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
我是一名教師,趁著暑假的時間去做一周的家訪,雖然溫度很宜人,可是雨水始終伴隨著我的步伐。一周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當我?guī)е簧淼钠v打開家門的時候,家里似乎有了霉味,衣服、被褥都潮濕得很,打開窗戶透透氣,外面也是潮濕的氣息。索性關了窗戶,拿起平時吹頭發(fā)的電吹風機,開啟熱風模式,對著床上的被褥吹了起來……
伴隨吹風機的嗡嗡聲,溫濕而黏膩的被褥變得溫暖而干燥了。吹風機拼命地吹著暖風,多像那年父親的愛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上小學的我不小心弄臟了校服,下午放學匆忙回到家里,換下校服丟進了洗衣盆。這時我突然想起第二天學校有活動,老師要求我們必須穿校服去上學,我便學著媽媽的模樣自個兒洗起校服來。
當時母親因工作奔波在外,父親那天也因為加班回家特別晚?;氐郊液蟮母赣H看著洗衣盆里沒洗干凈的校服,再看看因為洗衣服而搞得渾身濕漉漉的我,匆忙攆我去換了衣服,又匆忙炒了幾樣簡單的家常菜。等到我換好衣服走出來,就看見身材魁梧的父親坐在小木凳上,示意我自己吃飯,他卻用肥皂搓洗著我校服上的污漬。
吃過晚飯,我坐在書桌前開始寫作業(yè)。過了很久,父親才把校服上的污漬處理干凈。長時間不適的坐姿,讓父親的雙腿有些麻木,我看見他雙手撐著大腿停頓了好半天才動作緩慢又笨拙地站起來。將處理好的滴著水的校服投進洗衣機后,父親如釋重負地按下了脫水的按鈕。聽著洗衣機運作起來,他才坐到飯桌前,緩慢地吃著已經涼了的飯菜,我們父女的目光倏忽相遇的時候,我看到了他舒心的笑容。
洗衣機停止了運轉,父親從洗衣機里拎出不再滴水卻仍然潮濕的校服,我說校服明天上學得穿,父親又將校服的邊角一一舒展開,搭在一把餐椅的椅背上,然后將家里唯一的老式吹風機插在電源上,站在椅子前,捏起校服的一角,微微彎腰對著校服細細吹起來……
吹風機的噪聲讓我忍不住頻頻側目,昏黃的燈光下,父親佝僂著腰,努力烘干我的校服。我心頭一熱,淚水便流了出來……
那天晚上,吹風機的嗡嗡聲響了很久,直到我在黑暗中沉沉睡去,當我睡眼朦朧地醒來時,寂靜深夜里似乎仍然能聽到若隱若現(xiàn)的吹風機運作聲。
第二天,我吃完早餐,換上校服背上書包準備出門上學,干干凈凈的校服是那么的干燥,那么的溫暖,那么的舒適。
記得作家冰心說過:“父愛是沉默的,如果你感覺到了那就不是父愛了!”二十多年了,吹風機的嗡嗡聲依然如昨,那件干燥而溫暖的校服依然在我的記憶深處懸掛著……
(宋行軍)