某村集體經濟建設項目如期竣工，與計劃預算相比，節(jié)約了不小的開支。于是，他指使工程部人員鄧某、林某制作虛假的勞務合同，從中騙取工程款120萬元，朱某英分得人民幣80萬元，鄧某、林某各得20萬元。這年9月，城發(fā)公司下設亞興公司承建的棚戶區(qū)改造項目驗收完工，朱某英故伎重施，再次指使鄧某、林某以亞興公司的名義與某建筑公司簽訂虛假勞務合同，騙取160萬元。在扣除相關稅款后，朱某英、鄧某、林某各得50萬元。

朱某英通過侵吞、騙取的方式，共計貪污城發(fā)公司資金745.86萬元。

見錢眼開“享”賄賂。金雄建材經銷部只有一間很小的門面，卻傍上了城發(fā)公司這樣的大客戶，其實是以金錢作為敲門磚。2018年初，經銷部老板凌某第一次請托朱某英，就遞上了6萬元的紅包。朱某英當即爽快地表示為凌某銷售鋼材提供幫助。之后，凌某雖未再進行賄賂，卻為朱某英侵吞公款出了力。趙某在混凝土公司從事業(yè)務銷售，2019年3月，趙某經朋友撮合，搭上了朱某英這條線。從2019年至2020年，趙某銷售給城發(fā)公司數千噸混凝土，按照約定的提成比例，給予朱某英15萬元好處費。

利益共享好兄弟。2018年1月，朱某英被提拔為副總經理，年薪也躍升到60萬元。這年春節(jié)，朱某英就以拜年為名，“孝敬”雷某8萬元。直到2020年春節(jié)，8萬元紅包成了朱某英的剛性開支，共計給了雷某24萬元的過節(jié)費。

2018年2月初，朱某英到董事長辦公室匯報工作，雷某聊起了家常，說妻子看上了拉薩城祥苑的兩間商鋪，因為手頭有點緊，只好放棄了。朱某英連忙表示自己拿得出這筆錢。2018年2月11日，朱某英徑直向開發(fā)商轉賬297萬元，用于雷某購買商鋪。

朱某英共計向雷某行賄467萬元。2020年11月，雷某聽到有人舉報的傳言，害怕受賄的事暴露，寫了借款170萬元的借條給朱某英。

化公為私分資產。2021年1月2日，朱某英與城發(fā)公司工程部相關負責人鄧某、林某商議后，將拉薩市實驗小學教育城分校改擴建項目中支取的城發(fā)公司工程項目款，通過城發(fā)公司工程部的名義，以交通補助、獎金等形式將34.8萬元私分給工程部的17名員工。

鋃鐺入獄14年

朱某英和雷某的行徑引起公司議論紛紛，二人被舉報。2021年1月4日，朱某英被拉薩市監(jiān)察委員會留置，他除了交代自己的違法事實外，還供出了向雷某行賄的問題。1月8日，雷某也主動歸案。

2022年1月，拉薩市人民檢察院以朱某英犯貪污罪、受賄罪、挪用公款罪、行賄罪、私分國有資產罪提起公訴（雷某另案處理）。

1月29日，拉薩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朱某英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0萬元；犯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7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0萬元；犯私分國有資產罪，判處有期徒刑1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0萬元，決定合并執(zhí)行有期徒刑14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00萬元。

一審宣判后，朱某英上訴稱，認定罪名與事實不符，量刑過重。其給予雷某的467萬元，均系雷某向其借款，不構成行賄罪。分給員工的錢不是國有資產，而是城發(fā)公司以借用資質向資質出借方支付的管理費，因數額較高，其討還一部分后發(fā)放給員工，不構成私分國有資產罪。

針對朱某英的上訴，二審法院經過綜合評判分析指出，首先，朱某英系雷某直接提拔，并由雷某直接管理。雷某賦予朱某英管理、安排、分包工程項目及采購方面的全權。可以認定朱某英和雷某系緊密的利益共同體，足以認定朱某英給予雷某的467萬元系行賄款。

其次，城發(fā)公司工程部雖然自2020年1月起實施承包制，工程部的績效及人員工資不足部分，由工程部承接工程利潤的20%提取補足。但是，城發(fā)公司承建的拉薩市實驗小學教育城分校改擴建項目中的工程項目尚未完工，未界定工程性質也未進行利潤核算，該筆款項屬于城發(fā)公司的國有資產。朱某英作為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應當對私分國有資產罪承擔刑事責任。

2022年3月14日，西藏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終審落槌定音，駁回朱某英上訴，維持原判。

每一起腐敗的發(fā)生，背后或多或少存在制度缺失、管理漏洞的原因。隨著全面從嚴治黨的不斷深入，機關事業(yè)單位、大型國企的人員管理、制度執(zhí)行日益完善。但國有企業(yè)的臨時聘用人員出現的貪腐現象值得警惕，朱某英的案件反映出少數國企在聘用人員管理上仍存在短板，這給加強國企聘用隊伍的廉政建設敲響了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